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顾怀懵住了，没料到有这样的展开，下意识地捂着肚子退了半步。他对上尉尧莫名其妙的眼神，正僵硬地不知道怎么应对，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 他家尧尧一向吃软不吃硬——趁着距离还没拉开，顾怀当机立断，顺势“柔弱”地往尉尧身上倒。 “你干什么？碰瓷呢？”尉尧警惕地推了他一把，直觉小顾总又要闹幺蛾子，“我都没使劲儿。” 尉尧确实没使劲儿，这么久相处下来的习惯使然，他对顾怀用巧劲儿偏多，不会真的让顾怀有多难受。顾怀唯恐自己再次被推开，那就真的没戏了，连忙下狠心用力掐了自己一把。 ……用力过度了，冷汗立马淌了出来。 “疼……我疼。”顾怀黏紧尉尧，强忍着不自在，“柔弱”地哼唧——有疼痛加持，这次的“柔弱”十分真实，“刀口……刀口疼……” 尉尧根本没碰着他的刀口，因为知道大致位置，顶那一下的时候注意避开了。他迟疑地盯着怀里的顾怀，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位置了，要么就是动作时有偏差，再或者是顾怀恢复得比他想象中差太多。 “你别动。”尉尧摸到他额头上货真价实的冷汗，以防万一还是选择相信了，他利索地避开顾怀的肚子，一把将人抱起来，“先去床上躺着吧，我给你叫医生。” 顾怀：“……” 他被这一下“公主抱”整得措手不及，原本只是想趁机和尉尧亲热亲热，没想到低估了自家小朋友的“男友力”，只好茫然地搂住尉尧的脖子平衡身体，一时间几乎以为自己拿错了剧本。 “你说你，非要招惹我干什么，欠收拾是不是？”尉尧就近把他放在客房的床上，皱眉斥责了一句，掀起他上衣的手却格外轻柔——纯粹是习惯使然，“别动，我看看渗没渗血，不然都不知道怎么跟医生说。” 后半段话温和了下来，几乎有点儿曾经温言软语的味道。顾怀心里颤抖了一下，一阵莫名的委屈翻涌出来，飞速蔓延开的酸涩险些让他红了眼眶。 不对，这也不是他的人设，他攻气侧漏的霸总人设呢？ “疼……渗血了没？” 顾怀半闭着眼睛装虚弱，下狠手继续隐蔽地掐自己，这次总算如愿以偿把自己的眼眶掐红了。他回忆了一下纪南风缠着他妈撒娇的样子，以及极少数做错了事儿红着眼眶小心翼翼求原谅的情景，认为小白脸深得他妈喜爱不是没道理的，他妈对小白脸都近乎纵容了。 要是尧尧也对他这么纵容，就不会不要他了——这么一想，顾怀“忍辱负重”地眨眼，努力模仿小白脸的“眼泪汪汪”。 去他的人设！孩子他爹都要抛弃他和两只崽儿跑了，还管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没……你眼睛怎么了？”尉尧一抬头，见他眼神里有一种近乎狰狞的凶狠，以为他是疼狠了，犹豫地在刀口附近贴了一下，“真有这么痛？” 顾怀心头一喜，觉得自己离成功不远了，越发卖力地表演“楚楚可怜”：“痛……好痛……” 尉尧都不忍心看他了，虽然不认为自己的反击有错，但顾怀疼成这样，他还是有些内疚：“我不会这个——你等会儿，我去找医生。” 顾怀当然不能让他真去找，医生一来就什么都白瞎了，二人世界全泡汤。既然这招对他家尧尧有用——顾怀一把拽住尉尧的手，攥得死紧，同时也没耽误他继续“梨花带雨”地装柔弱。 他家尧尧还是心软。 顾怀脑内又开起了“小黑屋py”小剧场，突然灵机一动——要是让他家尧尧对他来个“小黑屋py”，尉尧是不是就会内疚得不计前嫌，回来继续跟他过日子？ 心思一活络，身体就不由自主地行动起来，明知道现在不是最佳时机，但顾怀“馋肉”馋久了，光是想想都恨不得把尉尧生吞。 