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微妙的不愉快
清晨，林宅玄关。 “我们出门了。” “阿姨，谢谢昨天的招待。再见。” 林妈妈笑着目送林尧和季弥出了门后，转身又回到餐桌前准备再看会儿晨间电视。季弥则是跟着林尧往大门口走去。他现在才发现，林家是独栋的小别墅，还自带一个小花园，门口处正停着一辆车。看到他们两，穿着正装已经在车边等待多时的司机刚想绕过来给林尧开车门，却被林尧挥手阻止了。 “上车。”林尧对着季弥简洁道。他伸手拉开了后座的车门，自己却没有进去，反而是绕到了车子的另一边。 愣了一下，季弥顺从地坐了上去。林尧这是特地为自己开的门吗......这个行为让季弥有些小惊讶。 “少爷，早上好。”前排的司机恭敬地对林尧和季弥打了个招呼。林尧嗯了一声后，车子就发动了。他一向来不喜欢别人和他搭话，所以司机也没有再开过口。 平日里都是骑脚踏车上学的季弥，有些不太适应车上沉默的氛围，边上还坐着从上车后就保持沉默的林尧，他更加有些紧张。 注意到季弥的不自在，林尧状似无意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把你的号码给我。” “啊？嗯。我的号码是xxxxxxx。” 林尧利索地输入完号码，按下了通话键。季弥的手机立刻响了起来，他赶紧掏出手机准备存下联系人，林尧却突然往他这边靠了靠，轻松从他手中抽走了手机。在屏幕上按了几下后，把手机还给了季弥。 季弥低头一看，发现林尧已经把他的号码存了下来。除了在自己的名字前面加了个特殊符号外，还设为了紧急联系人和置顶联系人。 “......”林尧意外地有点小孩子气。季弥在心里默默想到，他忍不住悄悄抬起眼看了林尧一眼。刚好和正在看他的林尧的目光撞上，两个人都是同时一愣，又纷纷移开了视线。 两个人靠得有些近，林尧轻易就闻到了季弥身上淡淡的香气。 是和我一样的洗发露和衣服柔顺剂的味道...... 这种感觉对林尧而言有些新奇。他比季弥要高一些，稍稍低下头就能看到对方柔顺松软的黑色短发，和细碎鬓发下的清秀侧脸。 “那个......”季弥突然开口，“我们在学校里的时候，还是要表现得和以前一样吧？如果有事就手机联系？” 和以前一样，不就是装不认识的意思吗。 明明季弥这样问是很正常的，林尧也是这样认为的。就算是两个人已经进行过标记，也还是维持以前的相处的方式，装作不熟，仅仅只是同学关系比较好。 但是这件事由季弥主动问出来莫名让他心里有些不悦。 “嗯。”林尧冷淡地应了一句。突然之间不想和季弥继续说话，又想挪开一些双方的距离，却在身体即将动起来的时候又犹豫了。 “我睡一会儿。”伴随着林尧这句话的，是季弥肩膀上突然出现的重量。林尧歪着脑袋半靠在了季弥的肩膀上，没有等待林尧的回答，直接合上了眼睛。 “！” 那头漂亮又顺滑的白金色头发蹭到了季弥的脸颊和颈边，透过两人接触的部位还能隐约感觉到林尧呼吸的频率，微热的温度也在慢慢蔓延。车内的时间都变得有些缓慢，空气也越发轻柔。 季弥一开始都有些不知道自己的手脚要往哪里放，但是随着车子运行发出的白噪音他渐渐地放松了下来，在发现林尧似乎真的在假寐后，他甚至堪称大胆地悄悄地嗅了嗅林尧身上的衣物柔顺剂的清香。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希望在学校里可以和林尧像朋友一样地相处。可是他不敢把这些话说出口，但是现在，至少在这个小小的空间内，他可以暂时忘记自己和林尧之间的差距。享受这难得的属于他的小小的快乐。 到学校后，季弥忐忑了一会儿，他总有种不太妙的预感。昨天他的手机没电了，饭后他给手机充上电后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在林妈妈的热情催促下去他家据说有按摩舒缓功效的按摩浴缸里泡澡了，泡完澡他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又被散发着强烈想要照顾他人气息的林妈妈强行塞进被子里让他赶紧睡。 等他醒来有空看手机已经是今早的事情了。他也是才发现昨天有许多未接来电和短信。这些消息没有一条来自季妈妈，全部都是季泠的。这让他有些失望又在意料之中。 犹豫了一下他尝试着给季泠回了个消息，表示自己一切安好，昨天只是去同学家住了一天。 直到放学季泠都没有回复。 这让他松了口气，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也许季泠也就是一时兴起想联系他呢。 “教室门口那个——是其他班的学生吗？没见过。” “从制服看，应该是一年级吧，有点帅啊。而且还有点可爱。” 在季弥收拾书桌整理背包的时候，无意间听到边上有两个女同学小声讨论着，他并没有在意，犹豫了一下，转过头对着林尧轻声道：“那个......” 他们两个在学校一天都没怎么讲过话，季弥不知道林尧是怎么想的，但是他这一整天一直有种如坐针毡的错觉。两人的相处模式和以前是一样的，可他却很难保持平常心，思绪总是不自觉地飘向后座。 以往不甚在意的细节都被他一一捕捉。