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虚实

    走在前方的背影直起身，布衣包裹的肩胛骨有两片利落的浮突。它静静在浓黑树影下站了许久，才转身露出疑惑神情，“我是哥哥啊，小逐。”

    一阵凄厉鸟鸣划过耳畔，沈行风将手搭在剑上，轻轻握住了剑柄。冲霄剑吐出冷冽的华光，他道：“你不是他。”

    沈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低低地笑起来，“你在胡说什么？”

    “快跟我走。”它几步上前，捉住了沈行风的腕骨，“哥哥带你离开这里。”

    沈行风微微色变。沈追用来抓他的手力大无穷，凭借他的修为竟然只能勉力对抗。

    沈行风眉头一皱，低斥这假借沈追面容作祟的非人之物，“放开！”

    它被一斥面上露出错愕，显然没有料到沈行风会这样同它说话，连手上力道也放松了。只是片刻，它又握紧了手，赌气一般将沈行风拽过去，“小逐已经不听哥哥的话了。”

    说完强行拖着沈行风往前走。穿过密林树木越渐稀疏，天光透进林间，隐约可见不远处荡漾的一泓池水。

    沈行风半点法力施展不出来，被那股巨力拖拽得恼怒，眼看化龙池渐近。他陡然拔剑削掉了邪祟紧握他的一只手臂。

    断臂飞出，温热的鲜血随风飞溅到两人身上。沈追脸颊上浮起病态的潮红，它低头注视着断臂，满目不可置信，“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哥哥？”

    “怎么可以……”

    它的话语声渐渐凄厉，眼眶中积蓄的眼泪滚滚而下。沈行风被它的神情震慑在原地，几乎动弹不得。那是属于沈追的绝望，从沈追知道他的命运由他决定起，就一直在诘问。

    沈行风握着沾血的剑后退了一步，瞳孔震颤，“不，你不是……”

    沈追摇晃着残缺的身体又扑了过来，他眼眶通红，目中分明有怨，却展开了一个泪水涟涟的微笑，“别怕，跟我走哥哥就原谅你。”

    说着又强行将沈行风拽向化龙池，两人脚下野草被碾碎，地面拖出一条沟壑。那夜险些毙命的恐惧占了上风，沈行风争执着不肯挪动分毫。

    沈追拖不动他，猛然冲过来将他撞倒在地。它翻身压下，完好的那只手扼住沈行风的咽喉，目露怨恨，“你不要哥哥原谅你了吗？”

    “那就去死！”

    完美的幻影在此刻露出凶恶的本相，它五指扣住沈行风的咽喉，用力到骨节青白。

    沈行风看着它狰狞的表情，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沈追恨他，恨到想让他死。可惜现在还不能让他如愿。他闭上眼猛然挥剑，锋利的剑光扫过，放在颈上的手陡然一松。

    他不敢睁开眼，推开身上的幻影，御剑往来路跑去。身后，一具断臂的无头尸身正化作飞灰慢慢溃散。

    沈行风形色匆匆地回到药庐，一眼就锁定了床上的沈追。他眸光发沉，不断扫视沈追的面容，又掀开被子检视他的身体。

    沈追的手臂好好的，肌理纤薄，皮肤光洁。离开药池以后，沈行风就立刻为他涂抹治伤的膏药，如今沈追身上连一点小伤痕也没有了。

    沈行风坐到榻边握起他的手，以拇指摩挲着片刻前鲜血淋漓的位置。可这点触碰不足以让他放下心头惶恐，他抬起沈追的手压向自己的唇。

    微凉的吻从手背上轻轻飞向腕间脉搏　，沈行风触着血脉的微弱搏动，不肯放开捻弄。他反复吮吻着沈追的肌肤，神识也不受控制地放出，描摹着他的轮廓。

    他的神识尚且薄弱，像一阵轻薄云雾严丝合缝地覆着沈追，用以确定他的安然无恙。

    如此反复数遍，沈行风终于放下心。流转的神识慢了下来，从沈追赤裸的胸膛上滑过，收束得越来越紧。他试图收回，却发现神识莫名有些黏着。

    沈追身上像是有一股吸力，仅仅是确认了他的存在，就让他想不顾一切地靠近他。

    沈行风分神去扯回那些不受控制的东西，渐渐忘了自己的举动。留连于腕间的吻一路延伸到手肘，因为失神时不分轻重，沈追玉白的手臂上被留下了连绵的红痕。

    离他太近了，这样不行。意识深处一道声音在警告他，可雪肤上的吻痕带来的刺激，又压倒了一切。

    沈追被绵密的亲吻唤醒了感官，身体遍处覆盖的神识犹如温柔的抚弄，他难耐地轻哼了一声，手指勾紧沈行风的手。

    这是无声的应答。沈行风包裹他的神识猛地汇聚起来，向着他的眉心一拥而入。他被拉着坠落，彻底坠向那片温暖的识海。

    两道魂魄经过多次交融，已经带上了对方的气息。沈追散发着淡淡的光晕，温暖又柔和，而沈行风则准确、狠厉。

    他是一贯的索求者，魂体包裹着沈追，恨不能将他囫囵吃下去。又惋惜于无法感受与他交融的细枝末节，将沈追打开来沿着魂体慢慢碾磨。

    魂魄相交得到的快感于沈追来说远胜于肉体，他快要承受不住这样强烈的刺激，半睁的眼水汽弥漫。偏偏身下还有个坚实的东西，直挺挺逼迫到他窄嫩处，弄得下面又烫又黏。

    他无处可躲，身子胡乱弹动，躲着那股异样感。沈行风搂住他摆动的腰，将揉开的小花唇按在性器上，魂魄缠紧触碰上他脆弱的核心。

    沈追里里外外都让他弄了一遍，哭着从细缝里吐出一股清液来。汁水滑腻，性器抽送得更加顺畅，将小肉褶磨得殷红。直到沈追不堪重负，温热的精液才淋上私处，慰藉了女穴的灼烫。

