第四章

    叶蘅和盛琰都默契的没有再提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可无论是对于盛琰还是叶蘅来说，那一夜的记忆过于深刻，像透明的玻璃，看不见，但摸得着，每一次触摸都冰冷又清晰。

    盛琰最近越来越忙，叶蘅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他觉得他哥像是在躲他，躲一个不正常的同性恋。

    叶蘅觉得，即使他们生活在一个房子里，一起过了18年，也依旧像是隔了一条鸿沟，无法逾越。

    叶蘅觉得自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的人，摇摇欲坠，盛琰无需用力，轻轻一碰，他就会从悬崖坠落到无尽的深渊，进入黑暗的地狱。

    从夏季到冬季只用了三个月，十一月月的风，带着冬季的冰凉，又带着秋季的凉爽，预示着洁白纯净的冬天即将来临。

    叶蘅不喜欢冬天，他觉得冬天的雪太过洁白，轻轻一踩，就会留下一片污浊。就好像是他碰到了他哥的灵魂，用他腐烂的手碰到了他哥洁白的脸。

    叶蘅大概是这几天情绪不太好，也可能是换季，罕见的发了烧。

    盛琰为叶蘅请了假，又给自己请了半天假，留在家照顾叶蘅。

    叶蘅觉得没必要，想让他哥去上班。

    盛琰却坚持留在家里照顾他。他给叶蘅喂了药，看着叶蘅睡下。

    他坐在床边看了叶蘅好久，又忍不住想起唐煜那天碰了一下叶蘅的嘴角，叶蘅微红的耳尖。

    他没忍住，伸手碰了碰叶恒的唇珠，潮湿柔软的手感，烫他一下缩回的手。

    好软。盛琰想。应该会很甜。

    叶蘅总觉得一直有人在看他，想睁开眼看看到底是谁。但眼皮实在是太沉重了，实在是睁不开，又沉沉的睡过了去。

    叶蘅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转眼就从炎热的夏季变成了寒冷的冬季。下雪的季节要到了。

    盛琰今天晚上没有回家吃饭，同系的一个教授过生日，请他们吃饭。

    叶蘅自己在家煮了一碗面，听着窗外的寒风敲打着玻璃，觉得这个冬季冰冷又孤独。

    他哥晚上十点敲了敲家门，叶蘅去给他开门，楼道里很黑，叶蘅还没看清他哥，酒气就弥漫在了他的鼻尖。

    盛琰靠在他身上，叶蘅耳边全都是盛琰的气息，热气像是从耳朵传到了他心脏里，让他心跳的频率都显得那么不稳定。

    盛琰抱了他一会儿就松开了他，去换衣服了，叶蘅站在原地一动没动，他觉得他的心脏要坏掉了。

    叶蘅听见他哥在房间里叫他，他哥没开灯，房间里一片昏暗，他刚走到门口，声音就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抵在了墙上。

    盛琰大概是刚从外面回来，身上的体温还没有回暖，冰冷的唇敷上来的时候，叶蘅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着他哥修长的睫毛，和梦里的一模一样，叶蘅觉得今天晚上自己心脏坏了，脑子也坏了。他觉得自己多半是在梦游。

    而盛琰觉得叶蘅不仅甜的发腻，还软的要命。

    盛琰把叶蘅压在床上，叶蘅没反抗，没出声，安静的像一个布娃娃，任凭盛琰吻他，抚摸他每一寸肌肤。

    盛琰感觉到叶蘅在微微颤抖，于是，咬了咬他的唇珠，跟他说别害怕。

    叶蘅感觉他哥是不是把他认错了，当成了别人。

    于是在盛琰分开他的腿的时候，他问出了口:“哥，你知道我是谁吗？”

    盛琰笑了:“我的叶子，我的小蘅。”

    叶蘅终于觉得盛琰，不再是遥不可及的玫瑰，他成为了他的叶子，唯一的一片绿叶，他的一部分。

    叶蘅哭了，盛琰却笑了:“宝贝，我还没碰你呢，这就哭了，我怎么办？”

    叶蘅哭着跟盛琰说，哥，我好爱你，你也爱我好不好？

    盛琰说:“好。”

    那天晚上下起了大雪，洁白柔软的雪，争先恐后的落在了昂脏的地上。像是盛琰洁白的灵魂，抓住了叶蘅肮脏不堪的魂魄，慢慢地洗涤干净，送回人间。

    叶蘅睁开眼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直到他感受到了疼，才懵懵懂懂的明白，他的梦成真了。

    叶蘅下床的时候，差点跪在地上，盛琰说要抱他，叶蘅咬着牙不让他抱，于是，盛琰就在一旁袖手旁观，看他像个乌龟一样，扶着墙慢慢悠悠的挪，还笑出了声，叶蘅狠的牙痒痒。

    最后还是盛琰抱他去洗了澡，叶蘅看着他哥的笑脸，又实在是不明白他们现在到底算什么。

    叶蘅洗完澡出来就闻到了饭香，他去厨房看他哥煲汤。

    他看着盛琰做饭的样子，和以前给他做饭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又有些恍惚。

    “哥，你还记得我昨天晚上说过什么吗？”叶蘅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心里又忐忑的要命。

    “不记得了。”盛琰的语气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感觉，好像他真的不记得了。

    叶蘅愣住了，他不懂他现在算什么，他看着他哥煲汤的背影真的很想和他一起死。

    然后他就听见，他的声音从他哥那里传出来，盛琰冲他晃了晃手机，他听到他昨晚说的话

    他让他哥爱他，他哥说好。

    盛琰说:“现在想起来了，有个需要被爱的小朋友，要我爱他，我答应了，所以我很爱他。”

    后面的声音渐渐变的不堪入耳，叶蘅想去抢盛琰的手机，却被他躲开了。

    叶蘅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烧起来了:“你怎么还录音。”

    “昨天晚上我本来想试探你的想法，但是我没忍住，你太甜了，还那么软，像棉花糖。”

    “是我自制力太差，想要你的全部。”

    叶蘅不知道说什么，他像一个在地狱游荡很久的灵魂，有一天看到了一片洁白的雪花，他用尽全身力气想去人间触碰那朵雪花，他碰不到，有人告诉他，他会把雪花弄脏，于是他放弃了。而那片雪花却来地狱找到了他，带他回了人间，染的他一身的人间烟火。

    “哥，你不会不要我吧。”

    “那我要是不要你了怎么办呢？”

    “我就把你杀了，然后找个地方把我们一起烧了，烧成灰烬。”叶蘅觉得即使在人间待着，自己也是个腐烂的人，他哥估计会被他吓跑。

    而盛琰只是笑了笑了，问他:“化成灰烬也要在一起吗？”

    “是。”

    盛琰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说:“好。化成灰也在一起。”

    叶蘅觉得他哥跟他一样是个疯子，不然为什么他听了那些话，还要吻他。

    他不想知道他哥为什么爱他，他只知道，盛琰爱他，想和他在一起。

    他终于触碰到了那洁白的灵魂，而他却没有玷污那纯洁的灵魂，他哥洁白又干净的魂魄，洗掉了他身上的腐朽，将他从毒药里捞了出来，将他浸在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