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男妓,警察(傻子,男妓,警察)
一记耳光。当他顶着红肿的脸颊来到武然面前时,武然觉得自己见到第二个向他撒娇的武尘,一模一样的嘟着嘴要奖赏,奖赏是什么。奖赏就是在他和武尘的家里让秦浚对着他胡闹。 知道他家住哪之后。秦浚就拎着自己的行李入住,他总是这样的任性,任性得要所有人迁就着他。 武然必须迁就他,不迁就他,他就又得出去接别的客人,而现在他只需要取悦秦浚这一个人。 武然觉得秦浚现在还处于得到新鲜玩具的热乎劲里,在还没散去兴趣之前,武然是安全的。至于秦浚为什么会对他这个玩具提起兴趣,武然是在一次上床之后知道的。 秦浚不是武然的那些变态客人,有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怪癖,他上床都是常规操作,顶多有些时候会用一些武然难以做到的奇特体位。可这一次,秦浚一进入他的身体,秦浚的手掌就自发地落到武然的脖子上,武然熟悉这个架势,这是窒息py的开端。 事情也正如武然想象的那样,手收紧了,空气被掠夺,武然眼前发黑,秦浚那张谪仙人一般的面孔也罩上一层黑气,仿佛突然就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有些角度看过去你有些像我哥。” 这是第二个人说他像秦杰了,习易是怀念的口吻,秦浚却是迁怒的语气,“特别是这样翻起白眼的时候最像。” 秦浚说这话的同时松开了手,大量空气灌入肺部,让武然一时呛咳起来,他的身子还在秦浚的身下,在他的反复抽插中痉挛起来。 武然在那种濒死的快感中听见秦浚在说,“我哥是独裁者,而你在被我独裁着。” 原来他被青睐,都还是仰仗着秦杰这个人,习易是这样,秦浚也是这样。前者把他转变成了亲人,而后者又要把他当什么呢? 往后的日子里,武然发现秦浚对他开始有了强烈的独占欲,小到他要穿什么衣服,大到他要亲近谁。 这个屋子里除了秦浚,他还能亲近谁?当然就是他的弟弟—武尘。 他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血脉相连,不亲近,难道还相互讨厌。但这种话,武然没必要说给秦浚这种被宠坏的贵少爷听。 秦浚却是固执地箍住他的腰敌视地盯着对面的门,对面的门里住着武尘,他在用一种看透了对面的人内心想法的眼神看着门上透露出来的黑色眼睛,他说:“他从来不是单纯用看哥哥的眼神看着你,我能看得出来他在嫉妒我,只是他傻,想不出来那股子情绪是什么。” “说胡话。”武然也有一点恃宠而骄,讲话不经大脑,但他知道秦浚的心情不好,所以用一个黏黏糊糊的吻去讨好秦浚。 秦浚欣然接受,故意吻得很大声,为了给对面的人看,这是武然没有看到的情况。 他的一时疏忽为以后埋下了祸端。这个祸事来得那么快。 那天秦浚少有地回家过了夜,武然不用把武尘锁在屋子里,让他在自己屋里玩,他则是在沙发上补眠。 昨天的秦浚玩得很疯,消耗掉武然不少的精神,不知道秦浚什么时候会来,他又不想离武尘太远,就在客厅的沙发上打盹。他的意识是模糊的,不甚清醒地感觉到沙发的一边沉了下去,有人爬上沙发,有人靠近他,温热的吐息落在他的唇上。他以为那是秦浚,乖乖地张开嘴,让对方的舌头进入他的口腔。 这个吻青涩得可怕,完全不像情场老手的秦浚该有的行为。难道是别人?武然的意识还像浸在水里,明明有了判断却醒不过来。 他的脸边突然带起一阵拳风,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再然后是秦浚暴怒的声音,“我猜的没错吧,你果然对你哥抱有龌龊的思想。” 一旦牵连到武尘,武然就有了醒过来的动力,他猛的睁开眼,看到一场单方面的殴打。