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男妓,警察(傻子,男妓,警察)
傻子,男妓,警察 1.傻子 武尘有一个哥哥,大他两岁。 如果孤儿院里的人问武尘他的年纪是多少,他就会用手比一个五,指一下自己,接着再比一个七,指向不远处他的哥哥—武然,然后绽放一个傻气的笑容。 问的人也就不再问了,默默离开,一个傻子再好看也没有什么好问的。 武尘是在五岁的时候变傻的,他发了高烧,整整烧了一天,醒过来的时候智力就永远停留在五岁的水平。他的妈妈把他的哥哥连同他一起打包地放在孤儿院门前。 哥哥有时候会在武尘提起妈妈的时候,深沉地摆着一张小臭脸,然后跟他说,“虽然理解那个女人,但我不能原谅那个女人的抛弃。” 哥哥的话武尘听不懂,可他会跟着哥哥一起骂妈妈,好像多骂几句,哥哥就能开心一点。 武尘希望哥哥永远开心,哥哥却总是开心不起来。他老是把烦恼摆在脸上,烦恼他们能吃什么,他们能睡在哪里,然后把一张老成的脸拉得老长,然后跟一班同龄人抢吃的,抢晚上睡觉盖的毯子。 毯子最终会盖在武尘身上,吃的却大多被哥哥吃掉了。 哥哥说,“小尘,哥哥要吃得饱饱的,变得更强壮,这样才能更好地保护小尘。等哥哥变成大人,哥哥会买好多好吃的,都给小尘吃。” 武尘这时候会打开毯子,迎接进来的哥哥。哥哥比他高,比他壮,展开的胸膛像个熨帖的小火炉,武尘把脸贴过去,便被上面的温度熏出微微的困意。 他揉着眼睛,听哥哥用沙哑的声音给他讲睡前故事。 孤儿院里的读物总是残缺的,上面花花绿绿的插画会被孩子们撕下来藏好,这本边缘微微起卷的故事书也不例外,大幅的插画都被撕光,唯一剩下的图片是一朵在晨光中的玫瑰,玫瑰娇艳的花瓣上镀着一层薄薄的金边,显得分外的好看。 武尘很珍惜这张插画,把卷起的边角抚平,跟哥哥一起看着这张带着字和画的纸。 哥哥用他有限的词汇补充这个没头没尾的故事,却也只是在重复地说一件事。一位独居的小王子和他种着的玫瑰的故事。 小王子浇灌他的玫瑰,陪着玫瑰聊天,玫瑰聆听小王子的述说,同时也在风雨中成长着。它们是彼此相伴的。 哥哥会在结束的时候说,“小尘漂亮得就像是个小王子。” 武尘就会紧紧抱住哥哥的腰,说道,“那哥哥就是我的玫瑰。” 哥哥会笑着挠他的痒,边挠边说,“哥哥才不做玫瑰,哥哥要做仙人掌,刺多扎手。” 玫瑰其实也是刺多扎手的,哥哥便就是个刺头,做事疯得很。傻子弟弟,疯狗哥哥,到最后谁也没能被领养,他们就这样扎手地活在孤儿院里。 在这期间,武尘爱上画画,他会捡着别人不要的蜡笔头,用被橡皮擦到起皱的草纸做画板,临摹那张玫瑰插图。画着画着,工具变成了彩笔和哥哥特意为他裁剪订成册的白纸,他画的图也像是直接从那张图画上拓印下来的。 这一天,武尘在画着玫瑰,画着他的“哥哥”。真实的哥哥从外面进来,热汗覆盖了他被日光晒黑的脸,有一层焦躁感笼罩着他初步退去青涩的英俊五官,他张开嘴叫住了武尘,“小尘...”他伸手拉住了武尘,掌心的温度像一团烧着的火,预示了他不稳定的情绪,他的声音也像一把正在释放的机关枪,充满了浓重的火药味,“他们想把你卖掉,我们逃出去,不要在这里待着了。” 武尘被哥哥拉得踉踉跄跄,眼睛只能盯着身前高大的背影。哥哥看起来不像是七岁的人,哥哥...好像长大了,但他应该还是五岁的模样,他可以被哥哥牵住手,被哥哥抱着腰,然后他们通过墙壁飞跃出孤儿院。 2.男妓(一) 武然做了男妓这个活计是没有做出什么抵抗的。 当你只有那么一条路可以选。前进是生后退是死,那么为了生活下去有什么事是不可以去做的,何况这种事不偷不抢,就是脏了一点,从这个人的床到另一个人的床,有时候甚至连一张床都没有,在厕所里,在树林边...但凡是没什么人在的地方都能成事 武然的第一次就是在一个小树林没有的,那时候他们刚从孤儿院里逃出来。