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朱三爷化身假官役 蓝老板缘结真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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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云:莫问功名。何必多教意难平。旧事随它风雨狡。知道。可是风停书也潦。 而後两月,李紫云来过丹景楼数次,与蓝久宣渐而结成了枕席欢谊,偶有斗嘴,斗到最後,往往是紫云床上大败,却也甘心遭久宣百般折腾。後有一次,恰逢久宣去了王府,紫云扑了个空,翌日双子告知久宣,久宣想了想,传书一封,说要请紫云吃顿酒。 二人约在夏至那日,午後紫云到得丹景楼外,等了片刻,久宣也出门来。今日天阴闷热,两人皆穿了薄纱轻袍,久宣一身浅浅豆绿,手执长柄小圆扇,绢面绘得粉荷,柄端坠了个缕空铜球,中置香丸,为菖蒲、艾叶所制,驱夏日小咬用。紫云则是一袭淡淡牙白色,修身飘逸,束银冠,却拿了把油纸伞。久宣问道:「今儿个不见红日不见雨,云卿带伞作甚?」 紫云答道:「我与你打赌,这个天,晚些定要降雨。」久宣笑了笑,问他赌什麽。紫云上下打量一圈,目光落在久宣手里团扇,道:「若落雨,你这扇子归我。」 且说,久宣平日就爱各色纨扇,房里集了一堆,琳琅展在架上,才不愿把心头好就此赌了,忙道不成。紫云笑他小气,又指了指那香丸道:「罢也,那就赌此香。」久宣这才答应,又想起什麽,折回楼里一趟。紫云等了一阵,才见他捧了一朵花儿出来。 那花儿浓红如血,重瓣似钟,乃一石榴花也,开得正艳,被久宣折了来。久宣见紫云盯着,便道:「莫看了,又不给你。」紫云问道:「不给我,要给谁去?」久宣也不理,只道:「走罢,先去巷口吃碗茶解暑。」 烟花巷前几处茶馆,然久宣偏爱巷口一处小茶店,那店主是个老实汉子,姓马,长得魁梧壮健,人皆唤马大汉,唯独久宣,敬而唤他一声马叔。 常说文人品茶,为的是雅、清、绝,最忌香杂味乱。可到了寻常百姓众嘴,吃茶岂又管他浓淡寡杂,必有香有果,久宣有时也爱吃上一碗,浑身舒畅。今日马大汉煎茶冲果,泡了松子与桃,又加莲肉,远远飘香,直教三里生津。马大汉见久宣自巷中出来,招呼道:「蓝老板可吃茶麽?」 久宣应道:「来两碗马叔好茶。」马大汉应道:「好哩!你二人请好。」又瞥见久宣手里石榴花,一边盛茶汤,一边说道:「哎呦,这花儿可真好看。」久宣把玩起来,笑道:「楼里榴花正到花期,随意摘来的,马叔若喜欢,送给你了。」马大汉摆手道:「我一个粗人,要那好看玩意也无用。」久宣又道:「送给夫人呐,都说女子五月戴榴花,才算夏景。」马大汉大笑开来,忙回道:「使不得,那婆娘多大岁数了,还学人小姑娘戴花麽?」久宣也一同笑了,却趁马大汉不注意,悄悄将花放在台边,才与紫云寻个桌椅坐下。 紫云看在眼里,不以为意,待马大汉端茶汤来,尝了一口,连声直呼爽利。马大汉又取来小碟,里面切了几片生姜,问道:「茶里可要添姜不要?解热的。」久宣却道:「不用了,我俩等下要去饮酒,先不吃姜。」马大汉应声「晓得嘞」,自顾去一旁坐下乘凉。 过了一阵,只见後头出来一个中年妇人,布衣朴素,端来一盅绿豆汤给马大汉,正是他妻子蔡氏。马大汉笑嘻嘻喝罢了汤,往台子上一搁,正看见那榴花,愣了一愣,也就借花敬佛,取来递给妻子。只见马蔡氏先是错愕不已,作势要打,却只轻轻拍了马大汉脑门一下,马大汉挠头憨笑,低声跟她说了什麽,教她转怒为笑,才伸手将花戴在妻子鬓边。