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淼淼一跃跳到了程湛腿上，小爪子搭在程湛掌心上，甜甜喵了一声，尾音绵绵的很让人喜欢。 自从从鼓浪屿回来后程湛就不曾去翻校园论坛的一切，通过班级群能了解全班人都在支持他们两个，有的还打趣说改天真的国外结婚了记得包红包谢谢他们。 那时候他只是回复了两字‘谢谢’就消失了，倒是郜衍和群里聊了起来，祁北操着老母亲的心一直劝他放宽心。 他所庆幸的是郜衍还在他身边。 今夜家中只有他和淼淼，郜衍因为贺明珠病情恶化而去了医院，他本想跟随却遭到了郜衍的拒绝，理由是很晚了别熬夜。 恋爱中的人闻言会情不自禁陷入其中，因为有人关心自己。 手机响起了七八声，程湛才找到被淼淼塞进沙发夹缝中的手机，看着来电人心一震，闭眼再张开时候已经换上镇定自若的表情了。 是妈妈打的电话，时隔一年才联系他一次，想必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他噙着自嘲接听了电话并未作声，电话里头似乎也在等他说话。 就这样沉默了半分钟，里面的女声才慢慢开口：“程湛，你姥姥去世了。” 有谁会直呼孩子连名带姓呢，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是仇人呢。程湛亲情线很薄，对于姥姥去世也只是淡淡“嗯”了声就没有下文了。 “我和你爸明天会回来，不会住你家给你不自在。”苏意冷声道，声线竟和程湛一样毫无起伏，就像是每个字都固定在一条线上。 明明是父母买下来的家却说是他的家，可见他们关系有多不自在。程湛始终不说话，因为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仿佛一个好端端的家却不是家。 那时候他有多羡慕祁北夏季杨的家庭，如今还有贺明珠对他的关爱，他瞬间觉得很满足了。他以后孝敬贺明珠就可以了，至于他的亲生父母有他哥。 “程颢也会回来，你们兄弟不要让外人看笑话了。”苏意吩咐道。 程颢是他哥。 程湛淡淡“嗯”了下就被苏意挂断电话了，他不知道孩子在苏意眼里到底属于什么。生下来就只要一个目标，全部第一名。 通话仅仅只有一分半，他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煎熬，原来和所谓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说话是这般折磨。 微信里点开全黑头像的人，纠结了半分钟选择了视频通话，淼淼顺着他的衣领爬了上来看着视频，程湛发现自己的眼神很憔悴。 在他还以为视频将要自己挂断的时候郜衍接通了，郜衍让郜恩固定手机位置，漏出了上半身。郜衍坐在椅子上削苹果，动作熟练问道：“怎么了？” 现在他们的关系在郜恩面前也不用掩饰，这一点让程湛当时高兴了好久。程湛闷闷不乐观察了郜衍几秒，“我姥姥去世了。” 郜衍的手上一顿，抬起头问：“你要回去？” “嗯。姥姥家离我家不远，就隔了三个小区。”程湛撸猫吸猫发现真的能减压，淼淼的毛发都炸毛了。 郜衍知道程湛一家关系不怎么亲，正打算安慰时候贺明珠的声音插进来了：“小湛，你姥姥去世你不伤心吗？” 程湛不明白有什么值得伤心的，郜衍替他回话：“妈，他和家里人关系不好，一年也见不到一面的那种。” 郜恩觉得程湛很可怜，没体验过亲情。作为小姑子她势必要让程湛体验一把伟大的亲情，她拍拍胸脯道：“以后你就不是一个人了！我、就是你亲人！” 程湛谢过郜恩的安慰，没聊多少就困了，睡在了沙发上。还是郜衍回来时候把他抱到房间里睡，紧接着恶狠狠看着淼淼臭骂了一顿。 要说郜衍真的是行走的醋缸，就连淼淼的醋都要吃，程湛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人猫大战了。 有男朋友，有猫在的家才有人气，很温暖，很舒服。 翌日，程湛大清早就前往姥姥家了，为他开门的是一名陌生女人，女人长得清秀年纪不大，目光往下挪到了肚子眼神暗了暗，女人怀孕了。 猜测女人不是他嫂子就是他的新舅妈。 见到舅舅从房里走出来时候他猜对了，因为女人立马上前扶着舅舅，眼神里的担忧不假：“庆哥，别再喝酒了。” 舅舅原名苏庆，喜欢饮酒，每晚都要喝个稀烂醉才肯回家。他最看不起舅舅，因为他曾经和郜衍说过他最讨厌家暴的男人。 “王媛媛，你他妈……这人谁啊？”苏庆本想甩手让王媛媛松手的，余光见到门口站着的少年冷冰冰盯着他们，“哎呦，这不是程湛吗？王媛媛，他是我大姐的小儿子。” 程湛关上门，家中摆放着棺柩，他不语上了香就静坐客厅等候其他人到齐。他没有去看姥姥的遗容，脸上毫无悲伤之色。 将近上午人才到齐，可笑的是所有人脸上佯装悲色，见差不多演完了戏姥姥的律师才拿出文件，按照遗嘱分配财产。 姥姥年轻的时候也是名门闺秀，遗产自然不少。苏庆脸上的贪婪收进程湛的眼底，又见苏意问着律师遗嘱大致上是怎么分配的。 律师礼貌像他们行了个礼，“我会让各位一个一个进房间详谈，林女士说过遗嘱不宜公开。” 不宜公开的意思大家都懂，那就遗嘱分配不均匀，有人多有人少，就看这两姐弟谁更得林女士的心了。 苏庆第一个被叫了进去。 程湛不忍看王媛媛被苏庆糟蹋，拍了拍王媛媛的肩小声道：“门外说。” 王媛媛先是看了眼苏庆所待的房间片刻点头，随着程湛走了出门。 一层楼里只有一户，无论在哪里说话程湛都认为不安全，唯一安全的地方就是电梯口。程湛与王媛媛靠在电梯附近，他直入主题：“为什么不离开我舅舅？” 王媛媛脸色煞白，紧张抠着手指不敢说话。程湛知道王媛媛有难言之隐，他替王媛媛开口了：“因为你怀孕了对吧。” 王媛媛点头。 “你多大了。” “二十四。” “苏庆有过两任妻子，第一任受不了选择自杀，第二位也是以自杀相逼让苏庆离婚。”程湛看了一眼王媛媛，认为王媛媛并不傻，跌入苏庆手中应该有诈。 果然王媛媛闻言瞳孔放大了，震惊良久又带着疑窦望着程湛，似乎在思考真实性，“我又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是假的呢？” 程湛不意外被质疑，他眼神很冷也很淡，浅色瞳孔在回忆中缩了一下，“我亲眼所见，如果你想离开苏庆可以联系我。我不想再看见第三位受害人了。” 王媛媛注意到程湛用的是受害人而不是舅妈，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挣扎些什么，“他是你舅舅，你这样会不会太冷血？” “嗯，我们一家都很冷血。”程湛没有反驳，“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你自己抉择吧。” 他不是第一次被人家说冷血，但他也不在意。他性子在遇见郜衍之前是冷冷淡淡，不想惹麻烦的人，少言寡语，要说应该是孤僻。 认识郜衍后他那颗沉静的心开始沿着脉搏跳动，会在意一个人，会黏着一个人，会想和一个人说很多很多的话。他才知道什么是人情味，什么是感情。 进了屋就见苏庆是阴着脸走出来的，不免瞪了苏意一眼，那为了遗嘱才回来的亲情可真是讽刺。 他想郜衍了，非常非常想。 在他以为外孙是没有遗产分配是时候律师喊着他的名字，他在众人目光下走了进去，拉了椅子左下。 律师到底也是见惯了场面，不过看着程湛这幅模样还是有些惊讶的。他知道这一家人都是律师，那时候林女士断定说程湛以后会成为最成功的律师，他只是陪笑。 “程湛，你没想过林女士也会分配遗嘱给你吧？你先看看这份遗嘱。”律师抽出了好几张遗嘱让程湛仔细看，他现在见程湛波澜不惊的样子有些好奇程湛小小年纪到底经历过了什么。 程湛虽为想不到但还是认认真真看了遗嘱，姥姥名下律师事务所给他了百分之十五的股权，一些联名公司股份也全部给了他，他不解：“怎么给我那么多？” “林女士知道你和男人在一起，怕你吃亏才给了你那么多。她说你自小就没感受过母爱父爱，她这个当姥姥的很内疚，怕你父母不接受把你赶出来了。”律师解释。 “……”程湛低下头看着遗嘱，内心早就波涛汹涌了，姥姥知道了害怕他吃亏，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谢。” 他所惊讶的是姥姥没有反对，也没有闹到父母都知道。要知道老一辈的人很难接受儿子是同性恋，姥姥算是老两辈的人了还能接受，他泛起鼻酸勾起一抹笑。 “遗嘱生效是从你和你男朋友分开那天算起，所以按照林女士的吩咐，我现在是你的律师。”律师掏出名片递给他，他接过的时候还不敢相信一切。 姥姥也许是好姥姥，但他不是好外孙。 名片上的名字让程湛微微一愣——周桑律师。 “原来是周律师。”程湛收回眼神淡淡开口：“你对于同性恋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