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生熟同筵乱谈四至 爱憎共聚邪亵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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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云:尝尽众螃蜞。饮乾千百杯。酒坛空到底。终究是相思。 食色,性也。 却说李紫云在自家门口乱撒一顿无名气,可终究湎色之辈,又兼饕餮之徒,美人肥蟹相继入门,火气也就泄了。因着梓甜常来,团香早与府上三个小厮相熟,兰生、萩生识相过来接过团香左右食盒,一同往厨房去。早些芩生几人布置庭院,搬来四、五盆菊花棚下应景,瓣式各自奇巧,清丽可人,芩生又取来两坛三日前新酿酒,问紫云可要开封。两坛各是菊花与茱萸所酿,紫云亲自掀去封盖,登时清香飘然,馋人得很,忙唤芩生取壶盛来。 梓甜、久宣两人随紫云入了正厅,重阳之日,梓甜早早同兄嫂弟妹城郊登山,放了半日风筝,早就累了,往美人椅上一坐一瘫,忽想起久宣是客,自觉失礼,忙又端坐起来。久宣初次造访紫云府内,顾着左右张看未有留意,倒是紫云见之嗔道:「躺下就是,你顾忌蓝久宣作甚?」 久宣轻笑,梓甜忙道:「蓝老板见笑。」久宣则道:「夏公子唤久宣就好。」 芩生奉酒回来,手中捧着木盘,上置俩镶银青玉瓷执壶,三盏白净海棠杯,又有小碟装着花糕,叠作宝塔形状。那花糕亦是今日新摘菊瓣和入米浆所制,捏得精致,紫云拈起一块、咬下一口,笑道:「今儿哪个做得花糕,倒还不错。」芩生答道:「乃是萩生,做成便温在竹屉里,等公子回来吃。」 说着又端着为久宣送去,紫云咂嘴道:「不许给他!」久宣正伸手要拿,眼睁睁看芩生转身端走,好气好笑,托腮坐在椅上,眯眯眼瞪去。梓甜只觉一头雾水,不知他俩闹些甚麽别扭,看戏也似地吃着花糕。 夏府富贵人家,大少爷夏章勤聪慧精明至极,担着半个家,故弟妹皆随性好闲些。梓甜排行第二,虽也读过不少书、写了不少文章,就是贪欢懒飞,无甚志向。夏老爷恨铁不成钢,软硬兼施,偏生这纨绔说不听、骂不理。梓甜每每遭二老说教得心口烦闷,就往紫云此处逃。此时紫云问起,梓甜叨叨开始抱怨,没说几句,团香跑来,厅外唤道:「二少爷,那生蟹可要蒸了?」梓甜问道:「咱带得多少过来?」团香掰着指头喃喃数着,半天也数不清,梓甜笑着摇头,起身随他看看去也。 那厢梓甜方踏出去,这厢久宣便站起身,径直朝紫云过来。紫云侧身靠在椅背,吊儿郎当晃着腿,吃得正欢,久宣也不同他置气,只道:「重九好日子,云卿也不请我吃花糕麽?」 芩生方才将小碟放在紫云身旁几上,为三人满上酒便出去了。紫云托起花糕碟子,却遥遥举在身後,回道:「想吃?求我便是。」 久宣砸了咂嘴,俯身一手以肘倚在椅柄,一手捏住紫云下颔,教他扭过头来。紫云嘴里还嚼着菊香,有恃无恐坏笑问道:「哟、哟,蓝久宣,你做甚麽?」久宣凑得亲近,莞尔道:「自是在求云卿。」紫云挑眉应了一声,任他捉着,信手将另半块花糕衔在唇间,朝久宣凑去,却在久宣俯首要接时,舌尖一挑,卷进自己嘴里。紫云看着久宣惊愕愣住,快意极了,轻手推开美人,自顾端着小碟起身,还不忘回身往久宣屁股拍上一拍,奸笑道:「此乃我侍郎府,还容得你来放肆?」