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支线的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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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伏在十字路口，艾尔芬斯关注着苍殊周围的情况。却是，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似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直到，苍殊从与敌人约定的地点返回走来，在看到苍殊的那一瞬间，艾尔芬斯终于抓住了那一点灵光，想起了熟悉的感觉来自哪里。 那是，在西西被劫走的那天…… 当他终于解决了留下来牵制他们的几个千面族，冲出庄园想要追踪逃走的劫匪，本打算靠着自己敏锐的嗅觉锁定西西的位置，然而，不论是那些千面族留在庄园里的气味，还是西西的气味，都消失了。 他站在气味最后残留的地方，冬风将大致的方向都模糊掉了。只余下在冬天绽放的景观花，散发着凛冽的淡香。 而现在，他又闻到了那股淡香。 也许是西西被劫带给他的打击太大，是以连那样一个不起眼的细节，也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浅浅的痕迹。然后在这样一个契机下，被唤醒了潜意识的记忆。 仔细回想，那几种很常见的景观花也不是那种香味——因为嗅觉灵敏的缘故，他们这种虫往往擅长嗅觉记忆——只是当时心境太乱，才没能发觉异样。 但或许也是有一点违和感，才能在潜意识里落下一个点吧？ 现在再想想，西西的气味他熟悉，劫匪可以用什么封闭式容器来隔断气味，但劫匪自己要保持行动，肯定不能这么做，那就只能用其他气味来覆盖他们自身的气味了。 效果最好的当然是浓郁的、刺激性的气味，所以那种“淡香”肯定也是有什么古怪。但总归是外族的秘物，他不清楚、如今也是无暇去深究了。 总之现在又闻到了这个淡香，联想到了西西被劫那一天的细节，艾尔芬斯当下便激动起来，想要去确认一二。 按说，他应该把自己的发现告诉苍殊的。但到底证据太少，很可能只是他想多了，如果因此耽误苍殊的行动，打乱苍殊的计划，他万死难辞其咎。 而且，就算是真的，他也……并不想让苍殊涉险。 在擅自行动和独自承担之间犹豫挣扎，当萨马尔跟他说到去排查空穴的时候，艾尔芬斯揽下了这个任务。 知道地球上嗅觉最强的昆虫是什么吗？ 皇蛾。 雄皇蛾在10.94公里之外就能嗅到雌虫身上发出的气味，鳞翅目的昆虫大多有这方面的优势，跟人类的嗅觉可不是一个概念的东西。 所以，气味的源头距离艾尔芬斯不过十几分钟脚程的距离而已，对于他来说，想要精准定位简直轻而易举，尽管是混杂在那么多干扰条件里。 他在隐蔽的地方贴上了“换面”，捏成了苍殊的模样。也许不是百分百一样，但戴上口罩和帽子——跟苍殊现在作一样的打扮的话，应该足够骗过敌人了。 而他的身形，本来就与苍殊非常相似。 加上，考虑到需要混淆敌人视线的情况，苍殊连着装也与大家类似，灰扑扑不起眼的大众款。 艾尔芬斯审视一番自己，觉得没什么破绽了，便朝着郊野小心而快速地奔去。 … 艾尔芬斯已经伤痕累累。 一开始对方显然是想要活捉“自己”，拘束网和麻醉弹齐上，结果就是自己中弹的半边身体行动有些迟缓。 然而等千面族发现自己的脸不太对劲后——毕竟他们才是“换面”的老祖宗——镜头后面的Alpha便转而下了死令，攻击立即变得凶残猛烈起来，企图速战速决。 艾尔芬斯艰难地扛着。 千面族见许久拿不下他，又担心打斗的动静引来虫，便抱出了西西威胁艾尔芬斯束手就擒。 然而，终于等到这一刻，亲眼确认西西是被容器隔绝着的，而非万一是用了其他办法消除的气味，艾尔芬斯便安心地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来。 倏—— 背部特殊的肌肉组织蠕动着，两对花纹绚丽的翅膀自体内放出，舒展开来，剧毒的鳞粉瞬间笼罩了这片区域…… … 苍殊赶到的时候，战斗显然已经结束。 他远远看到艾尔芬斯倒在地上，连一双翅膀都没有余力收回，聋拉在背上。阳光下，空气中还漂浮着斑斓的鳞粉微粒。 苍殊并没有贸然地过去，而是先放出精神力覆盖这一片区域，警惕可能没有全灭的敌人。只是精神力穿过被鳞粉笼罩的地方时，苍殊觉得不太舒服，也不清楚对精神力的探知效果有没有影响。 