多余的衣服早就脱掉了，只剩下一层最基本的蔽体布料，薄薄的遮不住什么，躺着都能勾勒出他身上的线条。顾怀一方面哼唧着“疼”，一方面又不放尉尧去拿外套兜里的手机，早有预谋地慢慢把他的手往自己胸膛上挪。 尉尧拿他没辙，隐隐觉得哪里不对，直到摸到了顾怀的奶子，他微微僵了一下，意识到这轻轻的一按把顾怀按出了奶水。 “你别按我手……顾怀，你不是疼吗？”尉尧皱起眉头，没敢大幅度挣扎。 顾怀喉咙动了一下，轻微呻吟一声，彻底不要脸了：“我疼，这里也疼……” 尉尧：“……” 毕竟已经生完孩子一段时间了，他不知道顾怀具体恢复得怎么样，至少从身材上看，算是特别好——身上能摸到隐约的肌肉，不像孕中后期那么软绵绵了，这段时间明显有经常锻炼。 除了剖腹产留下的刀口，以及总是积攒奶水的两只奶子，顾怀身上基本看不出生育的痕迹。 “尧尧，涨奶了，疼……”顾怀继续抓着他的手揉自己的奶子，“你给我揉一揉。” “刀口疼”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奶子疼”，尉尧满心疑虑地帮他揉了一会儿奶子，拒绝了顾怀“你吃一口”的要求。 “你留着喂团团圆圆吧。”尉尧看了眼他汩汩流奶的奶头，越发觉得不对劲儿，“顾总，你到底有事儿没有？有事儿让我去找医生，没事儿就带我去看团团圆圆。” 顾怀：“……” 他都长这么好看了，“美人计”居然会失效，他家小朋友是什么神奇的物种？ 眼见尉尧不耐烦地要抽出手，顾怀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猛地凑过去吻住尉尧，趁尉尧愣住，利索地将人拽上床。 尉尧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却因为收着劲儿，轻易就被顾怀镇压了。顾怀利落地翻了个身，跨坐到他身上。 “身手敏捷啊，顾总。”尉尧手肘一撑，平衡住身体，不冷不热地眯眼，“你不是疼吗？不疼了？” 顾怀再次贴过去吻他，试探地含住他的嘴唇，见尉尧没躲，心里又是一阵欣喜，想到自己随手翻过的那些“追夫教材”，立马用自以为“柔情似水”的声音说：“不疼了，有你在，再疼也是甜的。” 尉尧：“……” 这是什么土味情话？ 还一套接一套的，他怀疑顾怀这段时间是不是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尉尧弯了一下眼睛，索性扣住顾怀的后脑勺，伸出舌尖慢条斯理地回吻。顾怀瞬间僵住了，紧接着尉尧就感觉到……某个无意间贴在一起的部位，顾怀硬起来顶到他了。 发情呢？ 尉尧似笑非笑地挑眉，趁着顾怀松懈的间隙，抓住机会将人一推开，再一脚踹下了床。 “这样呢？”尉尧在床上坐起来，居高临下，轻声细语地问，“甜吗？” 顾怀：“……” 虽然不至于摔个屁股蹲，但他摔下床的姿势也没多优雅，更懵的是没明白自己怎么就“色诱”失败了——说好的意乱情迷什么也顾不上呢？小王八蛋好像连硬都没硬一下！ 小男朋友坐怀不乱怎么办？还是男人吗！ 尉尧踹完那一脚就懒得搭理他了，管顾怀真疼假疼，还有余力又硬又调情的，那就肯定死不了。他下床到门口捡起外套，出去后“砰”的关上房门，直接朝真正的婴儿房走去。 他还住在这里的时候，顾怀就说过把哪间客房改成婴儿房，尉尧对这座宅子熟悉得很，不会找错——就算婴儿房换了，大不了他一间一间地找，既然来了他就一定要见到团团圆圆。 否则被顾怀这么折腾一通真是亏到家了。 婴儿房没换，是顾怀之前说好的那间，尉尧推开门后松了口气——专门负责照顾崽崽的那两个人他不认识，但他认识旁边的赵妈。 