保护武尘已经是刻在武然骨子里的信号,他根本没有多想就冲了过去,像一枚炮仗一样撞进一头暴怒的狮子怀里。 秦浚本来就处于盛怒之下,但他还是接住了武然,等他看清楚怀里是谁,想要告诉他武尘都做了什么的时候,迎面就是一个拳头。 “你打我?”秦浚很委屈,“我哥都没有这样打我。”在看到武然把武尘护在怀里时,秦浚的火彻底燎原了,他扑过去想要从武然怀里揪出武尘,得到的自然就是武然全面的攻击。 也不知道谁开的头,两个人扭打在一起,那真的是一场毫无美感的厮打。两个成年男人在屋子里你一拳我一脚地把对方揍得鼻青脸肿。秦浚到底不是武然这种打过无数群架人的对手,他被压着打,他被武然用啤酒瓶砸脸,用那砸碎了的酒瓶狠狠地往脸上招呼。 碎玻璃扎进他的肉里,碎玻璃扎进他的眼球里。右眼上的剧透让秦浚发出凄惨的哀嚎,这声嚎叫终于逼退了充满武然脑袋里的热血。他楞楞地看着手里沾血的啤酒瓶,看着痛到在地上打滚的秦浚。 他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到了,直到秦浚痛到昏迷,他才清醒下来。要叫救护车,武然颤抖着手用秦浚的手机打通了急救电话,害怕地都没能说清楚地址,电话就再一次响了,那上面跳动着哥哥两个字。 秦杰这个名字在武然脑袋里一闪而过,他下意识地就按断了电话,想继续拨通120,带着哥哥昵称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这一次武然还是没有让它响了三秒以上就挂断了。 这次挂断下次还拨过来。循环往复了四五次,武然都想着接通电话告诉秦杰这边发生了什么,那边的秦杰却不再打来了。 武然深呼吸几口气,把抖着的手抓稳,再一次拨打120,这一次还是没能如愿地打通。他在打电的半途中听到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和门后面属于秦杰的嗓音,“小浚来开门,哥哥来接你去你的生日宴会。” 门把手没能完全拧开,是上了锁的,武然趁这个时间把武尘锁在他住的房间,关上门时,他努力对武尘微笑,“小尘,乖乖待在屋子里,等哥哥一段时间,哥哥如果超过一天没有回来,记得打110,警察叔叔会来救你的。” 砰的一下,外面的门被暴力踹开,武然挡在武尘的屋子外,直面走了进来的秦杰。 秦杰原本是笑着的,那是一个对于自己弟弟宠溺的笑,当他看清楚房子里发生的事之后,浑身的气势一变,那股阴冷霸道的气息让整个房子冷得犹如冰窖。 在他的目光下,武然已经是个死人了。他弯下腰抱起重伤昏迷的秦浚,指着武然,吩咐从外面进来的手下,“把他给我拖出去。” 武然被拖走,是那种抓住双腿的拖拽方式,地毯上被武然的手指抓出一道道的棱子,他被拖出房门,拖出躲在门后面的武尘能看到的所有地方。 武尘握紧了手上的儿童电话手表,液晶显示屏上跳动着110的号码数字。 6.警察(一) 接到电话时林旭文刚从一段长时间的放空里抽身出来。他想到了对他失望的爸爸,明明当兵的时候他还有晋升的空间,他却执意退伍。 他不是不习惯当兵那种严谨自律的生活,而是不喜欢他爸爸对他灌输要爬上去的理念。高层再好那也是在高高的地方,远离群众,听不到群众的声音。兴许在基层才更适合自己,适合他那颗古道热肠的心。 为此爸爸摔了手中的拐杖,大喊不肖子,用手指头指着他骂,“那么喜欢干脏活累活,我就给你找这么一个转业的工作。” 爸爸在前面吼完,大哥在后面安慰他,“弟弟,爸爸说的是气话,等你干一段时间,哥哥帮你调到更好的岗位去。” 林旭文就这样开始了他片警的工作。 爸爸尽管很生气,到底还是疼他,给他分配的区域是最荒僻的,人烟稀少,人一少纠纷也就少,他基本上不需要做什么工作,而当值班的时候,本来要预备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人留守,结果最后只留了他一个人在值班室。 