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设局还是真心

    第二日早朝，内阁首辅上书储君不立长天下大乱，殿前沈颜安直言二皇弟品德高尚、学富五车是太子之位的好人选。

    这一来，不少大皇子党的官员都半信半疑，有些心腹早已知道大皇子不争了，聪明点的都开始偏向当今太子。

    “不过是个嫡子，等贵妃当了皇后，储君哪里还轮得到他！”

    “首辅大人消消气，皇上突然册封太子想必是拉二皇子出来挡言官的，不必担忧。”

    严成听了这话才稍微舒展眉头，他年事已高，这几年为升官在民间的形象可是误国奸臣，若争国本不成，在朝中势力只会被削，新帝登基后，严家怕是会被抄家。

    隔着一道宫墙，太子站在御书房外，一副柔弱不能自理地模样，手里提着木质食盒，远远看见身着龙袍的男人，立马惊喜地快步走去。

    “儿臣参见父皇。”沈南萧长得本就清秀干净，素雅的白袍不由得让沈睿想到当年一袭白衣飘飘，舞动天下的女子。

    他眉宇间的戾气少了些，余光无意看到沈南萧冻红的双手，欣慰道：“怎在这等，林公公快带太子进去暖暖身子。”

    皇帝身后还有几个臣子，几人互换了个眼神，心想太子有这般玲珑心思，不是个蠢的，争储君之位还是有的一拼，看来不能着急站队。

    “儿臣见父皇近日总在御书房一待几个时辰，便让膳房做了些味道惊艳的小菜，父皇要保重龙体。”在皇帝看来沈南萧眼里满是仁孝，微微低头，不卑不亢的样子让他心疼了。

    连才六岁的七皇子都知道最近朝廷言官对他立二皇子为太子的事情喋喋不休，沈南萧深居宫中，不抢不争，虽不孝敬些奇珍异宝，但也是难得真心在意自己的，他终究是亏欠了这孩子啊。

    “父皇还有国事要论吗？那儿臣先告退了。”沈南萧淡笑着行礼，果然走出去不到三步沈睿的声音就响起。

    沈睿这会正在后悔愧疚，见沈南萧要走就想挽留一下，“你已是太子，该接触些政事，朕准你以后自由进出御书房听论国事。”

    “连奏折都看不懂的太子天下人怎能答应。”

    沈南萧受宠若惊地跪下，眼中流露出一丝意料之中的平静，“父皇有意提拔，儿臣定是不敢辜负。”

    “起来吧，给太子赐坐。”沈睿摆摆手，“大学士有何要事？”

    被点名的男子看了眼沈南萧，说道：“臣方才……是邺城遇雪灾，粮食本就不多了，而路有冻死骨，臣恳请皇上拨款救灾。”

    “这等小事，准了。”如今国库充裕，沈睿自然是不在意救济一下灾区，十万两白银一挥手就出去了。

    大学士跪下谢恩，又偷瞄了眼太子，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退了出去。

    “各位爱卿还有何要事？”沈睿扫了一眼三人，只见他们都摇摇头，纷纷要告退，沈南萧自然知道他们告退的原因，估计都是想和父皇打小报告或是劝立长又不敢当着太子党和大皇子的羽翼说。

    他平淡地望着他们退出御书房，沈睿招手叫他过去，“有空就多来御书房，父皇还等着享受几天清闲日子。”

    “父皇日理万机，处理政事经验丰富，儿臣还得向父皇学习。”沈南萧鹿一般的眼睛眨了眨，逗得沈睿哈哈大笑，他这些儿子里面，有几个像南萧这般单纯好学的。

    “那就好，你就坐这陪朕看折子，朕也要清楚一下朕的学生实力怎么样。”话音刚落，暗处走出一个公公手里提着把椅子放在案桌旁。

    “太子殿下。”

    沈南萧不好意思地对公公笑了笑，坐在那安静地翻看折子，但事实上他一句话都没看进去，平日出阁读书就已厌烦，对大大小小的国家事并不了解。

    “南萧，这个是岷州今年的收成，朕怀疑当地知府贪了不少。”沈睿把手中的折子递给他，这意思是问他怎么看怎么做。

    沈南萧假意看了看，温声道：“岷州是个富庶之地，今年收成着实太少，地方官是新上任的吧，儿臣记得往年是岳家的人。”

    “没错，原来的岳知府年龄大了，朕打算派人去视察一番，定要换掉这岷州县令，太子不妨说说选谁去。”

    “儿臣认为元家现有官职在身的都可以去。”沈南萧并不清楚元家怎样，只知道是皇兄的势力，他本想装傻，但要是糊弄皇帝，他这太子还当不当了？

    沈睿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朕也原定元家嫡子去，直接接替知府。”

    沈南萧浅浅一笑，刚想开口说自己有事要走，外面的小太监进来喊道：“皇上，大皇子求见！”

    “颜安来啦，快传他进来。”沈睿笑容满面看着沈颜安行了家礼，“可有事找父皇？”

    “无事，只是儿臣与皇弟今日要去拜访眠将军，这时辰该出宫了。”沈颜安声音明亮有力，不似沈南萧的垂眸浅笑，他这个人总是面上自带笑容，眼里竟是浮着淡淡杀意。

    沈睿手敲了敲龙椅，“朕竟忘了，你昨日说过的，南萧去吧，你身为太子多和这些臣子聊聊也是应该的。”

    “谢父皇，皇兄与眠家公子交好，见儿臣近日烦恼便带儿臣去散散心。”沈南萧语速慢，只是平常论家事般，“那儿臣告退。”

    沈睿捕捉到他话里的“近日烦恼”，只是点点头，若有所思。

    这会宫内又下起小雪，二人一路谈论着近日发生的大事，沈颜安似乎只有和沈南萧一起的时候那股杀意才会消失，他伸手接过宫人递来的油纸伞，“萧儿，上马车。”

    沈南萧先是望了望似乎那坚不可摧的宫门，自从皇兄及冠后两人很少出宫，他都快忘了除了这深宫世上还有热闹的集市，晓国，本是歌舞升平。

    太子出宫的阵势颇威风，连笑眯眯在眠家门口等沈颜安的眠银都一愣，他不是没邀请太子吗？

    “眠银，在那作甚，太子前来拜访眠老还不迎接一下。”沈颜安挑眉，故意加重了“太子”二字的读音。

    被点名的眠银一头雾水，好在反应迅速，立马上前啪嗒一下跪在石板路上，“见过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眠二公子与皇兄交好，便是和本宫交好。”沈南萧的笑仿佛春风拂面，上前虚扶了下他，惹得眠银有些不好意思，友善地请太子进去。

    然后在和沈颜安视线相撞的一刻浑身打了个冷颤，他也没做什么吧，怎么钰成的眼神这么可怕呜呜。

    “钰成，你怎么把太子也带来了？这要是让圣上知道我……”眠银紧张地环顾四周，声音压得极低。

    沈颜安完全没有在意，示意他一起进门，“不必顾虑太多，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