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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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初刻,医庐准时关了门。 楚源提着他随身的小药箱走上街,沿路买了小半块豆腐并一篮子鸡蛋,拐了两个弯,又去街角拎了一尾活鱼和两小捆青菜——因为白日里傅云舒的乖顺配合,他这一整个下午心情都很愉悦,脚步也轻快不少,及至推开那扇熟悉的篱笆门之前,他的嘴角都在若有若无地翘着。 小厨房的门没有关严,顺着半敞的缝隙,可以看见正在灶台前忙碌的熟悉身影。 楚源双手提得满满当当,用胳膊肘推开了门:“今日怎的……” 林语一条小臂上缠着雪白的绷带,从厨房探出头来,热情地朝他打招呼:“楚医师也来蹭饭?” 楚源翘起的嘴角骤然拉平成一条直线:“你怎么在这?” 傅云舒被灶眼冒出来的浓烟呛了一下,向他们挥了挥手:“咳咳……回屋等着……都是烟,咳咳咳……” 楚源叹了口气,千言万语也顾不得问,将这一大一小赶出厨房,自己洗净了手开始做饭。 及至那条活鱼被淋好酱汁,青菜、鸡蛋、豆腐汤也都各自冒着热气,香喷喷热闹闹地摆了一桌,楚源的脸色依旧没有放晴。 反观那俩人倒是一派师生和睦、其乐融融的样子。 傅云舒最会察他的言、观他的色,没等他开口问,便面色和悦地解释道:“小语他阿爹出门做生意,要好几日才回来。他胳膊带着伤,一个人毕竟不方便,这几日便留下来,我还能看顾些。” 楚源“嗯”了一声,将鱼肚上最嫩的那块肉挖下来,蘸了酱汁,动作无比自然地放进了傅云舒的碗里。 糖醋汁浸透了雪白的鱼肉,肥美得咬一口满嘴留香。傅云舒满意地眯起了眼,在心里对楚源的厨艺竖了个大拇指。 林语端着饭碗,见他们俩一个夹一个吃,那氛围活像是多年的老夫老……呸呸呸!什么乱七八糟的!他甩了甩脑袋,看了看傅云舒,又看了看楚源,终于开了口: “先生,你那时分明就在医庐里,为何要说不在?” 这话他憋了一下午,也猜了一下午。先生和楚医师二人关着门独处暗室那么久,不许人打扰,出来时先生的嗓子还哑了…… 如此种种,都指向了一个令人不可思议的可怕答案—— 他道:“先生,你不会是在偷偷给楚医师……讲文章吧?” “……”傅云舒原本准备好了一肚子的说辞,此刻全都噎回了嗓子眼里,他艰难地点了点头:“不错,我给楚医师讲,足足讲了半个时辰。怕你打扰,故而没说。” 楚源一口汤险些喷出来,憋笑中收到傅云舒一个警告的眼神,只得正色道:“正是。久闻小傅先生腹载五车,今日有幸受教,当真收获颇丰。” 林语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心想先生真是一天不讲课就浑身难受。 他也没想到这世上除了先生,竟当真还有人会喜欢这种佶屈聱牙、晦涩难懂的书,一时间对楚源的敬佩之情不免又多了几分。 不过话说回来,楚医师既是听了先生的课,那论辈分算…… 楚源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在林语抬头看他之时,立刻收敛笑意,换回了他一贯的阴沉脸色。林语骇得一缩,刚要唤出口的一声“师弟”堪堪堵在喉咙里,随着大米饭一起咽到了肚子里。 饭桌上再次回归安静,心思各异的三人各自埋头吃饭,只剩下了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突然间林语又发现了什么,抬起了头:“先生,你手腕怎的红了?” 