林旭文接了那通打进来的电话。 “您好,这里是XXX派出所,请问有什么事?” 那头的人呼吸很急促,像是遇到什么恐怖的事,一时半会也不能组织好语言,林旭文耐心地等着下文,接下来他便听到一个娇娇软软的像孩子似的古怪腔调,说古怪是因为嗓音的质感是大人的,“哥哥……” 恶作剧吗? 林旭文接到过类似的骚扰电话,以为这次也是这样,那头的人却着急地追问,“哥哥,是你吗?小尘有乖乖等着,你快点回来好不好,小尘好怕。” 林旭文犹豫了,这声音里的害怕不像做戏,那边继续发出可怜的啜泣声,在林旭文的同情心上一遍遍敲打着,理智也在跟他预警,但到最后同理心占了上风。 “哥哥会过去,小朋友能告诉哥哥你家在哪里吗?” “哥哥你怎么会忘记家在哪里?” “哥哥迷了路找不到家的方向。小尘你愿意告诉哥哥家在哪个方向吗?” “好的,哥哥。” 见到那头的人情绪变好,林旭文叮嘱道,“哥哥过一会会打电话过去,小尘要记得在这个电话里指导哥哥怎么走。” “嗯……” 挂了座机电话,林旭文拿了车钥匙,给同事送去他要出去的短信息,希望对方回来值班,然后他用自己手机打给了在座机上显示的电话号码。 他发动引擎,那边的电话也接通了,甜软的声音再一次填满了林旭文的耳朵,“哥哥你打过来了。” “嗯,告诉哥哥家在那条街上。”不用借助导航,刚来的第一天林旭文就已经记牢了所有街道名称,只要对方报出第一个字,他就能熟练地打方向盘。 “哥哥,我忘记了。” “没事,我们的家是个什么样子的。” “我们家有一个院子,院子里有一棵树,哥哥说过到时候给我打枣子吃。” 院子,枣树,在这个地界上太平常了,并没有什么参考性,但林旭文还是打算试一试,他对那边的人说,“哥哥要去找小尘,小尘唱一首歌给哥哥加加油。” 清朗的嗓音开始唱起儿歌,在这样的背景音下林旭文寻找着对方口中的家。一个两个都不是,第三个的时候儿歌断掉了。 “哥哥还没来吗?” “哥哥是路痴,方向都乱了,小尘再唱一首,唱着唱着哥哥就到了。” 儿歌一首接着一首不间断地唱着,在唱到第五首的时候,林旭文来到一间屋子外。挂着青涩果实的枣树羞涩地将枝丫伸出院墙外,寂静的环境里飘荡着的歌曲声渐渐与手机里滞后的声音重合。 “我到了。” 歌曲声停了下来换成喜悦的呼唤,“哥哥,你快点过来!” “等着我。” 本着警察的职业习惯,林旭文第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拖拽的痕迹,泥沙上是散落着的血点子,血迹很新鲜,显然是刚发生不久的事,顺着血迹往前走能看到暴力损坏的屋子大门。 这时候林旭文已经猜出来这里发生过一次打斗,失败的那方很有可能就是那位所谓的哥哥,现在这位哥哥应该是失踪了。林旭文打算给刑警队的打电话,里面的呼喊却一声大过一声,“哥哥,你为什么还不进来,小尘好害怕。” 嘤嘤的哭泣声让人无法忽视。林旭文给自己的鞋子套上垃圾袋,手上戴上一次性手套,进入案发现场。一进去便是扑鼻的血腥味,地毯中央有一大滩血迹。林旭文来不及细看,有一扇门因为他的响动而被人从里面拍打着,他知道了门后面关着一个人。 为了不给检查的同事们增加工作量,林旭文到处寻找钥匙,在最显眼的位置看到挂着的钥匙。 他用钥匙打开门,门后面窜出一个人影,一个猛子扎进他的怀抱里,衣服的前胸上顿时湿了一大片。林旭文猜那是眼泪鼻涕,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对他控诉,“哥哥你为什么来得这么迟,小尘吓坏了,怕哥哥再也不回来了。” “哥哥被坏人抓走了。” “那个坏人好坏好坏。” 