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很奇怪

    倒不是去找凌霜君是件见不得人的事，去他那我光明正大并理直气壮。

    虽然以前有很长一段时间长辈不希望我跟他过多接触，但现在不会了。

    目前这么做，是因为我姐多少有点不放心我，每次我去找凌霜君，回来她总要问我发生了什么。如果我当着她的面去，她和掌门说话肯定要分心，这不太好。

    至于造成这情况的原因，据掌门说有一部分在于灵根。冰灵根是水灵根的极端变体，而八卦当中雷属木，从五行相克方面讲，木克水，以至于我姐总觉得是因为从娘胎里她的灵根就克我，导致我出生时先天不足，小时候才一直体弱多病。

    尽管是她想多了，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关联，我小时候的体弱多病单纯是单冰灵根太冷。

    要知道修为低时，冰灵根和人握个手都能把人冻的直跳脚，只有夏天人缘会好些。嗯，想到这个，总觉得是有个人被我刻意冻过，但我记不清楚。普通人冬天太冷都可能冻死，我平时一直这么冷着，必然很容易生病，现在修为高就没事了。

    本该是很容易理解的事，也不值得在意，可我姐还是要介意，多少有点难办。

    反正比起这个，我认为尊号更值得在意，并为此，再次觉得寒光实在是不争气。

    通常修为到了元婴中期，或者在修士中有点名声的人都有尊号。比如同样是剑修，像凌霜君，因为佩剑名为凌霜，所以得了这称呼，至于本名，是穆涣；我姐的剑叫凝光，所以不被认错时，别人喊她凝光君；而我的剑，虽然它名字是寒光，却没人管我叫寒光君，他们喊我二寒君，有时连礼貌性的君也不加，说是我姓韩，我的剑也是这个音，干脆加个二来表示一下。

    我觉得这有点过分，太与众不同，怪难听的。

    剑宗离韩柳宗不远，只隔了一片山脉，就距离来说，凡人走三天也能到。两个宗门间来往算是密切，也就导致韩柳宗弟子基本都有在剑宗那登记过，进出不会被护山阵法拦住。

    只不过一般出于礼貌，会与今日轮值，在守门的弟子说一声。

    而在某次和守门弟子对视了很久，谁也没憋出一句话，最终是麻烦凌霜君亲自过来把我带走之后，我就不再为难自己，往后都是直接去他那，总归不会被阵法拦下来。

    然而这回凌霜君的处所很是安静，本来这时候他该在练剑。我在院里站着，没看到人影，于是去敲了敲门，依然没反应。倒是总感觉有哪不对，像是有谁在暗中窥视一样。

    真不在？用水镜联络……算了。

    正准备走，我隐约听到了细碎的声音，像是有人压低了声音在说话。犹豫一下，我还是没用神识去查探。对其他人要保持应有的尊重，在他人处所用神识查探属于冒犯。

    以往和凌霜君相处，我有挺多事都做得不合礼数，即使朋友之间可以稍稍越界，可其中分寸很难掌控，对别人是这样，对我来说更是如此。所以神识绝对不能用。

    但直接推门也许没问题，按照平时我和他的相处方式，那么做应该在他的接受范围里。

    所以我把门给推开了。

    里面的人好像没想到我会推门，我也没想到里面是……嗯，难以形容，但非常奇怪的场景。

    屋里有两人，一人坐着，脸对着门口，长得不眼熟，恐怕没见过，另一人被揽着跨坐在他腿上，背对着我，衣衫凌乱，身体有些僵硬。

    他们前面有一团雾状的东西，显示着院子里的画面。

    好像来的不是时候，我想。虽然看不懂，但不光是场景，屋子里的味道都很奇怪，让我不可避免的有点排斥。

    甚至于，我感觉背对我的那个人看着很像凌霜君，不仅同样是白发，就连身形也很相似，可是他没有修为，更没有带着凌霜。

    难道我闭个关出来，连人都认不清了？

    “韩陆？”坐着的人反应过来，笑一声挥散身前的雾，叫出了我的名字，语气和场景一样怪，“先前光从师尊口中听过名字，现在看来，倒是个小美人。”

    怎么说，语气和眼神都有点恶心。我下意识把手搭在寒光上，摆出不太明显的戒备姿态，并考虑现在是不是该走。以及是不是，得先道个歉表示我并非有意闯入？不对，我确实是有意推门的。

