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当爹（下）
秋禾整洁敞亮的会议室里，一场早会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谁也没有注意到首席上看似认真的男人，实际早就出了神。 和柏松鹤得知魏亭怀孕的场合不同，何凡骞刚把魏亭接回来，还当着魏家人的面送车送房保证以后绝不再犯时，魏亭就拿着B超单向所有人宣布他怀孕了的消息。 喜鹊登枝，好事临门。亲朋好友的祝福与礼物一波一波送上来……这边鲜花着锦，对何凡骞来说却是烈火烹油。 之前姚飞羽来他家，最后三个人滚到一块，为了寻求刺激，这种事有一就有二，但是当着他的面和魏亭发生关系只有那一次。直到后来有天姚飞羽恹恹地说他玩够了不想继续了才彻底终结。 何凡骞记得清清楚楚，姚飞羽来的那天晚上下了雪。要是真的是那时候怀的孕，孩子都快临盆了。他翻来覆去地想，难道是哪次他睡得早，半夜时姚飞羽趁他睡着，偷偷碰了魏亭前面的女穴？而以为自己终于接受了他畸形的身体的魏亭满心欢喜。 混乱的夜晚里，汗水交融，呻吟，喘息，他的妻子在他的情人身下纵情欢爱。修长的小腿挂在男人肩膀上，交叠碰撞的屁股，两个人私处弯弯曲曲湿漉漉地纠缠在一起的阴毛之下，怒涨赤红的性器肆意进出……像淬毒的利刺。 会议结束后，何凡骞头枕着双手，躺在椅子上发呆。 他也是从那时开始，唾弃魏亭看起来清纯保守，实际是个一旦沾男人就软了身子的骚货，根本不像表面那样干净纯洁。 可这又能怪得了谁？他的妻子在他眼皮子底下被骗奸睡奸，根本就是他默许的。 秘书打来内线电话：“何总，您的夫人来了。” 魏亭安安静静地坐在休息室里，面前的茶水动都没动。他很少来丈夫的公司，现在他像小学生那样双手搭在膝盖上，整个人拘谨又内向。汪管家头发梳得光亮，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 得知魏亭怀孕，魏家和何家人都欢天喜地，何母甚至连行李都打包好了，大包小裹地要搬过来照顾魏亭，照顾她的小孙孙。 魏淑清派自己的亲信管家来，既是监视魏亭，同时也是在警告何凡骞别再动粗。何母为人刻薄，来了何宅后，不是抱怨屋里光线太暗不利于孕妇晒太阳，就是嚷嚷佣人手脚太慢浪费她儿子花的钱，把钟点工都气走了好几个。汪管家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哪里容得下何母对她指手画脚。 得到家主的首肯，汪管家和何母暗中斗得如火如荼，每天把何母气得人仰马翻，闹得家宅不宁，最后还是不堪其扰的何凡骞出面，好言好语把他妈劝了回去。 “老公，”看到何凡骞过来，魏亭连忙站起来，满是欢喜地唤道：“你总算出来了，我和汪管家等了你好久。” “你怎么来了？” “我……昨晚跟你说了呀，今天要去做产检，”魏亭手足无措，姣好的脸上露出些慌乱：“你忘了吗？你答应过我的。” 汪管家附和道：“是啊，做检查要空腹，表小姐饿了快一上午，水也没敢喝，就等您了。” 产检？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何凡骞勉强挤出一个安抚的笑，握住魏亭的手：“太忙了，差点忘了。还好你过来，咱们走吧。” “我也不想麻烦你的，”两条胳膊缠上何凡骞的小臂，魏亭仰头望向他的眼神，又恢复这段时间羞涩却又不加掩饰的依赖，说：“今天要建档，医生说准爸爸必须得去，我把咱们的结婚证什么的都带着了。” 准爸爸？ 到现在都没完全建设好老婆怀孕的心理准备，何凡骞浑身不自在，被魏亭抱着的胳膊更是如碰针毡。 这家在众多富豪明星中口碑极佳的私立医院，从外观上看就像一座五星级酒店。早早就定了vip产检套餐，一进门，就有笑容温和的护士接待他们。 为了方便检查，魏亭特地穿了分体的套装。他躺上检查床，羞怯地掀开上衣和半截裤腰。他光滑圆润的小腹，像是刚进入烤箱不久的面包，轮廓一点点膨胀，五官将被勾勒得越来越明晰……新生命烘培出令人喜悦的香气。 13＋5周的胎儿已经具有人形，屏幕上漆黑的宫腔像一个宇宙，幽深，玄妙，温暖的潮水里，那两团混沌的小人悬浮漂游。 