林旭文安慰怀里的人,大手揉弄着那个毛脑袋,大概是又一次把他认作是哥哥,怀里的人乖乖地让他顺毛,甜美的声线不再埋怨,倒是有点像是撒娇,“哥哥再多抱我一会。多抱一会我就不怕了” “好……”林旭文觉得他应该跟他怀里的人哥哥挺像的,身高体型差不多,更像的可能是声音,不然就不会在电话里认错了他。 当个知心大哥哥没什么不好的。能把人安慰好就成。 林旭文发现怀里的人好像是感受到什么不寻常的气氛,在他怀里发起抖,而他是当过兵的人,五感敏锐,他也觉察到屋子里进了别的人。 进来的人有意打扰屋子里的和谐,出奇英俊也出奇阴鸷的脸上挂着嘲弄的笑,他鼓起掌,“我只知道哥哥是做婊子的,没想到弟弟也是。这是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还勾到这么一条大鱼。” “你说你是不是一条大鱼呢?林家二少爷。” 林旭文转过身子,见到了爸爸叮嘱过绝对不能招惹的地头蛇—浚杰集团的当家秦杰,秦杰的视线并不在他的身上,而是用一种会杀死人的狠毒目光盯着他怀里的人。林旭文有预感秦杰接下来说的话会恶毒无比,他用手掌捂住了怀里人的双耳。但这种方法的隔音极其有限,林旭文觉得怀里的人很清晰地听到秦杰说的话。 秦杰说:“武尘,你哥哥死了。我把他挂在墙上千刀万剐,片成一片片的。” “你的下场也不会好的。” “我要让你们都给我弟弟陪葬。” 恐吓的话让武尘在林旭文怀里抖成筛糠,林旭文保护意味浓厚地将人抱紧,这个动作落到秦杰眼里,他阴毒的笑换成了意味不明的调侃,“你还真把这个傻子当成心肝宝贝了。你要保护就保护吧,最好二十四小时都绑在你的裤腰带上,不然如果被我抓到了,我会让他去陪他哥哥的。” 秦杰声势浩大的来,走的时候情绪但是很平静。 林旭文刚想松口气,怀里的高温让他吓了一跳。 武尘发起高烧,一整宿都在烧,送到医院时,医生说这并不是生理上的,更多是因为情绪的诱发。 医生说要让病人的心情愉悦,不然这烧还是会再烧起来的。 林旭文坐在挂着盐水的武尘身边,握住他冰冷的左手,回应他梦呓一般的哥哥两个字,“哥哥在这里,小尘乖乖的,挂完这一瓶水就会好,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武尘的眼睛睁开了,雾蒙蒙地望着林旭文,不敢眨眼睛,恍若一眨眼睛他就会离开,而为了让他不离开,武尘紧紧抱住了林旭文,“哥哥不要离开小尘,一步都不要离开。” “不离开,再也不离开。”林旭文自发地进入了哥哥这个角色,到了后来林旭文就会知道,武尘并不是错认他,而是认定他就是他哥哥。 这一切一切的起因来自于秦杰的那句你哥哥死了的话。 武尘的情绪世界崩塌了,他急需需要一个理由活着,一个暂时替代他哥哥的影子。 林旭文很庆幸自己有一部分与武尘的哥哥,这样他才能得到了哥哥这个称谓,成为武尘新的精神寄托。 不过这个时间仅仅持续了几天,持续到武尘病好的那天。 这一天等林旭文带着水果来看武尘时,那个在前几天还在他怀里甜甜叫他哥哥的人,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喊他,“叔叔,你是谁呀?” 林旭文体会到一种莫名的失落感。 7.警察(二) 林旭文解释自己是一名警察,这才让武尘放下了一些对他的戒备,从而换得少许的信任。 即使暂时得到武尘的信任,林旭文觉得在大多数的时间里,武尘还是把他当陌生人。 因为陌生所以才会用小兽一般怯生生的目光看向他。 这时候林旭文要做的就是让这只小兽从躲藏着的角落里出来。 “小尘,叔叔走了。” 房间里回荡着属于林旭文的告别声,林旭文却没有走,蹲在门的后面,看着另一个藏在黑暗里的人从躲藏的窗帘底下爬出来,趴在窗台,探头去看楼下的小道。 