据说赵妈在顾宅待了很多年了，平时就负责做一两顿饭，尉尧也是混熟了才知道她还是这里的管家。 “尉先生？”赵妈惊讶地看过来，手里拿着个小奶瓶，“你……回来看宝宝了？” 尉尧应了一声，轻手轻脚地带上房门，走到婴儿床边：“团团圆圆怎么样了？睡了吗？” 没睡，用不着赵妈接他这句纯唠嗑的话，尉尧一低头就看见两只崽崽睁着一模一样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这个“闯入者”。 尉尧禁不住笑了，满腔闷火烟消云散，整颗心都软了下来。 “你是顾圆子对不对？”尉尧将外套搭在一边，捏了捏其中一只崽崽的小脸，“宝贝儿，还认得我吗？” 小圆子懵懵懂懂地眨巴着眼睛，明显不认得了，“咿咿呀呀”地抓尉尧的手。 “宝贝儿，脏。”尉尧没让她抓住，又戳了戳旁边的小团子，说了句“乖”，转身去把手仔细洗干净了，又分别擦了擦两只崽崽被他摸过的小脸。 小圆子估计是有个“一被碰就要抓人”的设定，咧着小嘴对尉尧笑，又伸出小手去抓他的手指头。 尉尧确认自己的指甲剪过了，不会划伤崽崽娇嫩的肌肤，这才放心让她握住。 “赵妈，这是要给宝宝喂奶吗？”尉尧一边逗崽崽玩儿，一边留心赵妈把两个看起来差不多的小奶瓶放在一边，另外两个人也识趣地不打扰他和崽崽互动，从专用的小冰箱里拿出储奶袋，熟练地放入温水中加热。 赵妈笑眯眯地看着他跟团团圆圆玩儿，由衷认为尉尧是真的很喜欢宝宝，细节骗不了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宝宝刚出生尉尧就走了，这种事儿她也不好多问。 “对，宝宝现在还小，胃也小，那个词怎么说来着……要少吃多餐，一般隔两三个小时就要喂一次奶。”赵妈说，“尉先生，你要给宝宝喂奶试试吗？” 尉尧在医院的时候就喂过崽崽，知道该怎么喂奶，于是答了一声“好”。 “顾怀平时经常来看宝宝吗？”尉尧轻轻握住小团子肉乎乎的小手，随口问。 赵妈乐呵呵地说：“是吧，基本每天都会过来跟宝宝玩一会儿。” 小团子天真无邪地看着他，一动也不知道动，只有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尉尧对着崽崽笑，还想再问点儿什么，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换了件上衣的顾怀站在门口，若无其事地跟尉尧对视一眼，走进来把门关上了。 “奶温好了就装瓶放下吧，我和尉尧会喂宝宝。”顾怀说。 尉尧料到了他会找过来，丝毫没觉得意外。他看了眼略微无措的赵妈，温和地说：“赵妈，你们去休息吧，吃个宵夜什么的，我和顾怀单独跟宝宝待一会儿，走的时候去叫你。” 赵妈不太放心地看看他，又看看顾怀，担心这俩没经验的新手爸爸会直接把宝宝噎死。但顾怀对她一点头，示意她准备好奶就可以带人出去了。 赵妈只好一边将温度正好的奶装进小奶瓶里，一边细致地交代了给宝宝喂奶的注意事项，最后发愁地带着人走了。 尉尧没看坐在一边的顾怀，直接抱起一直抓着他手指头不放的小圆子，另一只手拿起其中一个小奶瓶——奶瓶上有个小小的“圆”字，很好辨认。 “宝贝儿乖，不着急，不抢……我先试试温度，应该是刚好的……” 虽然相信赵妈，但毕竟是崽崽入口的东西，还是谨慎点儿好。尉尧将瓶身贴在脸上试了试，又挤出一点儿奶水滴在手上，确认过温度不会烫伤崽崽，这才小心地喂进崽崽的小嘴里。 顾怀气得瞪他。 “真乖，慢慢来……干什么？你把人全赶走了，还不赶紧喂顾团子。”尉尧察觉顾怀的目光，抬头看他一眼，“一会儿奶凉了，当心崽崽吃了拉肚子。” 顾怀：“……” 小破玩意儿心里就只有臭小崽儿！