马蔡氏随夫多年辛劳,面黄腰圆,早无风姿可言,但此时马大汉眼里无尽溺爱,仿佛是看着人间绝色,只晓得傻笑。马蔡氏皱着眉一脸嗔怪嫌弃,也掩不住眼里欢喜,好气地推他一把,教他煮茶去,这才瞧见那边坐着久宣、紫云,不免一窘,扬声道:「蓝老板要些什麽,尽管吩咐外子便是。」说罢,急急走入帘後。 紫云一脸了然地看着久宣,心道此人还真晓得圆滑,四处与人打了关系。久宣眨眨眼,示意他莫作声,悄道:「举手之劳,能教人夫妻俩一日开怀,何乐而不为?」 待一碗茶罢了,久宣搁下茶钱,紫云正问要去哪处酒楼,两人才走两步路,又听得有人朗声唤「蓝老板」。久宣四处张望,才见远处有人招手,待来人走近,原来是六子。 六子手里还揪着个人,那人极不耐烦地由六子扯住,见六子停下,连忙甩开他手。那人斯斯文文,却是个仆人装扮,久宣正奇怪,六子先道:「蓝老板,我在箔子衚衕那头碰见此人,在问丹景楼,就想着带他过来,谁知竟碰上你在此!」 久宣问那人道:「是谁遣你去的、去丹景楼有何事?」那仆人拱手道:「受人所托,送封书信给个唤张子素的。」久宣一诧,不知谁会给子素送信,正在寻思,六子抢道:「原来是找书倌,得了,你把信给蓝老板就好。」久宣推开六子,又问道:「你家家主是谁?」那仆人答道:「我并非替家主送信,乃是家主友人。」久宣道:「交给我罢,我定送他手上。」 那仆人狐疑看着久宣,不知可不可信,只道:「你莫卤我。」六子在旁着急说了半天,他还不听。马大汉听了声也出来,说久宣确是里头那地方管事,那仆人再三迟疑,终是自怀中取出信笺,交托久宣。 久宣看了,信封只写了「张子素亲启」五字,字迹工整,不知是何人书。那仆人告辞离去,六子忽又道:「蓝老板从前要找那人,找见了麽?」久宣指着紫云道:「喏,这不是。」紫云一愣,就见六子两眼发光,凑过来道:「勇士、勇士!」紫云问道:「什麽勇士?」六子语重心长,叹道:「敢欠蓝老板钱之人……有种!」紫云哭笑不得,还待回话,六子已被久宣骂了几句,嫌他急哩咶古,唤他爬走。待六子走远,久宣远远唤他一声,抛去一物,六子回身接住,一看,原是小块碎银。久宣扬声道一句谢,便与紫云往回走。 如今久宣要先将信送了,才能出门,紫云本要在楼外等他,却见久宣唤他同去。紫云不知子素可还认得他否,怕子素见了若是认得,只会窘困,才不禁踌躇。久宣却以为紫云有羞,只笑道:「云卿来这数次,八仙楼里那几人都知道了,你还怕个甚麽羞?」紫云苦笑道:「谁羞了?」只好一同进去。 前文讲过,书倌张子素本是姑苏人士,这画倌林知砚亦同。知砚知子素时常思家,故偶尔得闲,便去与子素讲讲家乡话,聊解乡愁。青衣从前学唱南曲,也会些吴语,跟他俩耳濡目染,更学得不少。 眼下三人不知何故,皆去了楼後余轩侧处,倚栏乘凉。久宣循声觅去,也听不明白他们正在说甚,三人见久宣走来,才换回京话。紫云本就好美,如今连着久宣四个美人站他面前,登时看得呆了。尤其是那个杨青衣,一双杏眼无瑕天成,流光顾盼,一瞥引人入迷,再望使人成痴。紫云久闻其名,早听说他杨青衣眉目倾世,今日得见,登时只觉自己是前生修福三生有幸,又见青衣轻笑眨眼,几乎教他痴迷得就地昏厥,既不敢多望,又不舍移目。 倒是久宣看紫云傻傻呆呆盯着青衣,悄悄白了一眼,懒得理他。而子素见到紫云,不禁愕然,待久宣稍作介绍,作揖道:「李大人可还在礼部?」 三年前子素高中,两人只在宫中庆功宴时有过一面之缘,紫云不曾想子素居然记得他司职,便回礼道:「确实在礼部,有幸已累升侍郎。」子素道:「原来如此,恭喜李大人。」 倒是久宣诧异,没想到两人识得,再一细想,又觉确实应是如此。