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终须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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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祈月自己想不到子嗣呈递的问题,他是天性凉薄之人,不说断情绝爱,也是清心寡欲;可司澜明显不同。 他年轻,前途无量,精力充沛,他会拥有一个更加辉煌和灿烂的未来。 萧祈月望着司澜,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 “男儿志在四方,何患无妻。” “等你功成名就之时,自然会遇到一个与你相配之人。” 若是这里找不到,萧祈月也会在名门世家里挑一位配得上司澜的人。毕竟是萧族皇室的传承,自然要重视。 萧祈月话说的司澜十分憋闷。 他哪里想娶什么妻子!哪里想要什么相配之人!若有朝一日有资格站在先生身边,司澜都觉得上天待他不薄呢! 可这点念头自己想想就算了,让别人知道了只怕会把他当做轻浮之人!司澜不希望让先生对他有误解,可他又想解释他对别人不感兴趣,就在这档口,马车却是停了下来。 随即一阵迎声从车外传进来, “恭迎世子回城。” 司擎之作为唯一的异性王爷,既是天司军的主帅,也是济北的擎安王,亲王称号之下自然有世子之衔,按理来说世子之衔需要有朝堂文书,可司擎之并不当回事,当年他把司澜养在膝下之时,就对众人宣告过, 司澜会是济北唯一的世子。 萧祈月听着车外响起的一众迎声,心里冷哼了一声。 司擎之替别人养儿子养的挺上心,这世子之位都能给个养子,自己更是不曾婚娶,萧祈月着实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他与司擎之相差五年之龄,除了当年合作过一次,这些年也未有过交流,但彼此之间似乎达成了一个共识,这个共识,便是司澜。 萧祈月只要不对司澜动手,司擎之便会好好守着天辰的西北大门。 这其中关系本末倒置,但凡知道内情的人都觉得可笑。 此刻萧祈月虽不爽司擎之这个义父当的比他这个生父都尽心尽责,可他也得不承认,司澜留在济北,确实比留在他身边好! 萧祈月难得心里郁闷了一次,不过他仍是笑着把司澜推了出去, “走了这么久,好好跟他们叙叙旧吧。” 司澜起身,望着萧祈月欲言又止,最后到底什么都没说,转身下了车。 马车下早有闻讯来接应的人,一等司澜露面,个个都围了过来,又是嘘寒问暖,又是谈笑寒暄, 寒暄完他还得在城口等义父回城,义父也在回城途中,与他一前一后不过一刻钟,司澜既已回程,自然要同其他几位将领一起在城下等候。他这一路上所见所闻都得向义父禀告,司澜想着一番功夫下来定要耗上不少时间,便让蔺白沢领着严姝等人先把先生送入城中,他还特定让蔺白沢把人送到王府。 即便嘱托妥当,望着马车平稳的入了辛宁城门,司澜这心也一直静不下来,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从他的身体里抽离,可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 铁骑奔腾的声音由远及近,司澜转头望去,辛宁城的官道上,正有一队骑兵自远方奔腾而至,那速如疾风,旋起惊涛阵阵,势如破竹! 待骑兵行至跟前,司澜率先单膝跪地,紧接着身后跪了一大群,高喝道, “孩儿恭迎父王回程!” “臣等恭迎王爷回程!” 一头全身乌黑的高头大马在司澜身前停下,马儿黝黑发亮的眼注视着司澜看了半晌,然后把头伸到司澜跟前跟他亲热,司澜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漾开了, “飞鹰,你别闹我!” 马上的人长相刚俊,气度威严,一身气势逼人,又宛若洪钟,不动则已,动如雷震!司擎之看着与爱骑嬉闹的少年也露出了难得的慈爱目光, “回来就好。” 熙熙攘攘的街道旁,司澜牵着马与司擎之并肩走在辛宁的官路上,除了身后跟着几个人,其他人都散了。 “是我自己能力不足,害了那十几位兄弟...” 提到云鼎城的事,无论何时司澜都无法忘怀,他至今还记得那天晚上明月高悬,他答应了一个兄弟等回城之后要请他喝酒! 如今他已经回了城,他们却永远的留在了异乡. 回回想起司澜都恨不能把桃牟族的人千刀万剐了! 云鼎的事司擎之心里有数,那事明显有人针对司澜,九成跟月帝有关,跟他无关他会恰巧出现在那里?司擎之绝对不信。 好在不管如何,司澜人已平安回归,这便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司擎之沉声道, “你若想复仇,就去营里叫上几支队伍,剩下的我会给你安全妥当。” 司澜讶异的看了义父一眼,他义父一向不许自己私自调兵,今天怎么转性呢? 面对司澜疑惑的神情,司擎之没有解释。 听说这孩子跟月帝相处的不错,若是让他知道了内情,只怕... 司擎之暗自叹了一口气,他们父子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至于调兵。司擎之是担心某些不安分的人再次找上司澜,没可能人都闹到了跟前还要忍气吞声,别说几个营,就是让他司擎之亲自出手他都可以,没道理他护着的人还能让人欺负呢! 司澜等不到义父的解释也就没追问,不过他拒绝了,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砺,他已经发现了自己身上的毛病,与其倚仗义父的名头,不如让自己变的强大起来! “义父,您之前教训的对,是我不知天高地厚!” “以后我一定会跟着您和诸位叔伯好好学习,我要凭我自己的实力拿到军营里更多的指挥权,等我的势力成熟了,我不仅要去找桃牟族报我当日之仇,我还要拿下云鼎城!” “为我祭军旗!