没发现敌人的气息，苍殊收回精神力。 然后借着外套的遮掩，装作从内包、实则从空间里取出了一个全封闭式防毒面罩，一颗口含式氧气泵，一双战甲手套，装备齐全了才走过去。 他一路走来，踩过被激光烧过的草地，路过满地的弹头，他还看到了麻醉弹，当时的战况在脑海里便有了大致的还原。 或许该庆幸敌人是逃犯、这里是虫族而不是对方的大本营，所以这些千面族手里才没有重型武器，不然艾尔芬斯单枪匹马而来恐怕渣都不剩了。 走近了，苍殊看到艾尔芬斯的外套早就丢开，身上的战斗服染满了血，肩头一片血肉模糊，收不回去的翅膀还有些残破。 苍殊蹲下身来，为艾尔芬斯注射镇痛剂和修复药剂。 艾尔芬斯努力睁开眼皮想要看他，污脏而模糊的视线里，他恍惚看到苍殊微皱着眉的脸色不复平素的温度，连皱眉间的担忧都隔着某种距离。 艾尔芬斯突然很心慌，蠕动嘴唇却是怎么也挤不出一个声音。 拔掉针管丢开，苍殊起身走到千面族的几具尸体中，踢开其中一具尸体，从地上抱起一个大“胶囊”，西西躺在里面，虽然满脸泪痕，但倒是睡得香甜。 然后苍殊又往前走了几步，将一个用支架固定好的摄像机踢倒在地，然后一脚踩烂，想必监控那头的Alpha脸色应该很好看吧。这一脚足以代替语言的嘲讽。 那Alpha明明有千面族的终端可以监控这边的情况，却还是挑了个能纵观整个战局的地方放个摄像头，估计是打算拍下他被擒或被杀的“珍贵”画面吧，真是不放过任何能给予对手精神打击的机会呢。 另外，苍殊之前用精神力还发现了隐藏在周围灌木丛中的十几具尸体，而值得一提的是，那些尸体不是千面族，而是树人族。 难怪会选择郊野，而不是方便千面族发挥的城市。 想必这波树人族没有参与之前劫走西西的行动，得以保全了人手，也是没有暴露的杀手锏。 可惜这些杀手锏还没有建功，就在无差别攻击的剧毒下身死了，隐匿的身形也自然显现了出来。 得到苍殊召唤的其他虫子也很快陆续地赶来，苍殊示意他们先保持距离，然后抱着西西走出鳞粉弥漫的区域，摘下头上的面罩扔给了金，包括重新掏出的一颗口含氧气泵。 苍殊竟然随身携带这些东西吗？简直像早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一样；又或者是那样紧急的情况下，也够苍殊准备一番再过来？ 总之，大家都知趣地没有去探究。 金他们是早习惯了如此乖觉，而苍殊从第27兵团带来的几个好手，那心里边瞎吹就完事儿，反正他们的圣厄尔润大人无所不能就对了！ 苍殊抱着西西离开了，把善后的事交给金他们。 克里斯从苍殊的背影上收回视线，又看了眼躺在地上的艾尔芬斯，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心下却没感到一丝高兴，更多的是侥幸和寒凉。 … 将西西和自己收拾妥当后，苍殊第一时间就打开了直播，把他们营救人质、粉碎敌人计划成功的喜讯告知全族，以及外族。 既然安波族这么喜欢打脸玩阴的，那他为什么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让你们失望了，肮脏的诡计没有得逞。”苍殊对着镜头说到，表情又从嘲讽转到冷肃：“收一收你们卑鄙的手段，大家战场上见真章，等着我军的铁蹄踏破你族星域的每一寸领地吧。” “吼——！！！” 看到直播的虫子们发出激昂的呼喊，隔空响应他们的雄子大人。喜悦，荣耀，激动，一腔沸腾的战意恨不得立即征战杀敌！ 至于外族，想必感受不会美妙。 但这一波士气的此消彼长已经是其次的了，人质事件的结束，标志着按而不发的大战正式启动，前线束手束脚的虫族军队终于能一洗憋屈，尽情反扑！ 苍殊这边的事很快就收了尾，他把西西交给了克里斯和萨马尔，而他则打算即刻赶回边境，加入战争。 但在他准备启程前，艾尔芬斯托虫求见他一面。 苍殊感到了一丝烦躁，但还是去见了艾尔芬斯。 “苍殊大人，我的伤很快就能好，等我的伤好了后，能去前线吗？”艾尔芬斯声音虚弱，小心翼翼地问。 其实他已经报了上前线的队伍，所以一周之前才会从部队回到庄园，进而撞上洛基他们。所以按照流程走他就能去战场，用不着征询苍殊的同意。 但是，艾尔芬斯从昨日到今晨，想到苍殊那疏离的眼神，就无比不安。他在惶恐和伤痛的双重折磨下，一夜未眠。然后终于下定决心想要向苍殊确认什么。 确认什么，其实他也不知道。但艾尔芬斯直觉，有什么快要从他手里溜走了。 艾尔芬斯在没有底气的时候，就会从“雄主”改口叫“苍殊大人”。苍殊知道，但现在却没多少心情去留意这种可有可无的细节了。 他不假思索地回答了艾尔芬斯：“你不用去了。” 艾尔芬斯心下陡然一空！ 