久宣掏出信来,子素拆阅又是一愕,青衣见状,问道:「何人与你书?」子素答道:「宁世真。」知砚也好奇问道:「这是何人?」反而是紫云脱口道:「宁世真?那不是新科探花麽?」 一听「探花」二字,久宣、青衣、知砚三个顿时语塞,怔怔望向子素。却见子素淡然,只道:「二月初七夜世真来过,与我论文,原来他已金榜题名,实是可喜。」 只见子素面上如常不露悲喜,却难想他心中是什麽滋味。子素细读,信中书云: 「子素惠鉴: 别来良久,倏经数月,拜寄一函,但望君安。 此间诸事,予恍若大梦,几难平复,乞谅书迟。君有约,若予高中,不得再访。予今未负君字雅意,幸得桂榜留名,当守之。然书难尽意,相见方诚,本月十三巳时,观儿衚衕西益天堂,予设茶相候,望君至。 敬颂均安。 楷再拜」 後又有一纸,上书五言四句,也是赵子昂诗末,书云:「殿古灯光定,房深磬韵微。秋风动归兴,一锡向空飞。」 子素读罢,不免无奈,轻唤久宣一声。久宣应答,子素将信收起,说道:「世真约我一聚,看来应是不知我不可踏出丹景楼此地,我不知他所在,亦无法回信。我且修书一封,待十三那日巳时,久宣可否遣人送去益天堂一趟,免他白等。」久宣颔首道:「我自安排双子去。」 紫云心里奇怪,不知为何子素说他不得踏出此楼一步,难不成真有苦衷?可见众人如此,自是知道不能多问的,忽又想道:「他们风尘打滚,哪个不是没有苦衷的?若有他法,试问谁又愿意如此?」 青衣怕子素多想伤神,转而道:「方才子素提起,说银杞近日面色不佳,不知是否病了,久宣可要请大夫来一趟?」久宣点头道:「晓得了,我也觉银杞最近有异,已将他牌子掩了,待我晚些问问他、究竟怎了。」又朝子素问道:「他可曾与你说甚麽?」子素回道:「未有甚麽话,只是他易坐立难安,静不下来,问他,却只道是天热急躁。」 此时一人匆匆跑过,似往欣馆去的,却是开弟。开弟跑出几步,回头一看,就折了回来,竟是在找久宣。久宣忙问何事,开弟气喘吁吁道:「公子、果然、果然、果然折返了……後门、处、有人、有人找……」 原来开弟本与那人说,久宣出门去了,刚转身又听闻久宣折了回来,忙又冲去留住那人,回来到处找久宣身影。久宣执扇与开弟扇扇风,问道:「是钱公公麽?」开弟还没缓过气来,蹲在地上,只连连摆手。久宣看他如此着急,不知来者是谁,遂撇下众人,匆匆赶去後院。 谁知久宣刚出後门,正探头张望,忽闻一阵马嘶,紧接着哒哒马蹄声朝他奔来。说时迟那时快,骑马人掠过久宣身前,一把抓住他臂膀,运气一提,生生将人捞上马去,一气呵成,飞奔而去。久宣未及惊呼,已落在马背,侧身坐於那人身前,回头一看,乃是越王爷朱衍澭! 看清来人,久宣又惊又喜,呆住片刻,才回过魂来唤他声「王爷」。越王神清气爽展颜一笑,问道:「小妖精,想我不想?」久宣忽地搂住越王亲去,惊得越王慌忙牵缰勒马,细细与他吻了,才嗔道:「胡闹!若摔了下去,有得你伤筋动骨!」 久宣险些把扇子掉了,却扔搂住人不放,问道:「王爷今日好兴致,来演一出路劫妖精?」越王道:「带你去个地方。」久宣问去哪里,越王神秘兮兮,只道:「不可说,你随不随我去?」见久宣点了点头,便教他转回身去跨坐好,又在他耳後亲了一亲,搂住久宣腰间,扬鞭骑行。 说起这越王爷,算来可是蓝久宣心上人;至於那李紫云,道尽了,也不过顶多算个床上人。久宣见得心上人,一时过於欣喜,就将床上人置诸脑後了。 那开弟是知道越王要带久宣走的,偏不知紫云在等,缓过气息,自顾去欣馆与香娘汇报。苦了紫云,这厢与青衣等人呆了一阵,仍不见久宣回来。青衣只道久宣有事耽搁,等着也是累,想乾脆去中庭池边亭处小坐,唯独子素辞别紫云,径自回房。