这是在观察,观察林旭文是否离开,没有确切看到人离开,但武尘的肚子响了,他把林旭文给他而他又藏起来的食物拿了出来,撕了包装袋,把里面的面包掰碎了塞进嘴里,最后连包装袋里的碎渣渣他都没放过,一口不剩都吃掉了。 他只吃了那么一个面包,明明他面前还有好多的食物。 他将食物分成两堆,他面前那堆的要小上不少,而另一堆已经垒出了小尖尖。 武尘小声说着,“这是要给哥哥的。” 这句话是林旭文没能听到的絮语,他身上还有本职工作,做不到一直陪着武尘,他想着之后给武尘找个照顾他的保姆,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等好不容易找到了,武尘又不肯待在房子里。 他把武尘安置在自己家已经有快一个月的时间,小小的人儿总是趴在窗框上,看过往的行人,眼底总是一阵期盼一阵失望,仿佛底下走过的人始终不是他要等的那个人。 林旭文能看出来武尘是在等他的哥哥。 武然,武尘的哥哥,消失在那间带了血的房子里的人。那里看着好似发生命案,可当他找到同事一起去勘察时,那里已经被清理过了,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这件案子最后也只是结案成了一桩无头的失踪案。 武尘是不知死活的武然的遗物。 林旭文打算好好照顾武尘。 所以他请了人过来在他上班的时候照料武尘,结果却惹来了武尘的一阵大哭。 他哭得那般伤心,仿佛天塌,仿佛地陷,仿佛连最后的希望都握不住,是那样的绝望,“哥哥,你也不要我了吗?” 武尘已经改口叫林旭文哥哥。哥哥是一个很亲近的称谓,这代表了武尘对林旭文的戒备放松了,愿意将他圈入他小动物的生活范围里。 他紧紧地攥着林旭文的衣服袖口,要林旭文改口,把原来的决定否决掉。 “好吧好吧,我带着你,不让你离开我身边。” 武尘顿时破涕为笑。 自此林旭文把武尘带在身边,连工作的时候也带上,他在前面办公,武尘就在一旁画画,画玫瑰。惟妙惟肖的红玫瑰被摆在林旭文面前,林旭文爱怜地抚摸武尘的脑袋,“小尘喜欢画画吗?” “喜欢……”武尘单纯地笑着,画笔又在画纸勾勒出一朵小玫瑰,“喜欢画哥哥。” 看武尘是真心喜欢,林旭文建议道,“那哥哥带你去学画画。” “嗯。”武尘乖巧地点头。 林旭文给武尘找了私教,一对一教学,还把老师叫到自己家里来教。他是把秦杰说的话放在心里,但他不能长时间把武尘放在身边,因为已经不止有一个人问他武尘是不是走失了,林旭文解释这是自己弟弟,别人还不相信,说武尘看上去就有点智力缺憾,不好好在家待着,放外面真不怕走丢吗? 不能放外面那就待在家里,他又怕武尘寂寞,正好武尘对画画感兴趣,他就送武尘去学画,教的人是林旭文相熟的,会告知林旭文武尘每天里所发生所有的事。 第一次把武尘放在家里,武尘不愿意放开林旭文的手,圆滚滚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不是说好不要离开我吗,哥哥。” “小尘乖,孙阿姨陪着你,你可以学到很多,到时候你就能画更多的哥哥,老是画一种样子的哥哥,你也会觉得没意思。” 武尘像是被林旭文劝服,恋恋不舍的进了屋子。 林旭文去上班了,没过多长时间他就出现了戒断反应,开始无比思念那个黏着他的小家伙。他在微信里给孙阿姨敲去信息。 林旭文:小尘学得怎么样? 孙阿姨:非常乖的一个小孩,现在正在按着我说的在临摹画作。 孙阿姨发过来一张照片,照片里的武尘正全神贯注地画着画,俊秀的五官摆脱了呆傻时的痴态,展示出别样的魅力。林旭文的手指流连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上。 他的小尘真好看。 林旭文的思绪突然停在那个他的上面。什么时候小尘成他的了。 他是不是越了界。 在林旭文反思的过程中,时间平缓地过去,武尘得到了孙阿姨的真传。 