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
穆良辰和宋瑾年的孩子叫“宋暮想”。一开始知道孩子叫“暮想”时，尉尧还以为是“穆想”，宋瑾年又解释了一下他才知道是哪个字。 他想起穆良辰的微信名，随口感慨：“他还真是喜欢这个名字——不过孩子跟你姓？他不会是想利用这个进一步绑架你吧？” 自己生的孩子跟宋瑾年姓，这对穆良辰来说是个很大的牺牲，宋瑾年未必不会心软。 宋瑾年沉默片刻，低声说：“不好说。” 想想将满二周岁，已经能看出是个特别漂亮的小姑娘，长得很像穆良辰。被送过来时，她细软的头发扎成两条小揪揪，小外套和小皮鞋穿得格外有个性——宋瑾年一看就知道是穆良辰的审美。 小姑娘完全不怕生，一见到宋瑾年更是分外亲近，主动往他身上爬，脆生生地叫“爸爸”。 宋瑾年问过她怎么知道自己是“爸爸”的，小姑娘咬着喝水的吸管想了想，认真地说：“Daddy给想想看过，好多好多照片。Daddy说爸爸很好哒，和Daddy一样好，会对想想很好很好。见到爸爸，想想不用怕，爸爸和Daddy是一样哒。” 宋瑾年抱着第一次见面的女儿，心情复杂，试着轻轻戳了戳女儿的小脸。想想在喝水，没抵触他的小动作，只是眨巴着过分灵动的大眼睛，微微歪头看他。 宋瑾年默默收回手，抱住哪里都软乎乎的小朋友，总有些不得要领——抱紧了怕把软软的小姑娘勒出淤痕来，抱松了又怕把小姑娘摔出个好歹。 好在送小姑娘过来的人没马上离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走。在此期间，宋瑾年速成学习了怎么照顾这个小朋友，甚至学会了给小姑娘扎小揪揪——因为想想就爱这种小辫子，扎不好要闹的。 尉尧见到想想时，小姑娘没抗拒他抱，只是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又伸出小手摸摸，才笃定地叫：“漂亮哥哥！” 尉尧逗小朋友：“这差辈分了吧？叫叔叔。” “是哥哥，漂亮哥哥！”想想坚持。 尉尧：“不对，是叔叔哦。” “哥哥！”小姑娘声音响亮。 尉尧忍俊不禁，看向收拾孩子东西准备出门的宋瑾年：“你教的？朋友一场，你这么占我便宜？” 宋瑾年手忙脚乱地把小水壶之类的东西装好袋，无奈地说：“不是……” “是Daddy说的！”想想抢答，“是漂亮哥哥！” 尉尧挑眉：“这还不是你？” 宋瑾年再次心情复杂，没想到穆良辰会让想想提前认住尉尧——难道是要把想想接回去后，问想想有没有见过他和尉尧在一起吗？ 宋瑾年解释：“那是穆良辰。” 尉尧：“……” 行。 不过穆良辰对孩子介绍他，居然用这么个称呼，而不是“坏人”之类的灌输，还挺出人意料的。 想想很喜欢尉尧，任他抱了几次后，都不要宋瑾年抱了，让尉尧抱着她——理由是尉尧抱她比较舒服。 “我更喜欢爸爸，可是爸爸抱着，我不舒服啦。”小姑娘无辜地眨巴眼睛，“漂亮哥哥和Daddy一样舒服。” 缺乏经验被嫌弃的宋瑾年没话讲，捏了捏女儿的小揪揪，不得不麻烦尉尧帮忙抱着这位小祖宗。 去逛童装店原本不在宋瑾年的计划内，这趟出来他主要是想买齐想想的必要用品。但走过童装店，想想的目光一直在那些五颜六色的小衣服上，宋瑾年就问她想不想进去看看。 想想很高兴地点头说“要”。 撞上顾怀更是意外中的意外，尉尧看得出顾怀对他颇有怨念——从那挡着两只崽崽不让他看的动作就能看出来。 一只崽崽用手遮住，另一只直接用半边身体挡着，生怕他多看两眼崽崽就会吃亏似的。 顾团子还好一点儿，顾圆子向来不安分，没被遮住几秒，就拨开顾怀的手，露出自己粉雕玉琢的小脸。 “Daddy？” 尉尧忍住摸摸崽崽的冲动，选择性过滤掉了顾怀的冷言相向，有些担忧：“刚刚摔的那一跤……宝宝没事吧？” 就知道“宝宝”“宝宝”的！ 顾怀及时把一句上头的“跟你没关系”咽下去，尉尧没亲手照顾过会跑会跳的小朋友，当然不知道小孩子的抗摔能力有多强，在这种光滑的地面上，大人摔一跤可能还会被磕得骨头疼，骨头软的小朋友皮都不会蹭破一点儿。 顾圆子见有人关心自己，才想起自己刚才摔了一跤还没被哄呢，眼泪顿时又吧嗒吧嗒下来了：“呜呜……痛痛……” 顾怀：“……” 习惯了，撒娇精的德行全随了对面的王八蛋。 可尉尧不知道她是装的，心疼得不行，又想到崽崽是撞到自己才摔的，心疼之余更添愧疚：“那……要去医院看看吗？摔得不严重吧？” 顾怀看了一眼他怀里扎辫子的小姑娘，总觉得小姑娘莫名眼熟，又说不出怎么个眼熟法。