说罢一摇一晃踱步出厅,久宣气结失笑,白了一眼也跟着出去。 倒是梓甜见两人出来,问是怎了,紫云占了便宜神清气爽,仰首答道:「重阳无雨一冬晴,今儿好日子,就在院里吃罢。芩生,去将酒与蟹都取来!」 说罢拉着梓甜往竹棚间石桌坐下,回头则见久宣抱臂门前站着不动,紫云唤道:「你来是不来?」久宣这才施施然走来,梓甜犹自吩咐团香,教他熬煮冰糖糯米粥去。本来家里请得名厨,还做了蟹羹,却因来时带得蟹肴太多,实是拿不动了,故到此再煮些清粥,以缓寒凉蟹性。久宣听得直唤讲究,紫云则道:「梓甜何止讲究,定还有许多名堂。」 梓甜吐了吐舌,笑道:「知我者,云卿也。今日家中备宴,厨子手下道道都是名堂,我只选了几样带来,还不及那席间二三分哩。」 此时芩生、兰生、萩生各奉一水盂过来,盛着温水,内置几片橘叶、芫荽,供三人濯手,罢了才是团香奉蟹而来。圆盘之上摆着生切白蟹,只较鱼鱠厚些,裹着酱渍,撒了点点碎碎嫩青绯红,不知是甚麽香料。那蟹肉晶莹如琉璃剔透,观之极鲜,尝之极美,梓甜请久宣起筷,说道:「家父年初请了江南名厨在府,爱得不行,把他养得是又傲又横。此人喜好花巧,今日有四样蟹教他取名为四公子,我皆带来了,这便是其一。」 三人各自夹取一块,只须含在唇间轻轻一嘬,滑嫩便入口中。果味椒香沁人心脾,紫云吃罢,举杯赞道:「绿衣使者、无肠公子,古人云山家两大雅趣,真是有些道理。」 梓甜却道:「古人称蟹无肠公子,家里厨子可另有想法,唤作洗手君子。」久宣又夹一块,起兴问道:「此话怎讲?」梓甜回道:「此蟹易成,只将白蟹快刀斩作二九十八件,伴入酱、香、果,洗手之际便可做成,乃是前朝宋高宗贪爱之肴,故称君子。」 久宣大笑开来,紫云往他嘴里塞一块花糕,说道:「宋高宗此人为君无能,风雅却丝毫不落,也好称君子?」梓甜接道:「所以唤蟹作君子,将他祭了五脏庙!」久宣嚼着花糕,险些笑得喷了出来。 尝过凉菜,胃也开了,各自馋虫这才开始闹腾。梓甜唤团香上湖蟹来,团香却道才蒸上不久,尚缺些火候,三人只好饮酒等候,梓甜终是禁不住,问道:「你二人究竟是怎麽个事儿?说是冤家,偏生好吃好喝;说是友人,却又无句好话。奇也,怪也。」 久宣自斟一杯茱萸酒,也为紫云斟满,想想答道:「云卿与我算是……」紫云面上一热,低头饮酒,久宣斜眼瞥去,接道:「异姓好兄弟。」呛得紫云扭头一口酒喷将出来,咳了几声,才缓过来嗔道:「咱是你大大!」 谁知久宣顺水推舟,靠近紫云身侧,肩头厮磨着紫云,轻撞细蹭,媚声连唤「大大、大大」,反倒是激得紫云目瞪口呆,忙推开他。梓甜心下恍然几分,却又想久宣风月中人,许是顽笑,便不多想。 稍停蟹已蒸好,仲秋重阳时分湖蟹至为肥美,只须覆苏叶清蒸,已是极鲜。团香还带来两套小银锤、银匙、银钳,教授芩生三人开蟹。只见他先折下一双毛螯,以小锤轻敲蟹背一圈,再取银钳破开背壳,便见酥黄油如涎滑落。待摘去蟹鳃、舀去心肠,递将与梓甜。梓甜则指了指紫云,命先给主人,紫云却给了久宣。久宣接过道:「大大可是宠我。」紫云咂嘴道:「我是拿蟹堵你的嘴,教你少讲话!」 久宣大笑,掰开两瓣蟹股,热气迸然飘起,隐隐白雾其中是膏黄嫩如凝脂、色似赤金,取银匙舀三滴姜醋撒上,大口啖落,顿觉上穷碧落下黄泉,此生真真不枉矣。两人见久宣吃得失语,更是垂涎三尺,好在芩生、萩生早已依样画葫芦,备好两只各自送去,一时三人皆纵慾口腹,谁也顾不上说话。 