孙阿姨跟林旭文讲过,武尘是非常好的学画面子。因为他是无垢的,没有沾染市井的世俗气,像一张最好着色的白纸,学什么都不需要改变什么,只需要往自身里填充进知识。 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徒弟,孙阿姨可不尽在朋友们面前的显摆。孙阿姨的朋友自然也是书画届的大拿,在小朋友面前忍不住会教上几招,当做是对晚辈的一点点小小传授。 武尘对于这些传授全盘接受,让这些大家们惊喜的是武尘即便在孙晓那里学了很多,在另一个人那里依旧是一张白纸。 白纸能最大程度的容纳颜色。 大家们开始争先当武尘的老师,传授武尘各种技巧,武尘也能学到杂而不乱,每一种风格泾渭分明的存在着。 武尘小有所成,他拉住林旭文要给他画人物肖像画。 林旭文乖乖坐着椅子上,他注视着武尘的每一个动作。沉浸作画中的武尘显得是那样的神采奕奕,眼睛是星光的聚合体,灿若星辰,引得林旭文不舍得放开目光。 他喜欢武尘,在不知不觉中,也是因为武尘对他的依恋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可一旦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 但他不能前进一步。 因为他是武尘的“哥哥”。 画在几天的功夫里画完了,武尘将画板翻转给林旭文看。上面画的是一朵玫瑰,主色调是粉白红,边缘用金线描绘。 林旭文不懂得玫瑰对武尘的含义,也没有能窥破画上面的奥秘。武尘说是他的肖像画,那就是他的肖像画。 这时候的武尘痴恋地用手指抚摸那朵玫瑰,抚摸那隐藏着的人像,喃喃自语,“哥哥……” 他的手指滑到他的署名时,心里油然涌出一股满足感,“哥哥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林旭文靠近武尘时被他抓住了手,武尘像是要宣誓领土的主权,狠狠地吻在林旭文嘴上。 这是一个霸道又青涩的吻,林旭文睁大眼睛,看到了武尘墨黑的瞳仁里那不是对哥哥该有的热烈情感。 同时他也能看出武尘看的人并不是他,而且透过他看着另外的人,或许那个人就是他的哥哥吧? 原来武尘是喜欢着他的哥哥吗? 如果他接受了,那么武尘是不是会喜欢他。这样想着林旭文闭上眼勾缠住武尘的脖子,全身心投入这个吻。 就当做是他的自私吧。 他冒认了哥哥这个身份。 他冒认了武尘对他哥哥的那份情。 8.尾声 美术馆里进行着一场特别的画展,画的主人是新晋的画家武尘。 武尘是个心智有缺憾的人,或许是因为心智有缺,所以更能关注画笔之下的画,他总能妙笔生花,画出各式各样,各种技法之下的玫瑰,于是展厅里挂满了玫瑰,最显眼的便是正中央挂着的那幅金边玫瑰。或许是因为用了金箔的原因,那朵玫瑰无论在哪个角度都炫目到让人无法忽视。 此时这幅画作下面站了一个人。绒线帽和围巾衬得那张脸越发的小,五官精致,一双明亮的眼睛就像清晨在叶边凝成的露水一般的清澈。 没人发现画作的主人已经出现在场内。武尘盯着那张画出神,他看的好像不是那幅画,而是去想那幅画代表的含义。 林旭文悄然出现在武尘背后,把他因为摘了手套变冷的右手握到掌心里,小心地温着。他顺着武尘的视线所在,笑着问,“这么喜欢玫瑰,除了家里养着的,平时手上画的,到了这里也还是想要来看看它们。” “对啊,我喜欢玫瑰。”武尘讲话的腔调有种小孩子的娇憨感,话也说地直白真诚,“因为玫瑰是哥哥,我喜欢哥哥,所以我喜欢玫瑰。” “哥哥喜欢我吗?” 武尘这样讨要告白的方式让林旭文有些招架不住,而且他也有一种这是他偷来的负罪感,武尘想要告白的人不是他,但是当他对武尘的喜欢盖过天平另一侧的愧疚感时,他的喜欢便被他说了出来,“嗯,哥哥最喜欢小尘了。” “那哥哥亲亲小尘。” 