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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鬼脸恢复正常,看着吓破胆逃跑的人,嘻嘻的笑着,从书包里爬出来,爬上白线的肩膀趴着,松松连接的关节,细枝似的双臂晃动着,蹭着白线的脖子 白白,凶凶的人一点也不禁吓吓。 白线抬手轻拍趴肩上的木偶,骑上自行车,快点回到家吃饭。 脸颊涂着两团圆圆红晕,穿着一套藏青襦裙,发型编的是圆团的发髻。游游被白线放到餐桌上,四肢自然松垮的摆着,看起来不过是个呆滞无神的死物。 可当白线把水晶小萝卜放在她面前时,原本只能被提线控制的双手自己动了起来,一把抱住对她来说不小的水晶小萝卜,咬下一口 白白最爱我了! 白线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笑容一闪而过,余光看到柜子里的穿着唐装的蓝蓝在捶着柜子玻璃门 白白,我也要吃!我也要吃! 吃完饭的奶奶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的针线盒子重重的放到桌上:安静。 闹腾的蓝蓝立马变回呆滞无神的样子,斜斜垮垮的坐在柜子里。 白线放下饭碗,在篮子里拿颗水晶小萝卜,打开柜子门,放在蓝蓝的面前。 僵硬的刻脸生动的扯出一个笑容,蓝蓝抱住水晶小萝卜蹭啊蹭,前一秒还珍爱舍不得吃,下一秒就长大嘴巴,三两下吃完了。 奶奶缝着小衣裳,老花镜下乜斜向白线:别宠他们,把他们喂娇了。 自高一开始,每个暑假,白线都会去周老板娘的花店里打零工,工钱不太多,两个月下来刚好够学费。 有人订了束红玫瑰送到季节广场。白线把玫瑰花束放到电动车的后篮里,戴上头盔开动车子,周老板娘从花店里面出来,让白线顺道买杯红豆奶茶回来。 白线点头表听到,车子已经蹿了出去,还没拿周老板娘的钱。 拿到白线送来的玫瑰花的男生转身走向一个女孩,磕磕绊绊的表白后,在忐忑不安中、在路人的呼声中等到了女孩的答应。 严昀在班群里看到他们说要到季节广场玩,不请自来的到了季节广场,他发现他们都拿着滑板玩得开心,而自己两手空空,也无人理会,落寞的坐在一边的长椅上看同学玩。 那边有人告白耶!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他们纷纷去凑热闹,严昀看向围成圈的人群,看到人群之外,走向商场大门的白线。 那个提着篮子挖三叶草的同学啊 严昀喝了酒的那天晚上梦到了逝去的父母,梦里没有往日的悲伤,那是他失去父母以来最美好的一个晚上。 第二天醒来时,他嘴角还挂着幸福的笑容。哼着歌谣的外婆神秘的问他:是不是一夜美梦? 严昀怔然,觉得和那酒有关。 商场入口的左侧放置了很多娃娃机,严昀环顾四周,没找到白线人,却被娃娃机前一个边哭边抓着摇杆的小男孩定了目光。 小朋友,你家大人呢?严昀弯腰,和蔼笑问。 小男孩原本只掉眼泪没哭声,一开口回答,哇的先哭出来:我一个人。 小男孩大概六七岁吧,脸上除了泪痕,还有粉红的婴儿肥。严昀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怎么哭了? 小男孩眨巴眼,眼泪掉出框:我花完二十块钱,一个娃娃都夹不到,夹不到那个我要那个黄鸭子哇 红豆奶茶加冰,提在手里散着冷气。白线站在二楼向下看,看着严昀蹲下安慰小男孩,抹掉他的眼泪。 严昀耐心温和,但白线所注意的点并不是他多有爱心多温柔,而是他修长的手指,分明的指关节,灵活的腕关节。 