还叫小崽子“宝贝儿”！ 明明他才是他家尧尧的宝贝儿！ “尉尧，你到底要怎么样才回来？”顾怀冷飕飕地问。 “先喂奶。”尉尧用下巴点了点旁边的奶瓶，“一会儿顾团子该哭了。” 顾怀：“……” 他只好忍气吞声地抱起小团子，日渐熟练地喂奶，继续刚才的话题：“尉尧，你回来的……” 尉尧皱眉打断他：“我不想在宝宝面前跟你说这些。” “少来，他们听不懂。”顾怀认定他逃避这个问题，声音更冷，“宝宝才多大。” 尉尧：“确实听不懂，但他们感觉得到——宝贝儿，是不是？” 小圆子懵懂无知地跟他对视，捧着奶瓶，小嘴巴一动一动地嘬着奶嘴。 顾怀不高兴尉尧叫别人宝贝儿，亲生的小崽子也不行。尉尧不想听，他偏要阴阳怪气地说：“你这么担心宝宝听见，那就赶紧回来，都抛弃人了还假惺惺地装什么关心？” “怎么，开始道德绑架了？”尉尧嗤笑一声，懒得搭理他，等喂小圆子吃完那一小瓶奶，才捏着崽崽的小脸笑，“宝贝儿，你怎么看？不会也跟你爸一样吧？” 小圆子吃饱了奶，吧嗒一下小嘴巴，又对尉尧咧嘴笑。 “真乖，我就知道我家宝贝儿不会跟她爸一样坏坏。”尉尧愉快地亲了崽崽一口，心软得都要化了，“你看，崽崽都让我顺从本心了，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顾怀：“……” 吃里扒外的臭小崽儿，才多大就跟他对着干——不对，破小孩儿扯什么淡呢？这么一点儿大的小崽子能有什么想法！ “尉尧！”顾怀喂完小团子，气得想砸奶瓶。 尉尧没理他，省得给惯出更大的毛病。他闻到奶嘴上残留的味道，终于觉出了一点儿熟悉，看了顾怀一眼：“这是你的奶？” 顾怀没轻没重地扔下奶瓶，把小团子放回婴儿床上，又开始耿耿于怀刚才的勾引失败。他冷笑一声，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说：“怎么？想喝了是不是？” 尉尧无言以对。 顾怀继续坐着生闷气，“复盘”了一下自己今晚的构想和行动——每一步都构想得很完美，要是按照计划来，他和尉尧怎么着都能至少发生一点儿肉体关系，证明尉尧心里还是有他的，那他就可以连哄带骗地把人要挟回家。 可行动起来总是不顺利，这个进展的偏差太大了——怎么想都是尉尧的错，老是不知道配合！要是小王八蛋配合，他俩儿早就甜甜蜜蜜地破镜重圆了，用得着拿小崽子说事儿？ 尉尧逗够了小圆子，又亲了亲崽崽软乎乎的小脸，终于舍得放回婴儿床上，转而去抱小团子。他看见顾怀冷冰冰的脸，无奈地说：“顾总，你要是闹脾气就出去，别在这里迁怒宝宝。” “要你管。”顾怀冷哼，就要跟他对着干，“你心里就只有这两只小崽子是不是？可惜两个都不是你的，是我生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尉尧：“……” 这赌气赌得，尉尧恨不得揍他一顿，把他脑子里进的水狠狠抽出来。 顾怀气完尉尧，如愿以偿地让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跟尉尧对视片刻，喉咙微微动了动，忽然无师自通地软下声音——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软硬兼施。 “除非……除非你回来，那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宝宝也是你的。宝宝是无辜的，你不是喜欢宝宝吗？那就回来，咱们跟宝宝一起过日子——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