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件礼物
苏懿明不喜欢吃巧克力，应该说他不爱吃一切甜的东西，可当甜味来自程乐的嘴巴，好像又不一样了， 巧克力原有的甜腻的味道被稀释，留下的只有对方软舌本身的香甜。 程乐红着脸，回到班里心虚一般猛地喝了几大口水。他看着苏懿明如常的面色，总觉得对方与往常不一样了，明明好像仍如从前般冷淡，可是却会在没有人的厕所主动地压着他亲吻，腰上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手上微凉的触感，程乐低下头，掩盖住那一层不自在。 回家的车仍旧拥挤，路程却变得很短很快，程乐很珍惜那段时间，他们并肩站着，他拽着苏懿明的衣角，悄悄闻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偶有颠簸时，他们靠在一块，程乐的心砰砰跳，明明也做过更亲近的事，可他却还是会为这些日常间不经意的靠近而心动不已。 又过了两日，程乐的感冒终于好全了，到后头药不吃了，苏懿明送的巧克力他就也不怎么舍得吃了，但饶是他一天吃一颗，巧克力的数目也逐渐变少。程乐蹲在那个他给苏懿明准备的小盒子面前，把剩余的巧克力放在他宝贝的糖果盒里，珍而贵之放在里头，规定几天才能吃一颗。 那里头还有个小盒子，里头的东西是他感冒时从网上买的，拿快递的时候为了避开他爸妈可费了一番功夫。程乐悄悄打开又看一眼，耳根便浮上一层粉来。 程旭夫妻俩这周末要去首都的高校出差，原想让儿子去奶奶家过两天，哪晓得儿子不愿意，说周末跟同学约好去游乐园玩。程乐平时挺乖，他们倒也不觉得不妥，只是嘱咐他多穿点衣裳，不许贪凉多吃生冷的。程乐一一都答应了，面上乖觉，心里头悄悄盘算着自己的鬼主意。 周五下午放学后，他们一如既往地留下讲了会题，苏懿明一一在草稿纸上写下解题步骤，可程乐却没心思听，他前后看了看，凑的离苏懿明近了些，扯了扯他衣角，有些紧张道：“苏懿明，我……你……你今晚要不要去我家玩，我……爸妈出差了，今晚……不在家……”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几乎是不可闻，可还是被苏懿明准确地捕捉到耳中。 落笔的X不自觉歪了一下，在草稿纸上画出长长的一道黑线。那道题最终又花了他们五分钟去讲解，可一个心不在焉地讲，一个心思杂乱地听，程乐终究是没搞懂，只是那时候好像也不甚重要了。 回程的公交车很挤，可他们却比往日站的要远些。程乐不像往日拉着对方的衣服，而是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衣服，整个人惴惴的，期待和不安掺半混在他心头。 家里果然没人，程乐松了一口气，又手忙脚乱地拿出新拖鞋给苏懿明，“这是新的，给你穿。” 苏懿明说了一句谢谢，低下头换鞋，小家伙已经趿着拖鞋啪嗒啪嗒跑到了冰箱前，殷切地问他要喝什么饮料。苏懿明是都可以的，目光却一直看着程乐，看他踮起脚尖在冰箱里掏来掏去，好不容易找到了，回过身来对上苏懿明的视线又有些不好意思，“我妈妈把冰箱塞的太满了，有点难找。” 苏懿明应了一声， 程乐便抱着两瓶饮料走过来，“去我房间吧。” 上次来苏懿明并没有怎么注意到程乐房间的陈设，现在才发现他的房间真是……可爱。其实也不是多么夸张的装修，墙纸地板甚至窗帘被单都是简约的设计，可地上的蓝色毛绒地毯，书桌上的雪花星球摆件，甚至衣架上的白色毛衣，都昭示着少年柔软的一面。 他们坐在了柔软的地毯上，程乐似乎颇紧张，饮料瓶子半天也没拧开，最后还是苏懿明帮忙的。他很是手忙脚乱，耳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红了，小口喝饮料时睫毛轻颤着，很招人疼。往常只有苏懿明不想说话的时候，这还是第一次，他不知道说些什么。 房间里诡异的沉默着，直到程乐的电话响起，是苏溪打来的，问他到家了吗，让他晚上把门锁好，好好吃饭，要是害怕的话就打电话给爷爷奶奶来接。程乐乖乖地一一回答了，说自己不怕。电话缓解了一阵的尴尬，程乐很快挂了电话，深呼吸一口气，悄悄看苏懿明一眼，有些结巴道：“苏懿明，我有东西想送给你。” 苏懿明于是看着程乐把书桌旁的那个整个房间最惹人注目的大箱子拖了过来，盖子打开，里面是满满当当的一箱子礼物，很多包装纸都皱巴巴的，他看得出来，这大概都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安静的房间里，程乐的声音慢慢响了起来，但他低着头，苏懿明看不清他的神情，“高一的时候，我们去领书，我差点摔倒的时候你扶住了我，还替我拿了剩下的书，那个时候这一片枫叶落再你的脚下，我悄悄地捡了起来，很希望有一天让你看一下，去年秋天最红的这一片枫叶。” “今年春季运动会的时候，你去跑步时把手机落在了地上，是我捡到的，虽然我还给了班长，但我偷偷看了你在听什么歌，后来，我买了这张CD。” “有一次你打篮球的时候，七班那个体育生仗着自己又高又壮，使坏把你撞倒了，就连你的护腕也被磨破了，我选了好久，觉得你可能会喜欢这种样式的。” …… “你很厉害，为学校，为班级，赢了很多奖，无论是你拿了第一，还是赢了比赛，都会有很多人祝贺你，我也不例外。可是……”程乐的头越来越低，一丝表情也不肯让苏懿明看见，“我为你准备了二十一件礼物，却连一句话也不敢跟你说。” “我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