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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路镇。 天边的云是乌金色的,通透橘色的太阳已经坠到边际,再过不久就会彻底隐到山后。 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再加上许久的脚程,柏离到镇子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和塞得满满当当的行李箱一点点往家里赶。 远处有几声狗叫,再就是柏离行李箱轮子咕噜摩擦地面的声音。 绕过巷子走到家附近,柏离发现自己家的大门紧闭着,柏离前去敲门,许久,老式大门轰然而开。 开门的人是柏离的妈妈,见到人后非常冷淡的说了句“回来了。”然后就进家去了,柏离没有说什么,默默地拖着行李箱跟在后面。 他的家是一个很大的复式自建洋楼,带小院,走在长廊中,柏离抬头看了一眼灯,突然觉得家里的灯好暗,比厉渊家里的暗很多。 白炽灯光像生命走到尽头了一般,昏暗朦胧得像泡影。 “放好东西就去看你父亲。” 柏离乖顺的答了句,“好。” 走在前面的女人脚步一顿,发难问他“没交男朋友吧” “没有。” “那就好,不要和你们学校男的走太近,别忘了之前的事。” . 整理自己东西的时候,柏离拖了许久,他心不在焉地将自己箱子里的衣服拿出来摆好。不过再怎么拖,他还是得去面对。 出自己的房门柏离发现外面的天已经完全变黑了,他小步走到了父亲的房间外,表情木然地敲响了门。 “进来。” 屋子中央背对着柏离站着一个中年男人,待柏离走了进来,那人转过了身来。对方长了一张看起来比较犀利薄凉的脸,岁月在他脸上刻下的皱痕,使那张黝黑的脸看起来更加不好相与。 “爸。” “坐吧。”柏柴指了指一个椅子,他双眼滴溜打量了柏离片刻,原本刻薄阴冷的脸堆起来笑来。“爸找你来没别的事,就想知道知道你在学校过的怎么样。” “还好吗?没人欺负你吧,那些长的高大的家伙总喜欢欺负看起来弱小的人。” “爸。”柏离知道柏柴话的深意,说他看起来弱小就是说他太容易招男桃花,比女孩子更容易让人心生怜爱“我都是避开他们的。” “真的?”柏柴的语气听起来非常不可思议。 “是的,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好孩子。”柏柴叹息了一句“我的儿子果然还是听话的,不要怪爸爸,我只是怕你被骗了,同性之间是没有未来的,到时候还是该结婚的结婚,该生孩子的生孩子。” 柏离恭顺地应和柏柴的话,对方说够了,便让他回自己房间休息去。 柏离站起身,走了几步路后却被叫住。 “等等,你这脖子上怎么红了一片。” 柏离惊慌地捂住脖颈,但他不知道哪里有痕迹,于是乱摸了几阵看起来此地无银三百两。 肯定是早上厉渊伏在他颈间弄的。 柏柴脸黑着拨开柏离遮掩的手,他沉默地看着这个方才和他保证的儿子,酝酿着一场风雨前夕的低气压。 “父亲,,我,这里是是被虫子蛰了。” 柏柴的脸色越来越黑,他扬起手,举高在半空对着柏离的脸。 那手僵持了片刻最终没有落下来,他声音不快的道,“你走吧,去把你妈找来。” 心惊胆战的走在回自己房间的路上时,柏离碰到了坐在长廊上的母亲,她抬头望着天,像是在看月色。宁茜仰头抻长着脖子看月亮,没有注意到身后走来的柏离。 柏离走近借着月光看见了宁茜平时被衣服覆盖,锁骨颈肩处的痂,他靠近的动静被宁茜察觉,后者立马转过来一脸不快的看着他。 “什么事。” 声音很冷淡,完全不像是一个母亲对自己儿子该有的态度,陌生人见了只会觉得他俩是不是有仇。 “爸他找你。” 宁茜目光闪烁了几下,冷眼瞪着柏离道,“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大半夜别在外面瞎转。” “母亲。”柏离叫住了她。 宁茜迈开的步子止住,十分不耐烦地等着柏离说完。 “您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我明明已经按照您想要的方式,做了这么多,我有努力照着您想要的去成长啊。” 如果说柏柴还对这个儿子有笑脸有爱,只是讨厌他和同性走得太近,那么宁茜就是不论何时何地都厌恶着柏离,不论柏离是否真的和男人在一起,她总有意见。 柏离没有在她身上感受到过母爱,这种缺憾让他对宁茜循规蹈矩,宁茜想要他拥有温柔乖巧的性格,想要他总是保持一种安静的状态,想要他家务厨艺勤快精通,只要是她想的,柏离基本都会照做。 他的性格是宁茜一手调教出来的,而宁茜始终都不喜欢他。 柏离不明白,很难受。 宁茜愣了几秒,看着柏离的目光像是穿透了他这个人,看到了另外的人或物。 末了,她冷漠道,“你有哪一点能让我喜欢你。” 宁茜走了后,柏离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夜未眠。 第二天,柏离被柏柴叫去吃饭,餐桌上的三个人神色各异。 柏离心不在焉地扒着饭往嘴里送,宁茜眼神放空地用筷子戳着饭,柏柴则是望了他们母子两人一眼后,在饭桌下暗暗给了宁茜一脚。 宁茜无比恶心地瞥了柏柴一眼,敢怒不敢言,比起柏离,她更讨厌这个同床共枕的家伙,恶心得她想吐。 私下的暗流汹涌惊动了柏离,他看过去,柏柴和宁茜的神色恢复了正常。不过,柏离看见宁茜脖颈处的痂痕似乎更深了。 吃过饭后。 他们家的门忽然被敲响了,柏离听见准备过去开门,却被宁茜先去了。 大门开启,柏离在后面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定睛一按,他的心脏骤停。 是厉渊,他居然找上他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