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在调戏我
即使是陪客,也被莫钟陪出了个游刃有余。 从事这项特殊职业的男人,见过太过的鄙夷与歧视,利益与交锋,但无论是多么强硬的关系,都在莫钟张弛有度的玩笑中冲散、软化、消失。 久居高位的人,看到一个式微的美人听他倾诉衷肠,眼神清澈真挚,用完美的心机安抚着他们恶质的劣根性,即使知道那些贴心妥当的话掺了假,但他们选择做一个不分美丑的瞎子、不分忠佞的聋子,拥抱一份虚假而畅快的温柔。 为什么要刨根问底问清这份亲近的意图? 男人们有一大堆的委屈需要倾诉,现在有这么一个人向他们敞开心扉,哄他们开心,何乐而不为? 关辰越感叹道,不愧是能在这行混到顶点的男人,要想出头,就得靠那张没有多少作用的脸皮和那只巧舌如簧的舌头。 这是这个人擅长的事。客人买的是至高无上的服务,牛郎收到的是毫不做假的支票。 银货两讫,各取所需。 他必定已经是习惯了吧。关辰越这样想着,不动声色地审视着眼前这个耀眼得过分的男人。 果然好看的人,任何角度都是完美的。不得不说,影视大佬乔丽算是市内老江湖了,调教人的手段实在高超,选人的眼光的确老道。哪些人应该出现在银幕里当明星,哪些人适合出现在床上当牛郎,她都很懂。有些尤物被人独享,或是被捧上神坛,完全是一种暴殄天物,唯有共享才能平息众怒。 任何人第一次见到这双眼睛,便叫人生不出丝毫孟浪的情欲,毕竟,莫钟身上那种独属于权力顶端的、能肆意把玩命运的凌厉感,叫人胆寒。对方完全藏不住他骨子里的张扬,也无意去藏,更何况,他还有一股藏在浪荡之下的疯癫,在深如潭水的眼里流动,不敢令人小觑。 但他男公关的身份,像一根无形铁链,被客人握在手中,让他陷入完全可操控的状态,给人机会拴着他,扯着他,做一条乞怜的大狗,踩在脚下。比起那些异常美丽又命运凄惨的少年郎,这种强压之下的不屈更加令人着迷。 可是,那又如何呢。 任何人都可以撕开他的衣服,但仍然无法彻底毁了他。因为,这人年纪轻轻就沾染了太多这个年龄不该碰的东西,以致于他站在污泥中,却拥有着左右他人命运的筹码。 灯光在包厢里变换着色彩,洒在那张英挺的鼻梁和锐利的眉眼上,关辰越与对方眼神交会,认出了对方嘴角云淡风轻的随意,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挑衅,这让他气得牙痒。 怎么会有这种人,明明四肢健全,找个正经工作就挺好的,但凡是自爱的,也会选择出来卖力气,但是这样的他,却来这里接客卖笑,难道莫钟这人就甘心一辈子放低尊严,低声下气,被人压在床上吗? 他知道自己不该对一个陌生人这么着急,只觉得是因为这人比自己的弟弟没大多少,心里多了几分可惜。 但是啊,关辰越也是招过妓的人,这些微不足道的可惜也是伪善罢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同时被一种劝人从良的善意驱使,心中的气闷特别明显。还好自己这些话并没有对人说出来,不然他自己都鄙视自己。 一个男妓而已,又有什么资格值得他的垂怜呢? 即使心中轻蔑与排斥,关辰越只是一直在喝酒,时不时盯着手表上的时间,但身边的那人不知在何时,就紧贴了自己身体,正不断将自己的热度,毫不吝啬地传达过来。 虽然对方什么都没有做,笑容也一本正经,但关辰越坐直了身体,隐忍着,咬紧了牙齿。 是贼心不死吗?完全不装下去了是吗?关辰越的眼眸浮上了一层阴霾。 “关总,您不开心吗?”男人的口吻染上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昵,“这种脸色,让我很担心呢。” 关辰越对上了一双复杂犹豫的眼眸,于是两人的气势在激烈的交缠中愈来愈烈。 “别这样看我,虚情假意。”他侧过头冷笑。 莫钟笑得无可挑剔,眼神却是纵容而无奈,像是在看一个难伺候的小孩:“我该怎么才能让您满意呢?” 对这种轻浅不以为然,关辰越感觉一团热气逼近了他,带着一股无所忌惮的危险迷人,于是立刻警惕起来。 “对我要求这么高,还是说您……”男人制住他的肩膀,在他的耳边轻佻作弄,带着高高在上的压迫感,“是迷上我了吗?” 