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怎么就这么能忍

    万行衍走了一会，渐渐感到凌语放松下来，便让A070叫着叶御一起出去遛遛，自己则先牵着凌语往院外走。

    快到门口的时候，凌语还在心里想了一下权限的问题，可走到门口，竟然很顺利的就过去了，屁动静都没有。

    难道权限被调整了？这可太好了。

    他其实挺想出院子，这么大个主宅，够他逛一阵子了。

    出了院门，人就更多了，可有万行衍在，所有人都离着老远便躬身避让了，敢偷看的都很少。

    万行衍在主路上走了一会，便拐下了一条碎石子铺的小路，又走了两三百米，渐渐就进了一片不小的林子。

    这片林子一看就是很有些年代了，林深树密，走在里面，连空气都是清凉的。凌语第一次来，惊讶于主宅内还有这么纯自然的环境。万行衍却对着林子没什么兴趣，只恶劣的不停变化走动的速度，在第三次扯到乳环的链子后，万行衍叹了口气道：“怎么笨成这样？”

    凌语也很无语：“主人，我没练过这玩意。”

    “错了，是精神不够集中。”　万行衍牵着凌语到一棵细树干前，把手里的链子围着小树转了一圈锁上，在树和凌语之间留了半米长的链子。

    然后，万行衍问A070：“今手脚腿各记了多少？”

    A070躬身道：“手心90藤条，脚心25藤条，小腿10藤条。”

    万行衍调整了一下链子的松紧，确保链子不会上下移动，这才说道：“脚心加50，小腿加20。”

    A070：“是。”

    凌语刚自觉的把双手背在身后，闻言便是一愣：“主人，我错哪了？”

    万行衍闲闲道：“也没什么错，我就是觉得脚心打得少了点。”

    凌语噎了噎：“那我晚上轮值加上来的数字，不会也是因为您觉得不打白不打吧？”

    万行衍看了凌语一眼：“我想打你，难道不算理由吗？”

    凌语：“……”

    万行衍看着凌语的表情，眯了眯眼：“下次轮值要敢不用心，我会揍死你的。”

    “……不会的，主人。”就万行衍这脾气，谁敢啊。

    万行衍哼了一声，看向叶御：“身上有能捆人的吗？”

    叶御：“我让人送付铐子过来吧？”

    “不用了。”万行衍打量了叶御和A070两眼，最后对叶御道：“腰带给七零。”

    叶御：“……限量款的。”

    万行衍抬头看向四周的树枝，轻叱道：“别废话，快点。”

    叶御磨磨蹭蹭的把腰带解下来递给A070，万行衍也折了一根树枝回来：“手捆上，把脚心的藤条先打了。”

    凌语：“.....”

    万行衍随手挥了挥手里的树枝，看向凌语：“怎么打？”

    凌语胸前的链子被万行衍有意的卡在粗糙的树皮上，他跪不下去，只能站着。他看了看万行衍，自觉的脱了鞋，抬起一只脚用捆在身后的手抓了脚腕：“这样打行吗？”

    万行衍笑道：“小心些，站稳了。”

    凌语：“要报数吗，主人？”

    “不用，你跟我聊聊天。”　万行衍说着把手里的树枝递给A070：“没消毒，打肿了没事，别打破了。”

    “是。”A070凌空挥了两下，试了试手感，便对准了凌语的脚心打了上去。

    啪！

    嗯～～　痛感和藤条差不多，凌语想了想75那个数字，下意识便紧了紧抓着脚腕的手：“主人，您想聊什么？”

    万行衍靠在树干上，双手交叉于胸前，悠悠道：“说说你小时候？”

    凌语一怔，却别开目光，他不是很想说小时候的事。

    身后，A070一下下的打着，万行衍既然问了，那他说多说少，都是要说的。他适应了一下脚心上鲜明的痛感，重新看向万行衍：“交换，可以吗？”

    万行衍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可以。”