趁这几人沉浸吃蟹,兰生侍酒,萩生早些炖得金玉豆腐,恰好配着蟹吃,着芩生端来,自己又去煎些菊菜苗,教三位主子解腻。金玉者,双色笋乾也,而菊菜苗名菊而非菊,形似而已,却也应节。 梓甜正惬意,唤道:「团香,再去请两位公子来。」团香应了声,片刻端来热气腾腾一瓷盅,只见其中是偌大一只拨棹子,身长足有半尺,红红彤彤,卧在一床竹叶之上。拨棹子乃浙蟹,唯有江南可寻可捕,夏家也是大费周章才弄得到手,教梓甜拿来一只。此蟹双螯巨大无毛,江南渔家道其力可拨棹,故如此唤它。 拨棹子本已是珍馐,谁料尚且腹有乾坤。团香钳去背壳,敲开巨螯,竟见其背上臂上朵朵犹似百花,开在花白蟹肉之上,凑近看去,顿觉鲜香浓郁,袭面而来!紫云与久宣一同惊住,梓甜则取过背壳,教二人细瞧,却见两头尖尖处各被削出一道小口,忙问是何玄妙。梓甜答道:「此位乃是芙蓉才子,壳内百花,实是蛋花,混入鱼贝所熬之汤,自蟹身两侧灌入,一并蒸熟,则呈此出水芙蓉之貌。」 听罢两人不禁赞叹,分了蟹肉,迫不及待将那雪白美味送入口中,绵柔鲜嫩至极,直教人痴了。尚未尝罢,团香同芩生又端来两个小盅,梓甜道:「本以为只是我与云卿,便只拿两个来,且将我的让与久宣就是。此为昆仑仙子,不如芙蓉才子精致,却也是腹有诗书者。」 久宣忙道:「夏公子休要让我,我偷云卿一口尝尝便是。」 只见小盅内是个浑圆橙子,原是湖蟹拆肉酿橙,却不知缘何唤昆仑仙子。梓甜卖个关子不说,紫云白了久宣一眼,却也取碗与他分了一半,吃得几勺,才知蟹肉乃是以酒焖煮,果香、酒香互衬,确有登仙入化之感。紫云恍然道:「昆仑有河名櫾,櫾即橙也!」梓甜颔首笑答:「正解。」 如此吃着,渐而入夜,每人各食了有四、五湖蟹,两坛新酒也空了大半。紫云问梓甜还有多少蟹未蒸,梓甜醺醺答道还多着,紫云遂打发四个小厮再蒸仨来,也教他们自己蒸些好生吃去,不必在此前後侍奉。 约莫一盏茶时分,芩生奉来新蟹与刚煮成那糯米粥,为三人点起灯笼暖炉。桌上已是一片狼藉,管它哪位公子,统统化作空虚皮壳。久宣忽道:「不是说有四公子,这才三位,还有一位是甚麽?」梓甜一拍脑袋,连忙道:「我倒忘了还有!」於是高唤团香,团香自厨房探出头来,笑道:「少爷稍等。」原是四人正在里头吃蟹,忙擦手出来收拾了石桌,这才端出。 第四公子亦是江南蟹,乃一碟小小白玉螃蜞,以花椒、茱萸,和酱酒醉腌七日所成。螃蜞本就唤「长卿公子」,只须掰作两半,嗦食汁肉,咸鲜酸香,作下酒菜吃。 团香还端来一碟琥珀醉蚶相陪,紫云尝了个,只觉鲜香甜嫩,话都懒得多说,直往久宣、梓甜碗中丢了三、四个,教他俩吃。久宣正掰一只长卿公子,遂分与紫云半边,笑道:「古时周有孟尝、平原、信陵、春申,後人唤战国四公子,今日沾了云卿福,竟也见识得这洗手、芙蓉、昆仑、长卿四位,该算是重阳四公子。」 紫云就着久宣手,低头嗦了蟹肉,问道:「那必然是沾我之福,蓝老板如何谢我?」 久宣还不及答话,就见梓甜醺醺然晃着脑袋,吟道:「天有四时,地有四方;王有四政,人有四用。云卿你说,怎麽由古而今,人皆爱此四字,以其凑整?」 紫云看他开始犯醉糊涂,伸手掂了掂酒壶,才知梓甜不知不觉饮了两壶精光。回头看去,见几个小厮吃得正香,便也不唤人了,自己取壶往酒坛去。待盛满回来,久宣奉陪着梓甜,正大肆探讨「四」之玄妙,连太极两仪四象八卦都翻出来乱讲一通,又列数各色以「四」为整之物事。紫云失笑摇头,只听梓甜数道:「天星四宿,儒客四书。」久宣应道:「文人四艺,文房四宝。」梓甜又道:「初唐四杰,永嘉四灵。」