他长得高,体格也够结实,即使真实年纪偏小,把年纪往大了说,也是有人信,只是在跟他要身份证时,他实在摸不出来,那个做登记的人多看了他几眼,最后还是把他记上去了。 武然找到的工作是在建筑工地上打零工,建筑工地会给他们解决食宿问题。 武然上工的时候喂了武尘早饭,小心叮嘱他乖乖呆在宿舍里不要乱跑,等他中午回来给他带午饭。 武然中午回来时特意给武尘带了鸡腿,脸上的笑意随着宿舍门的打开凝固在脸上。他乖巧无比的弟弟安静地坐在床上,有一只脏手顺着他白皙的脸庞暧昧地摩挲,油污泥垢黏在光洁的皮肤上,让人泛起牙酸的恶心感。在看到摸他弟弟脸的那张油腻的中年脸,武然的后槽牙咬紧了,他走了进去,一拳打倒那个干枯的中年人,拿脚踹中年人的肚子,踹得中年人吐酸水,这样他还不解气,他拿起一旁的板凳砸向中年人的脸,直砸到那张脸凹陷下去,鼻血四溢,歪斜的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为止。 武然的胸膛仍然剧烈地起伏着,他把一口浓痰吐在中年人的脸上,鄙视这些成年人龌蹉的思想。 这不是第一个向他弟弟打主意的人,在孤儿院的时候,院长就想要把武尘卖给一个有那种倾向的商人,好换一大笔的资助,结果他们出逃了,这次也是,武然抓住弟弟的手,逃出这个还没有住过几天的宿舍。 老天爷总是会在人倒霉的时候应景地下一场雨,这种雨淋湿了他和弟弟,让他们像两只湿漉漉的小狗,满身狼狈的样子换取到了宾馆老板娘的可怜,她让他们留宿一晚,武然却是把弟弟托付给老板娘。 胖乎乎的老板娘给武尘吹头发,想要叫住冲出雨雾的武然,武然则回了她一句话,“大姐帮我照顾好小尘,我回来的时候会付清住宿的费用。” 老板娘叫不住武然,也差点拉不住想跟着一起出去的武尘。武尘明丽的杏仁眼蓄起了泪,嘴里已经带上哭腔,“哥哥,哥哥。” “你哥哥过一会就会回来。”老板娘劝着武尘,武尘显得极为乖顺,他脑袋里已经有一个定式,哥哥不会抛弃他,哥哥只是出去了,就像在孤儿院的时候一样,在外面给他找吃的。 武然找工作的事并不顺利,他输在学历和黑户的身份上,没人愿意雇他这个连初中都没有完全毕业的十八岁少年。 武然颓废地坐在公园的长椅,因为下个雨,周遭的一切都是湿哒哒的。湿漉漉的椅子加一个湿漉漉的他。这时他还能放空思想去想,要怎么搞到钱,去偷,去抢,无论怎么样都不能饿到他的弟弟。 武然的面前突然站了一个人,那人撑着一把伞,伞下是一张极为清瘦儒雅的脸,因为上了点年纪,眼角有着淡淡的细纹,这些细纹由着笑的这个动作而被牵扯起,显出几分的和煦。 男人的声音也是很温和的,“约吗?” 武然不知道男人为什么搭讪他,诧异地抬头,“什么?” 男人脸上是微微的讶异,讶异过后是了然,他重新撑起伞,留给武然的最后一个表情是歉意的笑,“抱歉,打扰了。” 男人没能走成,他的袖子被武然拉住了。他低头去看武然。武然虽然羞赧着一张可以说是帅气的脸,但眼神却是害怕的,他似乎已经明白了男人的目的,在他看到周遭的环境,看到在树林的掩映下一对对纠缠在一起的男人。这里竟然是一个同性恋集聚的场所。 男人为什么叫住自己也有了答案,面对未知的恐惧,武然抓着男人袖子的手是颤抖的也是坚定的,“可以约,但是事后能给我一点钱吗?” 武然被男人带进小树林里。 武然的衣服被男人掀开,男人的手干燥中带着温暖的温度,在他湿滑的皮肤上激起一连串的疙瘩。 武然从来没有跟另外一个人有过这样的接触,下意识地躲着男人的碰触,却换来男人更加小心的动作。男人的手极其的温柔,他像是在对待一件新鲜出炉的瓷器,这可能还称不上是瓷器,只是一件还未经历过烧制的泥胚,对应着少年初长成的青涩身体。骨骼是坚韧的,肌肉也是强壮的,光滑紧致的皮肤上满是年轻人的味道。 因为年轻所以什么都不懂,等被男人打开身体时,武然只会紧紧抓住了树干,面对突如其来的情欲。 第一次留给武然的记忆是微微的秋风和零星的雨,那双握住他腰的手有源源不断送来的体温,还有占据他体内带着脉搏的律动,所有的一切都是美好的,没有一丝疼痛感。 