他看着苍殊，第一次那样直勾勾地、用近乎要看进苍殊灵魂深处的力道去注视眼前这只令他卑微地深爱着的雄虫，想要去分析苍殊脸上任何情绪的痕迹。 苍殊的口吻、神态，都绝对称不上冷硬，稀松平常的温和，却偏偏，透着股冷淡。 “为…为什么？”艾尔芬斯的声音都已微微颤抖。 他的手指用力到发白，伤口都又崩裂了，染红了绷带和床单。可惜，这些苍殊都看不到。 艾尔芬斯或许是在问自己为什么不用去战场了；或许是在问，自己哪里没有做对，让苍殊动了真怒，厌烦了自己。 他知道自己跳过苍殊擅自行动不对，可他怎么也想不通，苍殊的反应竟会如此冷绝…… 苍殊居高临下扫过病床上的艾尔芬斯，来的路上他就听医生说，艾尔芬斯虽然看上去受伤严重，但大都是外伤，伤筋动骨都不到，月余就能自然痊愈，动用最高端的医疗技术的话，还能更快。 如果是面对一个奄奄一息的伤患，苍殊还不好说太狠心的话，那既然没有大碍，苍殊不介意把话说清楚，也免得吊着别人。 艾尔芬斯看得没错，苍殊这次是真的生了气。他确实很少有介意的事情，所以才容易被误认为包容随性、好说话好脾气吧。 但如果他真介意了什么，却不会憋着独自不痛快。 小孩儿一样，受不得委屈，委屈了就一定要让别人也不痛快。 艾尔芬斯问他为什么。 苍殊不答反问：“为什么擅自行动？” “我错了，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只求您，别不要我… 苍殊却没打算让他用一个笼统的认错就囫囵过去。 “我问的是，为什么。” “……”艾尔芬斯感到了被咄咄相逼的无措。“当时的情况我并不确定，不能用自己的猜测扰乱您的行动，甚至可能害您遭遇危险。” 果然，苍殊心道。当时艾尔芬斯那个充满决意的背影，是真的早有所觉，而不是意外遭遇的敌人。 “那么，当你确认了敌人行踪的第一时间，为什么不是通知我，而是伪装成我想要独自解决？” 艾尔芬斯睫羽微颤，微微垂眸。“……因为我想赎罪。” “我曾经没能保护好您，又一次让西西在我眼前被抢走，我悔恨自己的无能。我只想弥补，哪怕献出自己的生命。” 苍殊闭上眼，他没有因为这番话生出半点感动，只觉得烦躁，还有一丝心累。 艾尔芬斯也好，克里斯也好，还有其他一只只的虫，总是用为他好、或者满是自我感动的牺牲精神来包装他们对自己知情权、决定权以及掌控力的剥夺，而他们本人，怕是还毫无自觉。 之前，克里斯感染那次，苍殊就不满过克里斯的隐瞒。因为你看，对于克里斯来说的死局，于他而言却几可说易如反掌。 所以，这些麻烦揽上身、独自承担的行为真有那么值得感动吗？ 苍殊不以为然。 甚至，想到这些人啊虫啊的，可能是抱着“就算我为此被误会、为此失去了所有，只要你没事，那一切都是值得的，日后回想起来虽唏嘘也动容，但绝不后悔”之类的心态—— 苍殊就觉得无语。 甚至觉得恶心。 “我不需要你的赎罪。” “你该做的，是把你的发现告诉我，我作为行动指挥需要绝对的知情权，怎么安排的决定权也应该在我的手里，就算选择让你牺牲，那也应该由我来决定。而你的自以为，是在挑衅我的权威。” 如此说到的苍殊，已然像个冷血的帝王。 艾尔芬斯惶恐！他挣扎着起身，“我……” 但苍殊还没说完：“还是说，在你眼里，我是脆弱到只能被保护的存在，或者愚蠢到无法做出正确判断的领导者？” “不！不是的！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擅自行动，不该隐瞒情报，我再也不会了！” 苍殊瞥了一眼回血的输液管。却依旧心肠冷硬地讲了下去：“你不信我。” “不是的…”艾尔芬斯难过地摇头，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你不信我，这没有错，换了我自己，比起别人，肯定也是更相信自己，这是虫之常情，我不会为此生气，也不介意。” 他说真的。 比如说，像段枢毅那样的人，哪怕是算计他，他都觉得正常——当然，是正常，不是不介意。 而这种双标，则是他给的定位不同的原因。他对这些雌虫，有一种强者对于弱者的怜惜，一种天然的保护欲。 苍殊很厌烦软弱的家伙，但这些雌虫只要不面对雄虫，都绝对称不上软弱。他们的绝对弱势，也不过是世界的受害者。 他将他们纳入自己的保护圈，给予他们强者的怜爱，同时也收取了绝对的主导权。如果有谁要跳出这个保护圈，苍殊会做的，不是愤怒，不是镇压，不是调教。 而是丢弃。 金想的不错，看似什么都无所谓的苍殊，有着超出他们想象的掌控欲。 但同时，苍殊最缺乏的一样东西就是，占有欲。 所以，想要脱离他掌控的东西，他通常是丢弃，连一丝波澜都不会有。 苍殊说他并不介意，因为被他丢出那个保护圈的人，就是“他人”了，那样做确实是人之常情，合情合理，也与他无关。 “只是，这样不听话的虫，我确实不需要。” 苍殊说的是艾尔芬斯提出上战场的事。上战场保家卫国是艾尔芬斯的事，但他这边是不需要的了。 艾尔芬斯如坠冰窟。 本来跪在床上的他也顾不得身上插着的仪器了，直往床下扑，眼泪根本是不自觉就流了下来。“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了！求您不要…我会听话的，求您别不要我，我错了……” 苍殊上前一步扶住了差点从床上栽倒下来的艾尔芬斯，甚至是依旧温柔地将虫子安放好。 艾尔芬斯却无法放下不安，只是不敢太挣扎，顺着苍殊的力量重新躺回病床，流着血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捏着苍殊的衣袖。 “受了这么重的伤救回西西，我很感谢。”他像在对一个外人表达谢意。 艾尔芬斯不住摇头，绝望几乎让他难以呼吸。 “好好养伤吧。” 说完，苍殊转身走出病房，对守在外面的医生交代了给病人重新包扎，然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医生还念叨着圣厄尔润大人对雌君的体贴，推开病房门，却是被病人痛不欲生的模样吓了一跳！ 专程过来看一眼的克里斯，也感到了物伤其类的压抑和悲凉。 他确实该庆幸，虽然不知是庆幸自己没有越过苍殊那条线，还是庆幸自己没有赶上苍殊不满积累的那个点。 只是他知道，自己绝对承受不住被苍殊丢弃的这种绝望。他知道自己的偏执有多可怕，他现在只是藏起来了而已。 克里斯转身离开，准备去为苍殊送行。 …… 苍殊重返战场的时候，星际大战早已全面吹响了号角，战火燎过广袤的星域。压抑了一段时间被动挨打的虫族，报复式地爆发了剽悍的战力，把战线往安波族的领域推进了好几光年。 苍殊想去前线，果不其然，随着战火的升级，过于担忧他的雌虫们又开始了苦口婆心的劝阻。 只是苍殊不改他无赖本色，更展现出不容置喙的铁血作风，率领了他的兵团，一往无前地奔向了最前线。 累累战果是他最有力的投名状，堵悠悠众口，安过虑之心。 … 看着那只雄虫把战机操控得如臂使指，战斗起来威力惊人，这边的Alpha只觉得越发胆战心惊。 他们没想到竟然还是低估了这只雄虫，这般凝厚浩瀚且控制精细的精神力，就是与他们全帝国最优秀的那寥寥几位Alpha相比，也不遑多让了吧？ 要知道，论精神力和科技水平，可一直是他们安波族领先全宇宙的！ 并不以精神力为优势的虫族，竟然也能这么强？S级雄虫也不该这么强的吧，还是说这只雄虫是特例？那这只雄虫如今重新培养进化的其他雄虫，又是否都会成长到这种水平？ 安波族的上层越想越是心惊。 可惜，之前的行动没能把这个可怕的变数掐死在幼苗之中！ 此次大战，他们只能赢！不惜一切代价！否则只要给虫族喘息之机，他们一定会发展成一个谁也阻止不了的庞然大物！ 而哪怕是最差最低的预期，也一定要把这只雄虫抹杀！不用活捉，抹杀！一定要抹杀！连一段DNA也不能给虫族多留！ 看着那些虫子在他们的误导下，追着被重创的战机降落，为了今日计划筹谋良久的安波族不禁露出了志在必得的冷笑。 从一开始他们就若有若无地表现出对威特菲利亚大人的重视，威特菲利亚大人驾驶的战机又装作不敌而被能量炮击中，开始率领他们“慌不择路”地逃遁，处于上风的虫族果然趁胜追击而来了！ 然而，这些愚蠢的虫子不会知道，他们“不得已”逃往降落的那颗星球，将会是他们的埋骨之地！ 呵，虽然被虫族入侵领域十分耻辱，但这也成了他们的主场作战，最能充分发挥环境优势，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 降落到这颗看上去十分荒芜的星球，战斗继续。 安波族且战且退，好似时刻准备脱战逃跑，要被打到了才会反击。不正面对战而主要逃跑的话，这一支实力本也不俗的队伍，反而一时不好拿下了，像只滑不溜丢的泥鳅。 追击了有近半个小时，苍殊隐隐感到了不对劲。就在“拖延时间”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的时候，天色开始慢慢转黑。 这本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每颗星球的自转公转时长都不同，与恒星之间的关系也各不一样，所谓的“一天”自然无法统一。 所以平时来说，各种族虽然有一个官方标准为参考，但实际上还是以各自的生物钟在生活。 同样的，战争中也是根据生物钟、自身的精力、战局的形势等等来随机应变时间的使用划分。至于这样每一颗星球的白天黑夜，如果不做长期停留的话，根本无需参考。 