亭中,知砚提起久宣那幅「好色」图,问是不是送紫云的。紫云摸了摸鼻头,说起两人几番字画来回,惹得知砚一顿好乐,笑道:「倒似足了当年陆爷。」 紫云问道:「哪个陆爷?」青衣道:「暄彩坊陆爷、陆稔斋,从前是知砚师父。」紫云则道:「此人我听说过,怎麽,如何相似?」 知砚垂目柔柔一笑,却道:「陆爷早已不认我为徒了。」顿了顿才续道:「坊间传闻许多年前,陆爷与一倌人多有纠葛,起因便是画。那倌人不许别人为他画像,陆爷却偏要画。於是陆爷画一回,倌人便去画坊撕一回。」紫云一听,不禁失笑。 如是说了一阵白话,两人渐觉紫云对他等毫无轻视鄙夷之意,反倒坦坦荡荡,诚心相待,自也视他为友一般。只是过了许久,始终不见久宣,青衣亲自去一趟後院,哪还有他身影?回来途中遇见开弟,才知实情,便去告之紫云。青衣也不知久宣与紫云有约在先,只说久宣随越王出门去了。紫云本乐得与两位美人聊天,听了此言顿时愕然,勉强一笑,遂告别两人离去,连伞也忘了。 另一边厢,越王掳去久宣,出了小巷,因着街上人多,便不好快马而行。二人穿街过巷,南出崇文门,到了外城,又转东行,自外城东北方城门出城,则肆意策马,一路轻尘。许久,直至远离人烟处,眼前山谷青葱,蝉鸣遍野,又有清泉瀑布。越王策马绕过泉边小丘,又慢行一阵,才见此後,竟隐蔽是座宅子。 两人在大门前下马,久宣四周看去,问道:「王爷,这是何处?」越王正将缰绳捆在一旁树上,也不回头,只道:「此处无人,还唤我王爷麽?」久宣笑笑,既无须拘谨,干脆调皮跳到越王身後,负手探头,唤道:「三郎、三郎,快别卖关子了,这究竟是甚麽地方?」 越王捆停当了,又自鞍上取下一个包袱,背在身上,从怀中取出把钥匙来抛给久宣,道:「快去开门。」久宣解了宅门大锁,绕过影壁,推开垂花二门,门後两旁抄手游廊,环抱中庭,两侧各有厢房,前方主房左右又各有小圆月儿门,不知通往何处。越王拉过久宣,轻声问道:「久宣可喜欢这处?」 久宣一眼看去,厅中花草石木,确实布置得甚是别致,只不知屋内如何,便要去西边厢房看看。谁知一开门,里面空空如也,桌椅案架,一样没有。 越王苦笑道:「这宅子方建成,还未得闲置办甚麽,先等不及要带你来看看了。」久宣一惊问道:「三郎私建之宅?」越王「嘘」了一声道:「莫与人言,此地宛儿也不知的。特意自别处找来短工,落成就将他们打发回乡去了。过阵子添置好居物,你且去人市瞧瞧,看买几个口不能言的下仆,遣来打杂清扫。」宛儿乃是越王妃吴氏小名,久宣道:「王府奢华,三郎建此地作甚?」越王只道:「府里精致,却不自在,哪有山间逍遥?」久宣笑道:「世人都说你越王爷贪恋京师繁华,不肯南下就藩上任,原来竟也爱山水快活。」越王却淡然笑了笑,回道:「世人哪知,乃是因繁华中有你,才堪王孙贪恋。」 此言情意深浓,久宣不禁失神愣住,半晌,才觉被越王轻柔搂住吻住。久宣深深回吻,心中熊熊燃火,就伸手去扯越王腰带,恨不得当场与他融作一团。越王却抓住他手,低声笑道:「别处还没看过,猴急甚麽?」说罢,牵着手就走出庭中。 却觉忽有点滴清凉,久宣抬头,竟是飘起毛毛细雨。此行路上,已好几次想起紫云,难免心中有愧。今见雨落,更念起那赌约来,看了看手中扇子香丸,不知紫云是否还在等他。越王见他发呆,问是何故,久宣如实答道:「本与人有约今日请酒,可我半路撇下他了,过意不去,不知回去如何赔罪是好。」越王则道:「大不了我同你去见他,双双赔罪。」久宣心头一慌,想到岂能让此二人这般相见的,忙道不用。 两人沿廊逛了一圈,看了主房,一样空空荡荡,又去东边厢房,却见东厢房内反而置了一桌一架。