事后,男人给了武然一千块钱和一张名片。 男人说:“如果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找我。” 武然拿着卖掉自己第一次的钱去找武尘。这一千块钱着实让两个人松快了一段时间,在这个时间里,武然又试着去找工作,找到的也是跟之前类似的没什么太大要求,只要有力气的活。 干这种活的人员太杂,总有一些色欲熏心的家伙会趁着武然不在,吃武尘的豆腐,一次两次,恰巧没让武然见到,但总有被他见到的时候,那时候他便是一只放出来的疯狗,会撕咬任何敢碰他弟弟的人。 打架之后就是逃跑,这一回武然已经逃跑出经验,在引来更多的人之前,带着他的弟弟离开是非地。 跑了一个地方就又得换一个地方,但每换一个地方,他们总会陷入一个怪圈,武然离开,武尘被调戏,武然回来痛打调戏武尘的人,最后两人落跑。 为什么会如此,究其原因,因着武尘有一张太过出挑的脸。他是一朵开在贫瘠土壤上的美丽花朵,有着玫瑰的娇艳,却没有玫瑰的刺。玫瑰尚可以蛰伤任何意图摘花的人,但他不能,他需要武然像护花使者一样护着他,而他们两个还只是做不到温饱的少年。武然要保护武尘,那就得丢了饭碗。 又一次从做工的地方跑出来。外面又在下着雨,雨下得那样大,逼得他们两个不得不停在一个遮雨的屋檐下。 武然看着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的武尘,捏紧了口袋里的那张名片。他想到了给他这张名片的男人,男人说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他。 武然抱着希望用公共电话给男人打去了电话。 那一头的男人声音还是如此的温和,“请问你是谁?” “我是……那天……的……”武然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已经发抖,是因为寒冷,还是害怕被拒绝。他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他可以有事,但他弟弟不能出事。 电话有短暂的停顿,后面那边的男人声音又柔和了一个度,像是认出了武然,“是你啊。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能暂时……给我……一个住的地方吗?我们不会待太久……只要我能找到下一份工作。”武然怕给对方负担,把所有的打算都说,对方却不像武然想象中那样充满顾虑,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具有包容性,“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来我家住一段时间。我一个人住,不怕多加一个人住。” “我还有……一个弟弟。” “空房间还是有的。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在哪吗?” 武然报了地址,然后紧紧抱着武尘,想要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但是连他自己也是处于低温的状态,他又能温暖谁,反倒是武尘要比他的温度要高一些。 武尘回抱住武然,把自己的体温分给武然,他向武然投去小鹿一般的澄澈眼神,“哥哥,我们要去哪里?” “我们去一个叔叔家。” 得到答案武尘就乖乖待在武然的怀里,两个人互相取暖,等到了男人过来的那一刻。 雨幕中有两束暖白的光从远方慢慢行驶过来,从白茫茫的雾中显露出样子,一辆车停靠在他们面前。 