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那年傍晚，是程湛有史以来第一次进超市，怀着好奇心紧紧跟上兄妹俩的脚步，一双冷漠的眼睛在海鲜区域乱转。郜衍正熟练挑着鱼，反而是程湛看着活泼乱跳的鱼被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鱼是等会儿他们要下肚的？程湛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脸色刷白了下来，嘴唇紧抿成一条黑线，问道：“我不想吃鱼。” 郜衍被这一举动给逗乐了，他抓着一条鱼的尾巴作势要扔向程湛：“大少爷，鱼很营养啊。尤其是你一直在学习，得补一补了。” 鱼看似听懂了郜衍的话，奋力一跃，水溅到了程湛身上。有洁癖的他，硬死不从迅速远离了郜衍，露出了往常很少瞧见的埋怨眼神，“别靠近我。” 郜恩利用手机将程湛的一举一动录下来，嘴里噙着笑意，“湛湛哥哥也太可爱了吧！明明害怕却还要保持形象，不简单，不简单啊！” 视频中的程湛已经离了郜衍十万八千里，僵硬的背过身想要逃离这个‘修罗场’，可郜衍会放过自己吗，可想而知并不会。郜衍灵敏抓着程湛的后领，整个人像是被拎着的小鸡一般没有挣扎能力。 “逃跑可不行。”郜衍把程湛拽回了自己身边，将鱼放回去后说：“大少爷，乖乖跟着，别跑丢了。这鱼不吃也得吃，为了让你能更好辅导恩恩，我决定做全鱼宴。对了，钱你掏，我没钱。” 程湛对上那深邃的眼眸一颤，他和郜衍对话向来都是冷冷淡淡，好像通过郜恩变得稍许不一样了。他耳尖微红的挪开眼神，好像心脏快坏掉了。他咬着下唇忍着这份悸动，沉默半响：“......好。” 乖乖跟着。程湛默念这句话，耳畔回响掺杂着郜衍的声音，是夏天不可力抗的心动，是欢喜。他望着兄妹俩的互动心生羡慕，他还有一位哥哥可是他们感情并不好。 哥哥比他大个十岁，在上学中也在父亲北京事务所实习，从来没有主动来看望过他。他对于哥哥的印象也十分模糊，好像只有个大概的轮廓。 对于这份悸动程湛并不知情，只觉得自己得马上去一趟医院了。他轻轻拉着郜衍的指腹，忽地一阵静电，他急忙放开了手。郜衍回头一望愣了愣，随后眸中的笑意很明显，只是嘴巴未上扬道：“大少爷，你头发炸了哦。” 程湛下意识顺了顺头发，果真炸毛了。他为了面子选择一直用手抵着毛发，一路跟着兄妹俩。因为还在海鲜区域，郜衍见状随手沾水就打算往程湛头上抹，惊得程湛躲在郜恩后面。 镜头下的程湛多了份感性，因为过于靠近郜恩，长长的眼睫毛在镜头上一闪一闪的。郜恩感叹了一声：“你睫毛真的逆天了！我回去要和朋友炫耀炫耀了！” 郜衍说：“就是个睫毛精。” 没有反驳郜衍的话，程湛深知自己睫毛本来就比一般人还长。他们挑好了鱼，付了钱，他们走在夜色中，随着路灯走回家。 现在回家似乎不那么孤单了，在月影中增添了一丝温馨，就像是一家三口。程湛又被自己的念头给吓得不起，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和郜衍的影子混合在一起了，心底一阵奇妙的情绪。 一路上全是兄妹俩叽叽喳喳的声音，程湛才意识到原来郜衍话还真不少。他听着兄妹俩的对话大致上能知道一些情况，那就是郜衍也有艺术天赋。 “你就好好上学，才不会辜负我拼死拼活给你攒学费。”郜衍提着一袋子的鱼和调味品，手臂线条流畅且有力美感，“现在附中这尊大佛都来教你学习了，一定一定要好好学。” 郜恩嘟囔道：“行了行了，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放弃画画了。你也知道我水平没你高......” 话未道完就被郜衍掐断了，刚还在笑着的郜衍瞬间沉了脸，薄唇一字一字吐出话，警告着郜恩：“我不希望从你嘴里在听到这句话一次。” 一个人的表情能够转换得如此迅速，除了祁北第二个便是郜衍，不过俩人转换得表情却是不一样的。祁北那是从一个吊儿郎当的公子拉下脸还是一副轻狂模样，而郜衍本来就长得有攻击性，脸一沉会让人无意间感受到害怕。 郜恩也不例外，她最害怕哥哥这幅面孔，低下头诺诺说：“我错了。兄长如父我知道，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也想哥哥未来能够更好，而不是一直打工。” 