越王将包袱搁在桌上,久宣已走到墙边架前,好奇极了。只见架子上独独放了个白玉瓷瓶,想要拿起,却牢牢定在上面,久宣恍然,猜想是甚麽机关,自顾研究起来。越王笑吟吟看了半天,才见久宣找到窍门,将瓶子往里一推,再往右挪,就见墙面忽地一震,似乎松动了些。久宣回头看了看越王,见越王颔首,便扶着架子一推,那墙壁连同木架一并向内陷入,竟开出了个三尺宽门道来。 久宣走进去看,原来是个四尺见方暗室,并不甚大,地上有个竹篮,篮里几卷字画随意堆起。越王也踱步过来,说道:「这里头还有个机关,久宣可能找见?」久宣道:「此处阴暗,甚麽也看不清,可有灯烛?」 那木架底处有个抽屉,越王俯身取出一根蜡烛,吹褶点燃,递给久宣。久宣仔细打量这暗室,实在看不见甚麽异样,想着这画篮也许有甚麽玄妙,可是提起一看,又平凡不过。越王见他遍寻不着,凑近将久宣抵在墙上,笑道:「求求我,就告诉你。」 久宣回身,正要开口认输,却瞥见门道上方暗处,凹入一坑,极是隐秘,不足掌心大,遂将扇子塞入越王手里,自顾推开他走去,伸手而上盲目摸索,果然探得内藏一石制短柄。久宣用力一扳,就忽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暗室右墙裂出门形,仅一人之宽,缓缓下降,竟是道机关石门! 密室之中又藏密室,也不知越王打得甚麽鬼主意。久宣持烛看去,只见脚下是道石阶,里面阴冷,黑乎乎看不见个所以然。 越王接过蜡烛,领久宣慢慢下去,到得底下,摸索到墙上烛台,一一点亮。这地室不深,倒是不小,室间足有丈宽丈长,旁边还有耳室,五六尺宽,也有丈余至深,但里头数尺乃是半人高石台,耳室前面还装了铁栏门。久宣不禁问道:「三郎建此地室,有何用意?」 却见越王回道:「我也不知,想弄便弄了,兴许那日派上用场呢?再不济,用来窨香也成。」 久宣笑得前合後仰,只道:「大费周章只为窨香,不未免有些呆傻麽?我看此处还有铁栏,倒像个大牢。」越王也笑开,忽地趁久宣不备,一把将他推入耳室,反手就关上铁栏,还上了闩。 越王看久宣在里头呆若木鸡,勉力忍住笑意,手里还摇着久宣圆扇,一派假正经,悠悠说道:「好主意,就作大牢。蓝久宣此号恶人,恃色行凶,夺人心神,可谓恶贯满盈。今我便替天行道,将其收入大牢,日日必……」说着嘴角一抹坏笑,一字一顿,续道:「严、惩、之。」 这话说得久宣心头痒痒然,眼珠一转,缓缓踱步回门後,媚声问道:「不知这位官爷,要如何惩处罪民久宣?久宣身弱,可经不起那棍棒狠打。」 说到棍棒,久宣还朝下瞄了眼,越王心中暗骂他两声「妖精」,也被他撩起火来。久宣见越王一副俊朗面容脸色稍异,知他动欲,更是得寸进尺,轻蹙眉作冤屈模样,柔声唤着「官爷」。三声下来,越王已觉腰下涨得离谱,佯怒叱道:「跪下!好个嚣张犯人,谁准你放肆了?」久宣咬咬唇,悠悠屈膝跪他跟前。 可见这蓝久宣,说他妖精,还真不假,跪也要跪得比常人妖媚,那腰儿左一扭、右一摆的,才跪到地上,教人看得那叫一个口乾舌燥。越王掀起前摆,随手系在腰带处,一手伸入铁栏内捧起久宣脸蛋,嘴角一勾,道:「入得囹圄,谁都逃不了要吃一顿棒子。就看你是要吃那木头做的,抑或血肉做的。」久宣偷着乐,却一脸可怜兮兮乞求道:「那自是要吃官爷那肉做的棒子,官爷可愿赏罪民一口?」越王解开裤头,掏出那惊人巨物,扶着送进铁栏内,笑而说道:「本官仁慈,赏了。」 久宣如获至珍,双手捧着细细舔舐,奈何越王此物大於常人,不好深吞。久宣时而嘬嘬吮吮,时而伸舌由根至顶舔去,含住顶端挑弄,也教越王享受得不行。 只是越王不是个易伺候的,久宣亦早就动了邪心,眼下嘴里吃得再香,也不足意。