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暴露
“烦死了！！！” 星期一下午的课间，班里最自来熟的女生踩着拖鞋从外面冲进来，她个子很高，落肩的头发扎成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有种飒爽的帅气。 “怎么了怎么了？”前排的几个女生好奇地看着她。 高马尾用力叹口气，手里的水瓶一下一下敲着桌子，“就是我上次跟你们说的那个女生啊，2班长头发中分，皮肤白白的那个。”得到回应后她继续噼里啪啦地讲，“刚才我打水的时候又看到她了，哇她真的是，我上次就有点怀疑她，然后今天……” 她警觉地在四周扫了圈，声音忽然小了下去，只透露细微的风声。 虽然我也不是八卦的人，可她已经让我听到这里了，故事只听一半真的很让人郁闷！ 我甩甩头，试图甩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现在是争分夺秒的写作业时间，赶在下节课前写完一道数学选择题才是我的任务。 我盯着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公式，呆愣了几秒猛地反应过来，我刚刚算到哪里了？？ 不对，这道题我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用这个公式？ 好了，分心的报应来了，我又要重新思考一遍。 “天啊，她真的这么说啊？”女生堆里爆发出一阵不小的动静。 这下勾起好奇心的不只是我了。几位男生凑过去，说，“什么东西？我也要听。” “不关你事，快滚。”拒绝得很干脆。 “喂喂，好歹都是同个班的，要不要这么见外？” 还有一分钟就上课了，我合上题本，有些无聊地撑着脸。高马尾的视线忽然和我对上一瞬，接着她若无其事地转过头示意那群人安静。 “都别说了，上课也没见你们这么积极。” 他们叽叽喳喳拌嘴几句，直到老师拎着教材施施然地出现在门口，教室才恢复了秩序。 后面我一直在和作业斗智斗勇，虽然每科老师都说作业布置的不多，但是今天没课的也有作业，科科都有作业，这不是明摆着压榨吗。 没关系，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总会有的。比如上英语课的时候偷偷写生物作业。 就在我每天跟着作业苦中作乐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周三因为下雨，大课间大家都在教学楼里自由活动，事发当时我还在问许映川巷子里那只胖猫的事，其实我周末放学偷偷找过几次，但都没有见到那只猫的影子，我怀疑它根本就不是流浪猫。 许映川无情地驳回了我的猜测，我执意要问他有什么依据，教室外面却传来一阵嘈杂的动静。 班里好多人都跑出去围观，我往窗边凑了凑，发现声音的来源是在上层的楼梯口。三楼是重点班的集聚地，整个年级两个重点班都在楼上，同层还有教师办公室，按理说，他们制造出这么大的动静应该很快就有老师出来控制场面才对。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着教室外的过道被湿透的鞋底踩出一个个脏兮兮的鞋印，心里又不是很想去凑热闹。 前桌的身影突然在门口蹦跶，他激动地朝我挥挥手，“林路冉，快来呀！” “去干什么？” “来了你就知道了，是好事情！” 他神神秘秘的样子让我有些狐疑，刚走出门，湿润闷热的空气压着我的呼吸，前桌好哥们似的一手搭在我的肩把我往楼梯口带，嘴里还惊奇地说我这身高搭起手来真舒服，我差点就要打人了！ 看热闹的学生很多，光是楼梯口就围了好几圈，我都不知道前桌是怎么带着我挤进人群里，大家肩膀挨着肩膀，我有些别扭地侧了侧身，努力集中注意力去看舆论中心的人。 那是两个女生，我并不认识，不过仔细看看，其中一个好像是我回校那天晚上差点撞到的。她披着头发，刘海分开两边在脸颊卷曲出一个俏皮的弧度，是一张白净小巧的脸，我忽然想到了那个没听完的八卦。 “短头发那个是1班的，长头发是2班的。”前桌在我耳边小声说。 她们中间的地板上摊着一个皱巴巴的笔记本，我莫名紧张地看着这个场面，不懂他刚才说的好事情指的是什么。 “好吧，就算你不承认是你偷了我的笔记本，那上次在你抽屉里发现了金朝彦英语试卷的事怎么说？”1班的短发女生冷笑着说，“你该不会想说是金朝彦借给你的吧？” 她提到了金朝彦，我睁大眼睛看过去。 楼梯上面围着大部分是重点班的人，他们交头接耳讨论，“难怪金朝彦的卷子后来不见了……”“你现在才知道，前天就发现了好嘛。”“她干嘛要偷金朝彦试卷啊？上个学期不就是因为……” 前桌悄悄告诉我，那个2班的女生上个学期原来是1班的，但是听说因为私下被发现考试作弊，1班的人很看不起这种人，在班里排挤她，所以后来就转到2班了。 “我……我只是不小心捡到了……”长发的女孩终于说话了。但和对面的女生相比，她的语气和反应实在称不上是有底气的样子，我看见她一只手揪着胸前的发尾，嘴唇咬的发白，好像牙齿都在打颤。 “我只是想找个、找个合适的时机还给他，你凭什么污蔑我！” “我污蔑你？你觉得像你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可信度吗？”说话的1班女生眼神既高傲又怜悯，“你好像还干了件了不起的事，在网上四处散播6班那个男生的坏话，也是你吧。” 四周哗然，我也一脸震惊，甚至还很迷惑，怎么事情还跟我有关？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对方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不等我细想，短发继续说道，“笑死我了，我都不知道应该夸你勇敢还是天真好，你以为你做这些，金朝彦会对你改观让你重新回到1班吗？” “……听说她暗恋金朝彦，该不会是真的吧？” “真是疯了，我靠因为那个男生上次期中英语考的比金朝彦好就搞这些吗？献殷勤也不是这样献的。” “妈的，赶紧退学吧，这种人留着真是乌烟瘴气！” 围观的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他们的声音挤在噼里啪啦的雨点里，我忍住心中的怪异，感到有些昏沉。 也许那个女生确实做错了事，但我并不喜欢这个场景，这会让我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我就说嘛。”前桌老气横秋地叹口气，“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林路冉，你可要长点心，女人都是带刺的，特别是那种阴险的女人。” “什么女子小人，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严重怀疑他是不是一时脑抽了。 对峙还在继续，2班女生神色慌张地质问有什么证据，对面就叫来另一名女生，这个女生也是2班的，据她所说，传出去的照片就是她上体育课时偷偷和朋友合照不小心拍到的，没想到会被别人看到拿去造谣。 人证都有了，再多的借口都不能让她站稳脚跟，看到这样的发展大家都很复杂。在一片声讨声中，那名长头发的女生几乎把头埋在肩膀里，浑身紧绷，我的心里其实有些不是滋味，也许是今天发生的事太玄幻了。 气氛变得僵硬的时候，老师们才姗姗来迟地过来救场。人群像被小石子惊起的涟漪扩散开，前桌赶紧带我躲过老师的盘问，等重新回到教室的座位上，我感觉还是有些集中不了注意力。 那个女生认识我，所以才能从别人的合照里认出我。而且，她还必须在我转来之前就对我有印象，否则我完全想象不出像我这样教室宿舍两点一线的人，是怎么做到让别人眼熟的。 那么现在问题是，能够满足这个要求的，会是什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