初为人母的紧张不安，通过魏亭紧紧攥着丈夫的手，全部传达向何凡骞。 “老公，你看！”耳边传来魏亭的惊叫声：“宝宝翻身了。” 何凡骞眼睛也有些发直。他清清楚楚地听到胎儿的心跳，屏幕上那一道道极速颤抖的折线，在他们未降生之时就象征了人生中座座亟待翻越的山峰。 砰——砰——砰——那么强健，那么有力。 陪魏亭做完产检，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老公，我等下想去母婴店逛逛，你有空吗？” 何凡骞下意识拒绝：“我等会有事，你让汪管家陪你吧。” “好吧。”魏亭有些失望，但是看了看手里的母子手册和指数正常的报告单，很快沉浸在喜悦之中。 魏亭走后，何凡骞又开始出神。 他想起来那晚他怀疑姚飞羽劈腿，暴怒之下他压着魏亭强行与他性交，他在这方面没经验只知道乱闯，找到地方就粗暴地往里捅，最后因刚插进一半出了血不得不放弃，但是魏亭痛晕过去后他还是在那里射的精。 那个昏昏沉沉的夜晚，不论对谁来说，都不是一个好的回忆。 难道是那个时候怀的孕？ 可他清清楚楚地记得，他从瑞典回来时，魏亭说自己来了月经拒绝他的求欢，他当时还揪起安全裤看了，确实有一抹刺眼的猩红。 这到底怎么回事？何凡骞越想越糊涂。 产科主任办公室的门再度被推开，何凡骞说：“我还有个问题，想咨询一下。” “您请讲。”头发斑白的老主任笑眯眯地说道。 作为产科医生，丰富的阅历令她洞察不是所有婴儿的呱呱落地都是幸福的开始。在不违背医学伦理的前提下，对患者的隐私三缄其口是她的职业操守。面前的男人神情冷峻，唯有交握成拳的双手泄露一丝他内心的焦躁与惶恐不安。 “我想了解一下……亲子鉴定。” “宝宝，当然是我老公的。” 母婴店里，在店员的带领下参观了婴童游泳池，魏亭当即就让汪管家在这家办卡。 白太太说：“哎呀，那就好。出来玩归玩，就怕脑子拎不清楚。什么都可以是假的，但是宝宝一定得是老公的。不过，”她突然掩住唇，诡异一笑。 “什么？” “我一个远房舅舅，他今年五十多，儿子都成家了，突然发现儿子不是自己的。” “怎么发现的？” “他儿子出车祸了，他要去献血发现对不上号。” “那他什么反应？” 白太太翻了个白眼：“在家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要离婚。” 魏亭噗嗤一声想笑，可又觉得这样太幸灾乐祸：“后来呢？” “儿子不是他亲生的，可毕竟老婆是他的啊。别人劝他，都一大把年纪了，难得糊涂，反正儿子也会给他养老，就算了吧。” 两个人有说有笑逛了一圈，白太太作为过来人，又给魏亭补充不少孕期建议，还催促魏亭早点定月子中心。这段时间好吃好喝伺候着，何凡骞也不敢惹事，魏亭长了些肉，鹅蛋脸面色红润毛发光泽，身材也丰腴不少，可四肢依然修长挺拔，比没怀孕之前还明丽许多。 “现在小朋友的衣服都好好看。” 看魏亭在童装前驻足不前，甚至拿起几件轮流放在自己肚子前比划两下，白太太问道：“男孩还是女孩？” 让店员把看中的小衣服都包起来，魏亭笑着摇头：“不知道呢。” “真的假的？”白太太满脸不信：“你家何总没塞个红包，让做B超的医生暗示一下？” “现在的医生哪里会收，都是按流程办事，”魏亭说：“只知道是双胞胎。” “双胞胎？那你以后可省事了，”白太太一脸惊喜：“小宝贝们，来让姨姨摸摸……” 女人香而软的手轻柔地抚了上去，有些痒，魏亭挺了挺肚子，嗔道：“现在哪里能摸出什么。” “你这次做的是NT吧？”白太太问。 “嗯，下次就去做唐筛了，我担心……”魏亭恬淡的笑容露出些惆怅：“希望他们不要遗传到我这样。” “NT过了一般就没什么问题。再说你们魏家基因在这了，男的俊女的美，哪个不出挑？何总虽然黑了点，不过也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生出来肯定也是漂亮宝宝……”白太太越说越起劲：“现在医疗水平这么发达，万一真有点什么，早点决定然后做手术嘛。” “但愿吧。” 画报上，童装小模特有着一头小卷毛，无忧无虑的小天使，定格在不知疾苦的年纪。魏亭轻轻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