地室昏暗,两旁烛火明明灭灭,越王虽看不清久宣表情,但觉他吃得越发着急,咂咂有声,忍不住想要逗他,便伸足过去,脚尖在久宣胯间挑了挑,就见久宣呜咽一声松开了嘴,嗔道:「官爷使坏!」越王捏他下颔,狠狠道:「呵,还敢骂本官?」说罢猛地一甩手,没想着教久宣跌在地上。越王见状心疼坏了,登时演不下去就要开门,谁知久宣爬起身来扑在栏门处,怏怏说道:「官爷息怒,罪民知错了。」 越王无奈窃笑,心道:「这个小妖精,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话虽如此,偏生又爱煞了他淫浪放荡。越王想了想转身走开,倚坐在石阶上,饶有兴致看久宣真如冤犯一般,从栏杆处伸出手来,一遍一遍「官爷」地唤,苦声哀求。 如是求了好几句,仍见越王不为所动,一手执扇轻摇,另一手随意抚弄着阳物,就不回去。久宣气结,干脆边唤边脱,还哪管甚麽官犯道理。待剥得浑身只剩双足鞋袜,久宣起身,赤条条地背靠铁栏上,然地室阴寒,这铁柱更是冰冷,久宣滚烫身子贴上去直冻得一颤,还偏要弓着腰去勾引那官爷。只见那白嫩浑圆屁股,压在铁栏上下挤弄厮磨,不知是否错觉,仿佛铁柱上淫靡沾了水色,烛光之下隐隐发亮。久宣还再扇一把火,侧首颤声唤道:「官爷,牢里……冷呐。」 好个蓝久宣,这试问哪个男人禁得住的?简直过分透顶、离谱至极!越王喉头一动,铁心一横,势必要给这祸国殃民的来个大刑伺候,好教教他甚麽叫做天高地厚。遂扇子一丢,迈步过去抓住那屁股,定在身前,也不开门,隔着铁栏就是挺腰一送到底,穿门过庭,更不管久宣连声惊叫,先处置他个七进七出,煞煞威风再说。 久宣被他一顿狠捅教训地几乎站不住,两只手在身後乱摸,好不容易抓紧栏柱,才不向前跌到,扶稳後就自岔开了腿、踮起了足、撅高了臀,任越王肏入更深,还不忘叫唤道:「官爷、官爷这肉棍棒打得好狠,怕要把罪民屁股给、给打烂了!」 越王邪笑回道:「你这屁股留着定是祸害,就该弄坏去咯。」说着还拔出来,湿漉漉坠在久宣屁股上,重重拍打几记,才又掰开两片臀肉,至根送进去蛮顶狠肏,将个久宣顶得是急喘不止、浪叫不停。 此间狭小似有回音,将两人喘息叫唤尽然放大了许多,越王终是嫌这铁栏门碍事,总有寸余,进不得久宣身。於是抽身拉开铁闩扯开栅门,久宣倚在门上失重,正巧朝後摔进越王怀里。越王把人转过来,令道:「为本官宽衣。」久宣才替他脱去外袍,越王又命他铺到石台上。刚去铺好,久宣就觉颈後一重,已被越王摁下,提枪肏进。 这越王爷也是,又要使狠,又要心疼,怕那石台冰凉硌得心肝儿,故有此一举。那衣袍尚有越王余温,丝丝缕缕皆是暖意,久宣嗅着越王衣上气息,甜在心底,更是卖力相迎。欲正浓时,越王也俯身下去,在久宣背上处处亲舔啃咬,听得久宣软语轻吟,极是催情,又不愿就此放过了他,遂停了停抽送,撑起身来左右看看,忽生一计,伸手取下墙边蜡烛,胯下顶他一顶,说道:「刁民久宣,本官今日再赏你个火树银花之刑,看你还老实不老实。」语罢手中缓缓倾斜,白蜡融化坠落一滴,打在久宣背上,烫得他一阵长吟,後穴也不自主咬紧,夹得越王痛快极了。待越王又倒了两滴,久宣才道:「官爷,烫得好疼……」 嘴里喊着疼,那呻吟却是叫得越发宛转。越王正要放下蜡烛,却听久宣吟道:「玉梅雪柳千家闹,火树银花十里开。官爷这银花,可不能只开三三两两。」 越王一阵好笑,心道:「你还有闲心吟歪诗?让你吟诗!我还真治不了你不成?」遂回道:「罢,为你开满十里。」 说罢,越王按住其腰蛮横肏弄,手上也不忘落下,不消一会,已烫得久宣背上臀上处处白蜡胶着。久宣嘴里越叫越欢,屁股则是越吃越紧,几近癫狂。