    不知该做什么，话也接不上，一时间我有些茫然。倒是一直背对我的人听完这话有了动作。

    他状似无意般转过头，对着我用口型说了句话。

    说的是——

    “快走。”

    脸是熟悉的模样，确实是凌霜君，没认错人，认人方面没出问题。这样想着，我听惯他人指令，自然是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跑。

    “师尊这是背着我说了什么，让小美人急着走？”凌霜君的徒弟说，语气轻佻。

    还没跑出多远，我本能感到危险，却只来得及在匆忙间布下剑阵，攻击就落到了身上。

    护体的剑阵起不到任何用处，瞬间被击破。好在只是个类似警告的举动，击破剑阵后灵力就自行散去，没有造成实际伤害。

    因灵力一时的絮乱落在地上，站稳后我回头看了眼，本想观测对方举动，恰好对上了凌霜君的眼神。他稍有停顿，而后迅速撇开视线，又被他徒弟掐着下颚，强行将头转了回去。

    很危险。我感觉到寒光在震颤，这是极度危险的征兆。

    其实多少有些困扰，经常会出现这种只有我在状况外，连剑都比我反应快的情况。就像现在，我照样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凌霜君刚说了让我快走，是该走没错。就是我大概跑不掉，对方依然看着我，估计是在留意我的行为。

    刚才能轻松击破我的防御，以他对攻击的掌控力判断，跑几次都没用。要不直接动手吧，是他先动手的，从任何方面来说都不算我惹事，大概。可是在凌霜君面前似乎不该这么做。

    我思考着该怎么办，顺便在储物戒里翻着能用上的东西，一时没有行动。

    凌霜君也注意到那人的视线，放软声音喊他名字：“阿云……”

    一直落在我身上的视线终于移开，见凌霜君转移了那家伙的注意，我没再浪费时间，往身上贴了张匿迹符，再次调动灵力。

    “师尊就这么在乎这小美人？”他嗤笑道，“竟肯为他服软。”

    直到回到韩柳宗的地界，我才停下。

    既然对方知道我，刻意绕路就没有意义，所以我是走直线回来的。韩柳宗的防御在所有宗门里算是最强，为了安全，尽早回来才是最该做的事。

    慢慢往前走，我把刚才的情形回顾了一遍。

    那人确实是凌霜君的徒弟。一个三十来岁的人实力这么强，很难联想不到先前出现的，拥有系统的穿越者。把这当做前提，刚才的一切就都能解释了，包括凌霜君失去修为的原因。

    多数东西想想还是能明白，独自遇上穿越者一般也是能跑就跑的，凌霜君让我快走很正常。

    倒是他最后看我的眼神我没法理解，可能是太过复杂了。不过从行为可以推测他认为我不会回头，才会明显表露出那种情绪。

    本该是没必要深思的东西，莫名地，我有些好奇，想弄清楚缘由。

    回剑峰的路上遇上了我姐，也不能算遇上，是她找到了我。她看着行色匆忙，发现我时愣了一下，上来就拽着我的手把我给带了回剑峰，力气很大，有点疼。

    “别去找穆涣。”她刻意强调。

    这回掌门话说得少，否则往常都能在我姐之前回来。我应了声，反握住她的手。

    其实就我个人而言，没有一定要去找凌霜君的想法，只是人需要维持正常的社交，剑宗最近，找他比较方便。

    如果长时间不与人交流，传闻当中兴许要出现第一个被迫看门的元婴后期剑修——轮值守门，通常美名曰培养弟子社交能力。

    掌门曾因此想过把我丢去看门，被韩宗主劝说后才非常遗憾地放弃。主要是一般也没外人来，细究起来练的实际上是耐心。

    所以真去看门对我不会有什么影响，不像平日总在研究东西的其他弟子，可以说我很闲，除了练剑近于无所事事。

    而一般进出韩柳宗的也都是去购置材料的本门弟子，他们知道我，不会试图和我多做交流。

    不过得跟我姐说清楚。

    “我去找他了。”我说，“刚回来。”

    好像太直白了，得委婉一点，可惜暂时没想到合适的说法。

    我姐很明显地手一抖，抓着我上下打量，确认没受伤才放松下来，然后忽然把我抱住：“别再去了。”

    掌门和我强调过很多次男女有别，就算是姐姐也不能举动太亲密。但我不能把我姐给推开，所以就点头：“好。”

    然后停了会儿，我感觉这么说或许显得太敷衍，犹豫着抱了一下我姐，又很快松开，说：“别担心，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