傅云舒一愣,就听楚源信口开河道:“第六册三十二章九节中讲,舞姬反弹琵琶乱朝堂,文王耽于享乐误国事。敝人资质愚钝,不甚理解琵琶是如何反弹的,你先生便言传身教,以药秤作琵琶,秤杆作骨,秤链为弦,亲身为我演示……” 林语一听到这些文章学问就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立刻遁地出逃,哪还敢再多问?生怕再问出个二百遍的罚抄来。 楚源倒是来了兴致:“小傅先生虽说技艺还稍显生疏,手腕被勒红了有些姿势也没做到位,但好在态度认真、毫无怨言,在我的虚心求教下,还是令敝人茅塞顿开,通体舒泰……” 傅云舒一阵闷咳。 楚源停下话音,一脸无辜:“怎么?” “没什么,吃肉。小语你也少说话,多吃点。” 林语点了点头,用完好的那只左手继续扒饭。岂料傅云舒一口气还未松脱,就听他第三次语出惊人:“先生,你嘴角都破了,不能吃辣……唔!” 傅云舒忍无可忍,夹了一大块肥肉,将他源源不绝的问题堵回了嘴里。 * 这顿让人尴尬到头皮发麻的晚饭结束时,天色堪堪擦黑。傅云舒这两间小屋实在逼仄,林语若要留下来,那势必得和傅云舒同挤在一个卧房里……不,说不定还要挤在同一张床上。楚源岂能坐视不理?是以委婉提议,叫师生二人一起搬去他那边。 他在隔壁巷子购置有独院,地方宽敞,只卧房便有三间,厨屋也足够敞亮。更重要的是,院中还饲养了十几二十只大蟋蟀,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威风凛凛的大家伙。林语一听,果然要去,口中还不停夸赞楚医师人好心善,恨不得搂着他肩膀喊大哥。 傅云舒倒是因为顾忌邻里目光,不太想去。但架不住这二人沆瀣一气,硬将他架着胳膊拽了过去。 这屋子楚源自从买了,一共也没住过几次,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好在购置的足够齐全,床褥枕头倒也不缺。 金乌西沉,林语吊着一只胳膊,捡了根草茎,在院中兴致勃勃地斗蟋蟀。傅云舒则再次享受到了楚源家那个双人豪华大浴桶。 躺在浴桶里实在太舒服了。傅云舒半眯了眼,将自己浸在水中,水面上只留了一个头和半截脖子。 桶中泡了些驱寒的药材,嫩绿的叶片随着水波打着旋儿,被傅云舒捉了一片在指尖细看。 楚源拿着巾布给他擦身,从耳后脖颈到前胸后背、从侧腰腿根再到足踝脚趾,全都细细擦拭了一遍。将布巾拧了拧,他拍了拍桶沿:“趴起来,我看看臀上的伤。” 傅云舒乖顺地跪起身,双手搭在桶沿上,将遍布红痕的屁股高高扬起。 他这两日没少挨巴掌,臀面上的指痕一层叠着一层,红彤彤地肿着,一碰就疼。晚饭时当着林语的面,硬是咬着牙坐在凳子上,那滋味简直不堪回想。 “还要打么?”傅云舒还记得楚源早上放的狠话。他半个身子浸在水里,轻轻一动,肩背上的水珠便顺着脊柱的弧线,吧嗒一声砸在楚源的心上。 “不打了,还痛不痛?给你揉揉。”楚源说着,手掌覆上温热的臀面,缓缓地施加着力道。 挨巴掌的时候傅云舒从未吭过,可这揉屁股却险些让他痛呼出声。他咬着嘴唇要躲,又被楚源捏着侧腰拽了回来。 “别动,得将淤血揉开。痛就喊出来,憋着做什么?” 傅云舒趴在浴桶边沿,身子一颤一颤的:“我怕小语听见。” “放心吧,他忙着呢,才没空过来。”楚源半点也不想提无关紧要的人。他扭过傅云舒的脸颊,手指摸上他的嘴角:“给我看看,真破了?” 