紫云也来兴致,戳着久宣胳膊调戏道:「东雁北梨南棋西桂,今京城四美也。」 久宣咂嘴拨开他手,想了一想,坏笑道:「四象,四至。」 梓甜百思不得,问道:「四艺、四宝、四象我皆通晓,这四至又是甚麽?」久宣眼角瞥向紫云,答道:「除了四至,还有四态,以四至引四态。云卿知我四至,我则见云卿四态也。」梓甜又乾一杯才道:「还请指教。」 紫云隐隐不安,不知他要说甚麽莫名其妙,又不好喝他住嘴,只好自顾斟酒来饮。果然,久宣故作神秘,掩嘴低声道:「此为阴阳调和之道、男女房中之术,夏公子真要听?」梓甜更是兴起,忙道:「要得、要得。」紫云急急给他斟满,灌他一杯,嗔道:「要你个大头要,蓝久宣此等奸商,平日最擅就是鬼打钹。梓甜,你休要听他讲。」梓甜已然醉了,推开紫云道:「你不许我听,我偏要听。久宣莫要理他,快讲快讲。」 只听久宣悠然说道:「传闻玄女为黄帝之师,曾言阴阳交接之道,首要先见男茎四至,云其怒而和气至、大而肌气至、坚而骨气至、热而神气至。故男子腰下那柄,须得怒、大、坚、热,方能四至,交合必悦。」说罢,转头看向紫云,坏笑问道:「云卿,我说的可有道理?」 好在梓甜醉得朦朦胧胧未有多想,紫云白了久宣一眼,本想嗔他有个杂子道理,眼珠一转,改口道:「我何止知你四至,梓甜四至我又何尝不知?」 此话果然教久宣愣住眼神、凝住笑意,看看梓甜,又看看紫云,想起从前紫云颈边红印,顿时了然。梓甜半晌才想了个明白,忙叫唤道:「云卿胡诌甚麽!你我可未、未曾……那回你、你、你……」醉中结结巴巴许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挠了挠头,转向久宣问道:「休要理他,四态又是甚麽?」 久宣答道:「呿、呜、咋、唳,四态也。」梓甜又问道:「何解?」久宣徐徐释道:「茎达四至,教人呿之,惊叹而舒吟也;其次呜之,抱其人亲吻也;其三咋之,戏道咬其肩也;其四唳之,纳入身内,快活而高鸣也。」 说至末处,还瞥一眼紫云。紫云「咔」地一声掰蟹,真恨不得久宣两片嘴就如自己手中螃蜞,脆生生将他掰断狠咬才好,指尖尚沾着酒酱,就探到桌下狠地往久宣腿上拧去。久宣忍住酸痛,面不改色,一把握住紫云手腕,同他较劲。两人双手在桌下争持不放,四目互瞪,倒是梓甜自顾斟酒,笑道:「有道理!有道理!女子四态,世间至妙也!」 久宣轻笑,饶有意味瞥一眼紫云,放开手来,紫云也同他休战,各自吃蟹饮酒。那茱萸酒酸涩爽利,以蟹下酒,早已被饮空整坛,只剩不足半坛菊花酒,又教众人空了一壶。 紫云正要去盛,梓甜犹自喃喃低语,数着「四」字,忽地一拍石桌,嚷嚷道:「四大皆空!」 言罢梓甜举杯大笑,酒洒自己一身。紫云忙搁下酒壶去扶,咂嘴笑道:「怎醉成这般模样!」却见梓甜翘起个兰花指,指着自己鼻头,挑着眉道:「我。」紫云问道:「你怎了?」梓甜歪在紫云身上,答道:「我赢了!」 敢情梓甜当是甚麽游戏来了,紫云又好气又好笑地应着,又唤团香兰生,一同扶梓甜入厢房去。梓甜一手搭在紫云肩上,犹自向天敬酒,瞎歌乱笑,逗得紫云都笑个不停。 久宣也不禁失笑,看他们几人手忙脚乱入屋,院中只剩他一个,始觉夜凉。芩生识相得很,遥遥见久宣独自桌边坐着,便过来请入厅内等候,点灯奉酒,又取水为他濯手,这才离去帮忙。久宣坐於一侧,斟酒自饮,左顾右盼,瞥见架上正是自己那粉荷团扇,便踱步过去瞧瞧,却只见扇,不见扇坠。 