    凌语叹了口气，小心的调整了一下支撑那只脚的平衡，这才道：“我是单亲家庭，可我妈不喜欢我，总说我拖累了她。她不打我，大多数时间都不怎么理我，个别时候，会骂我恶心，说没人会要我。唔～”　A070这也打得太实诚了，没多少下，他的额头就见了汗。

    凌语缓了两口气，疼起来，一只脚站着就有点费力，五只脚趾头在鞋里死死的抠向地面，这才觉得稳当些：“其实，她说的也没错，我确实是拖累了她。我妈那会没什么谋生的本事，都是靠男人养她。我那会成天在街上混，从小就帮人打架，没力气就偷袭，也没少挨揍。不过多少能挣点钱。那会虽然吃不了什么好的，可还是能生活下去。”他顿了顿，看向万行衍：“但我8岁的时候，我妈把我卖了，还是挺让我伤心的。”

    万行衍一愣，不是11岁被卖进沈家的吗？

    凌语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脚心越来越疼了，支撑腿也越来越累，他不得不停下来活动下扒着地的脚趾，缓两口气。

    啪！

    A070一藤条恰好在他调整支撑腿的时候落下，他身体一歪，瞬间失去了平衡，他吓了一跳，以为乳环肯定要被扯到，可下一瞬，他的胳膊便被万行衍拽住，扶着他重新站稳。

    凌语暗暗松了一口气：“谢谢主人。唔，七零你等我先站稳了。”

    A070：“……”

    万行衍没说话，只是等他站稳了才松开手：“继续吧。”

    凌语借着万行衍扶他的时候甩了甩发帘上的汗液，才继续道：“她给我下了迷药，把我卖给了一个人贩子。我刚醒过来的时候其实挺害怕的，但那两个人没防备，我挺轻松的就把两个人打晕了，跑回了家。”　他顿了下，说道：“我妈见了我虽然也挺吃惊的，但她什么都没说，当天就带着我搬了家。”

    万行衍有些惊讶，凌语苦笑道：“第一次我小，以为我妈还是要我的，还挺高兴。可几个月之后，她又把我卖了。”　他闭眼，挤了挤流进眼角的汗水，声音被脚心上的痛楚打的有些散乱：“我妈卖了我很多次，大概，就是每次她卖了我，都还留在原来的地方，总让我有一种她还会要我的错觉，我才一次次的逃回来。其实从第三次开始，我就知道她一点都不想要我了。”

    万行衍看着凌语，没插话，只静静的听着。凌语的目光落在面前的树干上，却没什么聚焦，他道：“主人，我是个傻的。我妈卖了我五次，我就跑回来五次，大概是把她烦坏了。所以，第六次，我没再回去。”

    万行衍看着凌语，突然问道：“打几下了？”

    凌语一愣，瞬间瞪大眼：“不是不用报数吗？”

    “不用报数不代表不用数数。”万行衍拍了拍凌语的脸蛋：“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教过你吧。”

    凌语：“.....是。”

    万行衍微笑：“重新来吧。”

    A070：“是。”

    凌语：“......”

    万行衍帮凌语缕了缕额角的碎发：“继续。”

    凌语闭上眼，这一声继续，命令着两个人，身后A070再次开始责打他的脚心，刚刚十几秒的休息，让受伤的脚心对疼痛更加敏感，第一下他就差点闷哼出声。

    可此时此刻，他又确实有些需要这种疼痛。身体疼到无法忽略的时候，似乎心里隐隐的痛楚便不那么明显了。

    “第六次，我被卖给一个老人。”他再次顿了顿，苦笑道：“我们一老一小，其实算是相依为命了。后来，那爷爷据说已经死掉的儿子回来了，我只能离开了。”凌语这次说的很慢，因为他要分出了一丝精力来数数。

    一心二用，心里也就没那么难受了。凌语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整个人都柔和下来。万行衍的温柔太隐晦了，可你一旦发现了，便再也放不开这个男人了。

    凌语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万行衍便探身看了眼凌语的脚心，问道：“多少下了？”

    “回主人，算上这一下，47了。”