傅云舒向后缩了一下,有些尴尬:“疼。” “过来,乖,夫君给你舔舔就不疼了。” 天色渐暗,他们氤氲的水雾中接了个吻,涎液纠缠中,傅云舒顺势道:“帮我解开吧。” 楚源揣着明白装糊涂:“解开什么?” 傅云舒半跪起身,透过半透明的水面,能看到他半硬的阴茎根部牢牢捆缚着的绳结,红色的精致蝴蝶结在水波中柔软地舒展。 这绳子已足足捆了一下午,忙碌时不去想它,还算勉强可以忍受,可泡澡时全身放松,小腹处的鼓胀难捱便十分明显。 楚源微微倾身,伸手至浴桶中握住了那小东西,屈指一弹:“你这两日泄过太多次,绑着你是为你好。” “我不泄,你解开我,我和你保证。” “翘这么高,还说不泄,你当夫君那么好诓骗?” “可我……可我想……” 傅云舒说了一半,难堪地闭了口。楚源却非要逗弄他:“你想什么?你不说出来,我就不解开。” “我想……那个。” “不懂。” 傅云舒咬了咬牙:“……小解。我想要小解,帮我解开罢,求你。” 楚源拐着弯地“噢”了一声,哗啦一声,把傅云舒整个人从水中湿淋淋地捞了出来,指尖一勾,红绳应声而落,而后他擎住他的双腿,将怀中人摆成了一个小孩把尿的姿势,对准浴桶道:“尿罢。” 傅云舒:“……” “不是你求我说要尿的,怎么,不尿我再绑回去。” 傅云舒小腹处鼓胀难捱,哪里敢说不,可这姿势实在太过羞耻,让他无论如何也尿不出来。 楚源说到做到,拈起红绳当真要再绑回去,傅云舒吓了一跳:“别!我尿。” 他偏过头去,双眸紧闭,努力让自己忘记当前的尴尬姿势。楚源将他半抱在怀里,半幅衣衫湿透了也毫不在意,拿出十二万分的耐心等着他。 傅云舒酝酿了半天,羞耻心终究没敌过积攒了好几个时辰的排泄欲,小腹微微使力,随着哗啦一声水响,淡黄色的尿液飞流直下,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砸进浴桶里,水面漂浮的嫩绿叶片也跟着打起了转儿。 就在这时,一阵噔噔噔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林语手指上勾着两个草编的蟋蟀笼子,隔着门板大声道:“楚哥!这两只大个子真的厉害,能送我吗?” 室内水声戛然而止,楚源带笑的嗓音传来:“当然。” 林语欢呼一声跑远了,傅云舒羞愤欲死:“你养那么多蛐蛐儿做什么!” “碾碎了入药啊,破血利咽,利尿消肿。”楚源唇角带笑,还保持着把尿的姿势,将他向上颠了颠:“继续吗?不继续我就捆回去了。” 傅云舒的尿意都被林语那一嗓子给嚎没了,哪还能继续得出来?楚源便好整以暇地重新系好蝴蝶结:“以后每次小解,夫君都这般帮你。” 傅云舒咬牙道:“我多谢你了。” * 及至回到卧房,傅云舒还未从“被把尿”的羞耻中缓过神来。 他将头脸埋在被子里,疲惫地出了一口气,本想着这尴尬的一日终于要结束,哪料到外面那两位根本不给他安生。 明明这个房子足够大,三个卧房;也明明早就说好了,一人一间。可事情终究还是发展到了这一步—— 楚源洗好了澡,头发还滴着水,大步走到傅云舒的房门外,和抱着被褥的林语狭路相逢。 这可真是太巧了。 林语背对着他,正在敲门:“先生,我认床,一个人睡不着……” 傅云舒吱呀一声拉开门,目光下意识落在他那条环抱被褥的、缠着雪白绷带的小臂上,又顺着手臂看到了他指尖勾着的两只蟋蟀笼子。 楚源对这个数次扰人好事的小崽子早就心生不满,此刻见他蹬鼻子上脸,竟妄想鸠占鹊巢,焉还能忍?当即脸色一沉,就要开骂。 傅云舒道:“虫不能进来,很吵。” 林语立刻做了个“明白”的表情,将那两个蟋蟀笼子宝贝地安放在了门口,兴高采烈地抱着被褥挤进门去。 