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你敢不敢
凌风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自家主人带回主宅的。等他醒来时，他人已经在主人的房间床上，望着窗外已经大亮的天空怔怔发愣。 昨晚在“夜色”亲吻过后，他的主人便给他喂了颗药丸，没过多久他便失去了意识，后面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回来的，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醒了？”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凌风眨眨眼，立即循着声音扭回头去。视线还没来得及锁定在主人的脸上，一只温热的手掌便落到了他的脑袋上，温柔而缓慢地揉搓着。 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他主人的一个喜好。 “主人。” 凌风轻轻唤了一声，嗓音里染着刚睡醒时朦胧的沙哑。 他坐在大床的正中央，柔软的棉被遮掩了下半身，裸露着的上半身遍布着暧昧的痕迹与鞭痕，再配合着他昂脑袋看着主人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的模样，像极了一只正在眼巴巴等待主人宠爱的大型动物。 这让绝渡一早的好心情指数直线上升。 “起床洗漱。”他恶劣地将凌风原本只是有些凌乱的黑发揉乱成鸟窝，然后迈开步子坐到了床沿边上。 “……” 凌风的视线跟随着绝渡移动着，懵了好一会才仿佛刚刚清醒了般，又问了一句：“您今天不上班吗？” 这样懵圈的表情落在绝渡眼里，将绝渡唇角的笑容勾得更深了几分。他又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那一头乱糟糟的黑发：“嗯。今天你就在书房，陪着我办公。” 陪着我办公。 不知道是一早还没清醒过来的缘故，还是凌风的错觉，他隐隐觉得绝渡这句话跟平日冷冰冰的命令不太一样，话里话外透着几分自然而然的亲昵，让他一颗心脏小小悸动了一下。 静默了几秒后，凌风又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昨晚那个芯片……” “不是什么重要的芯片，到时再补一份就是了。”绝渡垂眸回着信息，没有看他，低低淡淡地应着，“让你出去拿芯片，也好过在屋子里听万俟旭说蠢话。只是没想到，他出了屋还能做出更蠢的事来。” “……” 听了这话，凌风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更快了。 他有察觉到主人喊他出来拿芯片只想支走他，在昨晚也只是单纯的以为主人有什么事要跟万俟旭单独谈，却不曾料到，是为了不让他再听到万俟旭那些话…… ——将人还给我，你想要从我们这拿到什么，想要从我们家族拿到什么，只要我有的我都给你。 万俟旭昨晚在绝渡面前拍着桌子怒吼出来的这一番话，听起来似乎是感人肺腑的兄弟情，细思之下却是对舍弃了自己身份的凌风最大的嘲讽。 如果他们只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兄弟，听见亲弟弟为了自己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心里必然是会感动的。 但他们不是。 他们是万俟主家的兄弟。 他拼了命护着万俟旭，舍弃了继承人的身份家族的荣华甚至是作为人的尊严人格换回万俟旭，不仅仅因为万俟旭是他在乎的血缘至亲，更是多多少少抱着对自家弟弟的期盼和信任。 而万俟旭，取代他成为了万俟家的新继承人，经历了一番家族的动乱后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却一门心思地扎在了寻找他这件事上，甚至不惜付出将家族贡献出去的代价。 这样的一番话，若是传到万俟家的人耳朵里，不知要寒了多少人的心。 幼稚而冲动。 全然不知自己身上背负着一整个家族多少人的利益。 他救他，可不是为了让他回去毁了这个家族的。 八年的时间，不足以让从小被溺爱着长大的万俟旭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掌权者。 就连已经离开万俟家多年的他，昨晚听到那番话，都忍不住生出几分复杂的恼意。 但此时，更令他惊讶的，是在那时敏锐洞察到他心情的……主人。 思至此，凌风瞅着主人的视线更复杂了些，忍不住稍稍倾过身子，轻声试探着问道：“您那时生气，是因为觉得他那番话会伤到我吗？” “嗯。” 连一秒的时间都不用，凌风便等到了他的回答。 简简单单的一个“嗯”字，却轻而易举地打乱了凌风的心。 绝渡昨晚那看似瞎掰乱扯的话，对他不是没有影响的。 原本就有些纷乱的心境，在这一刻被绝渡短短几句话搅得更乱。 “怎么了？” 察觉到凌风异样的沉默，绝渡的注意力从手机屏幕上转了过来，自然而然地抬手摸向了他的额头：“不舒服？” “……” 大约真的受到了心境的影响，此时在凌风眼里，连这摸额头的举动，都仿佛透着暧昧宠溺的味道。 他的脸骤然就热了起来，有些慌乱地站了起来。 “主人，凌风去洗漱了。” 匆匆丢下了一句话，凌风仓皇地小跑向洗手间。 