那厢紫云好不容易安顿下梓甜,返回厅里来,见久宣停驻架前,便也走去。久宣回身问道:「云卿,那颗香球哪里去了?」 紫云霎时红透了脸,所幸屋内昏暗,不教久宣看穿,随口答道:「你拿个假的敷衍我,早教我丢了。」久宣不觉有他,无奈笑道:「原本与你赌的被我弄丢了,便寻个相似物来,你竟还认得。」 两人闹腾一日,如今总算落得清静,相视笑笑,又觉隐隐暧昧难言,倏忽各生心事。紫云先收了目光,踱到几前,取久宣酒杯斟满,轻声道:「蓝老板今夜奉陪至此,不急着回去跑堂麽?」久宣笑道:「我岂是个跑堂的?」说着走来接过酒杯,续道:「不过云卿所言有理,确实该回去了。」语毕,一饮而尽。 紫云犹自低眉看向酒壶,只了应一声道:「慢走不送,外面唤芩生陪你走一趟罢。」久宣也应一声,道声「告辞」,缓缓朝门外走去。 院中几个小厮仍在收拾,久宣立在门後,停住脚步,低声道:「云卿,你若想留我,该开口了。」 却只听紫云漠然道:「谁要留你?」久宣轻笑,续往前行,将要踏出厅门时,又见紫云走来横在跟前,「砰」地阖上两扇门,扬着嘴角道:「可我这侍郎府,又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说着还上了门闩,久宣心下暗笑,面上却不露神色,淡然道:「从前日日将我拒之门外,今又将我锁在屋内。李侍郎,你这是要怎样?」 紫云一步一步迫向久宣,逼着他步步後退,邪笑道:「蓝久宣,你白吃我一顿蟹,又不肯付银,不当肉偿则个?」语音方落,已到美人椅前,信手一推。谁知久宣早有预料,揽住紫云腰间,双双跌坐椅上。紫云恰好跨坐久宣腿上,索性勾起久宣下巴,沉声道:「给我伺候快活了,就放你走。」久宣嫣然笑道:「听大大吩咐。」 由是天雷勾动地火,由唇而始,胶着如漆。两人足有四个月不共欢情,便是月前府外,也只是遥遥相望一眼。今日相逢,闹则闹矣,心底却知,早已恨不得亲近亲密粘在一处,还哪记得甚麽恩怨情仇?加之两人早前大放厥词,乱谈男女情事,更是勾起慾火心中来。紫云苦思已久,见得久宣面容,魂儿就飞了;嗅得颈边兰香,骨头也酥了。四手胡乱剥一通衣物,紫云低头,见着那怒大坚热,更是腿都软了,不觉轻吟一声。久宣也不知中得甚麽邪,就好上了紫云极浪荡这一口,快意至极,闻之抚着紫云双鬓,紫云不自吻去,却被久宣躲开。久宣笑道:「呿也、呜也。」 紫云面上一热,往久宣肩头狠地咬去,哼笑道:「咋也。」 久宣犹自靠在美人椅背,扶了扶紫云腰臀,同他吻得亲热,半晌才悄声道:「云卿,还差一样。」 紫云正值意乱情迷,自顾抬起腰些,对上那四气所至之棒,坐落下去。数月未尝此道,又复紧致,久宣由得他反复探门摸索,方挤入幽道之中,果见紫云屁股吃紧,仰首长吟。久宣尚不饶他,按住紫云腿根教他直坐至底,那声呻吟霎时高昂宛转,久宣笑道:「唳也。」遂按其颈,封其唇以断其鸣。 是夜漫漫,久别之人得偿所愿,自是无比放肆,由美人椅滚到地上,由桌案厮磨至床榻。久宣时唤「云卿」、时唤「好弟弟」、时唤「大大」,调弄着这淫部侍郎。而紫云沉浸情趣之间不可自拔,由得久宣取过长带,一番五花大绑,将他捆作今个重九日第五位蟹公子,门庭大敞,春光乍泄,鲜美任人尝用。 由是重阳四公子再添一员,还须彻夜,方得吃乾抹净,一泄四月来渴极之慾。只是久宣耽于情慾,未回丹景楼去,本道无甚紧要,却懵然不知楼中正生变故。 且说早些前时,楼里众人聚在磬院院中品蟹,香娘抱着春大王同来,才知久宣不归,心下有气,唤来寒川,教他今夜随尹师傅主事,扬言以後久宣再不老实,以寒川替了他也罢!