是以，当黑暗来临，苍殊他们最初都不以为意。但他们也绝没有大意，在进入这颗星球的大气层时，他们就靠着仪器初略探测到了相关环境条件： 无毒无害，氧气略稀薄，无放射性物质，温度较低，重力很小自转极快。所以这黑夜来得虽突然，但想来很快也就会过去了。 然而，叫他们始料未及的是，就在黑暗彻底笼罩了他们的那一瞬间，他们驾驶的飞船、战斗机以及战机，突然间就全部失灵了！ 仪表乱转，故障的警报刺耳。 苍殊他们虽然惊讶但也不慌，这样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遇见，在宇宙这么广袤而复杂的地图作战，那是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苍殊驾驶的战机无法操控，他尚且来不及检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就立刻被一股危机感攫住。只一眼，他便通过人形战机的“眼睛”看到了瞄准他的能量炮！ 苍殊立马意识到：这是早有预谋的陷阱！ 战机无法操控，死神已上膛而来，苍殊的反应不得不说迅速，他从空间里抽出高周波刀，削铁如泥地切开了逃生门，纵身逃出战机。 然而，本打算高飞远走的苍殊，只觉得身上战甲的重量重得惊人！根本无法灵活操控。 计划中的逃跑路线变得心有余而力不足，而他已然耗费的数秒时间，足够蓄能充足的能量炮卷着那仿佛能扭曲空间的热浪击中他身后的战机！ “呃！”后背被战机的碎片击中，苍殊发出一声闷哼。还好身上战甲虽然变得沉重，防御力还是在的，不然这一下可就糟了。 第一波爆炸的冲击力将苍殊推的老远，加上他自身战甲的动力，倒是让他脱离了后续爆炸的波及。 他在半空艰难地操控变得不太顺手的战甲，企图维持平衡，降落到相对安全的地方。 他的身后、周围，接连响起能量炮发射和各种爆炸的声音，除了他所在的战机，虫族这边所有虫都遭到了攻击，敌人精心布网，当然是一个也没打算放过。 苍殊只能期望他的部下反应够迅速，死里逃生。 眼见着快要撞上一块巨石，苍殊左手放出细索，锥头扎入巨石后面一根天然石柱，拉了苍殊一把，腾高越过了巨石，避免了撞石的惨剧。 接着又收回细索，借着一点惯性力，呈抛物线下落到巨石和石柱之间的地面，拥有了一处不错的掩体。 “咳咳。”后背的冲击虽然有战甲化解，但依旧不小，苍殊咳嗽间有淡淡的血腥味。 从空间拿出一粒帮助修复的胶囊吞下，苍殊没有急着去看那边的爆炸怎样了，而是第一时间发出求救信号。 然后便是弄清楚这颗星球的状况。 他已经有所猜测，便直接从空间里拿出了好几样金属制品，果不其然，这颗星球现在产生了非常大的磁力！而且想必是到了夜晚才会如此。 他的战机、战甲，他们的飞船，都有金属的成分，自然都被“吸住了”。而敌人的战机和飞船想必也是如此，所以当他逃出来时，后续却没有炮弹追着他补刀。 至于那些瞄准了他们的能量炮，自然是敌人掐着黑夜降临的时间，提前对准了他们，并启动了发射。而这磁力只是吸引金属，并不是破坏了内部，已经进入蓄能阶段的能量炮，自然不受影响。 嗤，真是好样的！ 苍殊站起身来脱下了战甲丢进空间，独留下了一双手套——当他浑身都觉得沉重的时候，唯独双手没什么变化，看来这部分的机关没用金属，连细索和锥头都是特殊材质。 这似乎有点幸运，他之前的两套战甲，可都是金属制的锁链之类。 至于终端还能正常使用，那是因为这种会影响仪器使用的环境本来就在制造终端时考虑过了，特别是雄虫终端，高端的一匹。 “轰！”突然一声炮响，直接将苍殊身边的石壁炸得碎石飞溅。 苍殊机警地躲开，倒是没有受伤，但他却觉得不太妙，因为这炮弹来的方向，可不是飞船爆炸的那边，而是几乎相反的方向！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的敌人可不止把他们引过来的那几百只安波族而已，这颗星球上还不知提前埋伏了多少人！ 而这，其实是不意外的。 借着掩体，以及精神力的探测，苍殊躲避着敌人的攻击。 随着彼此距离越来越拉近，苍殊逐渐转移到了掩体之外。而当围攻他的敌人现身时，苍殊的面色越发凝重。 无他，看着这十几个安波族穿着战甲行动自如，一点不受磁力影响的样子，苍殊知道，这些战甲肯定是特别定制过的，不含一点金属的成分。 敌人的飞船战机这些大东西不够时间改制，战甲还是没问题的。 而这让苍殊感到凝重，是因为他感觉到了尤其的针对—— 这颗星球的磁力，让双方都失去了大型武器的助阵，转到个人作战。敌人有战甲，而雌虫有虫化，唯独他，战甲不能使用的情况下，个人战力大幅缩水！ 