白线上一个木偶做得有点失败,败在腕关节僵硬,败在肩关节太松,拉紧木偶线提起来,四肢没摆动几下就松开脱落。 奶奶说,木偶仿人,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人,所以没有完美的木偶人。 可是,白线想拥有一个完美的木偶人。 木偶仿的是人,人也可以仿木偶,甚至变成木偶。 、 严昀自掏腰包换了十个游戏币,第九次按下按钮,小黄鸭子被抓起来又掉下来,小男孩已经绝望,严昀自己却有些杠上的意思,把最后一块游戏币投进去。 听说娃娃机都有程序设定,相隔一定次数就能抓上一个。严昀觉得自己的加上男孩刚才的次数,应该到了程序的卡点。 当摇摇晃晃的爪子悬挂在黄鸭子的上方,严昀下定最后一搏的决心按下红色按钮,下降的爪子抓住黄鸭子,眼看快要松开脱落之际,娃娃堆里突然伸出一条细细的东西把黄鸭子顶起来,让爪子抓紧。 转瞬即逝,严昀以为自己眼花,眨了一下眼睛,伸出的东西已经消失不见,他还在疑惑中。 小男孩得到自己想要的鸭子,开心的抹掉眼泪鼻涕,对严昀说谢谢,严昀才回过神来,又看向娃娃机,里面除了各种娃娃,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白线抱起地上的游游,摸进书包里的小盒子,打开拿出一颗水晶小萝卜给游游,游游不要 白白,我要书书,好看的书书。 娃娃机的后面是家书店,卖教材和学习工具为主,游游喜欢的摆在角落的书架。 白线抱着游游走进书店,漫步在架子前,游游在一本粉色书皮前手臂自主晃动,白线挑出那本书,是本畅销的爱情悬疑,叫。 小男孩的家长找来,严昀和开心抱着鸭子的小男孩挥手告别,转身看到白线拿着一本书,抱着一个木偶娃娃,从书店出来,阔步走出商场。 书?严昀看了看书店门口摆着的文具,又看了看白线离去的背影,蓦地好奇起了她的成绩。 班群里又往日其中期末的考试成绩,因为知道自己向来排在第一,严昀没有翻看过。 严昀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是回房间打开电脑。 老师上传的安全教育文件一大堆,进度条快拉到底部才翻到了期末考试成绩表,加载了许久,才能看到图。 四百五十分,在德乐这样学生质量参差不齐的学校,不高不低,在班级排名也是中游,但相比于严昀快接近七百的总分,简直像是过期商品的对折促销。 严昀邹眉。 翻到了期中考试成绩表,还是四百五十分,只是各科分数不相同,总分加起来刚好重合。 要是两个四百五十算是巧合,那另两次月考成绩的四百五十就严昀怀疑,白线是不是会控分。 毕竟,她一个学期的成绩全都是四百五十分,巧合得不像巧合。 严昀仔细回想着白线在班级里的表现,希望能找到证实自己猜想的证明,但白线平时在班级存在感太低了,他根本不记得,甚至没听过白线这个名字多少次。 一个暑假过去,白线再也没有去郊外挖三叶草,严昀常常会看向窗外,看到一片平坦无人的田地,他又回到电脑桌前,打游戏。 开学之后就是高三,有人申请住校,走读生也要上晚自修到八点半才可以回家。 严昀在犹豫要不要住校,等他跟着从高一开始就住学校的同学去了一次男生宿舍,看到垃圾掉角落,丢马桶的烟头没冲走,洗手池里一片积污,满宿舍一股异味,他侧底放弃了住校的想法。 高三的课程很赶,晚自习几乎在做小测。严昀的做题速度很快,半节课做完,不过还拿着笔装模作样的写写画画,眼睛却一直偷瞄左边靠窗户坐着的白线。 