一则如此,二则是暄彩坊陆稔斋家中设席,拜帖请香娘赴会小酌。两人乃是旧友,香娘平日甚少出门,故不愿失约,才唤他人管事。 一众相公各自说着白话,香娘放下春大王,正交代寒川如何如何,春大王左右寻不见了歌,自顾往子素这里来。子素正剥蟹,大半都分给了银杞,又撕蟹肉喂与春大王,青衣、瑜之几个见春大王吃得可香,不由谈笑调戏猫儿。倒是知砚隐约听香娘提起陆稔斋,有些黯然,悄然起身离去。子素见状,也辞过众人跟去。 春大王吃罢蟹肉,跟在子素身後,子素逐之不去,只好抱起一同回了西楼。知砚已然登楼,却停在自己房门之外发愣,子素走至身旁亦未觉,直至春大王「喵呜」叫唤一声,才回过神。 子素换了苏州话,轻唤「知砚」,问是怎了。知砚推门请子素入内,才道:「只是想起陆爷,有些难过。」顿了一顿,又叹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却负他许许多多期望,至今难以心安。」子素问道:「你既可随意出入,何不去暄彩坊拜访?」知砚苦笑道:「卖身那日,他便说过,从此与我师徒情尽。我且连一声师父也不敢唤之,更哪有脸面见他?」 知砚轻叹,欲将心中郁结,寄与图卷,遂请子素帮忙裁纸调墨,泼洒作画。只见知砚挥毫写意山水人家,看似闲逸,却有山间云雾蒙蒙覆之,丘樊匿其中,隐隐约约。子素搂住春大王,生怕牠淘气捣乱,静静观之。 如是近两个时辰,早已入夜,楼中亦已开张,二人不顾其他,犹自清静。知砚有些乏累,坐下案旁,递与子素一支笔,说道:「子素为我题词如何?」 子素颔首,接过笔来细思,稍停,方蘸墨书云: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鞠花开、鞠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乃是李後主词也,因知知砚心情,故而字也写得内敛清泊些,恰到好处。知砚却笑画中虽秋但无枫,遂同子素调了丹褐,双管齐下,一齐添些秋枫落叶。不过片刻,却见招弟匆匆赶来,与子素附耳说一句话,就见子素惊诧不已,搁下画笔,急急走了。 能教子素如此着急,莫非银杞一人。原是赵端突然到来,入门掀过一面花牌,却不往八仙廊走,反而自顾往二楼雅间去。尹师傅见之,只觉奇怪,遣寒川去翠玉屏看看,才知赵端未掀去子素之名,却竟是点了银杞。 赵端此人,从来只嫖子素,三年来不曾点过他人,此为初次。若是换了久宣,定有法子对付,寒川虽聪慧,心觉不妙,却无久宣那般圆滑,也不知如何应急招呼。问得双生子,他俩也只道久宣说几句就成,可到底如何说话劝辞,谁也不晓得。而尹师傅向来寡言,风师傅则随香娘去了,几人一时无法,只好唤银杞过去。招弟暗自踌躇,终是奔向西楼告之子素。 雅间之内,银杞自也知此为何人,明知赵端欺凌子素,心下便是一万个不情愿,冷着脸同他坐在桌边。赵端捏过银杞脸蛋儿,说道:「不愧是张雪栕教的,犟脾气一样一样。」 银杞低眉斟酒,轻道:「赵大人恢廓大度,何苦长久记恨先生?」赵端嗤笑道:「先生?他倒还晓得给自己脸上贴金。」银杞想要为子素辩解,又不屑多言,憋着气不搭理,片刻才道:「只觉不必如此。」 赵端不与他计较,只揉了揉左膝,忽道:「三年前张雪栕下狱那日,我曾去牢中探望。」银杞不明所以,但听他说起子素旧事,不由得抬头倾听。