苍殊想，这个陷阱，恐怕是专门为他而设。 而敌人肯定不止这一波。因为不知道黑夜来临时他们会停在哪里，所以敌人的埋伏肯定也是遍布各处。而现在，将会从各处一波波地赶来。 情况糟透了。 但是，苍殊却在战栗的危机中越发兴奋了！ 能被敌人如此苦心针对，可是对自己实力的最高认证不是吗？ 来啊，看是谁吃谁！ 苍殊对自己空间里塞的大杂货不太清楚，但有什么武器却是了如指掌。他往掩体后一滚，顺势就从空间里拿出了两把爆炎枪，合成材料制造，不含金属。 然后把左手套射出的细索往石柱高处一甩，拉着他飞身而起，同时，右手扣着爆炎枪在快速移动中依旧精准锁定了敌人的位置，砰砰砰射出炎弹！ “啊！” “啊！”敌人发出惨叫。 但对面到底人多势众，有的是人手对付苍殊，见他竟然自己跳了出来，抬起武器就不客气地炮轰过来！ 他们的准头虽不及苍殊，但以量取胜打成范围攻击不信这只雄虫还能躲开！ 他们狞笑着志得意满，下一秒却震惊地看见那雄虫交换了双手的分工！换右手放出细索，陡然变换方向，躲过他们合击的同时，左手开枪袭来的一连串炎弹已然瞄准了他们！ 新一波赶来的安波族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连攻击都慢了半拍。 而等他们加入战斗，看星光之下，炮弹激光漫天飞舞密织成网的攻击中，那只雄虫竟然就靠着两根绳索、两把枪，借着这怪石林立的地形，飞鸟一样游刃有余地穿梭在枪林弹雨中，竟有如翩翩起舞的战神！ 而就在这身形翻飞、与死神共舞的激烈战斗中，这只雄虫竟还有余裕，释放精神突刺干扰他们！这可怕的精神力操控，世所罕见。 安波族的战士们实在没想到，就算剥下这只雄虫的一身战甲，也没能折去他的雄翼。这只雄虫，原来并非仰赖外物，他是真的强大如斯！ 以一雄虫之身！ 如果不是敌人，或许他们都会敬佩这只雄虫。可身为敌人，他们只觉得胆颤！ 不能留！ 就算他们都葬身此地，也一定要拉此虫入地狱！否则他日必是我族最大之危！ 这些士兵，倒是跟他们的长官，有了一致的想法。 然而，在他们实现觉悟之前，他们的人头就已经落了地。快得，甚至没能感到一丝疼痛。 黑影流窜而过，如死神的镰刀收割韭菜似的，敌人接连倒下。 苍殊落到地面，终于能缓一口气，同时赶紧给手套和枪支填充能源币。 沐恩朝他走来，关切地问：“还好吧？” 苍殊嗯了声，看向沐恩身上的伤，从作战服的衣兜里掏出一颗修复胶囊递出。 从沐恩赶来救援，苍殊用精神力察觉到他，便直接用精神力丝与沐恩链接上，让沐恩发挥他最强的速度，迅速地解决了剩下的敌人。 沐恩没有客气地接过胶囊吞下，他是苍殊手里最利的刃，自然要保证好自己的锋利。 “那边的情况怎么样？”苍殊问。 他被爆炸冲走，又接连遭遇敌人，离原来爆炸的地方是越来越远了。 虽然他想跟大家汇合，但敌人显然不愿如此。他的打法跟敌人的攻击是互相影响的，敌人有意牵制，还真逼得他一时难以如愿。 “本来我们的人手只比敌人多一点，那波爆炸就直接损失了一百多虫，近四分之一的战力了。而敌人却不知还有多少，情况不是很乐观。” 还特别补充了一句：“佐伊他们没事。” 苍殊虽率领了第27兵团两万虫，但他身边跟着的仅有500虫。 因为宇宙作战跟陆地上不一样，四面八方全都是路，不是你排排站一条线往前推跟敌军对垒就行。而是一个兵团杀到某区域后，分散队伍消灭该区域的敌人，再继续前往下一个区域，蚕食式入侵。 第27兵团其他队伍就在同一片星域，但收到他的求救信号赶来还需要时间。 而在援军赶来前，他们也不是一定就陷入了被动——他们还有一张敌人不知道的王牌！ “过去，找到金。” 沐恩明白他的打算，点头。然后眼神一变，他察觉到了新一波赶来的敌人。 战斗再起，苍殊与沐恩互相配合，且战且行，向之前爆炸的地方挺进，去与虫族的幸存者们汇合。 … 当虫族剩下的全部两百余只虫各自浴血奋战汇聚到一起，他们已经被围堵在一片矮崖之下，背靠石壁，前方是包围过来的上千敌人。 在安波族眼里，这些虫子已是待宰的困兽。 只是，他们尚未能在这些虫族战士的脸上看出绝望，熊熊战意一刻不灭。 可惜他们的重型武器也用不了，不能直接炮轰了这些虫，便只能用枪支慢慢扫射。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还带了防护罩，看来在耗光防护罩的能量前，得费点时间了。 他们也担心虫族的援军，这时间浪费不起，好在天也快亮了，到时候可以把飞船开过来，重炮轰炸！ 然而，有眼尖的安波族看到，被雌虫护在最后方的那只雄虫，碰到了一只橙红色头发的虫。那虫他们认识，虫族唯一一只超S级雌虫，会声波攻击的帝王蝉！ “兹兹兹——” 声音来的太快，来不及防御的安波族受下重创，发出惨叫。