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梦魇
林野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看到床头柜上的闹钟指针时还有些恍惚。 不过这次任务确实消耗了不少体力，身体恢复需要睡眠。 眼下时间不早，家里没有任何存粮，饮用水也已经见底，需要出门采购食物。 他伸了个懒腰准备下床，却突然嗅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花蜜甜香。 那是粉色撒旦的味道。 难道是昨天没洗干净？还是被那种恶心的粉红色液体腌入味了？ 林野皱着眉头仔细嗅嗅，但那股香味消失不见，他想可能是自己潜意识中对那株行为诡异的食人花有阴影产生的错觉，并未在意。 简单洗漱好，换上衣柜里宅家专用宽松T恤和牛仔裤，林野揣上金属货币出门。 拿命挣来的一万，还没捂热就花掉三千块，掏钱的时候痛快，现在开始肉疼不已，烟卷是舍不得买了，只能计划着买些生活必需品。 杂粮压缩饼是最走俏的食物，货架上一排排都是，那东西味道不怎么样还刮嗓子，但胜在价格便宜又扛饿，末世里靠它养活了不少人。 林野直接买了一大箱，六十块成年男人手掌大小的饼，吃半个月不成问题。 小超市是基地直营的，里头还有午餐肉、豆豉鱼罐头之类真空包装的食物，林野挑了几盒扔进购物篮。 这些价格虽然贵，但盐分充足，味道也好，长期不吃盐身体缺钠，就会浑身没力气。 当然也可以直接买盐，冲水喝或者就着饼吃也能补充人体所需，不过林野不想节俭到那种程度，他作为赏金猎人，永远不知道下一个任务能不能活着回来，所以适当改善生活质量也是很有必要的，省得临死前后悔。 想到这，林野忍不住又拿了一包维生素软糖。 小熊形状色彩缤纷的糖果，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情很好，就像小时候得到漂亮的乐高积木一样。 采购完，林野拎着两大包东西往家走，楼梯间很狭窄，他侧身让行时还是撞到了一个年轻男人，那个男人顿时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往后缩，眼睛里布满血丝。 “不好意思。”林野开口道歉。 男人没有理会，匆忙转身离开，林野则全身僵硬地站在楼梯上，震惊地望着他的背影。 就在刚才，又是那股熟悉的花蜜香味，甜到发腻，林野可以肯定这次不是自己的错觉。 那个人跟他有相同的经历吗？ 他心里反复说着怪物出生，又是什么意思？ 林野神色凝重，循着气味来到角落里一扇破旧的防盗门前，这里刚好在他租住的房间楼下。 看得出主人离开得很慌乱，内层木门没有关紧，林野伸手一推，一滩粉红色黏液和鲜血的混合物赫然出现在眼前。 似乎有人在这里挣扎过，东西散落各处，血迹也蹭得到处都是。 这一幕让林野毛骨悚然。 他联想到了电视剧中女性分娩的场景，羊水、鲜血...... 仿佛真的有怪物在这里出生了。 猎人对危险的直觉让他选择立即离开。 回到家反锁房门，林野依旧惊魂未定。 他见过无数狰狞可怖的变异物种，远比末世科幻电影中的看到要真实而骇人听闻，眼下他的恐惧并不来源于怪物本身，而是......人类诞下了怪物。 把东西随意丢在地上，林野大步走向浴室，扯掉上衣，仔细打量自己的腹部。 从胸口往下，大大小小的伤疤不计其数，好在小腹平坦，肌肉紧致。 他松了口气，怀疑自己是不是情绪过度紧张了。 跟那个古怪的男人仅仅一个照面，读心时得到的信息混乱无序，除外怪物出生之外并没有更多有效信息，剩下的内容都来源于他的猜测。 想要弄清真相，最好上报给基地安全局。 林野心里有隐约的不安，谨慎起见，他没有贸然出门，决定观察一会。 这种安置房隔音很差，如果有什么异动他会在第一时间发现。 指针一圈圈转动，周遭一片死寂，林野知道自己该出门找安全局了，可是困意像潮水一样席卷而来。 