林旭文有些害羞地在武尘香软的果冻唇上印了一个吻,就算没人看见,他的耳朵尖也是马上就红透了,然后他小声地询问起武尘,“小尘,你还要再看一会吗?” “嗯...”哥哥在旁边,武尘要反反复复跟自己提醒,但他知道眼前这幅画里隐藏的人像才是哥哥真实的模样。他在那幅画面前待了半个小时才被林旭文牵走。 人潮散去,临到闭馆的时候,有一名特别的客人走进了展厅。 客人的身型高大,可能是因为拄着拐杖的原因,走起路来显得有些佝偻和狼狈。他先是在展厅的每一朵玫瑰面前驻足几分钟,最后才停留在那幅金边玫瑰之下。 他把他剩下的要来的时间都花在那幅画上。他看得很仔细,画上的每一个细节都被他扫了出来,武尘特别的署名方式,一个圆圆的尘字,那还是他帮武尘想的签名方式。细节还有很多,包括了那幅隐藏着的画像。 看到那张几乎与他等比例复原的画像,武然被墨镜和口罩挡住的脸挡不住流下的泪。他的右手颤抖地想去摸那个尘字,可最终也还是没有那样去做,他唯一做的就是发出粗哑深沉的叹息,“我的傻弟弟,我的小尘。” 这时候展厅外的玻璃门被人敲响,武然看向外面。外面有一个撑着黑伞的男人,伞面正好挡住半张脸,露出来的下半张脸有着睡莲一般清新雅致的轮廓。可当伞面向上抬起,露出那双狐狸眼时,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因为那双眼睛里有一只义眼。义眼再怎么逼真,毕竟是不会动的,当其中一只眼睛转动了方向,而另外一只眼只是凝固的眼黑和眼白,加之那双眼睛的主人射来了威慑的眼光,武然不敢在展厅里多待了。 他撑着拐杖走了出去,一出去他就把秦浚抓住手, 被秦浚拉进车里面,武然可以说是非常乖巧温顺,因为他知道他没有什么能力能跟秦浚抗衡,何况他还掐着自己的软肋。他分分钟就能灭了自己和小尘。早在他丢失了一条腿的时候他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秦浚让司机把车开出去,车在高架桥上行驶,武然没有任何逃跑的机会,他安静地看着秦浚美好的侧脸,这样好看的一个人为什么要缠着他不放,他不难看但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而且他还曾经是男妓,那么脏的一副身体有必要像块宝一样抱着吗? 或许是因为见到了许久未曾见过面的弟弟,虽然只是远远的一面,但也足够让武然心情震荡,他没发现自己把心里所想的都说出来了。 秦浚反问武然,“你弄瞎了我一只眼睛,难道不需要把你下半辈子赔给我吗?” “没错,那都是我的错,我不也用一条腿抵了你一只眼睛。”武然想起他被吊起来暴打还一阵后怕。那是被一群人活生生地打断了一条腿,可打断筋骨的痛比不上之后被一个人放置的恐惧。他感受着生命随着疼痛的麻木一点一点流失掉,他能感觉他的骨头在慢慢长歪,在清醒中意识到他残废了。他的心里升起一股子气闷,是不甘也无奈,而他当听到秦浚的话,心中的愤恨也得咽回去。 秦浚的哥哥是个魔鬼。 秦浚说:“那是我哥哥要的代价,如果不打断你一条腿,我哥是不会放过你的。”见到武然又变乖了几分,秦浚伸出手把武然的手抓进手里,说出让他安心的话,“那是因为我昏迷了,才让我哥有机会打断你的腿,现在我醒了,我会护着你,当然也会护着你弟弟。” “你每个月都可以知道你弟弟的近况。”秦浚又在加让武然动摇的筹码,感受到武然有了松动的迹象,他问出至关重要的一句话,“你可以跟我回家了吧。” “好...” 武然知道他的回答让他以后只能在照片和视频中见到弟弟,但是知道弟弟生活得幸福美满就已经足够了。 就像武尘跟林旭文回家那样,武然也回了秦浚的家。 自此,两兄弟难有再见的机会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