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幽灵吊灯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夏凌头还有点晕，坐在椅子上靠着克里斯的肩膀，说话还是有气无力的，“帕尔修…你为什么要对我和克里斯下手?”

    被绳子束缚在一起的老人和少女似乎没有逃跑的意思，只是低着头，沉默着。

    克里斯手里拿着那盏空置的吊灯，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疑问。

    “这是什么？你们刚才对夏凌先生做了什么仪式吧？”克里斯的声音根本冷静不下来，他差不多是以自己最大的音量在吼，吼得旁边的夏凌耳朵都有点疼，“难道帕尔修先生你就是恶犬事件的幕后黑手吗？快点回答我啊！”

    “是我的错，和米卡米卡无关，请放了她吧。”帕尔修抬起头，凝重的看着夏凌和克里斯，“是我让你们陷入沉睡的状态，然后让米卡施法，让你们困在错位的记忆之中，然后获取部分的记忆碎片，再制作成幽灵吊灯。”

    “记忆碎片？幽灵吊灯…？”夏凌脑子还是乱乱的，但是说到提灯，他有印象了，“克里斯，难道你在店里看到的那盏蓝色的幽灵吊灯，也是这样制作的…？”

    “如果是和我这盏灯同一型号，我想大致也是的…”没等克里斯反应，帕尔修已经承认了自己的罪孽，“这些吊灯是从黑市流入各地的道具店和武器店的，因为蕴含了不同人物的记忆碎片，所以每次释放碎片时的效果也会不同。”

    “…你们！简直就是恶魔！难道之前接受委托来的勇者们，大都被你们这样剥取过记忆吗？！”克里斯非常愤怒，他差点就想站起来对着帕尔修一脚踹过去，但是被夏凌按住了，“夏凌先生，为什么要阻止我？他们这样的勾当做下去会伤害到更多的人——”

    “克里斯，你冷静一下。我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想问清楚。”虽然帕尔修把自己的基本情况都说出来，可是他还是觉得有很多疑点，“那么帕尔修，被你们剥取记忆碎片之后的勇者们，你们怎么处理的？直接放他们走吗？”

    “他们与我见过面以及之前接下恶犬退治任务的记忆都会被一起剥离，所以他们醒来之后会离开马尔夫坡道，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帕尔修的声音也很低沉，他在诉说的事实并没有让他感到愉悦，“保安局里从事这种勾当的人不止我一个，啊，应该说，只要是与教堂的里苏特牧师勾结的保安官就必定会协助他做这件事。”

    “教堂？里苏特牧师？”帕尔修的话里又牵扯到另一个人物，夏凌感觉到这背后又有更深的一层关系，“他又是什么人？”

    “表面上，他是常驻那个教堂的救济众人的和蔼牧师，背地里，他是盘踞在马尔夫坡道的黑道组织【北冕座】的首领。”帕尔修提到这个人物的时候，眉头不自觉地紧紧皱起，“任何想要在马尔夫坡道做生意的商人都得向他进献街道利用费，否则就会被驱逐。”

    “那么说…恶犬都是他的爪牙了？”夏凌很快理出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其实这么听来，整个案件并不复杂，但是这背后的势力网的确不是不熟悉着街道的外人能够一眼看透的，“那么帕尔修你也与他同流合污了吗？”

    “我要在这条坡道上生存，必然是不可能忤逆他的，只是……”帕尔修望了望墙上挂着的保安官徽章，“我心里还藏着对迪卡莫的敬意，实在不希望看着他一手创立的保安局沦为里苏特的走狗。”

    “你不要狡辩了！如果你心中还有正义，又为什么要助纣为虐？！”克里斯依然在气头上，“迪卡莫先生可是将一生都奉献在了维护正义和秩序这件事上，才得到了众人的爱戴与欣赏，像你这样只会在暗地里推波助澜使用阴谋诡计害人的家伙，根本没资格提起他！”克里斯说得激愤起来，手上都爆出了几根青筋。

    “你说得对，如果年轻的时候不是我太愚蠢，察觉不到里苏特的计谋，也不会让迪卡莫陷入无可挽回的陷阱里…”帕尔修闭上了眼睛，他似乎不想对上克里斯针锋相对的眼神，大概陷害迪卡莫这件事在他心里也有着很大的阴影，“这十年，我一直在寻找着迪卡莫的踪迹，即使我知道他的失踪和里苏特有关，还是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每次我要绝望的时候，看到保安局的那座胸像，我就没法放弃，你能理解我的心里有多矛盾吗？！”

    “我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但是你说迪卡莫的失踪也和里苏特以及你有关？可不可以说详细一点啊？”这些人物之间的关系慢慢在夏凌的脑子里构筑起一张大网，他有必要用笔记本全部记下来，“克里斯，把我的笔记本给我，还有，你消消气，别把精力都浪费在吵架和发脾气上，这样做人气也不会提高的。”

    “……好吧，夏凌先生。”克里斯自知易怒是他的弱点，但是迪卡莫在他心里的确有着偶像一般的崇高地位，所以提起迪卡莫失踪的事，他难免无法自控，“…可是我不能保证不对伤害迪卡莫先生的凶手保持愤怒。”

