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梦想成真
叶安宁跟着顾岚生走过一道阴暗的巷子,墙头探出了一株樱花,腊月里竟已落樱缤纷。安宁一眼就认出那是岚生抓拍过的画面。暗香浮动,他沉浸在不真切的幸福中。 岚生的外公家门前围着个大篱笆,老砖墙挂着一串串白蒜头、红辣椒、腊肉、熏鱼,年味红红火火。两人敲门进去。 “爷爷,奶奶,我们回来了!”岚生响亮地叫了声。 客厅尽头传出了岚生奶奶的声音:“岚生回来啦!新蒸的苞谷吃点?”岚生奶奶端着个小篓子就出来了,看到岚生身后的安宁,问:“岚生,这是?” “奶,我同学。从苑城来的。”岚生要去拿小篓里热腾腾的小玉米,被奶奶敲了一下手,叫他去洗手。安宁跟着岚生喊人:“奶奶好!我叫叶安宁。” “这小伙子长得太俊了!”奶奶忍不住拉住安宁的手一起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面前的电视里正播放着方言剧,家长里短的内容,安宁听不懂,但是觉得很温暖。奶奶慈眉善目,往安宁手里塞苞谷,还有桌上摆的果子零食。一下子就让安宁想到了自己的奶奶。 “谢谢奶奶,够了,够了,我吃不下那么多!”安宁低着头说。 “回来啦!”岚生的爷爷也从里屋的厨房出来。安宁看他皮肤黝黑,很严肃的样子,那表情和岚生好像。爷爷说:“你给他吃那么多零食干嘛?快让孩子吃饭啦!” “你看多好的娃啊!谁不喜欢?” 后来,又陆续出现了岚生的舅舅舅妈,舅舅的儿子,大姨妈小姨妈的女儿,一对姐妹花。都聚到一桌子吃饭。大家都对这个出现在家中的“洋气的”从苑城来的哥哥的同学充满了好奇。 舅舅说:“小安啊,我们世博的时候去过你们那里,比我们这里可发达多了,你怎么考到这里读书?” “我不是在这里读书。我在苑城一间学校读国际合作项目。”安宁老实地说。 “国际项目好啊!那可不是要去国外吗?”舅舅问。 “我想暂时不去,等研究生直接考去美国。” “真好,真好!小安真有出息。我们岚生学医,大概以后就留在县里工作。” “岚生哥也可以考国外的,我妈的同学里就有在美国考上医生执照的,当了肿瘤科医生,年收入特别高!”安宁说。 岚生却微笑着说:“不是一个体系的,再说我学中文的医书都学到头昏眼花,学英文的不是半条命搭进去!” 忽然,上幼儿园的弟弟问:“美国真的有蜘蛛侠爬在大楼上吗?” “哈哈哈!”一家人哄笑一堂。 久违了的家的感觉,从一顿家常饭里吃出来了。 饭后,叶安宁和岚生回了家。家里的灯依然熄着。安宁先去冲了澡。他锁上门,把洗漱用品放到洗手间的大理石台面,就看到那些自己送给岚生的护肤品整齐地排列在角落。安宁满意地自言自语:“看来是有在认真做功课!难怪痘痘都消了!还变白了!” 他看到浴室里摆着的柚子味沐浴液,忍不住拿起来嗅了嗅味道,有点失望:“好像不是岚生身上的香味?” 莫名其妙的,他对岚生的味道感兴趣。要是知道是什么牌子的沐浴液或香水,他肯定要买来。就算岚生不在身边,也可以常常闻到。他洗了澡出来,就看到岚生正往二楼卧室对面的书房搬一床被褥。 安宁穿着沙滩裤出来,精瘦的胸膛湿漉漉,肩上方裹着条毛巾用力地擦拭湿发。岚生的目光在光洁的皮肤上停留了几秒,对着一颗滚落到腰际浅浅沟壑的水珠发了呆,随即转移目光,开始铺被子,他笑着责备:“快穿衣服。这里日夜温差大,会着凉。” “身上湿,马上就穿好。哥,你在做什么?”安宁好奇地问。 “我打个地铺。” 安宁见他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了一个床垫,上面铺上了一层海绵宝宝的床单。安宁乐了:“哥,你这个床单好可爱啊!” “我随便找的。我也给对面那间卧室换好了干净的床单,你睡那间。” 岚生指的那间是他的卧室。安宁不好意思了,怎么说也不能因为自己来了,让主人睡地铺吧?他忙推辞:“哥,我睡书房,我喜欢海绵宝宝!”说着,安宁一屁股坐到床垫上,还挺软和。 “不行,你是客人。”岚生没鸟他,自顾自地把被子铺好。谁知安宁后仰着压在岚生的被子上,两个人面对面,凑得很近。安宁认真地看岚生英气逼人的眉眼,看愣了。岚生松开手,也瘫在安宁身边,无奈地说:“行!睡得不舒服,你别怪我!” “你看什么?”安宁看岚生专注于手机,问他。 “没什么!” “哎,哥,你不考虑考虑出国?” “我还是算了吧,四级我还愁过不了呢!” “四级不难的,我可以给你补习英语?”安宁是认真的。 