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号服
病号服
烟瘾,她不是没有,但她能克制。 可感情这玩意儿比瘾难戒。 离开绝不是一时气话。 去医院前姜珀就已把酒店安排妥当,不是没有过分居的想法,只是碍于没有合适的房源无法实现,或者说她潜意识里在拖,在放纵自己和他厮混直至酿成今日恶果。 她走的时候柯非昱没去拦,约莫是被那句不够成熟气个够呛,脑子不拐弯,直接就在放人和成熟之间画了等号。 搬家期间他始终靠在墙边玩火机,花臂垂下,咔哒咔哒,开开又合合。肉眼可见,躁。 关于经期紊乱,医生给出的诊断结果是精神压力太大引起的内分泌失调,开了点药,让姜珀回去调养几天。 失眠、爆痘、头晕恶心...... 所以一切不是无迹可循,而是她只愿去信她想相信的。 没立场去指责柯非昱,她也有不小的性格缺陷,所以上段感情才会分得那样不体面。 全是她活该。 行李草草往酒店房间一堆,姜珀卸着妆,另一手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 社交软件里层出不穷的谩骂与骚扰看多了便不再觉得心惊,比起毫无根据的爆料,那个持续AT她的微博账号才是真的可怕。 仿佛在偷窥着她的生活一般,放出的料全、细,有很多是姜珀自己都已然忘记的事情。 笔者自她的人设入手步步剖析到内心性格,里里外外,要论证的无非虚伪二字,一丝不苟扣细节,甚至于将她本科所发期刊的权威性都扒了个遍。 逻辑严密,证据链和文字补充都是一等一挑不出毛病的好,一系列矛头直指她智育加分至满绩的蹊跷,在大三下这一推免的紧要关头一口气连发三篇一作,数据何来?居心又何在? 尖锐。 怨气深重。 姜珀不经意瞥向床边的垃圾桶,里面有她揉皱的卸妆湿巾。 ...... 一个热衷窥视隐私的舍友,一张被丢弃于垃圾桶的放弃推免申明。 心猛然一跳。 姜珀终于明白她对自己的恨意究竟从何而来。 柯非昱一反常态安生了几日,似乎真如他所言在朝着成熟的方向努力,他没动静,姜珀却收获了一通赵阙的微信来电。 三秒就挂。 你要说按错吧,难。要有多大的概率才能误入她的对话框且同时点到语音通话,解释不通,就像柯非昱给他的半个月承诺一样,叫人摸不着头绪,徒增心头烦恼。 说心死全了是假的。 她全凭一口两人都会成长的气吊着,再次让自己陷入了分不干净手的尴尬状况,本以为离开他就能想明白,却不知一个人呆着回忆更是铺天盖地,睁开眼是他,闭上眼也是他。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得让自己忙起来。 在经期到来的那天姜珀拨通了袁安妮的电话,未等她说明来意,对方迎面就是一句你最近状态不行吧。 很单刀直入地。没留面子。 听几个合作方那边说,中断拍摄数次。 手指在那头徐徐敲着,话说得不紧不慢,公司有多重视招牌,你应该是清楚的。 即便平日里可以像闺蜜般一起逛街吃饭聊心情,可一旦事关利益,袁安妮的上位者姿态就顿时展露无遗。不怒自威。姜珀撑着额头想要解释,话在嘴边几经打转出不了口,袁安妮久久没得到回应,索性替她圆了场: 身体不好就没必要这么拼,姜姜。 她再三保证之前是失误,现在已经调好心态,希望给她机会,袁安妮斟酌许久才答应晚间回复,而后也如约传来了讯息,递了条小广告。 强度小,半天就能结束,再试试吧。 姜珀感激老板的信任,打起精神投入工作。 冰美式从天未亮就开始灌,半天时间look换了不下三十套,特别卖力。拍摄进行到一半,助理拿着她手机匆匆跑进棚内,响了好几遍了,可能是急事,你要不先接一下? 备注显示的是里总,她皱眉点开绿色通话键,对方却喊她嫂子。 音色很扁。 并不是里总,是赵阙。 出事了。 这是他的第二句话。 连日来不安的预感成了真,姜珀的心咯噔一下,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男女争吵 说走就走你也不拦着?你们兄弟俩好到穿同条裤子我根本没多想!你以为我担心儿子?我担心的是他!那、那你们快去追啊!赵阙,你电话打通了没?被里总cue到的赵阙此时正急急叫她看微信里发的定位,嫂子,你得去拦啊! 你打给她做什么,手机给我。 里总压着嗓吼赵阙,她的耳边顿时一阵推搡,啪地一声,机身很显然是被争抢后摔到了地上,姜珀焦急地喂了几声,对方却只余机械忙音。嘟嘟嘟。 摄影师在一旁催着,她强压焦虑拿出最好的状态来应对,争分夺秒,拍摄总算在二十条过后喊了卡。 不顾阻拦,她在宣布收工的下一瞬间立刻冲出摄影棚,随手叫了辆出租直奔机场。 姜珀看着地图里显示的定位,手机在掌心抓到发痛。 两小时的飞行时间,分秒难熬。 柯非昱是在自助贩卖机买烟时被抓个正着的。 输液架还在左手边,一头红毛太过显眼,他一身蓝白条病号服穿着,拖鞋踩着,在懒洋洋扫码,一股吊儿郎当的无所谓劲儿太浓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潮服穿法。整层楼对他指指点点的医生护士不少,基本上是走过去就看上好几眼的程度。异类。 就他妈没法把他当个病人看待,Rison怒火攻心,上去狠敲了他脑袋一记。 长本事了啊!隔省拐走我小孩半句话不用说。 摸摸头,看到面前的两人一脸莫名其妙。 哥我跟你老婆说了啊,说带他出去玩。 柯非昱说着望向一旁头也不抬打Switch的小男孩,你问他? 没反应,他在小男孩耳边打了个响指,对方被惊到,忙不迭地点完头,又陷入惊险刺激的游戏当中,柯非昱悠哉地冲Rison挑挑眉。那意思明确: 瞧见没,自愿的。 你这是玩吗?你这是胡闹! 里总阴沉着脸呵斥,却拿他毫无办法,大有管束不动叛逆大儿的老父亲既视感,柯非昱耸耸肩,又把目光投向伸头四处张望的赵阙,看毛呢,尿急啊?医院不你介绍的吗,这里的路你应该比我熟啊。 你现在跟裤裆那点事儿过不去了是吧? 柯非昱笑得优哉,把烟揣进口袋里,说爷现在和你们不一样了,懂吗,什么叫真男人你们懂吗懂吗? 得意得不行。 赵阙没还嘴,只觉得他不可理喻,暗想着,就让你得意吧,得意没多久了。 Rison回他,我不懂。但真男人肯定不拿别人小孩去假装自己当爹。 医生向我要监护人签字,我从哪儿给,土里刨吗?非逼我给已婚证明,我能有什么办 声音戛然而止。 弧度在嘴边缓缓降下,不笑了。 他的视线穿过赵阙挂满耳钉的耳侧,穿过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儿,穿过来来又往往的医患,精准盯到隔十米的距离望着他的姜珀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