    万行衍看向A070，在得到确认后，多少有点吃惊。这小子无论是意志力还是精神的集中度都很厉害。

    他挑了挑眉：“继续吧。”

    “是。”凌语憋了一口气，飞快道：“从老人家离开，我本来想着回去看我妈一眼就走，可却傻子一样又上了她的当，让她把我卖给了沈家。”

    啪！A070一下打在了他脚趾和脚掌的接缝，凌语轻吸一口凉气，挨打的那只脚都抖了起来。他缓了好一会，才道：“这次，她卖的价钱很好，唔～　疼，啊，够，够她买毒品一直买到死了。”　凌语实在疼的有些厉害，说到这，也不大想说了。

    万行衍道：“去沈家之后呢？”

    凌语摇了摇头道：“在沈家就是学规矩，学东西，没完没了的训练，全面发展。您知道，我妈最高兴的是什么吗？是我到了沈家，就再也跑不回去了。时间长了，我也就认命了！唔！！”　他一直支撑了全身重量的腿抖了下，A070本来也不太习惯用树枝，凌语一晃，他就打歪了，一下落在脚骨上。

    这下是真疼了，凌语说不出来话，全身的力气都用来维持平衡了。

    A070也吓了一身冷汗，对万行衍道：“奴才稍候去领10鞭。”

    万行衍“嗯”了一声道：“继续吧。”

    凌语这次是真的缓了好一会，再开口，声音就不太连贯了：“再往后，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我所做的事，涉及许多，沈家的机密，我，不能说。”

    叶御惊讶的看向凌语，他见过太多换了个主子就倒戈的人，真的很少见到像凌语这样有底线的。他和凌语接触不多，一直都只是偶尔听A070念叨两句，刚刚这一句，却多少让他有些佩服。

    凌语不吭声了，都没打完呢，脚心就开始一胀一胀的疼了。他不想聊天了，只想先专心挨打。

    万行衍也没急着说什么，他不动声色的看着凌语，眼角抽筋似的跳了跳，总算是弄明白，这小子干嘛非要睡他棺材里了。

    这是，被扔怕了啊。

    心里从刚刚开始就隐隐作痛，凌语说的挺简单的，语气也挺平静的，可他却还是觉得心里堵的难受。

    这是当妈的吗？怎么能这么当妈？！

    万行衍突然觉得有点生气，他伸手捏住凌语的下巴：“我若不问，这些事，你是不是就不会主动告诉我？”

    凌语默了默：“主人，我只想，唔～　往前看。”

    “所以，你就一直看到棺材里去了？”

    “主人……”他放轻了语气，微垂的睫毛显得异常的驯服：“您别生气。”

    万行衍看着凌语汗湿的头发，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多少下了？”

    凌语闭了闭眼，耍赖似的把下巴架在他的手上：“64下了，主人。还有11下。”

    万行衍没说话，却也没有把手移开，他看着凌语每被打一下就颤抖一次的睫毛，恨不得亲自上手把这小子揍一顿。

    原来，这小子是真的想要给他殉葬的。怎么就能一直用那么轻松的语气说着这么重要的事情呢？！他差点杀了这小子那次，这人蜷缩在自己脚下都在想什么？

    原来除了他，还有人的童年也这么惨。可他至少还有叶御和七零帮他，这小子，却一直都是一个人。

    一个人，不停的被抛弃。

    这得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再一次相信别人，交付信任？

    万行衍有点气闷的把手贴在凌语的脸颊上，呢喃出声：“怎么就这么能忍？”

    凌语眼睫一颤，挑了眼角看向万行衍，露出一个龇牙咧嘴的微笑：“以前没人疼，以后，我会学，着恃宠而骄的。”

    万行衍噎了噎，烦闷的心情突然就一扫而空，他没好气的瞪了凌语一眼，不轻不重的拍了拍那个红肿的脸颊：“早晚，我得揍你一顿狠的。”他顿了顿，伸手勾住凌语的项圈，继续低声道：“揍到你哭着求饶为止。”

    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