    “你先把人家话听完再气行不行？就算要找靶子发泄也要先搞清楚对象呀！”夏凌真的想敲他，这个家伙到现在还如此直率坦白，难怪在人气圈子里难以大展拳脚，他的心思真的连猜都不用猜，全写在脸上的，而且嘴巴还憋不住——太容易被人看穿了，这傻勇者！

    “最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有过类似恶犬那样的猛兽出没在教堂附近伤人，但是当时里苏特一伙人为了掩盖这个事实，都将被害者处理了，或者是收买或者是剥除了他们受害时的记忆，但是做这些事总有意外的时候，不知是哪一次在场的不止一个受害人，还多了一个目击者，他偷偷地跑去刚成立几个月的保安局向迪卡莫说明情况。迪卡莫因此展开调查，很快怀疑到了里苏特的头上，而里苏特干脆将计就计，他派人找到我，让我通知迪卡莫去教堂附近，他要和迪卡莫一起勘察，并且说明事实。”帕尔修回忆起这一段，眼里有着深深的懊悔，“那时还年轻的我，以为里苏特真的迫于迪卡莫的人气和实力，是打算和盘托出了，所以兴高采烈地和迪卡莫一同前去约定的地方，到了约定的时间，在看到人影之前，就被突然扑出来的恶犬咬住，我左腿小腿上的伤也是这样留下的。”

    “诶？但是只是恶犬的话，你说的迪卡莫不是神枪手吗？他在战斗力上肯定可以胜过对方的吧？”夏凌内心开始衡量起对方的实力来，“难道又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因为他要保护我。说到底也是因为我拖后腿，所以他才没法抵御那来自四面八方的进攻，当时恶犬的数量虽然没有很多，但是也至少有3只以上，一只扑向我，其他的全部都往迪卡莫的方向去攻击…加上那块地本身有些湿泞，一旦被压制住了就会陷进泥土里，很难移动，战斗的最后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我只记得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失踪了。而我在教堂的诊疗室里，看到里苏特眼神遗憾地在为我疗伤，他对我说他去晚了，去到的时候已经见不到迪卡莫的踪影了。”

    “那之后没有在附近搜索过吗？”夏凌也很疑惑，既然迪卡莫是人气勇者，粉丝团什么的应该很多吧，发动粉丝全程通讯要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应该不难才对，“他的经纪人那些呢？”

    “当时的勇者系统和现在还不太一样，粉丝团和经纪人的权力都是有限的，当然，我们也联系了他们，寻求过帮助，但是……一无所获。”帕尔修的遗憾溢于言表，“随着时间推移，人们也渐渐忘记了他的名字，而我那时还没怀疑起里苏特，直到有一次在教堂的一张椅子旁偶然发现了一颗袖钉。”

    “难道是迪卡莫的东西？”夏凌大致已经知道这个线索意味着什么了，“你又怎么知道那袖钉是他遗落的呢？”

    “因为那是我送给他的礼物，在他成为正式的枪手之前，为了庆祝，我特意定做了一对袖钉送给了他，上面刻有他的名字和我们同期时的编号。”帕尔修说得有些累了，身子也有点倾斜，“我知道他一直随身带着，一颗嵌在他爱用的枪身，另一颗在他左手的手套上。”

    “……你和他真的是好朋友吧？”夏凌听到这段轶事，潜意识地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能把朋友送的东西随身带着，肯定是有特别的情愫蕴含其中了，不过帕尔修应该是知道的吧。“你把那颗袖钉收起来了吗？”

    “嗯，后来我就有意接近里苏特，为了更容易出入教堂，还收买了那里的一个保洁人员，让她把每天处理过的垃圾都告诉我，然后我发现了垃圾里有大量的骨头和动物毛发。”帕尔修深呼吸了一口，他知道自己已经在接触事实的核心了，“在那个时候，我差不多要确定迪卡莫的失踪和恶犬的事件的幕后黑手都是里苏特了，但是还是缺少关键性的证据。”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发布任务让勇者去调查？或许真的可以帮你找到实证？”夏凌一只手托着腮，在笔记本上记录的思路也更加清晰了，“难道你是担心保安局方面的阻挠？”

    “我不知道会承接下任务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会愿意帮我还是更愿意帮助里苏特那边宏大的势力？每次遇到的勇者可能都不一样，我也在赌博，但是如果让里苏特的手下或者保安局的人先一句接触他们，我想我的调查就没希望了。”帕尔修为了追寻真相，也已经出卖了自己的尊严，“我向里苏特说我可以为他挣取一些外快，只要让马尔夫坡道有永远难以解决的任务，吸引勇者过来救可以。然后…”

    “就是像你所说的，吸引他们，博取信任，而且你能避开里苏特的人和保安局，直接与勇者谈话，如果是值得信赖的人，你就会不制作这些幽灵吊灯吗？”这是夏凌最大的疑问，他这门生意虽然有一定风险，但是收益还是很高，性价比不低，如果是为了个人私利，帕尔修会不会更加疯狂的收集记忆碎片？“难道就没有被猎物逃走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