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是人亦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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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谁在看我。 几乎在傀儡转头的同时,我察觉到。从身后。 不是人偶,身后没有传出响动。 并且没有恶意,只带着些许兴味。 唐景泽似是完全没有察觉,我于是不动声色用上神识查探,然而神识所见除却人偶残肢,也别无他物。 唔,联想方才他收起的茶水,不排除是方才坐在他对面的那人。 不等我仔细探查,唐景泽挑挑眉,略显讶异,便随即笑道:“这是在……” “逃避问题?” 语气饶有兴致。 罢了,既没有恶意,那就无需过多在意。我就不再理会那若有似无的注视,将心思放在应对他的问题上。 通常而言,对他人的揣测基于自身认知,而一般这样的想法难以改变,多数时候任何解释说明都毫无用处。除非他是有意询问,以此试探我的反应。 所以,我说:“如果你这样认为,可以是。” 在平日里这般说容易引起误会,这会儿倒是无妨。 唐景泽微愣,随即又笑起来,说的随意:“还是完全没有变化嘛,到现在也就只有这点反应,真是辛苦掌门他们了。啊,可能还得添个穆涣?” 他摆出思索的模样,自顾自说着:“这会儿别人似乎叫穆涣凌霜君?他都这么大了呀,那什么时候我才能出去呢。外面可真有意思——” 这态度,像是……兴奋?描述算是恰当。 虽在我所知范围内从未在器修峰外见过他,但这话仿佛是从未出去过那般。大抵该感到疑惑。 他拍拍袖子,看不出任何遗憾,蹦跳着走向房间角落:“前一个问题就不用回答了,知道你什么德行。那我开灯啦。” 我听他小声嘀咕了句:“要不是为了营造氛围,谁要碰那盏灯啊,晃成那样,半点用都没有。” 随屋内亮起,完整的人偶开始有了变化。 木料、金属,以及各类不同的材料,互相碰撞着,发出接连不断的,咔哒的声响,仿佛活物一般。 身后确实没有任何能注视我的东西。 尽管声音一时间颇为嘈杂,然真正移动了的,却仅是与人最为相似的那个。 相似到单从外表,除了眼下刻意留出的拼接痕迹,余下几乎与人类一致,连神情也与常人极其相似。 待傀儡避开障碍走到身前,接过递来的笔,唐景泽情绪仿佛已经平静下来,再度眯眼笑着:“看来宗主没和你解释呢,她明明也是学医的,真是,还要麻烦我。” “不过,不去找医修算是比较正确的选择。”他说,解释起先前的言论,“不提那些毫无意义的伦理道德,医修催生出的肉块一旦成型,就有了所谓的‘自我认知’,按照修士的定义,即使什么都不明白,这也已经是人了。” 他又拿袖子挡了半张脸,微微睁开眼:“而你徒弟……呀,他多大了?” 我回答:“十七。” 唐景泽语气人畜无害:“即使凭借灵力能令躯体快速成长,这个过程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而且,如果婴儿的话……一次性负担那么多记忆,会死哦,是直接报废呢,连回收利用都做不到。” 也就是,如果通过医修的方式,不提中途过程消耗,到最后必然要以他人的性命作为代价。 望着身侧沉寂下来的傀儡,唐景泽声音平淡:“不过器修这边嘛……虽然很早就提到过用其余材料仿造血肉造人,你看,表面上看着确实与人没有任何区别,对吧。” 我也看着那傀儡。 虽能动,动作也十分自然,甚至存在因呼吸产生的些微起伏,乍看之下与真人一般无二,却有着在我看来极为明显的模仿痕迹。 “非人感。”我笃定道。 那傀儡闻言偏头,笑容弧度与身旁的人一模一样:“还是不够像人?十二,我可尽力了。” 唐景泽便拿笔杆去戳那傀儡的脸:“是是是,我的问题,下次一定改。” 傀儡极为流畅地后退些许,避开他动作的同时还能做到调侃:“然后又是手有自己的想法,做不到?” “那我又有什么办法嘛。”唐景泽摊手,过长的袖子随之一晃,“行啦,差不多了,让我把正事说完。” “看得出?”停下了仿佛演示的行为,他略微侧过头,说。 但实际…… 我说:“只能模仿表层行为。” “答对了,你在这方面倒是敏锐。”唐景泽头顶的兽耳一颤,坦然应下,“是,就算有某个人的记忆,也做不出和那人完全一致的傀儡。” 