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花魁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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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追探究的意图十分明显,问这句话时瞳中游丝般的金光一闪。对面男子望着他,露出思量的神情,“似曾相识。” “这样么。”沈追瞥向他胸口,看来没有说谎。他端起酒杯向他示意 ,“相逢何必曾相识,我敬你。” 白瓷酒杯碰在一起,发出叮一声轻响,两人同时一饮而尽。沈追伸手过去,李远迟疑了一下将酒杯递给他。沈追拿起酒壶,淡淡笑道:“李公子说自己来自隋州,好巧。我母亲也是隋州人,我们算是半个同乡。” 酒液汇成一线从壶口里淌出,轻轻注入杯中。沈追又道:“只不过离家多年,已经许久未归了。隋州城还如以前那般繁华吗?” 说话时酒杯已满,他轻轻推到李远面前。对面那人浅浅抿了一口,目不转睛的眼眸终于松动了些。他指尖摩挲着杯沿,缓缓道:“皇城根下有龙气护佑,自然长盛不衰。” “如此甚好。”沈追点头。 可心中那股异样感仍旧挥之不去,沈追眯眼打量他,瞳术将他翻来覆去检视了个遍也没发现别的东西。沈追借着酒意,捡着合适的话题,“说起来隋州城也有不输此地的风月,当年的花魁大选亦是引得万人空巷。我尤爱素手拨弦的秦若音,只可惜她突然音讯全无,你有没有听过她的故事?” “听说过。”李远喝了酒,将故事道来,“流落青楼的官家小姐,不肯折断傲骨,便与青楼老板做赌,若三年之内以清倌的身份挣得一百万两,便赢回自由身。只可惜在将成之时……” 故事的结局沈追已经知道了,她遇到沈正卿,毁了赌局也毁了一生。 沈追捏着酒杯的手指力道加重,盯着他胸腔的眼神似要从那里看出一个洞。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他只是说了一个普通的故事,心中有一些稀松平常的叹惋。 难道是他多想?沈追偏不信邪,他又倒了一杯酒,冲李远举杯,“是个好故事,我再敬你一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杯中物喝了又添。沈追有意灌他酒,谈话间你来我往不知续了几回。桃酿虽芳香馥郁,入口清甜,可是后劲极大。这么喝下去,他不信那人不露破绽。 可任凭几壶酒下肚,李远那张清秀白皙的脸上不见一丝醉意。沈追自认酒量不差,到了此时忍不住眼前发晕。 对面人还是清清明明的,见他撑着额头双颊晕红,轻声问:“你怎么了?” 沈追一时头晕的厉害,回不了话。小桌另一边情况也差不太多。钟离姝今天兴致高昂,在若榴的陪伴下一边闲话一边灌酒,不知不觉喝了许多。 此时她正醉醺醺地倚在桌子上,痴笑着指着云修越身边那人道:“为什么不喝?你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 瞎子不曾开口,想来也说不了话。只是笔挺地坐着,面无表情地朝向她。云修越从牵连的同心索里察觉到了一丝翻腾的情绪,他诧异地看了一眼元镜,劝道:“钟离,你喝醉了。” “你说我醉了,我就醉了?”钟离姝拿着酒壶往后一仰,张口接了酒液。若榴连忙上前揽住她,她便靠在少年肩头,任由溢出的酒从唇边流淌到衣领。空气中馥郁的酒香与她半醉的眼,隐隐张扬着一种欲望。 她伸手勾着若榴的颈子,笑道,“你说我醉了没。” “没有。”若榴哄着她。正在这时,楼内敲响了钟声,大堂的喧闹声传了进来。 沈追缓了一会儿,被这声音吵得额角发疼,他抬起头,“这是怎么了?” 若榴回道:“拍卖开始了,今夜价最高者,便可梳拢我们楼的花魁含烟姑娘。” 沈追扶着桌子站起身,慢慢出了房间,“我出去透透气。” 若榴见他起身,将钟离姝扶到窗边靠着,给她垫了张软垫,“你没醉,不过喝点汤会舒服些 ,我去给你取。”说着也开门出去了。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醉酒的钟离姝,与神色各异的三个清醒人。沈行风坐了片刻,估算着他们应该走远,也推门离去。 云修越正不知如何是好,无名指又被牵动。他凝神去听,听到了元镜从同心索那边传来的话,“看看这房间。” 二楼过道挤满了人,从围栏处望下去,便能看见楼中央搭了一面绘着白鹭环飞图案的高台。中间旋着花瓣一样层叠的舞裙,裙角飞扬越快,高台下的呼声也越来越激烈。 不少豪绅握着银票,激烈角逐,“五千两!” “六千两,六千!” 