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小孩

    囡囡从小就很喜欢和可乐哥哥一起玩。不过上小学时，只有在放学之后，囡囡才能和可乐哥哥待在一块。

    对于囡囡来说，可乐是她最好的朋友和最喜欢的哥哥。

    他们俩上的同一所小学。囡囡六岁时，可乐十岁。每天下午放学，可乐都会在囡囡班门口等着她收拾好自己的书包，然后牵着她的手去YC找各自的父母。

    囡囡是个内向少言的女孩，可唯独对着傻乎乎的可乐哥哥不是。她每天都会想出来一大堆话，趁着放学时对可乐哥哥说。

    旅游小高峰来了，今天的放学地铁人很拥挤。囡囡被争先恐后的游客挤到不得不肚皮贴肚皮地贴住可乐，她红着脸低下了头。

    可乐小小年纪就相当有绅士风度，他把书包转移到了身前，这样就可以和囡囡隔开一个让她觉得舒服的距离。

    “囡囡，怎么你今天不和我说话？”

    囡囡抬头，撅着樱桃小口，看了一眼憨厚的可乐。她踮起脚，拽着可乐的耳朵说：

    “哥哥，上周末我睡醒午觉，看到我爸爸妈妈在他们房里…”

    可乐转了转眼睛：“嘘！你说的是…”他看了看四边拥挤的人，没人在意他们两个孩子的悄悄话，“我有次也不小心撞到我大爸二爸这样。我看到他们两个热得什么都不穿，二爸压在大爸身上，大爸浑身都是红的，还在哭。我二爸看到我了，立马从大爸身上下来，扯了块毛巾被把大爸盖着，他随手向我丢来一件衣服，对我说，可乐，你转过去。”

    “他们在做什么呢？”

    “他们要给你造个弟弟出来。”

    囡囡又低了头，眉头拧在了一起：“不要。我不想要弟弟。”

    “为什么？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不好吗？…我就很喜欢你。”

    囡囡在身下，悄悄抓住了可乐的手指。

    “…我有可乐哥哥就够了，不想要弟弟妹妹。槐叔叔和英叔叔会给可乐哥哥生弟弟妹妹吗？”

    “不会。他俩生不出来。”

    囡囡松了口气。她担心如果哪一天可乐有了弟弟妹妹，就不会和她在一起了。

    到了YC，兄妹俩就在gravity工作室里坐在一块写作业。可乐成绩不好，最近的数学小测试只考了七十分，他的卷子被他团巴着塞进了书包。要家长签字的消息老师马上就会发到微信班级群里，可乐在发愁，该如何向两个老爸解释他的成绩和他的卷子。

    看哥哥手托着下巴无所事事，囡囡问他：“哥哥，你不写作业吗？”

    “我没心情，一会儿我要给我爸爸们签卷子，我又要挨揍了。”

    囡囡想了想，把自己的卷子从书包里拿了出来。

    “哥哥，你用我的卷子去签。”

    “不行不行，你这卷子上还写着你的名字呢！我大爸二爸肯定知道我们的把戏。再说，你这考的是一百分，我成绩那么烂，我大爸二爸一眼就知道这卷子肯定不是我的。”

    囡囡只好把卷子默默收回了书包。

    “那怎么办呢？”

    可乐不喜欢等待死亡的过程，他心一狠，把卷子拿出来铺平整了，让囡囡去偷偷瞄一眼，工位上坐着的是谁。

    囡囡趴在隔板后面探出头看了一眼，对可乐说：“是槐叔叔和飞叔叔在。我好久没看到飞叔叔了。”

    “有救了有救了，二爸从来不打我，顶多训我几句。”可乐如同获得了赦免，“囡囡，你在这等着我，我得在大爸回来之前让二爸把我的卷子签了。”

    囡囡就在隔板后面偷偷看着可乐“赴刑场”。

    安槐收到卷子之后，拉着可乐到了办公室后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回来，囡囡看到他眼里存着眼泪。

    囡囡问：“槐叔叔打你了吗？”

    可乐摇头，用胳膊擦掉了眼泪：“我二爸说，如果我再考不好，你就不会再和我一起玩了。”

    “不会的！”囡囡拉住可乐的胳膊，“我就和哥哥玩的最好。”

    “可前天我才看到你去了鲁鲁家。鲁鲁还对我说过，他喜欢你。”

    “可我不喜欢他！鲁鲁只是我的朋友。”

    “那你喜欢谁？”

    “…喜欢你。”

    囡囡扑到了可乐怀里。

    “哥哥，我只喜欢你。”

    “为什么呢？”

    “因为…鲁鲁长得不如你帅。而且他一点不像个男生，还不如小端午！”

    虽然听到囡囡这么说可乐很开心，但他知道，囡囡这么可爱，又这样优秀，难保以后被别的男孩子盯上，要是他再不努力学习追上囡囡，那以后就要眼看着囡囡被别的男孩抢走了。

    .

