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纵大小姐
这个英俊的男人年纪已经不轻,上眼皮轻微下垂,浓重粗眉暗藏戾气。虽然在医患关系中,因作为处于弱势地位的求知方而面带诚恳的微笑,但他的目光总是不自觉流露出沧桑和阴毒感,一看就是个难缠的角色。 那个看起来温柔和善的双性人,怎么会嫁给这样一个丈夫? 老主任迅速收回打量何凡骞的视线,说:“抱歉,我们医院是私立的,没有做亲子鉴定的相关资格,所以这方面我也不太了解。有这方面需求的话,建议您去三甲医院的生殖科咨询一下。” “好吧。”压根不信这么高年资的医生会一点也不懂,恐怕只是怕惹事在搪塞自己,但何凡骞并不愿意轻易离开:“我还有别的问题。如果……一个人怀了孕,可他……下面还会流血,他这是不是来月经了啊?” “是在一起时发现的么?” “当然。”何凡骞有些不耐烦,心想这不是废话么。 “孕期前三个月不稳定,如果在一起的话,不排除是先兆流产的可能性。” “不是,没流产啊,今天还来做产检了。”老主任说得太委婉,何凡骞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在问他同没同房。 “我的意思是,有没有……” 何凡骞再没常识,也听说过孕早期不能发生关系,但他和魏亭情况又比较特殊,魏亭孕期他没少碰他。最后何凡骞脸色微沉,支支吾吾地说:“……没,没在一起过,不算同房。” “您方便带她来医院再看看吗?只说这几个症状的话,我也没法判断。” 何凡骞说:“这……实不相瞒,我说的这个人,是我的妻子。” “那你要不带来医院看一下吧,”老主任回答得很谨慎:“就说我见到的,至少我从业这么多年,我是没看到过怀孕了还来月经的现象。” 何凡骞心里第一次对他这个人前人后淑良的完美妻子产生了疑惑。以往他看他就像看一碗清水,觉得这几年第一次像隔着雾看他。既然他早在四个月前就知道自己怀孕,那为什么要撒谎称自己来了月经,拖到不能再拖肚子要显怀了才宣布这个消息? 大概是何凡骞的眼神过于阴郁,猜到零碎的老主任继续说:“怀孕后阴道流血,排除月经,但更多的情况就是怀疑,是不是说有那个先兆性流产情况啊,就是肚子里的孩子在那里出血。” “……” “还有,既然您说出血,那是坐着出血多,还是躺着出血多?流血时血是红色的还是黑色的?有没有黑色的坨坨?有没有什么东西掉出来?” 这一串炮语连珠把何凡骞问傻眼了,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老主任继续说:“我作为一个医生,必须要看到病人我才能开药。如果你只是普通的家属来询问的话,医生的每一句话都必须说,我必须看到病人,我必须做检查才能确定,所以希望您能理解。” “理解理解,当然理解,”何凡骞本来心里就有鬼,哪里真的敢带魏亭来检查:“除了先兆性流产,就没别的可能了?” “还是有别的可能的。下面底裤红,那就是前三个月胎盘不稳,最有流产的风险了。内裤上面红一点点呐,那孕妇就要减少活动,因为有可能胎位不稳。” “……我明白了。” “除此之外,我建议您尽量多关心一下您爱人的心理状态。” “什么意思?”正若有所思的男人,突然警惕起来:“他有精神病?” “不,”老主任解释道:“孕期孕妇心思较敏感,在这种情况下可能会做出不合常理的举动,您回家和他多沟通,也许问题就解决了。” 她说得已经很委婉了,就算没点名道姓说何凡骞平时不负责任不关心妻子,何凡骞漫不经心,语气生硬道:“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从医院出来,司机已经把车停到路边。何凡骞刚坐上车,就接到他妈的电话,让他晚上带魏亭回家吃饭。 和魏亭婚后不久,秋禾就在魏家的帮助下成功上市。之后何凡骞通过增资扩股等方式,把秋禾高层那些吃干饭领空响的亲戚都踢了出去,只在每次股东大会上给他们留了最末尾的座位。何父脸皮薄,又不愿拂儿子的面子,干脆宣布退休后彻底放权养老,完全不问公司的事,整天不是去钓鱼就是去旅游,三天两头不沾家。何母喜欢搓麻将,之前天天带着魏亭去打吊牌,和一帮贵妇拉帮结伙。何母不懂怎么理财,聘请基金经理一通操作后反而亏了一大笔钱,干脆只买黄金,一旦国际形势不稳定,那串数字就会疯狂上涨,简单又粗暴。 突然,司机猛地踩下刹车,何凡骞整个人也往前一搡。 “怎么回事?”何凡骞不满地质问道。 “前面好像追尾了。” 何凡骞按下窗户,伸头向外看了看。被追尾的是一辆紫色库里南,一个司机模样的人正在一脸焦急地说些什么,可显然另外一辆宝马的车主也不是好惹的,嚷嚷司机怎么看路的要车主下来跟他谈。 可不顾对方的叫嚷如何气势汹汹,库里南后排的车主始终纹丝不动。 “何总,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绕道走。” 正当司机要变车道时,库里南车门开了,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走下来,昼夜纵欢的脸呈现出一种肿胀感,眼下还挂着高价护肤品也无法补救的黑眼圈。 “啪!” 她抬高手,阳光下有璀璨银光闪烁,一记清脆的耳光,狠狠地抽在司机脸上。 司机哼哧哼哧喘着粗气,却又闭嘴一言不发。 这阵势把宝马车主都吓了一跳,居然反过来替司机说起话来:“你怎么能打人呢?” “我打我家的司机,关你什么事?” 这不是魏亭那位表妹么? 何凡骞眯起眼睛。对魏家家主这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掌上明珠,他可谓是记忆深刻。 比起同胞妹妹早早生了魏亭,魏淑清和丈夫聚少离多,快三十才得了这个女儿。她工作忙,只能用物质弥补母亲的陪伴,等她回过神来,女儿已经被宠得无法无天,眼看着要养残了。 司机不认识魏妍,只在前头感慨:“我要是有这样的闺女,还不如重新练个小号算了。” 何凡骞被逗得哈哈大笑,突然转了个念头。他让司机停车,自己推门走过去。 “妍妍?怎么回事?”脸上挂着和蔼的微笑,何凡骞眼角余光瞥向半掩的车内。只见后排坐着一个年轻男人,他脸上还戴着口罩,刻意压低的兜帽把整张脸都遮得严严实实。 听到何凡骞这么亲热地喊自己,魏妍先是一阵恶寒,又想起母亲对自己的叮嘱,魏妍只能不情不愿地应道:“嗯。” “你是她什么人?”宝马车主皱着眉打量何凡骞。 “我是她姐夫。这位大哥,小孩子不懂事,你多担待,”何凡骞说:“你看,这事要不就私了?”发觉听到这话的魏妍僵硬的身子放松了些,何凡骞又故意拖长声音道:“不过,你要报警也行——” “不能报警!”旁边的魏妍脱口而出。 报警的话,到时候警察过来,所有人都得下车,现在围观的人已经聚了那么多,那她的大明星男朋友不就曝光了?她好不容易才当上嫂子,不想在这个时候毁了偶像的事业。而且真闹大了,她妈也不会让她吃得了兜着走。 “这样吧,这是我的名片,我把我的司机留在这里,全权处理这次事故,责任该怎么算怎么算,该怎么赔怎么赔,你看怎么样?” 眼见何凡骞穿着体面又讲理,再加上他身侧魏妍叉着腰这副不好惹的蛮横模样,宝马车主终于点点头,算是同意这个方案。 奔驰再度启动,朝机场的方向驶去。这次,何凡骞成了司机,反而是魏妍和她的男友坐在后座。 车内无人说话,魏妍有些紧张地抓着男友的手,时不时与他交换一个眼神。正当沉闷的气氛垂垂压在每个人心头时,何凡骞清了清嗓子,主动先开口:“妍妍,谈恋爱了?” “不是,就是我一朋友。他要去机场,我送他一段路,没想到路上遇到追尾……” 何凡骞哦了一声,装作没看到他俩又再度偷偷缠扭在一起的手。 机场终于到了,那个年轻男人下车,粗声粗气生怕别人听出他本音似的道了声谢,就拎着行李箱匆匆进了大厅。 魏妍痴痴地看着男友离去,直到彻底看不见他的背影,才恋恋不舍地关上车窗。 “送你回家?”何凡骞问道。 魏妍正玩着手上的手链。她特地做了一对情侣款,从设计款式到选材都是她一手包办的。她一条,男友一条,每当男友参加节目活动或者发微博不经意露出那条手链时,下面粉丝争相控评,就是她隐秘不可见的炫耀膨胀到极点的时候:你们再怎么辛苦打榜又怎么样,偶像,本来就是属于我们这些人的啊! “不去,去珠宝大厦。”她说。 何凡骞装模作样地说:“去了明荟,那就得好好学习,学做事。那么大一个集团,你妈就指望着你这一个继承人了。” 你算哪根葱,还敢教育我。魏妍心底不屑,却又被吹捧得洋洋得意:“我当然知道啦。” 不多时,珠宝大厦气派无比的罗马柱就在眼前。 看着这个天真又愚蠢的大小姐趾高气扬地迈上层层台阶,何凡骞给助理发了张照片,面上露出一抹阴森冷笑:“你帮我查一下,这条手链的主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