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Hera

    顾问野没犯过什么十恶不赦的罪。

    和他相处足有十八年的辜三川不会恨他，只是不想理他。

    所以今晚，结束日间训练指导的辜三川再次拒绝了晏翾的提议。

    辜三川感受到晏翾的手在抚摸自己汗湿的脊背。他小声说：“我以后想陪着…陪着宝宝过稍微正常一点的生活。晏翾，你还有想要我做的事情吗？其他的都可以。

    “没有。”晏翾语速很快，他似乎不太意外，“随便你吧，从大后天开始，我们会一起住进你原来的婚房。如果顾问野看你不顺眼或者发现了你的真实身份，一不小心伤了你和我的宝宝…出了事，自己别后悔就行。他现在是病人，又担任要职，你可没处说理。”

    顶级alpha在易感期综合征发病期间，往往会出现躁郁，冲动，易怒，逆向遗忘等极具危险性的行为或症状。

    晏翾结束警告，便把背对他的辜三川挤出被窝，伸手一指主卧房门，让辜三川滚去睡酒窖。

    地下酒窖常年保持11度恒温，湿度适宜，通风顺畅。

    单身男人辜三川只穿一条印满狗爪的睡裤，他枕着晏翾砸进自己怀里的鹅绒垫，躺在一张长方形品酒桌上。

    辜三川苦苦思考半小时，未果。

    他想不通晏翾为什么这么讨厌顾问野。

    最终，他只能认定晏翾是个纯粹的变态。

    辜三川有点发愁，并开始祈祷自己肚子里的宝宝最多…就遗传晏翾的容貌吧。

    …但万一你真的很像他，我也会努力成为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凌晨一点十五分，睡过一觉醒来的辜三川听见了关医生的脚步声。

    关铖神情复杂地给辜三川检测体温血压和心率，幸好一切正常。

    戴星星睡帽的他递给辜三川一条薄毯，随后便皱眉紧盯辜三川腹肌上的黑蛇，眼皮直跳。

    这条原本搁在主卧小榻上的红底羊毛毯，花纹是晏翾喜欢的白玫瑰。

    辜三川被关医生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披着毯子，又拿枕头挡住肚子。辜三川笑了笑：“关医生，还有58天我就可以听到宝宝的心跳了。”

    除了“嗯嗯”“没事”“你放心”“都很好”“你战友最近状态也不错”之外，关铖不知道还能对着瞬间显露“狗狗眼”，期盼地看向他的辜三川说什么。

    更不知道这场骗局还能坚持多久。

    如果事情败露，晏翾和辜三川…

    唉。

    四十分钟后，打从幼稚园起就认识的关铖和晏翾发生了一场久违的激烈的单方面“争执”。

    “又吵架，怎么了？”关铖第N次建议晏翾去Herodouts旗下的私人医院挂精神卫生科专家号，“晏翾，晏总，晏大小姐，我发现你是真的有病。我早八百年就告诉过你，三川他不是我们小时候养的那些猫猫狗狗鹦鹉仓鼠。你也不想想他救过你多少次！你不要太任性！如果你真的想把他长长久久地留在身边，就不要用这些可能会伤害他的办法。”

    “谁说我想留他的，他脏死了。”主卧套房外间酒柜大开，晏翾靠坐在凌乱的大床上。他抱着辜三川的枕头，“他身体很好，不会出事的。”

    晏翾忍耐一会，才开口说了吵架的缘由：“他不听我的话，我让他杀了顾问野，他不肯。我只是试探他一句，想让他证明，没想到他真的…心里还有他。”

    关铖一愣。随即骂了一句很脏的脏话。

    柔顺漆黑的发丝散在晏翾脸侧。他喝了半瓶没加冰的白兰地，表情阴沉，像只刚从三途川中爬出来的艳鬼：“两年了。没有我，他和他那些拖油瓶队友不知道还要死几次。结果呢？知道自己怀孕了就偷偷联系你想给他战友转院，想跑。一闻见顾问野的信息素就心软腿软。”

    关铖瞬间涨红了脸。

    “碰了他的顾问野。他的队友，还有他肚子里那个…都该死。”

    心智正常的beta关铖被自己的发小兼密友气到头晕，竟一时不知该先骂什么。

    于是关铖选了晏翾对辜三川做过的最缺德的两件事，开骂。

    “好、好，晏翾，你要是真的这么有能耐，不如现在就下楼告诉辜三川，孟朗去世前，你和顾寻壑都谋划过什么。还有你当年抓住他的时候，在他身上纹的那两条黑蛇到底是什么东西，如今他肚子里的那个又是什么！”

    关铖第一次看到辜三川的体检报告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晏翾从亚联邦带回来的能够干扰中枢神经，同时影响omega性激素、孕激素的“禁药”，和那个诡秘的手法，居然真的生效了。

    ——受戒者被授戒者之外的人内射，会积蓄血液生成结缔组织，产生疑似妊娠的“假孕”状态，须尽快处理。

    “顾问野不是个东西，但他拼了命都要给孟朗恢复身份和荣誉。你呢？你非要抹除孟朗的身份，威胁他，要他一辈子活在那张面具之下！晏翾，你口口声声说你自己不相信ao信息素依赖。”

    始终不敢告诉辜三川什么时候能感受到胎动，这让关医生怒火中烧，“那你为什么要在乎他们之间真实的契合度到底有多高？老混蛋，我问你，如果三川肚子里那个真的是你和他的宝宝，你还会想方设法，非要作践顾问野，逼迫他同意和你订婚，重新用那些过去的事侮辱他们——”

    “Hera。”

    赫拉善妒，与之同名的巨蛇游出床底，不紧不慢地缠住了关铖的腿。

    “如果不是他整天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我一发脾气他就想跑，我根本不希望他有孩子。”晏翾一字一句道，“但如果小狼有了我的孩子，哪怕不是我的…我也会教他学着珍惜自己。不会让他挨打，不会让他跪着，不会让他睡地板，更不会让他离开我的眼皮子底下哪怕一秒。至于他想再见到顾问野，跟他扯上关系？再回到新独立州，回到那间房子里？除非我死。”

    “关铖，念在你父亲的份上。如果你不想被我送去亚联邦的热带雨林里种药材养虫子的话，就闭上你的嘴。”晏翾冷声道，“小狼身上那个淫纹的特殊功能只会生效一次。药师已经隐居，配方也已经被我毁掉了。”

    关铖沉默不语。

    “阿铖，你放心，我和小狼不会有问题的。”熏然欲醉的晏翾微微一笑，“那天在邮轮上，我什么都安排好了，烟花，香槟，戒指，还有一只很可爱的小狗，我本来要向小狼…”

    本来负责运送戒指的Hera吐了吐蛇信。

    “我知道他不会答应我的。如果我没用他战友威胁他的话，他一刻都不想待在我身边。“晏翾继续道，“而且我和他…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回不了头。我也知道他很喜欢小孩，但他要为自己的天性，不谨慎和背叛付出代价。嗯，太好了，幸亏他不是真的怀孕了，否则我强迫他流掉孽种的话，他一定会恨死我的。”

    “没关系，都没关系，等顾问野尝够我的怒火之后，我会满足他的心愿，送他去见他无比想念的孟朗。而我会带着小狼返回欧陆，给他一切。”

    “除了自由和比较正常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