留下绝渡坐在床沿，挑着眉有些不解地注视着凌风看起来颇有种“落荒而逃”味道的背影，最终勾着唇低低地笑出了声。 另一头，无功而返的万俟旭回到了自家主宅里，刚回到房间没多久，万俟辰睿便冷着脸走了进来。 “父亲。” 察觉到有人进去，万俟旭警惕地侧首看了过去，在看清来人后神色淡淡地颔首。 “你今晚去哪了？”万俟辰睿的声音里裹挟着极力压抑的怒火，坐在万俟旭身侧神色严肃地盯着他，“是不是又去找东方绝渡惹事了？” “……”万俟旭默了默，面对着父亲的质问神色也跟着冷了下来，“父亲，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有分寸……” “你有个屁的分寸！” 像是被万俟旭的回答激怒，万俟辰睿的声音骤然高昂了起来，瞪着自家儿子恨铁不成钢地怒道：“你上次贸然带人去闯东方家的主宅，结果不仅自己受了重伤，连带着整个家族的产业都因此被对方针对了！我告诉你多少遍了！我们家族现在所有产业链都还不稳，这个时候更要谨慎小心不要跟任何家族起冲突，你作为家主……” “我也说过很多遍了，你如果不满意，这个家主的位置你可以自己来坐，我不稀罕。” 万俟旭骤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同样压抑着怒火的声音裹挟着暴躁因子将万俟辰睿的话堵了回去。 “混账！” 万俟辰睿的怒气终于被自家儿子的话点燃。他狠狠一拍桌子也站了起来，怒视着万俟旭：“你现在不好好磨砺，等我哪天老了走了这个位置你还打算给谁去坐？！是打算把整个家族拱手让给老二他们一家，把主家所有人的命运全部葬送给那头白眼狼手里吗？！你知不知道……咳咳咳！咳咳……” 许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万俟辰睿话说到一半忽然弯腰剧烈咳嗽了起来。 万俟旭僵硬地立在原地，眸子却紧紧定在眼前咳个不停的父亲身上，眉眼间隐隐有些担忧的味道。直到万俟辰睿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慢慢止住了咳嗽，靠在沙发背上喘息着闭眼缓和时，万俟旭的神色才恢复如常，沉默着转身朝门外走去。 “你是不是有你哥哥的消息了？” 一句裹挟着浓浓疲倦和无奈味道的话语轻飘飘地传进万俟旭的耳朵里，却在顷刻间让万俟旭如同被雷劈中般僵在原地，连垂在身子两侧的手都忍不住颤了颤。 他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在这个主宅里听到“你哥哥”这三个字了。 万俟凌风的一切相关词汇，在这里不知何时成为了禁忌词，无人敢再轻易提及。似乎只要一提到这个人，所有人都会情不自禁的想起当年的事，想起年幼时那个安静内敛的孩子，然后在心里各自产生不一样的情绪。 仿佛只要不提及，被死死掩埋在心底深处的情绪便不会泄露半分。 “……没有……” 出口的声音不受控的因为胸口情绪的涌动而颤栗，万俟旭僵硬地想要否认，但否认的话语才开了个头便被万俟辰睿打断。 “你不用瞒我，我知道你一定有你哥哥的线索了。如今也只有关乎你哥哥，你才会这样不顾一切。”万俟辰睿的声音里不自觉地染着悲怆，“你哥哥当年失踪，跟东方家族有关，是吗？” “……” 万俟旭背对着他，缓缓闭上了眼，脑海里清晰地跃上那张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上惊恐失智的模样，胸口萦绕着一股躁动不安的情绪久久无法消缓。 房间里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沉寂和冷肃的氛围，站着和坐着的两个人似乎都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一时之间失去了语言和行动。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万俟辰睿原本一腔的怒火已完全消散，叹了口气准备起身离开时，万俟旭略带僵硬的声音便传进了耳畔—— “如果我说，我找到他了呢？” 万俟辰睿正准备去撑沙发的手骤然僵在了半空。 这句话仿佛一记惊雷一般轰然在他脑海里炸响，炸得他瞬间脑子空白，在原处愣了好几秒后，才仿佛刚刚清醒过来般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了万俟旭身前。 “你说什么？！” 他死死地瞪着僵着脸神色有些倔强的儿子，颤栗的一字一句从嘴里蹦了出来：“你……你……你找到小风了？” “……如果我说是呢？” 万俟旭已然通红的双眼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嘲弄之色：“如果我告诉你，他就在东方绝渡手里，已经被折磨得伤痕累累神志不清！你敢去救他吗？” 万俟旭看着眼前没有回答神色僵硬的父亲，嘴角的那抹嘲弄的笑又深了几分：“你不敢。你心里只有这个家族，那些产业，只要会影响到家族发展的，哪怕是儿子的死活也得让一边去，不是吗？” “你……” 万俟辰睿抓着儿子的手臂，眉宇已经要拧成结，原本震惊又迫切的神情在儿子毫不客气的嘲讽话语里转变为愤怒。正要发火时，一道利落的女声从房门处响起—— “他不敢，我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