越王见他将泄未泄,又起了坏心,将蜡烛放回烛台,转而抱伏其背,身下深埋至根,又伸手握住久宣硬翘阳根套弄起来。久宣哪堪此番招呼,连声急唤道:「官爷、官爷停手……王爷!三郎!」总之是乱叫一通,反倒被越王从後伸手捂住嘴巴,逼着他就此颤着泄了。越王一手仍捂着他口,另一手沾着白浊伸到久宣面前招摇,坏笑道:「啧啧,谁人准你射了?」 明明是越王亲手弄的,如今却又怪他,久宣知道越王故意作弄,除了委屈又能怎样?待越王放开手,久宣伸舌舔净了精,又被越王推到台上仰卧。 越王将久宣双腿合起,折其胸前教他抱住,令道:「不可擅自松手,不然……哼。」久宣还自笑嘻嘻道:「听官爷的。」却见越王又将蜡烛拿了回来,握住久宣脚腕,手上一倒,竟烫在脚心!左足罢了,又换右脚,依法炮制。 久宣顿时两只脚底又痛又痒,胡乱蹬着两只蹄子,越王只道:「此是罚你自顾快活偷射,不许乱动。」说着继续左右各烫一下,久宣实是顶不住这酷刑,不住笑得停不下来,忙道:「官爷饶命、官爷饶命,久宣知道错了!」 越王哼笑,扶屌蹭蹭久宣穴口,却不进去,沈声道:「你再不知错,就拿这白蜡往此处倒,封了你後窍。唯有本官用时,才撕去蜡封,用完便给你封上。以後教你嘴上甚麽也不敢进肚,每日就在这牢房里,只吃官爷赏你之精,你说好是不好?」久宣竟无畏无惧,娇声道:「那官爷可要多喂,罪民怕饿。」 至此越王算是明白了,此等妖孽,怕真是只有老天能收。遂翻了个白眼,懒得再与他逗弄,笑着扯开久宣双腿挺身进去,肆意鞭挞个百来回合,大汗淋漓,俯身亲了久宣一口,轻道:「下来,官爷这就喂你顿好的。」 说罢越王後退一步站直了身,久宣也匆忙跪去叼住那物。越王扣住他脑後,仰首急喘,满满盈盈泄在他喉中。久宣含得稳妥,一滴不漏,待越王快活完了,才「咕嘟」几声悉数吞下。末了,还抹了抹唇,笑道:「多谢官爷赏食。」 越王摇头笑了,由得久宣跪坐地上,径自捡起地上衣物搭在肩头,又取台上外袍披在久宣身上,拦腰将人抱起,逐一吹熄烛火,才抱着人走出地室。久宣见圆扇落在阶上,顺手捡了,越王吻他鬓边问道:「冷麽?」久宣偎在怀里,回道:「一点不冷。」 回到厢房里,越王教久宣转身扶在架上,仔细替他拨去身後烛蜡,只见背上遍是淡淡红印,真如十里花开绚烂。越王吻在印上,忽地发难狠咬一口,给他添两排牙印,才觉配衬。 两人穿衣妥当,一回头,却见桌子上那包袱竟被拆开了!原来越王早备了酒食,中有一包切片羊肉,本是油纸包着,此时却被翻开打乱。久宣惊道:「难道方才来贼了?」越王看了一眼,却只收好包袱笑道:「我知是谁,走,我俩抓贼去。」 越王关上暗室,领久宣出东厢房,见雨已停了,便穿过东侧月儿门,却原来这後面是个庭园。园中有一池塘,比丹景楼中庭那个小许多,池边则是一座小阁。越王走着轻唤「大王」,久宣一愣,心想这大王是谁。 片刻,只见一旁草丛窸窣有声,动了一会却又停下,越王摇头道:「大王见着生人,害羞了,且随我来。」又带久宣到小阁前,只见门前简陋搭了个一尺高木箱,箱前开口处正是一片羊肉。越王又唤了几声,才见那大王怯怯探出半张脸来,蹭蹭箱沿,竟是只橘花小猫儿! 只见大王身形娇小,想来不足两个月大,一身黄狸花色,尾巴尖儿上一抹白,一双前足踏雪。大王偷得这片羊肉,啃了坑坑洼洼一排小牙印儿,就横是没咬下一块来,只能舔舔肉味儿。久宣伸手,想取来替大王撕碎,指头还没碰到肉片,大王「嘶」得一声呲起小虎牙,一只花白蹄子凶巴巴拍在肉上,不许他拿,还低声「呜呜」叫嚷,逗得越王一顿大笑,一头轻抚大王,一头还要安慰久宣。 久宣也是失笑,鼓起脸道:「这小狸奴儿,好大的火气。」越王道:「甚麽狸奴,唤大王!