    可乐常跑去囡囡家里蹭饭。他超爱吃顾念东做的可乐鸡翅，每次能吃的打嗝，囡囡在旁边看他吃的满嘴酱汁的样子，心里有点嫌弃，又觉得好笑。

    但只有在苏琪不在的时候，可乐才敢这么放肆。他也说不清为啥，一看见苏琪就腿软。就像看见学校的数学老师一样。

    他知道顾念东脾气好，有心里话，也只和顾念东说。

    这天苏琪和囡囡都不在，他一边嗦着鸡翅，一边问：“东叔叔，琪叔叔去哪了？”

    顾念东说：“去找你逸欢叔叔去了。天晓得他们俩跑去哪里逛了。”

    可乐一听到孙逸欢就心急：“琪叔叔是不是带着囡囡去找鲁鲁了？”

    这个问题得到了顾念东的肯定。可乐的眉毛一下就皱起来了。

    “东叔叔，我喜欢囡囡，可我觉得琪叔叔不喜欢我。”

    顾念东擦了擦手，摸着可乐的脑袋：“好小子，你才多大点，就喜欢我闺女。”捏了捏可乐的小胖脸，又问：“我先警告你啊，你们现在还小，不可以谈恋爱，你要敢对我家囡囡怎么样，小心我找你大爸告状，到时候打的你屁股开花。”

    可乐不想放弃，问：“那凭什么鲁鲁就可以追囡囡，我就不行？”

    顾念东笑了：“鲁鲁追就让他追去，囡囡肯定看不上那个怂小子。你不一样，我可知道，我们囡囡喜欢你。”

    可乐一听可乐了，嘴咧得像荷花，露出来因为和别的男生打架被打掉的门牙豁口。

    “傻小子，我告诉你。我们家囡囡喜欢长得帅的，脑袋瓜聪明的，还得什么都对她好的。就你这样的想追囡囡，往后稍稍吧啊。”

    可乐的脸一下子又嘟拉下来了。他心里不服，长得帅脑子聪明对囡囡好，这三样他哪样不占？不就是成绩差了点吗！下次考试我就给你们弄个一百分出来，到时候我要把我的满分试卷拿给东叔叔和琪叔叔看，我就不信我比不上囡囡！

    等苏琪扯着囡囡回家时候，恰好撞上要送走可乐的顾念东。跑去孙逸欢家的囡囡一个晚上的脸像苦瓜一样，只有这时候看到可乐哥哥，才笑了出来。

    顾念东摇着车钥匙说：“我送可乐回去了。”

    “这都几点了。”苏琪抬手看表，“跟程英说一嘴，让可乐住咱家里吧。明天我开车送可乐，你骑车送囡囡。等送完了可乐，我直接去公司了。”

    可乐又稀里糊涂地留了下来。能多和囡囡待在一块当然是好的，他巴不得呢。可囡囡一回来，就被苏琪带进了书房里练英语和练小提琴，根本没有空和可乐玩。

    到了孩子们要睡的时候，可乐才看到囡囡从书房里出来，她低着头揉着自己的手指。

    两个孩子只有这短暂的一小会儿可以说话。等到叔叔们给孩子铺好床，他们就要睡觉了。

    可乐说：“囡囡，你真厉害，会讲英语。我英语字母默写都不及格。我是笨蛋。”

    囡囡摇摇头：“你不是笨蛋。”

    可乐问：“你今天去鲁鲁家干嘛了？”

    囡囡一说起鲁鲁就不高兴：“吃饭，写作业。鲁鲁总缠着我，他数学作业好多都不会，他想抄我的，我不给他。但是他英语和语文很厉害，我妈妈还说，让我要多向鲁鲁学习。”

    一听鲁鲁的语文和英语好，可乐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他向囡囡保证道：“囡囡，我从明天开始就好好学习，我也会像你一样优秀的，这样才可以把你从鲁鲁那里抢回来。”

    听着喜欢的人为了自己要努力学习，囡囡心里也感动了。她眨了眨眼睛：“我又不是玩具，不需要你抢。”又踮起脚尖，搂着可乐的脖子，往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然后就跑回妈妈房间里去了。

    .