后座传来的稍重桌椅摩擦声是林尧起身的声音；偶尔擦碰到他椅背的碰撞是林尧改变了坐姿，把上半身的重心放在桌面上了；还有清脆的“咔哒”声应该是中性笔从他的指尖滚落所发出的。 而季央不知道的是，林尧到底多少次克制住自己想要主动和他攀谈的念头。平日里的他，根本不会做出转笔之类的小动作。 都到放学了才和我开口讲话，真沉得住气。看着微微抬头看向他的欲言又止的季弥，林尧突然又感受到了一种微妙的不愉快。 “哥哥——”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林尧的思绪。他和季弥同时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名有着偏浅亚麻色头发的学生走进了教室。 虽然是一年级生，但是走进二年级教室的季泠一脸微笑，大大方方的模样就像他本来就是本班学生一样。 和给人不可亲近高冷感的优等生林尧不同，如果林尧是那种放学就会马上坐私家车回家的类型。季泠给人的印象就是放学后，会吃着奶油可丽饼在繁华商业街的抓娃娃机前驻足，被其他打扮得时尚的学生们簇拥着的中心人物。 就算地点换成了二年级的教室，季泠也依旧散发着这样的气场，不自觉又肆无忌惮地引人注目，并且丝毫不打算在学长学姐们的面前收敛一些。 一般这样子的后辈只会令大部分前辈反感，但是季泠的五官又偏偏在帅气中带着些少年感的柔和，中和了他本身给别人的那种张扬的氛围。 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季泠一眼后，林尧微微侧脸看向了季弥。这对兄弟——带给人的印象实在是大相径庭。作为S级别的Omega，林尧一眼就可以辨别出季泠起码是一个A级别以上的Alpha。 嗯，还是季弥比较顺眼。林尧收回了目光，拿起自己挂在课桌旁的背包就准备离开。 从走进教室开始， 季泠就好像没看到其他人似的，径直朝季弥走了过去。定定站在了他的桌前。季弥如临大敌， 虽然季泠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一丝的不悦，可他的第六感告诉他，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哥哥，我叫你怎么不应我。”季泠语气亲昵地说道。 有些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被季泠这样称呼，季弥有些不好意思，他悄悄看了从刚才开始就一副要走，却莫名一直没有离开的林尧一眼，眼神中还带着些求助。 林尧和季泠都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眼神。林尧维持着冷漠的表情，但刚才拿在手上的背包已经被他放到了课桌上，像是一时半会儿不会走。 注意到林尧的动作，季泠的内心冷冷地“呵”了一声，脸上却露出一个更甜的笑来。“嗯？哥哥昨天外宿，怎么不通知我一声。” “我......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其实季弥对季泠纠结他在外面留宿这件事有些不解。是因为担心自己吗？季弥站起了身，真诚道了个歉。“对不起，下次我会早点通知你的。” 下次......还有下次？季弥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话反而让季泠的眉头不自觉地跳了跳。不过他并不准备现在就和季弥探讨这个“下次”的问题。 沉默几秒后，季泠看向了林尧。像是才发现林尧一样，他迷惑地眨了眨眼睛，这个表情由他来做，有种小恶魔般的可爱。无奈在场的两人都没有什么反应。“这位是？” 他当然知道林尧是谁，每次开全校师生大会或者大型活动的时候，代表学生上台致辞的总是林尧。就算他再怎么不关心，也在不经意间记住了林尧这个人。更何况，他确实出色到令人过目难忘。也就只有在台上的演讲人是林尧的时候，台下认真听的学生最多了。在这个都是Alpha的学校里，能够一直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啊，这是林尧。我昨天就是住在他家。”季弥赶紧介绍了一下，林尧没有讲话，就当是默认了。而下一秒，他的表情就有些维持不住冷漠了。因为季泠突然从季弥的身后伸出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整个上身也顺势搭到了季弥的后背上。 勾了勾嘴角，季泠缓缓道：“哦——原来是林尧学长啊。谢谢你昨天照顾我哥哥啦。”语毕，他的双臂又直接绕到了季弥的身前，变成了一个从背后环抱住他的姿势。两人的脸也靠得很近，显得格外亲昵。 “额......有点重......”季弥小声嘀咕了一句，但是也没有推开季泠。如果不是季泠总是阴晴不定忽冷忽热，他并不讨厌这个弟弟。最近除了上次公布成绩的时候季泠有明显给过他难堪，除此之外都没有怎么找过他麻烦。现在的季泠看起来似乎也不像生气。 当然，季泠没有生气这件事就只是季弥的错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