男人从驾驶位上下来,撑着武然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把伞。灰蓝的伞面,橡木的伞柄。男人握住了伞柄,悄然地将伞倾斜到武然他们的那一边。 在一大一小两个少年望过来之际,男人绽放出一个无害的笑,“我来接你们。” 3.男妓(二) 男人的家挺大的,三室两厅。在中央空调的管控之下,武然迎来一个能温暖起他的环境,但最快的升温方法其实是洗个热水澡。 男人给武然和武尘都准备了衣服。 武然在替武尘洗完澡又吹干头发之后,把清清爽爽的武尘塞进被窝里,用睡前故事哄睡了他。接着武然像是鼓足了勇气,敲响了男人的房门。 “门没锁,自己进来吧。”男人的声音简直就是温柔的具象化,轻轻的,一点攻击力都没有,就像武然拧开了门在床前灯的白光之下看到男人那张脸一样,锐角多过钝角,线条极为的柔和。 男人在看书,并没有把过多的视线交给武然,所以他没有发现武然一副生怕自己后悔的样子就这样爬上了他的床,等他发现,他已经被人落下一个冒失的吻。 给了他这个吻的人正颤抖地解着自己的衣服,从见面就给他极深刻印象的眼睛里是破釜沉舟一般的决意,接着又是一个吻,带着少年热气,带着不易发现的挑逗。 男人拒绝武然的挑逗,他说,“我并不是为了这个才帮你,现在快点回去睡觉吧。” 武然被男人客气地请了出房门。他不懂男人为什么带他回来。目的是什么。 后来的后来,武然才知道男人是为了什么。第一目的是出于好心,第二个是找了两个为他排解寂寞的房客,屋子太大,人又太空,至于第三个原因,武然需要更久的时间才知晓。 在短暂的相处之后,武然知道男人叫什么做的又是什么工作。 男人叫习易,今年三十七,是一名大学教授,教的是什么,武然也不懂,他一个勉强初中毕业的人听不懂习易嘴里的漂亮话,但他知道习易是有文化的人,那一身身合身的西装正好配上他清雅的气质。 武然没见过能把西装穿的如此好看的人,无论是格子还是细纹又或者是纯粹一种颜色的三件套,都是那样衬习易的身材,细腰长腿,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在他身上营造出一种学者的氛围。 武然在习易的默许下在他家住下了。他们两个有意识地撇去那一次的经历,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个当做知心好叔叔,一个赚得免费的住处。有了暂居的地方,武然就去重新找工作,想着找到了就搬出来,不要再麻烦习易。 习易却愿意让武然长住。大学的课程有时多有时少,空闲下来习易就会替武然照顾武尘,夜里的睡前故事也被他包揽了,到了后面,听故事的人成了两个,武然和武尘会睡在一起认真听习易讲那些狐狸的故事,那些山鸡的故事……那些个完满的童话。 时间在慢慢流逝,从不熟悉到熟悉,又从熟悉转换成半个家人,武然却依旧固执地想要寻找到工作,找着找着终于让武然找到个不错的活计,他把好消息告诉给习易。 习易正准备进厨房,纤细的腰身被宽松的家居服遮挡住,头发也松散地放了下来,清俊的眉眼舒展开,看上去年轻了许多。他扎着围裙给武然两兄弟做早饭,听到武然说找到工作之后脸上是诚挚的恭喜。 “那今天晚上要不要庆祝一下?”习易的语气很兴奋,好像每一件值得庆祝的事都需要大操大办,他手上的锅铲无意识地舞动了一下,“我可以做一桌子好菜。”正巧这时候武尘从房间里揉着眼睛出来,习易拉过他的手,“小尘过一会跟习叔叔去买菜,习叔叔给你做你爱吃的的可乐鸡翅。” 武尘是个很好养活的孩子,几句话就能逗得他发笑,他的眼睛弯弯的,向着习易的方向点了一下头,“嗯……” 武然去上了半天班适应适应,下午就去给习易他们当搬运工,把超市买的食材都给提了回来,到家之后又给习易帮把手,处理那一桌子的材料,至于武尘他就抱着一个糖罐子在一旁当吉祥物。 