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一路向南
“干嘛呢？”岚生下楼的时候，安宁正在客厅对着照片墙专心致志地欣赏。 “这是你小时候吧？”安宁对着一张岚生小时候和妈妈的合照问。那时候的小岚生大概就四五岁的样子，皮肤白皙，鹅蛋小脸白白净净，桃花眼小鼻子，十分可爱。 “对啊。我妈漂亮吧？” “嗯，阿姨年轻时就那么时髦啦！你随了你妈妈，也好秀气！” “你看到我爸了吗？你觉得我像我妈还是我爸？”岚生发现客厅空荡荡，只有安宁一人。 “叔叔刚才去上班了。诶，你爸爸挺帅的，好像个男明星啊！你是结合了两者的优点！” “我也觉得他像那个男明星。叫什么来着的！”岚生回忆了半天想不出名字，转头说：“安宁。你准备两套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我们马上就要出发去外地。” “早准备好了！等你说，那我们下午都别想出门了！”安宁指指沙发上已经准备齐了的背包，他早就把必需品打包好了。“我带了洗面奶，护肤乳，洗发水，沐浴液，我们可以合用。” “想得真周到！那我就拿换洗衣物。爱死你了！” 安宁愣了一下，没想到表现得很酷的岚生也有这一面。 岚生妈妈开着辆SUV载着他们两个孩子出门。她一看就是位精明能干的女士，一头利落的短发，化着精致的妆容，完全不像那种传统的主内的家眷。听岚生描述，妈妈在他小时候就单独出去经商，做过很多生意，如今开了几家餐厅，算个女强人。相反，安宁的妈妈是那种温柔贤惠的女人。用安宁奶奶的话：“你那个妈妈啊，就是太软弱，什么都争不过你后妈。你也像她，不争不抢的。”安宁知道妈妈不是争不过，而是不愿意屈尊。 车停在了昨天他们到达的那个长途车站不远处，一家大饭店门口。快到午餐饭点，其中一个门店是对外做快餐生意的。后厨到前厅来来往往的员工们端来大盆的快餐热炒，有二三十种选择，色香味俱全。来吃饭的多是司机和坐长途车的旅客。安宁不禁佩服岚生妈妈。这家店选址再合适不过，而且周围没有其他饭店可以与之匹敌。 岚生妈妈让他们两个到隔壁的饭馆坐，这里也是他们家的。不过提供雅座，来的客人可以点热炒，也可以包下楼上的几个厅办酒席。岚生奶奶在店里一角开了个售卖烟草饮料和酒的柜台。岚生的姨妈们都在妈妈手下做事。一家子合力，勤勤恳恳经营生意。 岚生的姨妈第一次见安宁，她亲切地问东问西，还问安宁想吃什么？她可以现煮。安宁不太好意思。岚生提议让小姨妈煮碗米粉给安宁，安宁没推辞。从这几次点菜的经历来看，安宁知道岚生是个深藏不露的“美食家”，他带去吃的小店准没错。 安宁也跟去后厨看阿姨煮米粉，他想搭把手，被姨妈阻止了。他站在一旁看姨妈在两个独立的小锅里放了翠绿的韭菜，雪白的米粉，红亮的辣椒酱，滚得热火朝天，一碗香辣可口的米粉就煮好了。 “我阿姨煮米粉的技术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岚生骄傲地介绍道。 安宁当然相信他绝无虚言，笑着说：“那我可要来偷师啰！” “嘿嘿，我也可以教你。”岚生毫不惭愧地说。 安宁默默地想，以后岚生的媳妇漂亮不漂亮他是不知道，但是肯定有一个特点－－特别爱吃。说不定还做的一手好菜。岚生眼光那么高，对象肯定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和他的妈妈一个样儿。看着这一个温暖的大家族，忙里忙外，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安宁忍不住想，要是他是个女孩，嫁入这样的家庭，该有多幸福？ 饭后，岚生的小叔一家三口，岚生妈妈、姨母、两个表妹、岚生和安宁开着两辆车一路向南，前往边境的景市。景市靠近金三角的缅甸老挝。路上偶尔能碰到外国牌照的汽车。中午出发，晚上五点多才到达。安宁看了一路大山里的高速风光，到达城市的时候仿佛进入了异域。 跨过传说中波涛滚滚的澜沧江，城市的地标性建筑变成了东南亚南传佛教金碧辉煌的尖顶佛塔。与汉传大乘佛教的佛塔完全不同，塔身形为倒挂金钟，高耸的基座和塔刹直刺天际，一般由几座稍矮的小塔围绕着主塔，主体多为金色白色。塔身还点缀了形如圆环或菠萝蜜片造型的装饰物。城市中除却各种缅式的佛寺佛塔，还随处可见有地域特色的佛教雕塑，如披着五彩的盖布挂着铃铛的大象。 