赵端续道:「先皇将他打入天牢,我本有意奚落他一番,然而你猜如何?他连一身囚衣似也穿得雪白无垢,负手立得挺拔,不畏天地。他回身看我之际,哪怕身在囹圄,却竟何等乾净、何等高贵?於是那夜我又去一趟,你猜我如何?」 银杞心底已知七八,淡然问一声「如何」,赵端笑着勾了勾指头,着他凑过耳来,才悄悄同他道来。却见银杞纵然已有猜测,仍听得双目怒睁、惊得不知言语,赵端自顾细细说来,直教银杞颤颤骇然落泪。待他说完,半晌银杞才回过神来,就要转身发难打骂,谁知先被赵端紧掐咽喉扣在怀里。银杞奋力挣扎,恨恨哭道:「你、你不是人!」 赵端轻易制住银杞,桀桀坏笑,回味也似地,低声在银杞耳边道:「张雪栕越是乾净,我便越要将他弄脏;他越是不屈,我便越要让他求我。牢里狭隘空渺,他那哭喊求饶之声回荡廊间,可是动听绕梁。你唤他先生,又可知、此人能有多肮脏?」 说完一把将银杞转过身来,强硬吻住,冷言道:「我劝你识相些,将眼泪擦了,好生服侍我,兴许下回我便待他温柔些许。」 如此言下之意,是以子素要挟,银杞不敢再有违拗,急忙拭去泪水,乖顺任他亲吻摸抱,却听「砰」地一声,房门应声而开,竟是子素贸然闯入! 子素上前一把拉起银杞,叱道:「赵不倾,你要做甚麽?」 门外走过几人,好奇朝内张望,寒川亦追随而至,方到门外。赵端泰然自若斟酒,轻笑一声道:「怎麽?今日找了他人,探花郎竟生出醋味来麽?」 话音响亮,自是说与门外其他人听的,寒川忙拉住子素、看向赵端,却不知该说甚麽才合适。子素忍住难堪,轻声唤道:「寒川,劳烦带银杞出去。」寒川尚未答应,赵端先问道:「银杞相公可是另行有约在先?」寒川答道:「未、未有。」赵端则道:「既然如此,我点名要来银杞,凭甚无故换人?探花郎便是吃醋,丹景楼也不得如此办事罢?」 子素将银杞护在身後,赵端起身面对,挑起子素下颔,端详而道:「不过两人共事,倒无不可。抑或探花郎有无甚麽办法,能让我回心转意?」 此时红哥儿、黄哥儿相继进来,奉来一盅圆子、一碗汤药,置於桌上。那糯米圆子是赵端解馋食,至於那碗汤药,子素则见之色变,乃是情药也,方知赵端始终意不在银杞,早早点了此药,就是等子素来的。寒川还待叫走黄哥儿,已见子素捧起汤药,稍稍吹凉,缓缓仰首饮罢。 既知赵端无意刁难银杞,子素也不愿多作言语,便与寒川道:「无妨的,我在就好。」寒川压着声回道:「这怎麽能成?久宣若知……」却见子素轻轻摇头,教他不必多说。寒川无奈,只得掩门退出。 如今赵端说甚,子素都得顺从。赵端命他斟酒送食,无一不从,银杞怯怯立在子素身後,也是不敢多话。那催情之汤使人燥热,子素虽无法情动,却也受其销磨,不过一阵,已见子素难受得慌,於赵端身侧坐立不安。赵端顺势一捞,子素便无力软软靠入怀中,银杞还待去拉子素,子素伏在赵端肩上,先道:「让银杞出去,我皆依你。」赵端却摇首道:「我尚未回心转意。」子素愤而推搡,问道:「赵不倾!你要怎样?」赵端不容子素挣脱,笑意吟吟凑近,轻道:「我要肏你。」 银杞闻言愣了一愣,还待开口,赵端已推开桌上碗盅,倏然起身将子素推倒其上。子素伏在桌面,腰肢被赵端紧按在边沿,勉力撑起身,却正正对上银杞慌张面容。赵端从容扯落子素身上布帛,转眼已让子素衣不蔽体,银杞见子素低眸不愿直视,展臂抱住,教他靠在自己身上,求道:「赵大人,且饶过先生罢!」赵端只道:「银杞,取油膏来。」 主楼各间床边皆置木匣,内有润滑凉膏,银杞自是知道,可此时紧紧抱住子素,不肯去拿,只顾摇头。