他冷静地套话：“你自己也照顾孩子，小孩子摔一跤严不严重你不知道吗？” 尉尧：“我没照顾过……出来逛街帮忙抱一下而已。” “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吗？”顾怀不动声色地继续，“宋瑾年的孩子他自己照顾，你不管？” 尉尧是关心则乱，这句话一出，他再迟钝也意识到顾怀想干什么了。 他打量着两只探出头来看他的崽崽，团团圆圆现在三岁半，穿衣打扮几乎一模一样，连发型都同样留了半长不短的小碎发，不到能扎起来的长度，非常中性风。 本来两只崽崽就长得像，这么一来，更是只有眉眼有细微的差别。尉尧不知道顾怀是不是故意模糊崽崽们的性别，但平心而论，崽崽一看就被顾怀养得很好，明显是用了心的。 对崽崽这么上心的Daddy却一点儿也不关心崽崽的摔倒，看来是没多大事儿。尉尧稍微松了口气，可看着崽崽哭唧唧的，还是觉得揪心。 这时宋瑾年过来把他怀里的想想抱走，想想有些不情愿，但也知道是出事了，就没任性，哼唧一声抱着爸爸的脖子扑进爸爸怀里。 “我带想想去那边逛逛。”宋瑾年说，“你们聊。” 想想对尉尧伸出小手：“漂亮哥哥，也要快点儿过来。” 尉尧没说话，对小姑娘笑了笑，捏捏她的小爪子。 顾怀看得十分不爽，总觉得他们才是一家三口，他和崽崽们就是多余的。好在尉尧很快从小姑娘那边收回视线，目光重新回到顾圆子身上。 “你是圆圆吧？”尉尧的声音是顾怀很久没听过的那种温柔，“对不起，把你撞倒了，你受伤了吗？” 顾圆子其实知道是自己跑太快撞到人家了，她只是想撒个娇，没想到对方会向她道歉。小朋友登时有些心虚，应该道歉的人是她才对。 “没有。”顾圆子小声说，又眼泪汪汪的，“可是痛痛。” 顾怀捏捏顾圆子的小胳膊，示意小崽子差不多该收了：“好了，是你自己撞到人家的，还好意思在这里哼哼唧唧。” 顾圆子：“呜呜，Daddy凶凶。” 顾怀：“……” 他看了一眼尉尧，见对方是真的紧张这只小崽子，就对小崽子说：“你是不是该先向人家道个歉？然后让这个……哥哥抱抱你好不好？哪里痛，让哥哥给你揉揉。” 他本来想说“叔叔”，转念想到他家尧尧还在上学，“哥哥”俩字就脱口而出。 顾圆子看了看尉尧，见他长得好看，声音又温柔，很干脆地对他道了歉，转头扑进漂亮的大哥哥怀里撒娇。 尉尧瞬间被又软又甜的小朋友治愈了。 顾圆子撒了一会儿娇，发现这个大哥哥好说话得很，于是转着眼珠子开始打小算盘：“虽然是我撞到你哒，可是我摔倒了，你没有摔倒哦，我比你更痛对不对？” 他的小宝贝儿说什么都对。尉尧纵容地应了一声，揉着崽崽说“很痛”的小屁股。 “你刚才原谅我啦，因为你不痛，所以可以很快原谅我。”顾圆子认真地说，“可我很痛诶，所以我还没有原谅你哦。” 一旁听着的顾怀：“……” 他怎么不知道顾圆子这么会讲歪理？ 尉尧抿嘴笑了：“那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呢？” 胡说八道在Daddy那里行不通，顾圆子在这个大哥哥这里终于找到一展身手的机会，乐颠颠地问：“我想要很多很多新衣服，可以吗？” 尉尧：“可以啊，给你买。” “我还想吃趣X家的饭饭，就在二楼哦。哥哥，那里的儿童餐可好吃啦，还送玩具呢！” “好啊，去吃。” “我还要新的拼图和积木！Daddy买的拼图都快拼完啦，我想拼更难的！” “嗯，买。” “还有……” 顾怀忍无可忍地打断越说越来劲儿的小崽子：“顾圆子，你有完没完？” 顾圆子马上抱紧尉尧的脖子，和大哥哥贴贴，向他求助。 顾怀：“……” 尉尧不清楚顾怀的教育方式，他这么久都没参与过，这会儿横插一脚确实不好。他抱好黏在他身上的崽崽，迟疑地问：“不能给圆圆买这些吗？”他看见顾怀牵着的另一只崽崽，朝顾团子一笑，“团团也会有份的。” 顾怀：“……” 所以就他没份是吧？ 他一边吃味，一边又受不了尉尧这样的眼神——他家尧尧都多久没这么看过他了？就算是因为崽崽才连带着对他有好脸色，但也太…… 顾怀别过头：“你想买就买，就是……不要太惯着顾圆子，惯多了她会越来越过分的。” 顾圆子不满地小声哼哼，正好对着尉尧耳边：“才没有过分呢。” 同时她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Daddy在这个大哥哥面前奇奇怪怪的，好像很没有办法的样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