还没等关辰越勃然大怒,这时候有人向他敬酒解了围,于是他推开了这个人型春药,怒视而去。 这时,一只熟悉的手伸了过来,轻描淡写地接过他手中的杯子。 “关总,您喝太多了,这酒轮到我了。”男人笑着,却被关辰越按住了杯顶。 “您喝的也可不少,得小心点了。”关辰越一边叹气一边摇摇头,“我可是知道,莫先生您的酒品真是不怎样。” 对方可是个喝醉了会找人手淫的变态,关辰越对此,记忆犹新。 莫钟的语气透露着无奈:“可是我能怎么办呢?您喝醉了,即使是我也会很在意的。” 英气逼人的容貌在灯光之下闪着异光,无法忽视其傲慢的气势,好像他才是全场做主的人。 真是狡诈啊,这人是想调戏他吗?关辰越微微睁大了双眼。 他不想跟对方表演这个无聊的戏码,逢场作戏谁都会,但关辰越不屑如此。 冷哼一声,关辰越抢过酒杯一饮而尽,丝毫不给对方表现的意思,把对方的示好推到一旁。 关辰越虽是个好演员,但他的演技也是挑选观众的,莫钟想要加入自己的剧本,也要自己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 如果对方是个聪明人,就不该自取其辱。 可惜,莫钟并没有如他想象得那样精明,年轻人总是沉不住气,暴露着自己昭然若揭的目的。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 关辰越握住对方朝自己腿根步步紧逼的手,警告道:“别勾引我,我不是你惹得起的人。” 对方忽然笑了,笑得癫狂又放纵,像是稳稳地操纵地一切,操纵着自己的心绪。 关辰越皱眉,气压明晰可见地变低,这下莫钟脸上才有了几分认真,于是凑过来,用着两人可闻的声音说:“被我勾引,让您感到害怕了吗?” 看着关辰越握紧了拳头,莫钟按住了他僵硬的拳头,缓缓地说:“您想否认,是吗?但是,您看起来真是不安呢。” 没等关辰越发作,莫钟突然迅速站了起来,顺势坐到了其他人的身边,插进另一个话题,笑吟吟地看着他。 关辰越放松拳头,抚摸着光滑的杯沿,瞅着对方恶作剧得逞的笑容,脸色变冷。 呵,怎么逃走了啊?是准备诱敌深入,以退为进吗? 关辰越嘲笑道,这个小流氓不知道这些都是他玩烂了手段吧,还以为自己看不出来吗?不然,试问,如果不是对自己有意思,明明都坐到了对面,为什么总是这样看他?这样,饥渴地、淫荡地、放肆地看着他。 幼稚至极,无聊透顶。 关辰越微醺的黑眸盯着某人长袖善舞的模样,陷入了事不关己的沉默之中。但他自以为的冷淡在其他人眼里可不是这样,旁人只觉得那是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随时就要向人扑过来,咬住他的脖子,咀嚼他的骨肉,吮吸他的鲜血。 他在担心什么呢? 难道自己真是被这个恶劣的男公关迷上了吗? 如果不是害怕被男人吸引,他为什么会一直跟同性保持距离呢? 关辰越若有所思,后知后觉,自己对这个人实在是太过在乎了。 对方什么再怎么表现得光鲜亮丽,但实质上对于他们这个阶级的人来说,不就廉价得如同保险套的一次性恋人嘛。 关辰越忽然对自己刚才的胆怯而后悔了,毕竟今天“试体验”给他的心理冲击太大,竟然让一个不知好歹的男公关爬到了头上,他如何想都觉得无法原谅自己。 实在太逊了。 明明把对方当做随俗应酬的女人,就能简单解决的事,为什么他要搞得这么复杂? 片刻之后,关辰越又猛灌了一杯酒。 可惜,他办不到。 无论是那端正帅气的脸,伟岸健硕的身体,还是热烈激狂的追求,关辰越都没办法将莫钟当作女人。 那人像一场势猛的龙卷风,即使能够侥幸逃脱,也势必会将人们所有的计划都全盘打乱。 关辰越没有参与到面前混乱的社交游戏当中,看着逐渐进入酒醉缠绕在一起的人们,他在心中疯狂地叫喊着。 交易吧,交媾吧,被欲望俘虏的低等动物,就该被丢在下水道里,被人唾弃。 他回过神的时候,恍然发现莫钟已经不见了。 微愠的眼神在包厢内环视,关辰越忽然感到内心一松,但嘴里泛起的酸味,又像是有点不甘的意味涵盖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