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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像是被车轮碾过一样肝肠寸断的疼,他不得不用精神暗示强行让自己醒了过来,大汗淋漓得像是军校时经历的那次结合热。 一目连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大约是混沌,喧嚣着要淹没他,像是井的第二次索命。 可是这次他不再具有通过暗示逃出去的能力了。 他脑中霍地一片空白,沙尘暴移动得极快,似乎下一秒就能把他一把卷走—— 他眼前的自己几乎要被强风刮走,踉跄几下仍旧站在那里,回过头来:“一目连,这是你躲不掉的,你必须面对它。” 这难道也是安倍晴明的主意吗? 一目连感觉到身体不由自主地动起来,是荒的意识,荒的意识拉过远处那个傻愣愣站着不动的一目连,拉着他顺着沙尘暴行进的方向跑去,他能看见自己被牵着跑得磕磕绊绊,而荒还在催促他:“连上将,你不会连自己精神领域里的灾害也解决不掉吧。” 一目连心想:这很奇怪吗? “那不是混沌,是你感情的集合,你必须面对它。”他跑太慢了,荒又推了他一把。 看着自己矮小却跑得飞快的身影,一目连一阵唏嘘,原来在荒的视角里自己是这般渺小,瘦弱得像根筷子:“什么意思?” “那是你最怕面对的东西。” 那些一目连不敢直面的情绪都郁结到了一起,它们没有在意识云的自我疏导中被直接抹去,因为一目连的潜意识是希望它们存在的。这很矛盾,最怕面对,但又不能否认它们的存在。 最怕面对?一目连不觉得有什么会使自己为之恐惧的东西,硬要说的话…… 他对荒喊,风声呜呜吵闹至极,不用喊的已经听不见声音了:“我不希望你出事!” 风暴还在刮,一点儿也没停的迹象。 他再次陷入思考,有什么是他不敢面对的东西吗?真的存在这样的事物吗? 有,是有的。 要面对自己的软弱并不容易,可他已经早就已经做好了觉悟:“为什么当时你没死,却没有告诉我?” 荒愣了好一会,很想回答,但是嚣张的沙尘暴依然没有停下。 根本没有解释的空余,也亏得这时候荒还笑得出来:“上将,你不是很万能吗!” “我就没万能过!” 荒觉得挺新奇,以一目连的视角看到这样愁眉苦脸的自己,这么一大高个儿还露出这么幼稚的表情:“谁说的,你就是无所不能。”说完觉得好不浪漫,把后半句“元帅秘书官个个都无所不能”咽了回去——某位前任就特别不靠谱! 这本该是个笑话,可是一目连的苦笑戛然而止。 他忽地停下脚步,逃也懒得逃了,表情壮烈得像是要去战场上送死。 “荒元帅,我对你一直……” 一目连话没说完。他看到荒回过头来,嘴角带着一个难以察觉的微笑,转瞬即逝,他根本来不及确认,意识在他身体里的荒刹住脚步,快步走回来,用了全身的劲一把扯住他的领带,整个将他拽下去——沙尘暴就在他们身后不到几十米的地方。 军部果然他妈没几个正常人!也不知是不是哪国大片看多了,什么跳高楼炸大桥信手拈来多了去了,迎面冲过来的沙尘暴又有什么? 他们在接吻。别说什么狗屁军事法庭,就算外面天塌了也不值一提。 ——这就是他最怕的东西。 他曾经是那样卑微,担心自己的小心思被荒发现,活活缩成一只刺猬,连架都不敢和对方吵。他害怕被荒知道自己是喜欢他的,从订婚仪式见面之前就喜欢他,甚至为了他在圣所里等了三年。 一目连不想因此被疏远,相敬如宾一直是他们最合适的距离,任何改变都有可能打破这苦心维持的平衡。 他将这秘密保守到了现在。 沙尘暴停了,黄沙散在空气中,落了他一脑袋,呛得他一阵咳嗽。他慌乱地从那怀抱中钻出来,发现自己的感官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他回过头去看那一片被沙尘暴搅得一团乱的湖水。果然这强行灌溉沙漠的方法不对头,经过这么一通搅和,只留下了坑坑洼洼的痕迹,和一片绿洲。新生的绿洲。 荒拿胳膊肘戳他,他才发现,云雾里有一条浑身金鳞的生物穿梭着。一目连惊喜地睁大眼,他很久没见过金龙了,一日如隔三秋,金龙的身影修长而又伟岸,却好像一点也不想念主人,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却没有下来的意思。 这龙怎么这么眼熟? 是该眼熟的,这可是一目连的龙,他见到的机会有很多,可却又好像哪里不一样。 说出来不怕一目连生气,金龙远看确实比近看要好看太多。它不像近看时那样威武,被日光晒黑了好几个度,镀了一层金属的光泽。他站得远,看得不全,远远眺望着,忽然觉得这条金龙他绝对在别处见过。 见过?在哪? 他见过的龙形精神体就那么几个,一只手都能数出来,如果不是一目连,那只能是…… 金龙龙首一昂,尾巴在空中抽搐起来——一块金色的东西掉了下来,上面沾着大片龙鳞。龙身旧皮刚掉,新皮还未长,这时候龙体都是粉嫩的,白里透红的稚嫩粉色。 一目连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眼前便霎地一黑,像是电视机忽然被人拔掉了插头。身后的荒也一并不见了,他揪心了一瞬,还以为又来到了幻境里,心想三个小时怕是不够了。一句“这是哪”刚飘到嘴边,停电又忽然恢复了,眼前的法庭庄严肃穆,他连忙止住了嘴。 还好反应及时! “被告人,荒,作为当今帝国的元帅,面对军部证据确凿的指控,你还有什么话想讲?” 荒保持了沉默,没有回答。 法官拿着法槌,冷静而严肃地宣读着:“你被指控犯有叛国罪、通敌罪、信息外泄罪,你,是否认罪?” 一目连能清晰地感受到哨兵强烈的不满。 换做是任何一个哨兵,此时都应该狂躁症病发,在法院上上蹿下跳,可是荒没有。 他将手铐搁置在那木栅栏上,冷静道:“我不认罪。” 白龙围绕着他周身转了一圈,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那其中愤怒的情绪占了绝大多数,而剩下的是悲戚。 精神连结那儿传来的是熟悉的信赖,一目连没来由地想起一句话——如果你想要杀掉一头野兽,那就只能在你拥有绝对的把握时候干掉它,绝对不能让它活下去,否则你会死得比它还难看。 tbc 第三十一章 - 大约没有人会想到,面对记者追问除了无可奉告一句话都答不出来的一目连站到了证人席上,对着全世界的人宣布道:我的哨兵是无罪的。 他是真的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