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上了桌,做了一天大厨的习易开了一瓶红酒,给武然倒了半杯酒再兑上汽水,武尘的杯子里的全是汽水。 三个人的杯子碰到一起,做了一个干杯的手势,随后一饮而尽,再然后是开心地吃菜,武然还能在桌前跟习易说工作的详细情况,武尘就是埋头吃菜和喝汽水。汽水好像也能醉人,才喝了几杯,武尘就在武然的怀里咯咯地傻笑,嘟着油乎乎的嘴去亲武然的脸颊,一边亲一边喊哥哥,武然由着他胡闹,架着人进浴室,又架着洗干净的小家伙进卧室。 把武尘安顿好,武然又得伺候另一个黏人的醉鬼。 习易喝醉了正趴在桌子上,原本雪白光洁的脸颊彻底变成了红色。他醉眼朦胧地望向处于他正上方的武然,有一个名字从他的嘴巴里泄露出来,是他不敢宣之于众的感情。 “小杰……” 这不是武然第一次听到习易这样叫自己。 他好像在透过自己看着另外一个人,或许他身上有一部分跟那个人很像,所以习易才会收留他。 这一次习易又把他错认成那个人,黏在他的身上。醉鬼是不是都喜欢乱亲人,习易正把细密的吻落在武然的颈项上,用粗重的鼻息喊他小杰。武然用对付武尘的方法把习易拖抱进屋子里,习易的吻却没有断,把他的脖子啃得红红紫紫的。 武然可不能让习易在明天后悔自己酒后乱性,强硬地把人从自己身上扒下来塞进被子里,手却没能从习易的掌心脱离。 习易的手握得那样紧,紧到完全舍不得放开他想要握住的那只手,哀求着,“别走……别走……不要走……” 这份哀求不是对着他的。武然到底不忍心毁了习易的梦,习易却先收回了手,仿佛他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理应要放手,所以他放开了,将自己缩进被子,就像缩进了逃避的贝壳里。 武然从习易的屋子里退了出来,躺倒在沙发上,迟到的酒意让他等不及回屋就先在沙发上凑合睡一下。他是被习易给叫醒的。 “小杰……”听到这个名字,武然就知道习易还醉着,醉在一场梦里,梦里有他思念了很久的人。武然配合习易做梦,听他说,“我们去电玩城吧。你说你想要去玩的,我上次没能陪你去,这次补上。” 电玩城?看习易的神情像是沉浸在回忆里,武然继续陪习易演戏。他们出了门,在深夜的街道上闲逛。深夜的红绿灯没有数字的限制,永远是通行的绿灯,但武然没试过大半夜出来,不确定是不是可以直行,这一犹豫,让习易先走了出去。 变故也是在这一瞬间发生的,走在前面的习易被一辆横冲而出的车撞开,身体在武然眼前宛若一片吹起的落叶,旋转着,飘飞着,血腥地落了地。 武然一开始是惊讶,紧接着就是恐惧,对习易安危的担心让他飞奔过去,半途中他却被突然出现的人按趴在地上。 “放开我!”武然被好几个人按着,那些带着黑超的壮汉们按死了武然的身体,将他的脸死死按在柏油马路上。粗糙的路面划破了武然的脸,轻微的痛楚放大了武然的感官,他听到有脚步声的靠近,眼前出现了一双黑皮鞋。 站在他面前的应该是一个男人,那男人用鞋尖挑高了他的下巴,映入武然眼帘的是一张居高临下俯视他的脸。那张脸轮廓很深,在路灯的加持下,深刻的五官上充满了阴影线,威慑力十足地盯着他。 “听说你就是习易那个死同性恋的新养的小情人。”男人的语气充满了鄙夷,好像当他是什么脏东西一样,嫌弃地把鞋子尖抬离了他的下巴,但又在下一秒将他的脸踩在脚下,“什么东西也敢用这种眼神看我。” 男人用了死劲让武然的脸撵揉进地上的沙土,伤口上的激痛也不能阻挡武然听清楚男人充斥着鄙视的话语,“脏东西就该有脏东西的样,谁给你胆子直视我的权利。” “给脏东西一个回收处理的机会。”男人说着宽赦的话,高抬贵手一般地放过武然的脸,武然想要冲男人那边咬上一口出气,身旁的黑超壮汉早就瞅紧机会控制好了武然,不仅让他不能动弹,还把他往车子那边拖去。 武然看着男人走到习易身边蹲下身子,男人的脸照旧带着狠戾的神色,武然却觉得那里面有着后知后觉的恐慌,恐慌于他发现地上不再动弹的习易。 