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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肚子火气的梁辉煌想去追,白线已经转进楼梯口,消失不见。 成绩总分出来,严昀一骑绝尘,六百九十分,把年级第二甩出了一百分的差距,赢得无数钦佩的夸奖。 严昀对自己高高在上的成绩满不在乎,一米八的大高个站在一群一米六的女生后面,五点几的视力离那张成绩单一米远,也能清楚的看到寻找到白线的名字。 三百六十八分,快要进入倒数的行列。看来之前的所有四百五十都是巧合,但她学习不好是真的。 之后的晚自习时间都是班主任对考试的总结,白线扶额手支着脑袋,没听班主任说了什么,在看有趣的生物竞赛题库。 八点半的铃声一响,外宿的同学开始收拾书包轻声离开教室,没一会儿,教室只剩住校的同学。 白线这时才慢悠悠的把练习册放好,收拾着别人眼中的课外读物进书包,悄无声息的从后门离开教室。 严昀跟着白线后脚似的,在白线离开以后,才抱着书离开。 教学楼楼梯灯又坏了,昏昏暗暗的看不清脚下的台阶,白线低着头看脚下,突然后背被人一推,一脚跨下楼梯,摔到了底下。 膝盖磕得直痛,手似乎也被擦伤,火辣辣的从手心蔓延,好在只有两三层台阶,她摔不死。 梁辉煌轻笑着看地上像个青蛙趴在地上的白线,双手插兜,脚踢了踢白线的大腿:把两百块钱还给我。 那是你们家买酒该付的 拿出来!废什么话呀!话还没说完,恼怒的梁辉煌揣了一脚白线,白线翻腾着缩到角落。 梁辉煌后面还站在一个人,正以戏谑旁观的态度目睹着白线缩在角落,乖乖的把口袋里所有的钱拿出来。 只有这些 梁辉煌一把拿过白线的钱,数了数,只有十五块钱:这么少!这不算,明天我要整两百的钱! 白线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看着地面,沉默不语。 梁辉煌对她的无声很不满,又想到那天晚上自己不知被她什么东西吓得腿软,倍感丢面子,发泄又愤怒的去扯她的书包。 书包的东西被哗啦全倒地上,利维业打着小手电,书本和笔散乱一地。 梁辉煌没看到记忆中那张吓唬他的花脸,冷笑着把地上的东西发泄的乱踢一通:你个死丫头!你搞什么小把戏吓唬我!世界上哪来的鬼! 利维业捡起地上的一串钥匙:阿辉,这是自行车锁的钥匙耶,把她自行车拿去卖掉呀? 梁辉煌猛然瞪了眼好友,把钥匙抢走丢到白线的脚边,说:我爸妈和她奶奶认识的好不好!卖她自行车是想让我爸把我打死吗? 那你现在那么欺负她,也没区别呀。利维业耸肩摊手。 严昀听到下层楼梯传的动静,从缝隙向下看,看到白线缩在角落,抱着膝盖害怕着低头模样,大脑有失去思考几秒,恢复过来人已经跑到了楼下。 你们在干嘛!我要告诉老师了! 严昀人高,又站在楼梯上,生气不平的表情不苟言笑,让梁辉煌和利维业感到一种压迫感。 你是她谁呀?梁辉煌抬着下巴:我找她要债关你什么事?你帮她还呀? 她欠你们多少钱?严昀翻书包,真要给他们拿钱。 梁辉煌和利维业不禁惊讶:真替她还呀? 严昀瞄眼像座雕塑一动不动的白线,嗯了一声,在书包里把钱包拿出来。 梁辉煌眼尖看到严昀的钱包似乎存货不少,和利维业似笑非笑的对视一眼,说:不多,也就三百块钱。 白线终于挪了视线,从地上移到梁辉煌身上,又看向干脆利落把三百块钱拿出来的严昀身上。 梁辉煌和利维业得意忘形的拿着钱走了。 严昀帮白线把散乱一地的东西捡起来:不用怕,他们走了,我跟你去老师那里说明。 谢谢。不用告诉老师。 白线看着他的手,握着她的笔,说不是笔让他的手更好看,还是他的手让笔变得更高档。 为什么?你害怕他们报复吗?如果一味忍让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严昀皱眉。 白线把东西丢进包里,不以为意:不会的,我先走了。 真是一个孤僻不知好人心的人,难怪没有人愿意和她做朋友,没有人愿意和她做同桌,好心帮她得不到一句谢就算了,还一副你多管闲事的表情够让人生气的。 可生气的严昀还是怕她离开校门后仍被梁辉煌纠缠,他推着自行车跟在她后面,看着她一瘸一拐的推着车慢慢走,觉得她好弱小,像被欺负的流浪猫。 白线停住脚步,猛然回头,身后的严昀慌张的红了脸,不等白线说话,他自己先大声说了句顺路,然后骑上自行车,远远的跑到白线前面。 严昀第二天到教室,进门便撞见白线难得站在人前,在黑板旁边的公告栏前看高三年级课程表。 课程表字体细小密麻,她手指滑着课程表在寻找什么,严昀只看了她一眼,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路过她身边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只是那匆匆一瞥,严昀依然察觉到她细微的变化。 她把刘海剪短了,露出漠然的眼睛和半分眉毛。 严昀把书包放下,伸手摸向抽屉要找试卷时,摸到了其他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三百块钱。 