    第二天苏琪开着车，把可乐接上了车。

    可乐见了苏琪心里就发虚，特别是要和他独处，他乖乖坐在后座上，不抬头，也不出声。

    苏琪打破了难熬的沉默：“可乐。”

    “哎。”可乐立马坐直了，眼睛盯着开车的苏琪。

    “昨晚上你和囡囡说什么了？”

    可乐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他对着苏琪不敢说谎话：“我说囡囡很厉害，会英语，也会弹琴。我还说我要努力学习…”

    “你这成绩，确实得努努力，不然你两个爸爸又要为你发愁了。”

    可乐的脸被说红了，他撅着嘴问：“琪叔叔，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笨蛋。”

    苏琪知道，可乐成绩差，一方面因为他好玩，另一方面，是由于他自小在孤儿院长大，那种环境里的学前教育终究比不上正常人家的小孩。

    他心里其实可怜这孩子。

    “不会。我小时候成绩也不好。上小学的时候老师上课点名，我没有一次回答的上来，全班同学都在下面嘲笑我，说我是笨蛋。”

    “真的吗？”

    “真的！”苏琪望了眼后视镜，“我骗你干嘛？我那时候连九九乘法表都背不下来，连老师见到我都嫌弃我。”

    “…”可乐太明白这种感觉了，这种人人都看不起你的感觉。

    “但这照样不影响我后来拿了满分。可乐，你要记住，别人觉得你是笨蛋，那是别人的事，最重要的，是你自己不能觉得自己是笨蛋！你不是喜欢囡囡么？那就给囡囡做出一个哥哥的榜样，你自己做到一个合格的哥哥，我和你东叔叔，是不会阻拦你和囡囡在一块的。”

    这是可乐长这么大以来听过的最振奋人心的鼓励了，他恨不能现在就拿出来数学书来学习。他把脑袋伸到前排两个车座之间，问苏琪：“琪叔叔，我以后一定会为了囡囡好好学习，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你答应我喜欢囡囡吗？”

    “当然。”苏琪笑着说，“我不仅希望你喜欢囡囡，我还希望，等你和囡囡长大了，你能替叔叔照顾囡囡。”

    “为什么？琪叔叔不能照顾囡囡吗？”

    车子在红灯楼稳稳停下，苏琪微笑着，缓缓回头：“因为叔叔生病了，等囡囡考大学的时候，叔叔就会一直躺在床上起不来，囡囡还不知道这些，你不要告诉她。可乐，你那个时候一定要对囡囡好，不要让她哭，你要陪在她身边…”

    说着说着，苏琪哭了起来。可乐隐约知道了苏琪的意思，他低着头再一次保证：

    “我一定会的。有我在，我不会让囡囡哭。”

    “啊，还有。你和鲁鲁关系是不是不好？不能这样的，鲁鲁是你弟弟，你一个做哥哥的，不能以大欺小。孙叔叔平时对你也很好的。”

    可乐解释说：“我没有讨厌鲁鲁，我只是不想他和囡囡走那么近。而且囡囡待他比和我亲近，他们总可以说话说到一起，我成绩不好，融不进他们。”

    “想融入他们，又不是只有提高成绩这一条路。你要学会主动。可乐，你不比任何人差，这几个叔叔阿姨都很喜欢你。你有你的优点和长处，这些是囡囡，鲁鲁和小端午都比不上的。我总告诉囡囡，要她学着你一样坚强，还要把身体锻炼好。”

    说起来身体，可乐有点自豪，他可是班上的“体霸”，所有的运动项目参加比赛都能拿奖，而且他还学了乒乓球。

    到了学校，与苏琪做了告别。可乐肩负着琪叔叔安排给他的使命，安静地坐在了座位上。

    上课坚决不打瞌睡了，坚决不再交头接耳地讲话了，坚决不跟着别的同学作弊了，坚决不抄作业了！他在课桌上写下四个“坚决不”，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要做不该做的事情，又在下面写上：

    “为了娶囡囡，好好学习，天天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