武然被带走了,他见不到习易的结局,只是听到了男人飘散在空气中的嘶吼,“死同性恋,你给我起来!” 尾音凄厉至极,在武然的耳朵里脑袋里都形成了强烈的共鸣,即使他离开了那个地方,也依旧回响在他的耳边。 武然不敢去深想习易怎么样了,他也不能去想,带他上车的人敲晕了他。 4.男妓(三) 武然是被泼醒的。 冰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还未融化的冰块砸在他的脚面,他在冰寒刺骨的凉意中慢慢苏醒,先唤醒的是不甚清楚的听觉。 耳朵里是排风扇嘎吱嘎吱的转动声和模糊的人声。几个人在交谈着。 “boss怎么还不过来?” “还在等抢救结果吧。” “boss看起来还是很在意那个男人吗?” “当然了,毕竟是boss的第一个男人,处子情结懂不懂,boss能不在意吗?” 大概是不能随便议论他们顶头上司的私事,所以那些交谈声越来越小,像一群蚂蚁在地上爬过,窸窸窣窣地逐渐消弭,因为有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在靠近。 脚步声到了门外,里面的人噤住声音,等着外面的人进来。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里面的人齐刷刷地喊了一声boss,这时候武然的视野才算清晰起来,清晰地见到男人走到他面前。 男人是另外一个让武然觉得撑得起西装三件套的人,但那件做工精致的马甲上是大片晕染开的血迹,男人的鬓发上还有源源不断沁出的汗,眉间是紧拧起的刻痕。 “出去!”男人低声喝退了屋里面的所有人,不包括被绑着的武然。武然还因为冰水在打冷摆,所以等男人温热的手钳制住他的下巴时,他的感觉是如此的明显,明显地感受男人的手指顺着他的下巴直接滑到他青青紫紫的脖子上,指甲陷入了上面那些难堪的印迹里。 “习易对你可真热情,看他吻出来的吻痕,都快吮出血痕了。”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预示出他不稳的情绪,武然正好撞在他枪口上,脖子上的皮肤被男人撕出了口子,“你肯定很想知道习易怎么样了。他没死成,现在正躺在icu里。” “icu是多么烧钱的一个地方,我得花多少钱保着他,你可不能让我吃亏,他花的钱要算在你头上。” “现在先让你赚第一桶金。”男人这样说过之后向外面喊道,“进来。” 出去的人又再次进来,所有人都进到屋子里时男人下了一道命令,“把地上那人给我上了。” “boss这样不好吧。” “boss我对男人硬不起来。” …… “这是命令并不是请求。”男人这句话说出来,没人敢不按着他的意思去做。 武然不想去回忆那一天的细节,他只是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看它在摇晃中散开的光圈,明亮的,柔白的,毫无侵犯性的,这样他才能忽视掉他身上正发生的事,忽视另一道视线,冷漠的,残忍的,夹杂着暴戾气息的眼神。 完事以后,男人按着武然的手指逼他在一份合同上按了指纹。那份油墨气息还没干透的白纸滑过他鼻子时,男人对着他讪笑,“要习惯这样的日子,因为以后会有男人排着队上你。” 自此,武然成了一件货品,由着货车送进送出,从这个人的床到另一个人的床,甚至连床都没有,有些人喜欢野外,有些人喜欢被围观。 他是商品,一切的一切都是客人要求的。 武然不是没想过逃跑,他太擅长逃跑了,但他身上有一道绳子掐在男人手里。男人慢慢在武然眼前掀了底牌。 男人这段时间的情绪一直是一串即将点爆的鞭炮,随时就会被火星子点起,他毫不客气地威胁起武然,“你是不是忘记你还有一个弟弟,你想要你弟弟陪着你一起过在男人胯下讨生活的日子。” 武然从以前就在避免武尘受到男人的侵害,如今他只能去屈服,屈服在这种苦不堪言的日子里,数着秒过活,想象有那么一天,他用刀子结果眼前这个男人,带着武尘继续逃离。 