亦不乏阔绰修士,轻飘飘掷出一件霓裳羽衣,“此物可抵黄金千两。” 沈追听见价格一路攀升,没忍住透过缝隙望了一眼,恍惚看见一个腰间斜插着折扇的身影。他揉了揉发晕的额角,身后突然被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若榴。 “跟我来。”若榴拉着他到了一处僻静角落。才从怀中摸出一张四四方方的纸片。 纸上画着一丛火焰,纹理被烧灼的焦黑。他将符咒递给沈追,“这些时日我将此物带在身上,它燃过三次。” 说完,他又不放心似的提了一句,“事情已办到,你答应了不告诉她。” 沈追接过纸片,揉了揉额角,“放心。” 他搓捻了一下烧焦的痕迹,将纸片揣入怀中。这是当时他画给若榴的一个阵法,遇到魔气可以自动燃烧示警。可惜阵法上的灵力有限,只够用三次。看来青州城混入的魔修比他想的多,沈追隐隐作痛的头清醒了些,这件事得让沈行风知道。 他晃晃悠悠地原路折返,露过围栏时听见敲定的声音,“两万一千两黄金!”楼上看客跟着咋舌,感叹此人的豪气。 沈追脚步微顿往下望去,没看到抱得美人归的金主,只看到一片攒动的人头,刚刚那个眼熟的身影似乎从来没出现过。他收回视线,猝不及防地又被拍了一下肩。 “还有事?”沈追转头。站在他身后的不是若榴,而是一个陌生的男人。男子看清他右脸上的痕迹,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下,“认错人了,不好意思。” 沈追皱了皱眉不再理会他,脚步虚浮地往回走。他眼前晕旋,丝毫没有注意刚刚拍了他肩的男子,正如咬了猎物一口静待毒发的野兽一样紧跟不放。 武道大会引来修道者聚集,趁机上青州城猎艳的也不少。这人是个邪修,专修些险恶的采补术。若说合欢宗是细水长流地哄,过后一走了之,这人便是持刀强抢,杀人见血。白鹭台花魁梳拢,他闻风而来没看上眼,却在这楼中发现了不得的好东西。 沈追只走出五步,便周身气息乱窜、眼前昏黑。他直觉是刚刚被拍那一下有问题,想要加快脚步逃离,双腿却犹如灌了铅,只能沉重又无力地跪倒在地上。 一重一重的黑影在眼前跳跃,视线里什么也看不清。心口失速狂跳敲击声震得他耳膜发疼,冷汗顷刻顺着额角淌下,他似乎被什么东西迅猛地催发。 沈追在一片混沌中感到了逼近的脚步,随后有人掐着他的腕子将他拎了起来。陌生的手揉弄了一把屁股,耳边话语混着淫邪的调笑,“单系火灵根用来练鼎炉,真是暴殄天物。你的主人然竟舍得放你在外面乱跑?” 沈追被拂过耳畔的阴森气息激得浑身起栗,他挣扎着摆脱了手腕上的钳制,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凡人看客见那修士满脸外溢的邪气,不敢招惹,纷纷退避至两侧。那人笃定他跑不了,目光在他脊背下兴奋地流连,伸出鹰爪似的手预备勾住沈追腰带。 道路尽头却有人比他更快,青年执扇而立,易容遮住了冰霜似的面容,却遮不住凌厉的眸光。扇骨在掌中敲击了一下,他睫羽微抬,剑意无声飞出。 沈追腰后的手在距他一寸左右僵硬地停住,邪修原本笃定的表情慢慢变得惊恐。他倒退几步,半边身体忽然没了知觉,鲜血喷涌而出。 紧贴着围栏和墙壁的客人尖叫着奔逃,邪修后知后觉地抬起头,隔着遥远的过道看到一双择人欲噬的深黑眼眸,和眼瞳深处藏匿的暴怒。 青年形貌清秀,却散发着与容貌不相符的气息。他唇形开合,无声睥睨,“不要碰我的东西。” 这一字一句如敲在他心上,震得肝胆俱裂。邪修撑着还能动的身体,不顾鲜血流了一地,哆哆嗦嗦往后退。却有一队手捧衣物的侍女与他错身而过,快速向前方脚步颠倒的鼎炉走去。 身后有血液喷涌声与尖叫逃窜,那人没有再追来。沈追耳中轰鸣听的并不清楚,也隐隐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此地不宜久留,他扶着栏杆一步一步挪动,向记忆中房间的位置走去。 他眼前昏黑走的极慢,身后轻巧的细碎脚步匆匆而来。三两双温软的手突然握着手腕,热切地团住了他。属于女子的香粉味绕在鼻端,衣袖摩擦时夹杂着急切的低语。 “可算找到了。” “还来得及。” “你们……是谁?”他甩开轻飘如蝴蝶一样的触碰,满面戒备地追问。瞳术依然在起作用,身前围绕着不见底的人心。 沈追拂开侍女的动作引来一阵惊呼,剩余人见他难驯,钳住他双臂的手加大了力道。有人拉扯着衣带,粗鲁地褪去了他的外衣,有人解开了他的发带为他匆匆妆点。 领头侍女自木托上抖开一件红衣,披到他肩上焦急道:“花魁娘子,切莫再闹脾气,客人已经等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