只是，如果这就想击溃他们，那也太天真了。知道这只帝王蝉的存在，亦有前车之鉴，当他们没有应对方案吗？ 安波族人，有的用精神力操作，有的用手按下按钮，战甲上特别定制的消噪护罩便发挥作用，抵消了声波对他们精神的攻击。 然而他们都还来不及得意，便很快发现，这声波还在升级！渐渐地，渐渐地，就超过了消噪护罩能抵消的上限了！ 甚至是不再仅限于让他们觉得头疼欲裂了，而是变成了肉眼可见的物理伤害：他们的战甲开始破碎，周围的石头纷纷炸裂，他们的人竟开始七窍流血！ 而这强横无匹的声波中，还夹杂了一些特别的波长。 安波族对此尚一无所知，他们只能看到，他们的人突然毫无征兆地倒下，明明上一秒虽然看上去痛苦但还不至于暴毙啊？！ 未知让他们越发恐惧，有人已经忍不住逃跑，远离这可怕的声波。 负责指挥这次行动的威特菲利亚，直感觉大势已去，他们失败了……但是，还没有结束！ 他按下了终端上的信号键，下一秒，他精神力已经护不住的终端便碎裂了。 在终端阵亡之前，他看到信号发了出去，松下一口气。却是突然，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开始失控地剧烈跳动起来！ 然后嘭地，炸了。 “不——！” 他终于知道，那只蝉虫究竟做了什么。 共振。 用声波，与他们的心脏共振，让心脏的振幅突破心肌的极限，自取灭亡。 太可怕了…… 只是他知道的太晚，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这一招果然强悍，不愧苍殊称之为王牌。 但他们这边也不轻松，每个人的心跳都不尽相同，需要的声波频率自然也都不一样，这需要何等细致的操作旁人怕是难以想象，而金还是第一次用在实战。 苍殊承受的压力也不小，他既要为金提供精神联结，防止金堕化，又要放出大量的精神力，随着金声波的升级而不断加厚他的精神力保护罩，保护他们这边的虫不受声波影响。 但压力不小，效果也大。 王牌一出，横扫千军，战局已定。 安波族的Beta战士全数阵亡，精神力强大Alpha也受伤不轻。但这下，双方战力数量已发生了彻底的对换，只余十来个Alpha，不足为惧！ 防护罩在金的声波下早就碎了，虫子们直接虫化，冲向最后几匹残兵。为了圣厄尔润大人，为了他们死去的兄弟，杀了这些该死的敌人！ 苍殊也收回了精神力，微微有点头痛。 自他精神力越发深厚以来，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不计输出地释放精神力了。加上为了保护所有虫，他也没给自己特别优待，金的声波没能全部拦截，也有波及到他。 果然超S级雌虫不是一般的厉害啊。 突然，晨曦的光洒了下来。 天亮了。 苍殊抬头看了眼天空，心道这颗星球的黑夜还真是短暂。然后转向金，问到：“金，你怎么样？” 金回以一笑，虽然消耗过大有点虚弱，但与苍殊共同作战的感觉非常美好。而且起比自己，他更关心苍殊的身体。“我没事，您……” 一旁的佐伊看他们互相询问，拳头捏得死紧。 这种时候他当然不是乱吃飞醋，他只是，不甘心而已。 自己太弱了。 比不上超S级的金，也比不上与苍殊天作之合的沐恩，明明自己与苍殊练习的也不少，但真到了战场上，比起自己，还是金和沐恩能带给苍殊更强的战力。 他想变强，想要靠自己获得站在苍殊身边共同战斗的资格。他想要，够格让苍殊选择他。 闭上眼，佐伊按下心头烦乱又迫切的情绪。 战斗还没结束，没那么多时间给他多愁善感。很快便睁开眼睛，佐伊不再去看苍殊他们，转而打算跟其他军雌一起去消灭残兵，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而且，战斗比愁苦更适合他安放情绪。 然而他刚激发虫化，踏出两步，眼角余光却突然发现了什么。 他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他的视觉神经和大脑或许都还没来得及处理那余光一角获得的信息，身体却已经动了起来。 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被奇妙地拉长了。 佐伊甚至能思考到，或许自己这辈子都没爆发出过这么大的力量吧，能动的这么快。竟然能够在如此短暂的刹那之间，转身，一步冲刺，将苍殊和金一把推开。 远处那驾战斗机发出的能量炮，宛如光速，穿云裂石，对准了苍殊而来，燃烧了站在外围的几只雌虫，又穿过了佐伊的半身，轰在了石壁上，轰出一个大坑。 被推开的苍殊，看到，那光，穿过佐伊的身体，热浪和惯性又把佐伊甩了出去。 