扬我天司军威!” 司擎之听着少年正经十足的发言,哈哈的笑了两声, “好!义父等你!吾儿志向远大,做长辈的哪有不支持的道理!” 司擎之说道这里,突然想起了一事, “你的那把弓我让暮云搬到了军营,下个月你及冠,日期我已经定好了,就在每月初十的阅兵仪式上,澜儿,当天可有十万将士看你开弓,你可有信心?!” “自然有信心!”司澜回答的毫无犹豫! 好男儿就应该【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这是司澜的一大目标,自然会全力以赴! 有信心是好事。司擎之满意的点点头!又道,“弓的名字想好了吗?” 司澜一愣,这倒没想过。司擎之不催他,任他细想。 几人顺着路走向王府,司澜一边想一边想着先生现在如何了,想了半天也没想个所以然。 就在他准备向义父告饶时,他突然看到蔺白沢骑着马从远处过来,马上还带着严姝。 司澜不在先生身边时,严姝便会贴身照顾他,可这会严姝跟蔺白沢两个懂医术的都不在先生身,司澜的心里突地一空。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可又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他忙迎着蔺白沢过去,马儿在他跟前停下,司澜张了张嘴,话不知道为什么卡在喉咙里没有说出来, 原先跟着司擎之和司澜的几个人看到司澜的脸色有异,便想着上前询问,却被司擎之抬手挡了回去。 马儿停下时,蔺白沢把严姝从马上扶下来,严姝对着司澜先叫了一声公子,然后欲言又止,她把手中拿着的书信递给了司澜, 望着书信封面上写的【澜 亲启】三个字。 司澜微闭了下眼,轻呼出一口气,然后把那封信拆开。书信很简短,只有短短几个字,却让司澜沉默良久。 【澜:亲启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落笔:萧】 司澜的不安随着这几个字彻底抽离,原先的忐忑不安似乎都有了缘由,心里空出了一块地方,虚浮的像是被谁给挖空了一样。 司澜拿着纸有一会儿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脑海里反复循环着一句话, 先生走了... 他就这么走了... 司澜原以为先生多少会留一天,结果连句好好道别的话都来不及说; 他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就跟听了一场书一样, 说书的人讲述的绘声绘色,引人入胜,听书的人心神和注意力完全被台上生动的内容吸引了注意力,结果正听到剧情精彩之处,戏台突然落幕,说书的人收了惊堂木转身离场,一个个描绘的异常生动的角色们纷纷消散,而入戏的旁观者们深陷其中,意犹未尽。 先生出现的时候宛若神仙降临,离开的悄无声息,他就像夜空里的一抹流光,照亮了司澜短暂的时光,他不觉得难受,也不难过,他只是觉得失落。 他知道跟先生终有一别,即使不舍,他也做好了准备,可是这个人... 如此轻易的就离开了,连个道别的机会都没留给他... 仿佛将自己的存在从司澜的生活中抽离,走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侵入心中空落的位置,司澜突然勾起唇,唇角的笑失落且无奈...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先生,这真的很符合你的行为.. 司澜将书信折了起来,回头看向司擎之的时候已经收敛了脸上所有的情绪, “义父,我想到了,” “萧音。” “弓的名字,就叫萧音。” 千里不留行,萧萧不绝音! 先生,我会找到你的,一定会! 司擎之望着少年坚定执着的神情,点头同意。 —— 一场酒醉,一场大梦; 司澜从深远的梦境中苏醒的时候,他睁开眼的第一刻,看到便是先生。 先生就躺在他的身边,睡颜平静,呼吸均匀,一切似如往昔,仿佛这些年的分离和无止尽的寻觅都成了黄粱一梦,一朝梦醒,先生从未离开。 “先生...” 司澜低声呢喃了一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想要叫醒先生还是单纯的只是想叫叫他的名字,亦或者二者皆有。 他看到先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那双眼中似乎比起从前少了几分冷漠,多了分岁月沉淀的味道,人情味也多了几分,对他的态度,也比之前多了几分亲近。 萧祈月睁开眼,看到司澜已经清醒,微眨了眨眼,随即又阖上,阖上的同时,他把自己的身体往司澜的怀里嵌了几分。 昨晚司澜喝的烂醉,抱着他死活不撒手,萧祈月没办法,只能半哄半托的把人拽到了林子笙家的客房,这客房冷的狠,若不是司澜身上火气重,他怕是得冻死在这儿。 “再睡会儿。” 萧祈月畏寒,得了暖意便不愿撒手,司澜也不避讳,反而伸手揽过他,扯过被子将两人盖好,老老实实的给先生暖着被窝。 说老实,也没老实多久,司澜等人沉沉的睡深了一些,方才又动了动, 抬手将人额前的发撩开了些,司澜望着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低下了头; 先生,请原谅我的无礼,可我... 我真的...好想你... 司澜的吻落在了先生的唇角,动作轻柔的生怕把人碰醒,他一开始只是轻轻的蹭了蹭,可先生身上的气息太过诱人,越是触碰越让人爱不释手,已经成熟的青年到底没忍住张开了嘴,直接封住了先生那柔软的嘴唇... 清晨的初阳从窗口的缝隙落入了室内,将司澜的小心翼翼照的一清二楚,也将他深藏的渴望照的一清二楚; 窗外的鸟鸣声清脆幽静,也盖不住那唇齿相依时的呢喃细语, “先生...这次..你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