他放缓声音,轻声道:“用任何方式,都无法仿造还原人类头脑中控制感情的部分。” “你应该……很清楚吧?” 理论上是该惊讶或者慌乱一下,但有些没必要,所以无需多费力气。 不过确实。该感到不巧,我在这方面如此敏锐,归根结底是自身经历过一遍。 比起迟钝,倒不如说是,长久以来都无法感知到所谓的情感,也多少对人类约定俗成的规矩没有概念。因而一直在效仿他人,导致遇事总要先想想如何应对才是寻常人的反应。 喜怒哀乐,与人笑闹,皆是因袭他人所为。 从我姐,到周边的人,再是他人告知的,身为人可能会做的事情。 目前的例外,只是穆涣那次,以及昨日……大抵有一就有二,从无至有总是最难的,因担忧而生的慌乱惶恐,既有了那一次,靠近我姐时的心慌,也该称得上正常。 所以我不接这话,而是说:“我是人。” 与我一母同胞的姐姐是彻头彻尾的人类,我纵使与常人有些不同,也该与她一致。 因而应与其他非人之物,也与傀儡全然不同。 “曾经是人,如今是人,还有……是人亦非人。”唐景泽再度眯起眼,直直盯着我,拖长了声音,每一小句间都有停顿,“然而,是不是人,又有多重要?” 说到最后,他加重了语气:“不过,这样才有意思嘛。” “所以说,我对你很感兴趣——到底能学到什么程度,究竟能不能理解。你要是能做到,傀儡说不定也可以。” “还有其他本就非人的玩意,想必——” 他没能说完,被傀儡按着脑袋强行止住了。 “慎言。”傀儡说,似是看着我。 被注视的感觉消失了一瞬。 唐景泽方才脸上的兴奋不见踪影,伸手去推对方的手臂:“混蛋!给我松手啊!让我维持这样就是为了随时按我头是吧!” 随他挣扎的动作,被过长的衣袖所遮掩的部分露出了些许,手腕往上灰蒙蒙如雾气。随即又被衣袖盖了过去。 但我是见过他握笔的,那时他的确有完整的手。 傀儡仍按着他,抬眼,近似于敷衍:“抱歉,你习惯点,他不正常。” 看得出来。我就没什么表示。 “多说这句有用?”唐景泽忽地笑出声,“他哪有什么情绪变化,还不如我呢。” 语气多少有些偏激。 这种境况,大抵该觉得被冒犯了。不过他们既然知晓我生性如何,再做任何举动都是多余的,浪费时间,没必要。 那傀儡低笑了声,而后稍稍正经些,向我说明:“抱歉,按记忆是该乐一下,目前兴许不大能掌握好分寸。” 我对他们不感兴趣,也并不会认为那样是不被尊重,本就是有求于人,达成目的就好。因而我说:“无妨。”顿了顿,便问,“没有其他方法?” 唐景泽将傀儡的手挥开,眯着眼,神情显得颇为无辜:“没有哦,鬼修的路已经走不通了。或者,你想问器修究竟能不能做到,只是受限于道德无法实施?” 见我应声,他将袖子抵在脸侧,说得轻快:“目前是真的没办法,谁让不能拿人来……”他不紧不慢收声,转而道,“毕竟身为群居生物,总得顾虑一下同族的心情,导致有些东西很难去验证,完全没有进展也是很正常的呀。” 那暂时没办法了,总归不急于一时,黎天歌的记忆也是问题,得先做好这方面的准备。 唐景泽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所以说,你分明不愿给自己找事做,又何必一定要让你徒弟活下来?有什么用呢,他指不定接受不了事实,到头来还是做无用功。” “他想活。“我说。 虽只在笑闹时随口说过句想活,所作所为更像等死,或者用他自己的话是摆烂,但黎天歌确确实实是想活的,系统更新那几日彻底放松下来,更是足以见得本性如何。 只是他比我们更清楚系统的危害,兴许从未想过能活多久。加上系统对他的说辞,他应当认定自己在原本的世界已经死了。 该说是,既无归处,也无来日。 “哎——“唐景泽拖长了无意义的语气词,”那你明白什么是想活吗?“ 我答:“活物的本能。“ 直白些说,哪怕有其他缘由,我所理解的想活,不过是源自生物本能的求生欲。只是黎天歌以诚相待,既然他想,我也该做些什么。是这样。 “人和其他生物,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唐景泽笑盈盈道,“既认定自己是人类,那总得与人出入不大,不理解就去学,而不是对着某些概念照本宣科。” 他彻底睁开双眼,灰绿的眼眸与我在御兽峰常见的狼十分相似。 “我很期待……你以后会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