有点奇怪,她为什么留着那么长那么厚的刘海,把眼睛都快遮住了,整个人看起来恹恹沉沉的,没有一点生气,低氧得要人不想记住她。 白线转头看向一直盯着他的人。严昀慌乱收回目光,把小测试卷压在课本下,拿出物理练习册刷高一高二的题。 严昀慌乱收回视线低头做题时,白线看到了皙白的脖颈,比女生的还好看,比她一刀一刀细细雕刻的木偶还完美无缺。 他手臂也好修长,肘关节弯曲着,多么灵活的运动都可以轻松演绎,如果绕上木偶线,是永远也不会坏掉的吧? 坐在讲台上的老师下来寻堂,白线把包着书皮的竟题书塞到抽屉,又把只做了选择题的小测试卷摆在桌面,对着空白的大题一脸愁眉不展。 摸底考试按高考标准开考,也是第一次全市统考,班主任在班会课上强调了大半节课,该怎么优先做题,该怎么填涂答题卡。 可下面的学生,有一半听得漫不经心,有一半想着下课冲饭堂。 考试座位表出来,严昀竟然和白线分到了同一个教室,而且严昀还坐在白线的前面。 考场监考老师有的会按照规则一张张的试卷发到学生手里,有的老师不拘小节的把试卷分组,让前桌的同学传到后桌。 数学考试时,就是严昀把试卷传给白线的。 严昀拿着试卷的手,便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出现在白线眼前。 骨节分明,修长好看,像是抚琴的手,也像是白线画在图纸上的、完美到没法雕刻出来的手。 习惯性的在草稿纸上写完答案,白线脑海不停的浮现着严昀的手,严昀的脖颈,失神之间,停笔的铃声响起。 白线才惊醒,自己的答题卡除了选择题涂好,其他地方一片空白。而且,选择题除前八道,其他都是乱涂的。 夜晚靠在床头,只开一盏台灯,指尖捻着细丝慢搓成一条比蜘蛛网还细的线,在阳光下,不注意看就看不到白色细线。 蓝蓝费力翻了一页书,游游坐在书边,没看内容,看着白线 白白,为什么要做木偶魂线?奶奶不让你做,会生气打你手手。 白线没回答。门口传来细微的脚步声,白线把木偶魂线藏进被子里,拿起游游面前的摊在腿上。 奶奶拿着一个苹果推门进来:新鲜的苹果。在看?别看了,早点睡。 白线点点头。 红苹果放床头小柜上,奶奶说完,便走出房间带上门。 白线把红苹果捧在手里握了一会儿,直到微凉的水果染了她的温度,才把苹果放回去。把藏起来的木偶魂线拿出,接着细化,细化到比头发丝还要细。 不可以和奶奶告状。白线说:和卢兰也不行。 卢兰是奶奶的木偶。听奶奶说,卢兰原型是个厉害的女英雄,打强盗抗侵略,奶奶很喜欢敬佩她,所以做了一个卢兰木偶。 游游和蓝蓝爬到她的腿上那白白要陪我们看书书,陪我们看书书才答应不去告状。 好。 白线对自己的宠物,向来耐心十足,包容又溺爱。 白线被数学老师叫去了办公室,为她一片空白的答题卡,和那离谱的四十五分。 填空题全都空白,大题第一道第一问没有写,基础的还能不要,数学老师训她这是态度不端正。 白线低着头接受老师的全部批评,辩解说自己把时间都花在了选择题上,然后接着垂头听数学老师拍着试卷告诉她,下次先做哪道简单的再做哪道难的。 数学老师恨铁不成钢,白线的注意力却在自己答题卡下面,那张一百四十八分的卷,是严昀的。 数学老师终于训完话,半听半闭的白线被老师用笔指着脑门:快去理发店把刘海修一修,已经遮住眼睛了!白线同学!高三了!遮住未来了! 白线摸着自己刘海转身,在半公室的门口,和急匆匆的梁辉煌差点撞上。 梁家辉本想骂一句脏话,但在老师办公室门口,忍住了。不满的看向那女生,觉得有点眼熟,接着想起了自妈给的两百块钱,和自己被什么鬼东西吓跑的糗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