世界的声音好像消失了两秒。 苍殊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佐伊右半边的身体几乎都没了，他抓空了。 “佐伊！” 滞涩的肌肉猛然爆发，苍殊一脚登出，追上甩出去的佐伊，将之搂入。他刹住脚，矮身将佐伊放在地上，上半身靠在他的怀里。 金也惊呆了，眼底满是难以置信的惊诧，又转为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知道，那边不是自己能插足的了。 便代替苍殊下令，让大家小心敌袭，一些虫去抓敌，一些虫警惕保护雄子大人。 苍殊第一次有了无措的感觉，尽管那很短暂。 他抱着佐伊，看着佐伊失去的右臂，还有烧焦的、残缺的右半身，连血都流不出来了。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会变成这样。 难得竟迟钝起来，慢一拍似的想起要给佐伊治疗，直接从手心里凭空变出修复胶囊，喂给佐伊。 “你等等，我马上带你去治疗。” 但是佐伊连吞咽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一时间好像涌上来好多情绪，恐惧，不甘，悲伤……可最后看着苍殊，看到苍殊眼里的难过，所有情绪好像都化作了眷恋。 他好舍不得。 他好喜欢这只虫的啊。他还想为了他变强呢，他还想永远陪在他身边，想给他生虫崽啊…… 该死。 凭什么啊… 一想到他死了，苍殊就要被其他虫霸占瓜分，他就好气啊。 气得想咬苍殊一口，让苍殊永远永远永远也不要忘了他……就好了。 自己又凶又不会讨雄喜欢，不够强还没权没势，什么也给不了苍殊，什么也没给到苍殊……什么也没留下。 怎么办，他不想死。 他连一句动听的情话都还没有跟苍殊说过。 “苍…殊……” “嗯。”苍殊极温柔地应。 其实佐伊的声音虚弱得连蚊吟都不如了，苍殊根本没听清佐伊说了什么，口型也太细微分辨不了。 但他直觉，佐伊在叫他。 又见佐伊嘴唇微动，想要抬起脖子的样子，苍殊便低下头，主动把耳朵凑过去。 “我…啊……”我爱你。 什么？ “唔！” 佐伊突然发出痛苦的呻吟，苍殊似乎能从这份痛苦中听到死亡的倒计时。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的挣扎。 他眼睁睁看着生机在迅速地从佐伊的身上流逝，终于，还是下了决定。 他轻柔地问：“疼吗？” 忽然，天空阴云密布，突破云层的庞然大物让云中的水滴和冰晶剧烈震荡，霎时风起云涌，紫电闪烁。 金仰头望去，本以为是他们的援军来了，可等那冲出云层的军舰露出安波族的军徽标志时，金神色陡变，没想竟是敌军先来了！ 糟糕了。 “殊！”顾不得苍殊这边还在生离死别，金只能以大局为重地提醒苍殊。 但苍殊并没有回应他。 只是一个背影，金看不出此时的苍殊情绪如何，是不是悲痛得什么也顾不上了。可又觉得，苍殊的感情，哪有那么浓郁。苍殊从不是一个会被感情和情绪左右的虫。 这么想着，金觉得自己应该相信苍殊现在很清明，没有不顾危险。 那既然苍殊还要道别，他便不打扰了，转头慎重地警惕起了自天空降落而来的大军。 “疼吗？” 佐伊听到苍殊这样问他。 疼啊，当然疼了。 但他已经无法回应苍殊的问题。 佐伊感受着身体流失的温度，只静静地注视着苍殊，最后的最后，能多看苍殊一眼也好。 但可气的是，一点也不体谅他的苍殊，竟然捂住了他的眼睛。 然后他听到苍殊说：“马上就不疼了。” 那是他，堕入黑暗前最后听到的声音。 佐伊死了。 ——被他亲手杀死的。 苍殊的手指从佐伊脑后的寰枢关节移开，那一节颈椎被他捏碎了。瞬间死亡，不会有一点痛苦。 又移开另一只盖住佐伊双眼的手，苍殊看着佐伊紧闭的眼，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要捂住佐伊的眼睛。 或许，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是用怎样的表情在看着佐伊吧。 悲伤？难过？冷漠？残酷？ 自己带着杀意的表情，是怎样的呢…… 他抱着佐伊的尸体，沉默了两秒。 然后—— [提交支线任务。] 【接收支线任务】 【任务审核中……】 【支线任务审核结果：任务完成】 【任务奖励“基因消除”已下发到玩家背包，是否现在使用？】 [使用] 【“基因消除”生效】 苍殊抱着佐伊的尸体，站了起来。 转身，看向阴云冽风中降临的敌军军舰，眼底是寂静无波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