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甘缚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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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海汇聚了修仙者所有无形的意识,它连通着元神与丹田,如若识海被毁,既使是神明,神格亦会消散… 愈是强大的修仙者其识海便愈是牢不可破,纵是幻修也无法通过幻术惑人打开识海,唯有全心全意的信赖,才可让人进入此间。 但这也是极其危险的事,稍有不慎便会神智尽毁丧失记忆… 所谓的神咒更是与操纵大妖鬼车的凶咒类似,本质上皆是为了控制其行动。 云青崖微微一愣,抬首望着那人冷若冰霜的深墨色寒眸,谢陵风俊美出尘的容貌更是不带丝毫感情波澜,无悲无喜,孤高难及。 就好似在例行公事一般稀松平常… 他不由得心中有些忐忑不安,遂开口问道:“…陵风,你一定要这样才肯相信我吗?” 谢陵风阖眸缄默了半晌,随后冷声道:“你骗了我这么多次,如今还想本君心甘情愿为你摆平麻烦吗…” “你若不愿也无妨,那日后青鸾仙君便自行解决吧…” “陵风…你…叫我什么?”云青崖闻言浑身一颤,这种陌生的称呼顿时让他犹如浸在刺骨的寒潭之中,不住地发冷,清澈灵动的碧眸也失了光采,好似破碎的琉璃般黯淡凄迷。 谢陵风似是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剑眉一蹙,背过身去避开了他无措的目光,在人看不见之处紧捏住泛白的双拳。 “…本君不会逼你,只是日后我若琐事缠身便无法再及时相助,这神咒可与你我之间建立共生的联系,亦可助我知晓的你的方位,所以…你仔细考虑便是。” [将一切都托付与我,又有何不好?] 说罢他本欲拂袖转身离去,谁知云青崖竟跌跌撞撞地起身走向他,从背后一把搂住了他的腰身。 “…放开,你要做甚,还嫌伤的不够重?”谢陵风回首低呵道。 “陵风…你别走,我答应就是了,别走…谢道长…”云青崖重伤未愈,四肢的断骨还未接上,竟然强忍着痛楚上前紧紧抱住了谢陵风,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云青崖一双碧眸盈水,泫然欲泣,他可以忍受痛楚,却丝亳无法面对谢陵风的冷漠绝情… 千年的相知相伴温茶以待,如今若却被视如敝屣,怎能不让他惊惶失措? 那声音中的哽咽哀吟让白衣道长面上的寒霜尽碎,终是忍不住回身将纤瘦的人儿搂进怀里,低声安抚道: “…莫哭,我不走。” 云青崖见他脸色回暖不似先前那般冰冷,顿时松了口气,现下才觉出身上疼痛难忍,遂倚靠在他胸前,用雪白的衣衫蹭掉眼角的泪花,闷声道: “我才没哭,只是身上有些疼…” 话音未落,他便被谢陵风打横抱了起来,而后又轻轻放到一处平坦的空地上。 “你的几处骨头都断了,是我疏忽,这便为你接骨,忍着点…” “嗯。”云青崖刚作回答还未得及思索他话中之意,只见谢陵风出手奇快无比,“咔”得一声便把手臂处的断骨接上了,动作快准狠,跟不让人反应。 “…嘶!好痛啊!”疼痛感后知后觉般的涌上,云青崖忍不住呲牙咧嘴的痛呼出声:“谢道长你轻一点…” 谢陵风闻言则摇头冷声道:“不可,接骨之事必要迅速,否则会拖延至红肿错位。忍一忍,你若痛便咬住我的手臂,莫要咬舌头。” 言毕,他伸出手置于云青崖唇边,而那红衣青年立刻拒绝道: “不必,我忍着就好,若是这点伤都受不了,岂不是有失堂堂神鸟的颜面!” 