折叠着放置,圈成圈的细线从纸币的折层里掉落到桌面,严昀疑惑的捡起来放手心,不解的看向白线,再低头时,手心的细线已经不见踪影。 他以为被风出掉,低头寻找,找了很久,都没有再找到。严昀抿起眉头,有些不明白白线还他钱为什么要夹细线。 难道是不小心夹进去的吗? 白线的指尖在课表的体字停留,又看向自己班级对应的那节课。 是数学课。数学老师不怎么凶。 手指有点凉凉痒痒的,严昀揉搓着自己的手指。蓦地的双手一僵,还没等严昀惊愕,僵硬的手又恢复松弛。 那一刻的僵直不受控制,过眼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严昀以为自己是缺钙,心里忧虑,想着下次医生来检查外婆身体时,让他顺便拿瓶钙片给他吃。 早读铃声响起,白线嘴角若有若无的扬着浅浅笑意,直盯着严昀的手,直到那透明的线像寄生虫般完全从严昀指尖钻入,才收回目光,在课代表的叫声中,打开语文书。 课间操,严昀走向到白线,视线打量课桌下白线的膝盖和擦伤的手:你收到你还的三百块钱了,他们以后要是再这样欺负你,你就就跟我说 白线抬头看高高的严昀,看到他眼眸不敢直视她的斜向一边,耳朵有点可疑的红。 谢谢,他们不会再欺负我的。 这是消炎祛瘀的药,给你,不用不用还给我。严昀一直攥紧在手心的药膏放在她面前,然后躲什么似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不给白线拒绝和说谢谢的机会。 下午的数学课,上到一半时,白线轻扯了一下从她身边巡堂而过的老师衣服。 其他人在低头写课堂例题,数学老师弯腰问:怎么了?哪里有问题? 白线说:老师,我可以去厕所吗? 数学老师眉宇一压,不耐的对白线挥手。 白线拿起书包离开教室,数学老师目光落在她身后,下移到她的裤子。同为女生,对她去趟厕所还拿书包的行为理解,但其同学都纷纷向后门出去的白线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包括严昀。他觉得白线不像去厕所,更像明目张胆的逃课。 体育课,梁辉煌和朋友抱着篮球冲到操场占场地,等集队以后,老师说要教他们男生踢足球,但学校买的足球还没有到,要他们先拿自己班的足球出来。 足球还在班级,身为体育课代表的梁辉煌首当其冲回教室拿。 白线在厕所里背靠着墙壁,刺鼻的味道有些熏人,地上放着的书包拉链大开,里面除了一本,还有一个装着水晶小萝卜的小盒子。 隔壁传来冲水声,门打开又关上,洗手声之后,脚步越来越远。 白线还靠着墙,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不知道等了多久,细微的木根敲击地面的哒哒哒声传入而中,接着厕所门下的空隙钻进两个小身影,游游和蓝蓝费力的抬着一沓乱糟糟的钱 白白的钱钱,给白白抢回来了! 地上湿漉漉的,游游的裙摆脏了。白线把他们两个放回书包,才开始数手上的钱。 一块,两块全都是零零散散的碎钱,加起来才九十三块钱,比三百差了二百零七块,一个晚上而已,梁辉煌花得真快。 游游和蓝蓝合力把小盒子打开,游游探出脑袋,轻撞了一下拉链,叮的一下,引起白线的注意,偷吃没成功 白白,好饿呀好饿呀!可不可以把小萝卜都吃完? 白线点头,抚摸着游游:吃完,再去给你挖。 回到教室,二十分钟后数学课结束,课间去厕所回来的人惊恐的跑回来八卦: 听说楼梯那里有个人摔倒了,地上都是血!老师在楼梯口那里不让人靠近! 好像说是十一班的一个男生,体育课回来拿球跑得太急踩空掉下去的 都是血,摔得很重吧会不会摔出事 应该叫救护车了吧? 严昀回头听八卦,眼睛扫到白线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一副两耳不想闻窗外事的自闭。 伴随着救护车开进学校的声音,上课铃声也打响。班主任抱着练习册走上讲台,语重心长的告诫同学门下楼梯要长眼睛,不要急不要慌。 底下又又是一片窃窃私语,班主任一拍桌子:安静!今晚晚自习换座位,按第一次统考成绩排名选,排名在前的先选座位。 哇,我想跟严昀做同桌。 做梦吧你!第一名肯定回跟第二名坐一起的,这叫强强联手。 白线的成绩靠后,她人冷冷清清,独来独往没朋友,同学既不喜欢她也不讨厌她,没人和她做同桌,她也不想和别人做同桌。 班上的女生在这时候会体现一种默契,把白线的座位原封不动的留还给白线,但是这次严昀打破了惯例,他抱着自己的书放到了白线旁边的桌子上。 走廊的人群片刻安静,接着就有女生夸严昀真好,知道自己身高高,照顾矮个子的同学,虽然是第一名却不挑前排的位置。 白线在人群后面一脸冷漠,如她所料,没轮到她选位置,她原本的位置早早被其他人抢走,她在仅剩的几个位置中选了那个最靠近严昀的。 严昀面前摊着物理练习试卷,却心不在焉的转着笔,偷偷的回头瞄了眼左后边上的白线,她的同桌是一个和她一样安静内敛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