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变故
次日楚珉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楚琰。那人没个正形，撑着胳膊，看着自己，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 楚珉突然发现，他从前看自己，其实也是这样的，只是自己从没有往情爱方面想过。少年的稚气早就褪去了，眉目间皆是英气，确实不能再当个孩子看了。 “你不要命了吗？半夜闯东宫，谁给你的胆子？”有些话，还是得说开。 “我有分寸，没人看到我来。皇兄，你昨晚没赶我，就是想留着今天骂我吗？” “东宫里有耳目，不要再做这种事了。你若是想来，和从前一样，通传一声。”多的话，楚珉没有再说。他做不到直接明明白白地接受楚琰的赤诚炽烈的爱，自己有自己的路要走，楚琰也是。兄弟相交，本就有悖人伦。读了那些年的圣贤书，楚珉承认自己无法摆脱那些思想。可也做不到直接把楚琰推开。 他自欺欺人地想，或许过一阵，楚琰自己就厌了烦了，他们自然而然能和从前一样，兄友弟恭。 “你不许再躲着我。皇兄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楚琰坐起身，握住楚珉的手，十指交扣。 “怎么来的，你就怎么回去。我还要去上早朝。”楚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这对楚琰来说，就是目前最好的答案了。 “我不用上早朝，今天就要回北营了，让我帮你束发更衣，好不好？” “嗯。” 因为身体原因，楚珉不太愿意让别人碰自己，更衣束发这种事，一向是长青在做。没有通传，长青也不会进殿。楚珉就这样，由着楚琰帮自己换上先前准备好的四爪蟒袍，又替自己梳好头发，仔仔细细地束上玉冠，半分不必长青做得差。 “你怎会做这些？”楚珉忍不住问道。 “想着有朝一日服侍你，手下人伺候时，就多留心了些。太子哥哥有赏吗？” 楚珉突然有点后悔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楚琰看他有些呆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凑上前，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太子哥哥不知道赏我什么，我就自己讨要了。”看着楚珉有些发红的耳根，眼中笑意不由得更浓。 他总是这样，教楚珉没有办法。但也不得不承认，在他吻自己的那一刹，自己是心动了的。 “现在天未大亮，你先走吧。” “好，照顾好自己。”说罢翻窗而去，身手利落，没有什么声响，活像个占完便宜的登徒子。 而后一个月，又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楚琰回到北营，楚珉在朝中参与政务，两人相见的次数屈指可数。 “主子，可是身子不适？”楚珉胃口一直不大好，长青有些担忧地问。 “无妨，明日章太医过来，一并看了就是。” 楚珉本不是个身子弱的，这阵子却总觉得疲乏，胃口也不大好，只当是时令交错，没往心里去。 这一诊，却诊出了问题。 章太医是皇后身边的人，对楚珉的身体也了解。 切完脉，他脸色有些不好看。 “可是有什么问题？”楚珉见他神情不对，问道。 “容臣再诊一次。”说罢又用手指按其腕后桡动脉搏动处，脸色却没有半分缓和。 “殿下身子是有些虚，施几回针，再服些温养的药就好了。臣施针需静，可否请殿下屏退其他人。”章平有些惶恐道。 “都退下吧。” 待所有人都退下，楚珉开口问道：“章大人不妨有话直说，珉身体可有大碍？” “殿下可与他人行过欢好之事？”章平鼓足了勇气，才把这话说出来。 “是。”楚珉应道，心里恍惚已有答案。 “殿下……这是有孕了”章平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他。 楚珉像是被雷轰了，一时间有些惶惑，马上又回过神来。 “知道了。此事你知我知，不必告诉母后。若是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可有办法？” 章平脸色有些难看，“男子生养本就不易，此时堕了这个孩子，却比生下来要危险得多，殿下慎重。” 该怎么慎重，被人发现，左右都是死路。 “孤明白了，你退下吧，换名头开些安胎的药。” “是。” 楚珉靠坐在椅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该怎么办呢？他反复叩问着自己。为什么所有的事情，到了自己这就变得这么棘手？ 窗外，桂花开过一回，风雨一过，又落了满地。 楚琰给自己带桂花酒的情景忽然涌上心头，有点甜，也有点苦。 终究还是要走到那一步。楚珉长叹了口气，叫长青进来，吩咐了些事，又靠在软垫上，思绪繁乱。 胎儿照理应该还未成型，楚珉将手放到小腹上，自言自语道：“无论如何，我会护住你的。” 最是无情帝王家，后手早在自己被封为太子之时，母后就帮自己准备好了。 楚珉知道母后豢养私兵和死侍时，内心是有过挣扎的，他不相信自己会走到那一步，可越来越多的尔虞我诈，让他慢慢接受了这件事，这些私兵和死侍也逐渐转移到自己手上，安插在宫中和营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楚珉睡了过去，隐约有人把他抱起来。可楚珉心力交瘁，并没有睁开眼，由着那人把自己抱回床上，沉沉睡去。 醒来却没有看到人，唤了长青进来，才知道是楚琰来过。军务繁忙，楚琰回京叙职，抽空到了东宫，看到楚珉睡了，没把人叫醒，坐了一小会，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