谢陵风不再言语,颔首应下,撤回手将他肩处与腕处的骨头接好,一时间幽闭的山洞中响起了不绝的惨叫声… “…呜!轻…轻点,好疼…谢道长你这接骨手法是不是跟兰若生那家伙学的…差点把我送走…” 此时那名面色冷峻如霜的白衣道长刚替他接上肋骨,无可奈何地说道:“不是,从前练剑时经常受伤,骨折更是寻常之事,于是我便学着自己接骨。” 云青崖闻言叹了口气,望着洞顶的石壁苦笑道:“你还真不容易啊…继续吧,我受得住。” “嗯,接下来是腿骨…”谢陵风将手移到那双修长匀称的双腿上,轻轻一捏,转而提醒道:“莫要乱动,若是腿上的骨头出了差池,你怕就要一辈子待在床上了。” “…不过,倘若真的如此…你或许就不会再逞强胡闹了,倒是好事…” 这番话吓得云青崖打了哆嗦,连忙开口道:“我不动就是了,陵风你莫要吓我呀,那样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话音未落,一阵刺痛自下身腿骨中传来,谢陵风转瞬间便替他接好了骨,起身淡淡道:“好了,休息几日应该就无恙了。” 云青崖虽是疼得秀眉微蹙,但还点了点头,朝他温柔一笑道:“…多谢,麻烦你了谢道长。” “……”谢陵风并未回应,只是冷冷觑了他一眼,神色寡淡又疏离。 可他们之间需要的早已不是几句空洞乏味的道谢,而是承诺…能让谢陵风永远不必为这只任性的鸟儿担心的承诺。 但若无枷锁,又何以守诺? 云青崖见他不理自己垂眸露出几分失落之色,于是轻轻叹了口气,放软声音问道:“陵风,你是不是…还在怨我?” “……”谢陵风始终负手背身,一言不发,云青崖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心中有些迷茫不安,只得自顾自地说下去: “…一定是了,是我又给你找了麻烦…”云青崖的声音渐弱,有气无力地苦笑道:“呵…从前也是如此,只要我遇上麻烦,谢道长就会来,有时候…我会想能把陵风你带到西海是青鸾此生之幸,但…也是我让你背弃了师门,也无法在人界除魔卫道,护佑苍生…” 周身的疼痛还未消,云青崖的意识有些困倦,他精疲力竭地阖上双目,声似柳絮般轻飘若无:“…千年前的青鸾似一株飘泊于天地的浮草,送信即是我的职责,但若有一日死在归途之中,神隐于天地间亦是无悔…” “直到遇到谢道长你,我才觉得活在这天地间竟是一件如此幸事…” “倘若那神咒能让你信任我,并且使我们彼此联系,那我愿意…” [甘缚枷锁,亦是不悔。] 以前的青鸾从不惜命,但现在的云青崖却想和那名白衣道长永远在昆仑山巅谈茶论道,煮酒折花… 语毕,云青崖似乎耗尽了全身仅存的力气,垂下头陷入了昏睡之中。 “……” 空荡的山洞忽然间安静下来,夜风拂过石壁外的枯枝,唦唦作响,月晖斜照到那伫立之人雪白如霜的衣袂间,几多凄清离散,孤寂难言。 谢陵风上前俯身将沉睡的青年搂进怀中,伸手用指节轻抚过他苍白的颧骨,一路向下,流连至优美的下颚处而后微微一勾,使他迫使高抬起脸,露出一张毫无防备的俊秀玉颜。 “青崖…我到底该如何做才能常留你于身侧?”那名白衣道长目光幽深阴晦,声音低沉嘶哑,难掩面上的困苦与迷茫。 谢陵风握住了云青崖骨节分明的手掌,源源不绝的将灵气传给沉睡之人,修复着受损虚弱的经脉。 尔后,他将一缕神识注入红衣青年的识海中,往极深处探寻,不出所料,谢陵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云青崖的神识之海宁静柔和,宛如一汪静水深流,恬淡无物。 “你竟真的这般信任我吗?青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