景市靠近赤道，天气尤为湿热，路上的行人除了皮肤黝黑，却还是华人的模样。不过只要一开口，安宁就发现当地的语言晦涩难懂，仿佛完全脱离了中文体系。他迷茫地看叔叔阿姨用流利的方言和当地人交流。 他忍不住推了推岚生的胳膊肘，小声问：“哥，你能不能听懂他们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你爷爷奶奶的方言还大约可以听懂，到了这里，我一句都听不懂了？” 岚生扑哧一笑，他在安宁耳边说：“你不知道越往南部深山，少数民族越多，各族都有各自的方言，别说你了，我其实都听不太懂！” “那你有没有少数民族血统啊？”安宁好奇地问，他看岚生的样貌和自己老家的人还是不同的，心中一直有疑问。 “我是汉族。我爸爸还是外省人士。” “原来如此。我是一点也听不懂这里的话。” “那你跟紧了我。万一丢了！怎么跟你爸妈交代！”岚生笑着搂过安宁的肩膀，把他拢在自己的怀里。 “小孩子们，我们现在分配房间！”岚生妈妈拿了宾馆客房的钥匙。“我和姨妈一间，叔叔夫妇一间，妹妹们一间。”她转向三个差不多年龄的男孩说：“你们三个挤一间可以吗？小叶是客人，让他一人睡，岚生和你堂哥挤一挤。” “我不要！”岚生反对，“太挤了！” 安宁对岚生说：“要不我和你挤，让堂哥一人睡？” “不行！”岚生依然反对。 “我和爸妈挤好啦！”堂哥说，大家表示同意。最终，就这么确定。 妈妈交代大家有一小时回客房休息的时间，到点集合出去吃晚餐。因为分房间的问题，安宁心里过意不去。他是唯一一个不属于这家的孩子，但是阿姨不但包揽了所有的旅行费用，现在还把本来给堂哥休息的客房让给自己。 一关上房门，安宁就对岚生说：“哥，要不让堂哥睡这边？这床还挺大的，我们挤一挤应该还行吧？” “你听过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酣睡？”岚生总是有那么多道理。 安宁却不太明白：“我觉得挺过意不去的，要不我把旅费给你吧？” 岚生听他原来是担心这个，才说：“你别在意，他们就当你是自家小孩。” 安宁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从来没有像这样家庭旅行的机会。奶奶年纪大身体不好，不能带他出远门。父母各自的家庭出游就算愿意带他，他也不自在。 “好啦，好啦，干嘛垂头丧气的！”岚生习惯性地对着他的头顶一通乱摸把发型搞得像茅草鸟窝。 他们按时下楼的时候，外面开始下大雨。去不了太远的地方，大人们决定在饭店对面的烧烤摊解决晚饭。到了此地，安宁才明白当地人有多爱烧烤这种料理方式。他以前从未想过除了他常吃的孜然烤羊肉串、烤海鲜，这里的人样样食材都可以拿来烧烤，而且，调料风味是别处都不曾见过的。 一家子坐在大排档的遮雨棚下，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桌子中间摆着个烧碳块的烤炉。天气微凉，倒是有暖炉的作用。安宁觉得特别有意思，炭炉上还可以保温食材，店家就把一碟碟菜肴放在中间。 安宁看到其中一叠东西小小的呈管状，撒着红色的辣子，完全不知道是什么食材。他好奇地看叔叔和堂哥对着那碟菜肴吃得很香。 “这是什么东西啊？”安宁研究了半天，只好开口问。 叔叔笑着说：“你吃吃看，对男人好的。” 安宁才夹起来一个送到嘴里，口感像橡皮胶，很有韧性，和牙齿直打架，但也不至于难吃，就是辣椒粉调味的某种动物的筋。他又问：“是蹄筋一类吗？” 在座的其他男人都笑了。岚生才凑到他耳边悄悄说：“那是猪鞭的尖端。你没吃过吗？” 安宁反应了几秒，是猪的那里？岚生意味深长的微笑，仿佛就是认定他吃过这个部位，而且是人身上的。安宁的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根。他是个处。虽然，他暗恋过很多人，但是他的确是个雏。 “绝对没有！”安宁做贼心虚一样地否认。 “别担心！”不明真相的叔叔开解他，“都是处理过的，很干净的，多吃点，对男人很补的！” 安宁无言以对，他真不知道需要补这个做什么？燥热上火，这一晚上还要和岚生共处一室，他需要的不是上火，而是降火！可岚生恶作剧一般，给他盘子里夹了好多筷，大概是看他那么害羞的表情，忍不住戏弄：“多吃点，多吃点！很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