楚源的万千辱骂登时僵在了嘴边,在房门即将合拢的一刻,他抬手挡住门框,努力挤出了一个假笑:“小语,你这个伤说起来也挺严重的,少年人又正是好动的年纪,我身为医者,有责任看顾你直到痊愈。” 林语张大嘴巴:“竟有如此好事?楚哥快进来,我睡东侧,你睡西侧。” 傅云舒:“……” 于是小小的卧房里,傅云舒睡床,楚源和林语各自拿了被褥打地铺。 夜幕四合,傅云舒自不必说,即便房门外两只蟋蟀正肆意长鸣,也丝毫没影响他沾了枕头就睡着的好习惯。漆黑的房间内,唯剩楚源和林语躺在地上大眼瞪小眼。 ——这实在是太操蛋了。楚源心里骂道。 林语翻了个身,小声道:“楚哥,你睡着了吗?” 楚源在心里早就将他的祖宗十八辈都骂了个狗血喷头,却看在傅云舒的面子上,嘴上到底没吭声。 林语自来熟惯了,理不理他他都能聊:“楚哥你说,先生怎么待我这么好啊?” 楚源冷冷道:“知道他对你好,你就保持安静,不要吵他睡觉。” 林语极小声地笑了一下:“放心吧,我先生睡觉死着呢,吵不到他。” 这倒是事实。不过楚源依旧不淡定了:“这你也知道?” 林语嘿嘿一笑:“我和先生一起睡过呗!” 楚源话中突然透出寒意:“你们师生感情甚笃,令人羡慕。” 黑漆漆的,林语根本看不见楚源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自顾自得意道:“那是自然,楚哥你不知道,我和先生认识有三年了,他什么模样我没见过?想当年他刚来村里那会儿,没钱吃饭,饿得骨瘦如柴,病了也没钱抓药,还站在院里打水,结果因为没力气摔在地上,寒冬腊月的水洒了一身……” 楚源愣了:“他堂堂……会落魄到没钱吃饭、没钱抓药的境地,你在诓我?” “那时候要不是我和我阿爹打从门口经过,先生就要被冻死了。我阿爹把他接到家里照顾,我天天陪着他睡……这事儿村里人都知道,我诓你做什么?” 楚源突然沉默了下来。门外的蟋蟀还在大叫,声音刺耳,吵得人的思绪也成了一截一截的。林语顺着这声音开始回想起往事,滔滔不绝起来:“想当初他连饭都不会做,衣裳也不会洗,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先生那么穷,还笨手笨脚的,我和铁蛋没少笑话他。但他从来不生气,也没对我们发过脾气。” 林语叹了口气:“先生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 楚源的心里百味杂陈,下意识地往床上看了一眼。床幔低垂,床上傅云舒呼吸平稳,好梦正酣。 林语的声音低了下来:“我这次从树上摔下来,先生吓坏了,路上不停地安慰我问我话,生怕我摔坏了脑子。还有上次我骑猪玩,先生为了救我,被猪撞得吐了血。还有上上次,我脚腕扭了,也是先生一路上背我回家……” 林语的声音越说越小:“楚哥,你说先生待我这么好,我该怎么回报他啊。书上是怎么说的来着?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涌泉之恩,以身相许……” 林语翻了个身,彻底睡着了。 楚源:“?” 门外两只蟋蟀叫声越发亢奋,简直要吵到人的耳膜里,楚源在这扯锯般的鸣声里沉默良久,一动不动,直到旁边的林语打起了小呼噜,他才终于回过神来,起身拉开房门,将那两只作乱的蟋蟀连虫带笼地丢到了院子里。 ——放你娘的屁的以身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