赵端轻笑道:「也罢,随你。」银杞方舒一口气,谁知赵端扯下子素亵裤,分其双臀,扶着阳物就生生挤了进去! 因着乾涩,只能挤进前端几分,却也能教子素痛苦万分,低垂着头咬紧着牙,颤声说道:「银杞……莫要看我。」银杞惊得失了魂,只见那紫红狰狞肉柱犹自艰难撕扯出入子素身躯,忙唤道:「我拿、我拿,我这便去拿!」说罢松开子素,急步跑去寻来,双手献上。赵端却只抽身出来,道:「给我作甚?该为你先生涂抹才是。」赵端故意拖长「先生」二字,嘲讽子素,奈何子素腰後受制,无力反抗,只颓然伏在桌上。银杞侧首,眼前是心中最是敬爱之人,隐秘大敞,既知子素不欲如此,又知若不听命,子素则更受痛楚,遂暗叹一声,打开瓷盒,取膏药揉散於指尖处,迟疑半瞬,往子素股间送去。赵端得寸进尺,将银杞指头推入子素身内,还道:「莫要忘得里面。」 只无人知,子素默然趴伏,不作抗拒,却正无声落泪。赵端按着银杞手指玩弄一阵,才甩开银杞,提枪而上。这回有了凉膏滋润,加之药效袭来,直直至根肏到底去。此药虽不能使子素尝得快意,却能令人後庭生水,滑溜无碍,赵端畅快淋漓大抽大送数十回,才缓下身形。银杞已回到子素身前,扶着拥着,眼看子素受人无情操弄,恨极赵端,却又无法自那交合之处移开目光。 子素缓过气息,朝後伸手抓住赵端手腕,回首道:「且教他出去罢,何、何必留他在此看着?」赵端俯下身道:「你再做成一事,我便让他出去。」子素问道:「何事?」赵端逼他抬头看向银杞,才道:「我要看你以口事人。」 且说赵、张两人积怨已久,赵端早想奸淫子素那张嘴巴,只是怕教他一口咬了命根,才至今未成事。银杞既与他亲近,自是不怕他存心噬咬,故而竟要看子素为银杞施以口舌。银杞忙道「不可」,已被赵端拉过坐到桌面,扯去腰带,腿间却竟已是半胀之态。 银杞慌忙伸手去挡,赵端已然看见,大笑道:「探花郎身子妙极,谁能怪你动起心思?」银杞急得直唤道:「不是、不是!你休要胡说!」赵端揪住子素发髻按到银杞腰下,命道:「探花郎可要好生宽慰才是。」 子素不发一言,张嘴含住。赵端从後抽插,自也推得子素前後吞吐,银杞尚年少,阳根青涩不大,哪怕胀满,也只恰恰顶到子素喉前,感其温热气息,欲罢不能。直至将要登顶一瞬,才幡然回魂,狠地推开後退。却也晚了,只见一道道白沫飞溅,尽数洒落子素面上。 银杞失真快感散後,犹自喘息,懊悔不已,伸手想要为子素拭净脸面,赵端仍是先他一步,捞起子素上身齐齐坐在凳上。子素失重,将赵端阳根整支坐入身里,闷哼了声,只听赵端笑道:「啧啧,这个银杞,可比你有用得多,好歹算个男人。」银杞半晌才听懂话中之意,惊异抬头,赵端扯开子素双腿,续道:「你这位先生乃是不举之人,你竟不知麽?」 只见子素面上仍挂雪白,而其瘦削腰身,直直插在那肉柱之上,全然吞噬,撑得饱满。股间淫靡至极,其上却不见起色,哪怕服过春药,也无效用。子素尊严尽失,低眉侧首,只问道:「赵大人如今可回心转意了?」 赵端拨弄着子素乳首,朝银杞使了个眼色,终是准他离去。银杞还想上前抚慰子素,忽尔醒悟,子素如今,怕是不想见他的了,只好忍住心痛转身而出。掩门之际,只见赵端抱起子素,扔到床上,又忽地瞥向窗外,不知看到甚麽,径自走向窗前去取。银杞心忧,本想折返回去,却霎然对上子素目光,哀求也似,便不忍心再教他难过,阖门离去。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