睡一会吧，大脑里有个声音说道，下一秒，他的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中。 ...... 一墙之隔，防盗门和破旧的木门紧闭着，斑驳的白色地砖上一滩滩血迹分外刺目。 林野之前撞见的男人正面色灰白地躺在血泊中，手心里攥着能够杀死的变异植物的特质药水，他的下身被密密麻麻的绿色藤蔓缠绕，一朵巴掌大小的猩红花苞破开腹腔钻出来，蠕动的肠管成了它扎根的土壤。 血腥气和花蜜的甜腻交织，令人作呕。 这一幕发生的悄无声息，像一出血腥默剧一般。 ...... 晚上九点，外面一丝光亮也无，竟然跟“永夜”那天惊人的相似。 林野搓搓脸颊，起身去卫生间冲凉。 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但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 怪异的是，身体还一阵阵虚软，眼皮酸涩沉重，像是熬了一夜没睡。 硬撑着洗完澡，林野对着镜子擦拭头发，余光里一抹绿色迅速闪过。 他侧身背靠墙壁，警惕地看向浴室门外。 客厅没有开灯，黢黑一片，林野等待一会，抄起藏在橱柜中的匕首往外走。 “唔！” 刚踏进黑暗中，林野就被绳索般粗糙有力的藤蔓捂住口鼻。 他明明使用了异能，为什么会这样？ 肺部的氧气越来越稀薄，林野终于在窒息前割断藤蔓并凭借对房间的熟悉打开顶灯。 眼前的景象让他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本该化成碎片永远留在体育场的粉色撒旦不知为何突兀地出现在客厅里。 林野之所以确定它是粉色撒旦，是因为无论是枝蔓还是花苞的形状，都与他杀死的别无二致。 同时还可以确定的是，这株食人花不仅对他的异能免疫，还具备强大的再生能力，也一定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特性让它能够突破基地的安保系统来到这里。 林野全身肌肉绷紧，跟粉色撒旦无声对峙。 面对一株疑似具备人类智慧的变异植物，他的胜算几乎为零。 目前唯一的机会就是逃出去求助。 运气好的话可以遇到夜间巡逻队，不管实力如何，他们至少有枪支弹药可以应对，不像林野，只有一把用光了子弹的霰弹枪静静躺在床底。 划定好逃生路径，林野握紧匕首快速往门口跑。 粉色撒旦突然调转方向，花苞迅速打开，花粉组成的烟雾几乎是瞬间就充满整个房间。 林野对此早有准备，屏住呼吸打开大门。 眼看逃脱有望，他却呆愣在门口，半天没有迈步。 门外，居然是一堵墙壁。 一堵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水泥墙。 粉色撒旦没有追上来，它似乎知道猎物已经没有逃脱的可能，像一只戏弄猎物的野猫一般悠闲的晃动藤蔓。 林野不信邪，几步冲到卫生间打开窗户，眼前竟然也是水泥墙壁！ 这株植物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基地里没有人发现这里的异常吗？ 他握紧手里的刀，薄唇紧抿，求生的本能让他想要逃到卧室去，可突然之间，双腿一阵虚软，便沿着卫生间湿滑的墙壁跌坐在地上。 该死的花粉起效了。 林野眼睁睁看着粉红撒旦靠近，一半被灯光照亮，一半隐藏在黑暗中。 猩红花丝缓缓攀上他的小腿，纤细的脚踝像上次那样被拉向两侧，一根色泽艳丽布满颗粒的花柱从门口探进来，肖似人类阳具的头部溢出粉红黏液，狭小的空间立刻充满花蜜的甜味。 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不言而喻。 林野闭上眼睛，手背青筋暴起。 既然他能够杀死这株妖花一次，就一定可以杀死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