    沈行风缓了好一会儿，艰难地从沈追识海把自己剥出来。

    沈追私处糊了一层精水，花穴挂满浓白精絮，还散发着腥热的气息。他卷起衣襟为沈追擦了一把，瞧见些许精液流进缝隙里，连忙伸手扣弄。

    指尖一触就陷入高热的内里，隐约碰到一粒柔软肉豆，沈行风急忙收了手。

    这已经太过了。

    他作不出任何表情，垂眸看了沈追片刻，熟练地收拾起残局。

    沈追安然睡下，沈行风为他盖好被子，去药田寻云修越。最近有一批灵植要长成，云修越没日没夜地守着他的宝贝药材，连药庐都少去了。

    他远远看到云修越正在灌溉，沿小路走到他所在的药田。云修越见他走近，露出几分奇色，“你怎么……你这里怎么回事？”

    沈行风顺着他的目光摸上喉结，感到一阵刺痛。是那个时候和幻影搏斗时留下的，他放下手道，“化龙池有灵，想要溺杀于我。”

    云修越卷着木瓢浇水的动作不由自主停了下来。医仙谷传承此地百年，对化龙池的记载少之又少，了解也十分有限，它竟然生出了池灵？

    沈行风接下来的一句话，令他更加不解了。

    “你有没有办法解开魂魄相交。”

    “魂魄相交，你和谁？”

    “沈追。”

    听他说完原委，云修越禁不住暗叹造化弄人。没有道侣之约，却开启了这样的法门，对于沈行风的处境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可是如今局面，当真没有他一丝意愿吗？须知人的本心是最难克制的。

    云修越多嘴了一句，“你到底打算如何对他？”

    “我……”沈行风颈上有一道深青的勒痕，大概是被掐坏了嗓子，声音也有一些哑，“我想把他囚在缥缈峰。只要在我的保护之内，鼎炉之体总有办法……我不碰他。”

    最后四个字尘埃落定似的，轻又坚定。

    只要护好沈追，他可以挨到沈正卿再也束不住他，挨到他们能有自由。剑宗不是他们的安身之处，他要带着沈追四海为家。

    云修越得他表态，便知该怎么帮了。

    “化龙池是天然的灵泉汇聚，生出灵智也实属正常。它许是不满为他人作嫁衣裳，才试图从你这里讨回来。”

    云修越去探过化龙池底，在那里发现了孕生的灵物气息。只是池底空空如也，池灵并不在里面。他思索道：“它或许一直在寻你，你要解开魂魄相交，就要先排除干扰。若它再来纠缠，就擒住它。”

    沈行风练剑的地方改换到了池边，练完剑，又沿着岸徘徊了数遍。如此反复几天，沈行风在黄昏时刻，又与它相遇了。

    它顶着沈追的脸，抱臂靠着一颗树，“你在找我？”

    沈行风站在原地，不曾迈步。它仍旧用着沈追的行为方式，慢吞吞地走过来，“小逐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哥哥很伤心。罚你今天也要陪哥哥玩。”

    沈行风听它屡次以“哥哥”自称，长眉微蹙，忽地掷出一团淬过灵光的法器。法器落地立刻变成绳索，缚住了它。

    它讶异地低头一看，双臂挣动发现逃脱不开，露出脆弱神色，“你又想对哥哥做什么？”

    沈行风取出收纳用的玉瓶，念了一句口诀，玉瓶泛出灵光，池灵却好端端地站在眼前。它看着沈行风的举动，那点无助的神色缓缓变化，唇角勾起天真的嘲弄。

    沈行风面色微冷，灵力汹涌地灌注进法器。它恍若未觉，轻飘飘挣断绳索，整个人风一样吹到沈行风面前。“沈追”盈盈带笑的眼眸望着他，“又想把哥哥关起来吗？”

    它注视着沈行风的眼眸，“关起来能干什么，我全都知道哦。。”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你全碰过了。”它修长的手点过唇，胸膛，从腰腹划过，“很舒服吧，都射到哥哥的小穴上了。”

    “应该射里面的，哥哥那里很漂亮，肯定一灌就满。那个时候，哥哥会哭的很厉害吧……”

    尽管知道那是乱他心绪之言，沈行风依旧双目泛红，“住口！”

    “为什么要住口，这分明就是你想要的。”它的手轻轻触碰上沈行风颈侧，虎口卡住脉搏，“虚伪懦弱之人，该死！”

    双手瞬间收紧，颈上未褪尽的乌紫伤痕迎上更深的束缚。幻影逼到眼前，铁索似的十指掐着他咽喉，轻声低喃，“怎么可以这样对哥哥，他没办法原谅你了。”

    沈行风喉骨险些被扼碎，他摸索着腰间配剑，冲霄剑拔出却因为眼前容貌止住了。

    诛心之论情真意切，沈行风眼前人影晃动又重合，分辨不出这是真的沈追还是一个幻影。他呼吸受阻，坚持不了一刻，配剑脱手。

    沈行风眸光渐渐弱了下去，它凶恶的模样稍微平复，以沈追让他睡那般口吻道：“去死吧。”

    沈行风在目光弥散之际最后看了它一眼，只见那张熟悉到骨子里的脸露出诡异的笑。它右脸标志般的妖纹缓缓淡去，薄唇对他比了几个字的口型。

    “沈追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