短短的对话让程湛进入了沉思，知道郜衍穷，但没想到那么穷。他没想插入兄妹俩令人窒息的对话，但所有有关郜衍的事情也一起默默记下。 回到家中，郜衍先是备菜让程湛先辅导郜恩，原以为郜恩的基础会是想象中的较差，他还做足了准备不被气死。但意外的是郜恩吸收知识十分快，还能举一反三。不好好学习的原因恐怕是和郜衍有关。 闻着饭香味肚子不自觉咕噜起来，如果哪天他也能动手做饭该有多好。 手机突兀在学习的气氛中响起，来电人是祁北。程湛落下眼垂怀有心思拒接，他不想让祁北和夏季杨来打扰他们。 可是没维持多久的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因为门被敲响了。程湛并不想开门，伪装着不在家，没等下一秒郜衍穿着围裙来到门前问：“谁啊？怎么不开门？这个门响得我在厨房都能听见。” 祁北和夏季杨像是疯了似，门铃敲门不间断，嘴里还念念着－－ “你有本事藏别人，” “你有本事开门啊！” 程湛蹙眉开了门，复杂的看了两位空手而来的人问：“你们怎么知道有人？” “还不是宋未发个小视频在群里，说看见你和郜恩恩爱爱在逛超市。”祁北掏出手机拿出了证据，像极了在抓奸的人：“我的好大儿，我坚决反对你和郜在一起。哦？你给你做饭了？你就不怕他在饭里下毒吗？又或者绑架你，来和你爸讨赎金，等会你就被撕票了！” 夏季杨点头表示同意，程湛一脸无言以对，他指了指郜衍说：“我们都是男人。我辅导他妹妹学习，仅此而已。”在程湛认知里男人和男人是不能相爱的，更别提他会和郜衍在一起。 斜眼一望，郜衍额头上的青筋浮现突起，“我不会干这种缺德的事情。你特么又没事找事？” 俩人见面必会吵架。 祁北不屑白了郜衍一眼，肩膀撞了郜衍，下意识疼痛感袭来，面色愈发愈难看，“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鬼知道你会干出什么事儿。我家小湛湛那么单纯，可不知道坏人怎么想的哦。” 他妈的，这是砖块吗？那么疼！等我也去健身，撞你个十万八千次！看你皮会不会撞飞了！－－－祁北在心里呐喊。 绝对不能放任他们在走廊上打起来。这是程湛经验所得，他拉着二人的手腕进了屋子，神色淡淡的说：“你们，一天不吵浑身不自在吗？” 坐在客厅的郜恩悄悄拿起手机对着附中四大校草拍照，甚至还录下了视频，无论怎么倒放都是好看的。拍得太起劲，闪光灯未关引起了众人注意，她尴尬傻笑表示不好意思。 祁北才注意到还有位小女生，他挑眉问着：“你妹妹？” 郜衍用鼻音冷冷回应，突然众人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郜衍暗道不妙，赶紧跑去厨房，掀起了锅盖骂骂咧咧。 夏季杨目光还是紧随着郜衍，因为他无法想象郜衍会做饭，还穿着粉色围裙，前面还有小猪佩奇的图案。若不是为了保命，他也要拿着手机拍下来，这可是世纪奇观啊。 随后夏季杨看着郜恩，神秘一笑，略为猥琐问：“小姑娘，刚才的照片能发给我吗？” 已经想好了要怎么造谣程湛和郜衍了。夏季杨加了郜恩微信，马上收到了照片，意外的是还收到了他们在超市的视频。他左看右看点开了视频，默默坐在一旁制作视频。 他身为各大吃瓜创始人，程湛的瓜也绝对不能放过，但也不能被祁北知道。 祁北倚在厨房门口看着郜衍忙碌的背影‘嘁’了一声，“做饭谁还不会了？话说你和你妹妹长得真不像，还是你妹妹看着顺眼点。不对，老张让小湛湛辅导你学习，怎么变成你妹妹了？” 郜衍瞄了眼确定程湛在客厅后实在忍不住了，目光渐冷，恶狠狠拽起祁北的领子稍微拉下来说：“你特么给老子安静。老子的事程湛都没说什么，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逼逼赖赖。” 就在此时，郜衍余光看见程湛走过来的身影，立马松开祁北，转过身不忘给予警告：“劝你不要管得太多，我自有安排。” 刚才那想杀人的眼睛祁北看得一清二楚，他本想张口骂人可发现程湛来了，他装着吊儿郎当的样子，笑着说：“小湛湛饿了吧？告耳，什么时候能做好？” 从原本的郜变成了告耳，郜衍不禁顿了顿确定祁北是在喊自己后才道：“程湛，你会添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