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

    

味道



    虽然对刺激的项目感到害怕,但谢初还是勇敢尝试了一回过山车,结果下来时扶着蓝蔚晕得连路都走不稳。

    谢初有些丢脸,她这一路就没有放开过他,也不知道牵了她这么久,他会不会觉得累。

    他们重新回了学校,谢初得空,这才抽了手,离了蓝蔚有半步的距离远,如此刻意,不免叫蓝蔚蹙了眉。

    走廊上留下了几张纯色的卡片,谢初一一捡起,问:他们都放学了吗?

    现在很晚了。

    蓝蔚率先提起她的书包,送她去打工点。

    谢初催他回家,今天晚上不会来了吧?

    不想我来?蓝蔚捏起她忘恩负义的脸蛋。

    最近已经好很多了,我回家就给你打电话。谢初信誓旦旦地保证。

    蓝蔚习惯性弹了下她的脑门,可能,今天真来不了了。

    谢初摸摸鼻子,哦了一声。

    要是不习惯一个人睡,还可以趁现在留住我。蓝蔚望进她失落的眼,含笑补了一句。

    谢初直觉想要他这样做,可是最后她舌头打了结,话卡在了半路。

    她的表情微涩,蓝蔚懂了,他看着她,说:进去吧。

    蓝蔚今天回家晚了半个小时,夏诗看了看表,给自己灌了杯水,双手不安地又握在了一起。

    门口玄关响起换鞋声,她抬头望去,蓝蔚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

    你刚刚去哪了?

    市郊。

    夏诗深吸口气,扼住自己的冲动:和谁一起?

    谢初。蓝蔚回答完毕,耐心地看着夏诗,她姣好的面容灰暗下去,一时说不出斥责的话,重新跌坐在沙发上。

    夏诗以为蓝蔚接受谢初是因为自己,可原来,只是因为喜欢上了谢初。

    看到他们在篮球馆相互喂糖,她是不信的。

    然后她一路追到鬼屋前,路人笑哄哄地经过,那两人忘我地亲吻在一起,她的儿子和女儿,换谁来看,都能看出心肌梗塞。

    夏诗知道自己是个主意不多的人,但预感到的事情,每每都准得不像话。她知晓蓝蔚把车卖了,他没有掩盖什么,证据留在那里慢慢等着被发现。

    因为慌了阵脚,她才上门去找南正琴求证,可南正琴似乎也不知道。

    她该怎么办,夏诗原本想问问蓝誉,他大概能想出办法。让谢初搬走,让蓝蔚知道这是不对的,还有

    夏诗没有力气站起来,她精致的双手此刻捂住了自己的脸,最后宛如凄厉的哀叹:你先给我解释清楚!

    蓝蔚用了最适合夏诗的语言,那就是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全都说出来,如果面对的是蓝誉,他可以非常简洁地说一句我喜欢谢初就好了。

    但他妈是很奇特的一种生物,蓝蔚觉得谢初有时候有点像她,可能是因为都挺傻的。

    他不是没讨厌过谢初,小孩子都喜欢独占某一份东西,而当他知道夏诗并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妈妈时,他很气愤。

    可一见到谢初,看到她转过身藏起来的样子,他就想将她压在身下亲吻。他可能生来就是个变态吧,从七岁那年知道她存在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对她好奇了。

    我会跟爸交代清楚的。蓝蔚给夏诗重新倒了杯水,妈,别哭了。

    夏诗是被气哭的,她扯住蓝蔚的手臂使劲拍打着,你好意思!好意思说出口!你怎么能这样!你是不是疯了!

    她瞪着泪眼,无法组织出理智的语言:你知道她是谁吗?你知道你是谁吗?你、你简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尾音变成悲愤地质问,她泄了力,松开蓝蔚的衣服,脸颊垂着泪。

    妈,有什么事就你跟我说,我今晚在家。他说完,转身上楼了。

    哪有人让他爱上谢初,除了他自己,谁会傻到这样做。

    夏诗几乎是立刻下意识地想到,她也需要和谢初谈谈。

    但她又犹豫了,她不想看见谢初,不喜欢的衣服能扔了,可谢初不行,她逃避了十八年,只要一想到谢初,她就能回想起那个糊涂的自己,她亏欠蓝誉太多了,如果远离谢初能让她减轻负罪感的话,她真的会一直逃避下去。

    可现在面临的情况已经无法让她熟视无睹。

    她是个急性子,等到入了夜,蓝蔚确实还乖乖地待在家里,她拿起车钥匙就冲出了门外,半路红灯停,一连三个,事不过三,余下的路程她非常顺利通畅地开完了,她有种预感,等会的见面,应该会很成功。

    蓝蔚说的可能不会来,确实就是不会来,心底多了份勇气,谢初回家的时候完全不怕,她细细回想起白天的触碰,脚下的步子走得更快了。张阿姨刚发了短信说自己已经回家了,谢初打开家门,准备去看看南正琴,只是没想到,这一扭头,南正琴就从卧室里出来了。

    她身后跟着的是夏诗,她微乱的长发拢在一侧,穿着漂亮的套裙。

    谢初僵在原地,眼睛微微瞪大。夏诗看出来是哭过的,那目光像是找到了靠山,格外坚定。

    谢初不敢多想,她看着南正琴,不明所以地喃道:怎么了?

    南正琴也是这样一副痛惜的模样,谢初喉间哽塞,呼吸都快塞不进肺里了。

    她握住谢初的手,苍老沙哑地说:崽崽我们回海城好不好?

    谢初立马就想到了,她的手颤抖起来,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发慌的情绪。

    奶奶被病魔缠身而消瘦下去的面颊,伴随着南正琴哀求的语气,比逼迫更有效的,成倍地让谢初感到了绝望。这是南正琴,她根本拒绝不了。

    谢初伸手在泪湿的唇上一擦,语气放轻:奶奶,我快考试了,能不能再等一会。

    南正琴的手劲十分大,她要靠谢初支撑才能站起来,她没回答,也没正面透露离开的理由。

    你可以留下来。夏诗出声,她莫名地好说话,不似以前的高高在上,眼睛晦暗地眨了一下,但是你要解决干净,考试之后。谢初,你知道我是来说的什么吗?

    谢初在想,如果她说不呢,她将怨恨夏诗情绪埋藏得很好,遇见她的时候她不会歇斯底里,不会求着她看自己一眼,所以哪怕现在她一想到要放弃蓝蔚,谢初也只是略微痛苦地扯了下嘴角,不再客气:我们只是同学,你可以放心。

    谢初打开门,看着地面,她用力地按着门把,差点把那处地方折断。

    隐忍不代表能毫无迹象地吞咽情绪,她咬着后槽牙,心脏像一团被揉碎的废纸,几欲窒息。

    夏诗嘟囔了一句,擦肩而过时,谢初闻到了记忆里白兰花的香味。

    她曾经以为妈妈的味道就是白兰花,贪恋了几年,最后发现上了另一种味道。

    第一次隔着半张桌子,第二次是俯在她颈侧的时候,再然后就是贴着她唇瓣的那一刻,是哥哥的,也是蓝蔚的。

    她不能反抗,因为没有底气,在南正琴面前、夏诗面前,还有未来面前,喜欢蓝蔚这个理由变得无比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