你敢抢大王手里肉,自要跟你急眼。」久宣问他怎麽在此养了猫儿,越王才道出实情。 原来数月前因着春雨,来了个怀孕猫母,那时宅子尚未建好,可也算一瓦遮头,便在此赖着了。越王得知,交代下去不得驱逐伤害,由着牠去。结果生产後,一窝小崽,猫母在此哺养一月,带着猫儿离去。唯独大王最是孱弱,被遗落在此。越王来时见了,心下怜之,便与木工们讨教,亲手做了这麽个木箱,里面还铺着那时身上锦衣。唤牠大王,是盼着牠能活下来,好好长成。越王又道:「那时大王太小太弱,我总骑马来,怕牠禁不住路上颠簸,不敢贸然带他回去。没想到,这小家夥倒也争气,好生撑过来了。」 大王至今其实两个半月大,只是长得小巧,看似才满月不久,正亲昵将脸儿搁在越王掌心磨蹭。越王倚着门前大喇喇坐在地上,拎着大王颈後提溜起来,大王小贼似的怯生生卷着尾巴缩成一团,看看越王,又看看久宣。越王笑着抱入怀里,为大王擦拭身上雨水湿气。 久宣也坐在越王身旁,接过包袱来翻找,取出片干净羊肉,撕成碎末置於掌中,又找得一个水囊,倒了少许按压几下,教羊肉酥软些,才送到大王跟前。大王嗅了嗅,一头杵进久宣掌心大快朵颐,边吃还边哼哼。 这边越王看去,也抓来两片羊肉,一片自己吃了,一片塞到久宣嘴里,又翻出来一坨布团,拆开原是坛木樨荷花酒,喂久宣喝。那包袱里还有些茶香乳饼、两个苹婆果、一份胡桃糕,生怕会饿了久宣似的。於是越王喂久宣,久宣喂大王,两人一猫儿,惬意吃喝。 待得酒足,园中淅沥落雨,两人倒也不急,乐得困在这一方楼阁檐下。越王由得大王窝在腿上理毛,问久宣道:「怎麽,这宅子如何?」久宣则问道:「那西厢房後又是甚麽?」越王答道:「也是庭园,那边有个亭子。」久宣逗他道:「雅则雅矣,拿来养个小老婆还成。」越王道:「你不就是我那小老婆麽。」说罢笑了笑,又续道:「哪日你不愿管丹景楼了,我也不要在王府,你我就住此间逍遥快活。久宣,这宅院,本就是为你建的。」 久宣惊住,先是暗喜,又自一丝黯然,只道越王在说梦话,便别过头去不搭理他。越王轻唤他一声,教他回首。久宣刚拧过头来,就见越王双手将大王捧到自己面前,大王也是吓了一跳,伸出两只小手就抵在久宣鼻尖。大王尚幼,那弯钩似的银白爪子露在指间,不晓得收回去,倒也不伤人,只刮得久宣鼻头痒痒的。大王那小鼻子小嘴巴还凑近嗅嗅,「喵呜」叫唤一声,逗笑了久宣。 越王忽道:「我看大王与你有缘,要不要带回丹景楼去?」久宣愣了愣问道:「三郎不要带回王府麽?」越王道:「你若喜欢,自是教牠陪你。况且十弟养了两只貂儿,怕要天天与大王闹腾。」卫王朱衍濂排行第十,也住在皇城东王府内。 久宣轻手接过大王,抱在怀中,道:「只是乾娘向来畏犬,不知她对狸猫作何想。」越王道:「无妨,若苏三娘不肯留牠,我再接去王府。」久宣逗着大王,点头应好,又朝大王道:「既要随我回去,给你取个雅致名儿可好?」 说罢细看去,只见大王额前也是几道白纹,上散下聚,仿佛女子柔夷做兰花指模样,便喃喃道:「冰笋……」还待细想,越王突然一拍大腿,叫道:「冰笋海棠春大王!」 久宣蹙眉回头,想着怎地还是大王,不禁好笑,却见越王续道:「不好麽?又雅又霸气!」久宣看他如此激昂,笑得不行,只好连声道:「好、好、好,依三郎的,就唤冰笋海棠春大王。」又低头唤了猫儿几声「春大王」。春大王一派悠然春风得意,回了几声娇叫,似也在叫好。 又待晚些雨停後,眼看就要日落,两人收拾收拾抱了狸花猫儿,就要回城。欲知冰笋海棠春大王可否在丹景楼得一方立足之地,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