世间那么大,总有一个地方是他们的家。 没曾想,有一天,男人竟然带着武尘来找武然。 武尘第一时间扑进武然的怀抱里,像是终于找到了停靠的港湾,漂泊了许久的人终于能睡个好觉。武尘在哭过之后在武然的怀里睡着了。 武然始终不敢把戒备放回心里,他抱着自己的弟弟,满身刺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身上的阴郁气息散了一些,但还是满身的阴冷,他勾着唇,“习易让我放过你们。他越是这样说,我越是不可能放过你们,但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条件,把你弟弟带过来。” “你别想着跑,无论你跑去哪里我都能逮到你们,逮到之后你不会想听我说怎么料理你们。” 男人带着威慑的气焰走开,留下武然在原地沉思。 他不能冒险,冒一个可能把弟弟赔进去的险。 生活还在继续,武然依旧过着早出晚归的日子,但他多了一件事要去做。出去的时候我需要叮嘱武尘不要乱跑,饭都在冰箱里放着,想吃就拿出来热热,如果想要什么,哥哥会在晚上买回来。 武然以为他会以这样的生活腐烂下去,在他还未完全腐烂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跟武尘年纪相仿,都是二十出头的年岁,衣着光鲜亮丽。在他穿一身鲜亮的休闲服出现在武然每天坐的货车上时,武然想到一个词,蓬荜生辉。 让整个车厢闪闪亮亮的是他出众的外表。瓜子脸狐狸眼,皮肤是那种堆金砌银养出来的无暇白色,鼻梁高挺,侧脸对着人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就是按着雕塑捏起来的艺术鼻子。 漂亮的像尊艺术品的人一开口却是一副富二代的纨绔口味,“郑哥,听说这就是我哥要料理的人,长得还成,借我玩两天。” 这不是打商量的语气,是任性提要求的话。司机照办了,把武然交给了漂亮青年,青年把武然塞进自己的车里,吹了一声口哨,把一辆跑车跑出了开罚单的速度。 风驰电掣之下,武然还能模糊听到青年的自我介绍。青年叫秦浚,害得武然不得不以男妓身份还钱的男人叫秦杰,是秦浚的哥哥。 名字里带了个杰字,大概率就是习易口中的小杰。习易在爱情上栽在了秦杰手里。武然不知道的是,他的余生都将跟秦浚绑在一起,跟习易不同,那并不是爱情的羁绊,只是因为他离不开。 他再也不能实施他逃跑的本领。 5.男妓(四) 秦浚起初绝对是带着猎奇的想法去抱武然,比对抱男人跟女人的区别。 得到的结论是还成,或者说很不赖。 这些都只是武然的猜测,他在秦浚的那张大床上盯着坐在落地窗前的秦浚。秦浚正点着一根烟,他并未叼在嘴里,而是夹在手指间。烟丝燃烧出焦苦的尼古丁味道,这味道让武然觉得嘴痒。 他从床上下来,走向秦浚,一路上有不间断的白线从他腿上滑下,线条断在了窗台边。武然叉着腿半坐在秦浚腿上,从他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根烟咬进嘴里,凑近了秦浚的脸,“借个火。” 秦浚这次才把烟放进嘴里,跟武然来了一次烟吻。 两根相抵着的烟在快速地燃烧着,秦浚盯住武然的眼睛,对他说:“我觉得你床上功夫不错,想长时间包你,你觉得怎么样?” 伺候一个人还是伺候不知道多少人,这还用选吗? 武然用职业性的假笑应付秦浚,“您说了算。”随后他再一次吻住了秦浚的唇,他也再一次被秦浚压住,压在落地窗前。眼下是霓虹灯火,是车水马龙,喧嚣的夜却与武然无关,那只是他眼前晃动的景色,陪他度过一个晚上的时光。 秦浚是真的铁了心要包他,为此还挨了秦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