岚生摇摇头,“你也看到了我家的情况,父母在不远游。旅游的话倒是可以去国外,长期的话还是算了。” “也是,你们家那么好,要是我也舍不得离家。不过你没想过去找她?”安宁试探地问。 “找谁?”岚生问,“你说前任啊?哈哈哈,早不联系了。” 安宁心中暗暗欢喜。 “哟,你断干净,人家小姑娘说不定还对你余情未了呢!你说两个人都是初恋,两小无猜的,多好!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可以从一而终,和初恋结婚!”安宁脱口而出。忘记自己不会结婚了。 岚生看他那么坦率地谈到结婚,说:“初恋结婚是美好的理想。但是,真的成的很难。” “可是只要两个人相互坚定不就可以了吗?你看哥哥的里,说好了要一辈子,少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我就是想和爱的那个人从一而终。”安宁说完这话,看到岚生沉默地看着自己的脸发呆,他才略带尴尬地说:“我有点情感洁癖,你别介意。” “我是觉得爱不爱没那么重要。两个人生活在一起,舒服是最重要的。” 安宁没太懂岚生这些话,所以安静不语。 “我也没想怎么拼搏。我这个人随遇而安,就想在我们家乡考个有编制的工作,以后再做点小生意。”岚生笑了。 “做什么生意啊?”安宁问。 “开个宠物店。我特别想养几只暹罗猫。可惜家里不让养动物,我妈嫌麻烦。” 安宁听到养猫,兴奋地翻了个身趴在铺上,他仰头望向岚生,说:“我也特别喜欢猫!我小时候养过一只小土猫。” 叶安宁八岁时住在奶奶家。奶奶爱干净,不允许安宁养宠物。有一次,邻居阿姨从车库里抓出来几只小猫咪,是附近的野猫下的。阿姨问安宁要不要养。安宁在纸箱上趴着看一窝小猫。有橘色有牛奶的还有白的。安宁挑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奶猫带回家,藏在盒子里养。不过,猫咪不知是肠胃问题还是什么,拉得到处,而且安宁要找鱼喂猫,所以不得不让奶奶知道。奶奶虽然没有说丢掉,但是小猫一到晚上就叫个不停,特别凄惨。这样会吵到家人和邻居,他只能把装猫的盒子放到车库里。 也许是车库太冷太黑,小猫咪想妈妈,安宁准备离开时,小家伙拼命往外逃。安宁抓住了猫,它骨瘦如柴,蜷在安宁怀里,依然叫个不停。安宁没办法,含着眼泪打了它两下,不敢真的下重手,打完他就心疼地抱着猫咪蹲着哭了好久。后来,安宁让奶奶把猫咪送去乡下了。他还去看过两次。吃着剩饭剩菜,奔跑在田间地头,猫咪反而越来越结实,和土狗打架也没输过。安宁才释怀,他也算给猫咪找了个归宿。 岚生说:“你要是有兴趣,说不定以后可以一起开宠物店,欢迎入股!” “好啊。以后一起开!”安宁微笑。 两个人有说有笑,聊了半宿。安宁是困了。岚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对安宁说:“早点睡吧!明天有特别节目。到时候错过了可别怪我不叫醒你!” “啊?” 岚生卖了个关子:“明天你就知道了。” 安宁躺在书房的地铺上,这是他这几天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一夜无梦。比美梦还好,他和岚生的距离从千里之外的网线,变成了隔着两道门。他们还躺在一张床上畅谈未来,梦寐以求成了现实。 第二天清晨,安宁一早就醒了。也许是因为从平原到高原,从城市到了山林,充满了负氧离子的空气格外清新。安宁仿佛充饱了电,早早洗漱下楼。看到一个陌生男子坐在沙发上。他愣了一下,不过一看年龄和外貌,他就认出对方是岚生的爸爸。 “叔叔早!我是叶安宁,岚生的朋友。” 岚生的爸爸操着一口当地方言的腔调,说:“小叶,我听岚生说了。你睡得好吗?这么早就起来?” 安宁看了看电视墙上挂的钟,已经快九点了。 “岚生他还没起。等一下,让他妈妈带你们去饭店吃了早餐再出发!” 安宁听得一头雾水,问:“要去哪里?” 叔叔说:“带你们几个小孩去南部玩。” 安宁才明白昨天岚生神神秘秘的是说这个。他又感动又忐忑,他不过是个第一次冒冒失失到别人家的陌生人,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却待他如自家小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