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冥界的传统就是搞事
鬼差将车子停在映怀的院子前，冥界的月光没有被烟火污染，看上去比满月的庭院的月光似乎还要皎洁，不知为何，莫亦伦在下车前的一刻有点犹豫了，他抱在怀中的盒子似乎变得更加重了…… 他心情忐忑走下车，其实只要将盒子交给映怀就好了，可以不与他说话。怎么突然就变成社交恐惧症了？怎么回事？ 莫亦伦稍微给自己几个深呼吸，院子是后现代风格的玻璃建筑，不算很大，统共三四层，一层的花园里栽满白色的夜来香。 “你好，老板有些东西要送给阁下。”说的时候顺便轻轻敲了门，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气氛凝固了大概一秒，身后突然有个身材高大，穿着和开车的鬼差大兄弟一样制服的男子出现，他的语气非常没礼貌，象征性拍了几下院门道：“盈缺妹儿找你老板去了，叫我将她的文件扔过来。” 说着他直接自己走进去，见莫亦伦还双手捧着盒子，那男子回过头问道：“怎么？你不也是来送东西吗？站门口吹风你不冷吗？” “你，你好，我叫莫亦伦，是满月庭院的员……”莫亦伦正想自我介绍，男子拍拍他肩膀道：“我叫谢雪河，你既然能招惹上映怀，以后肯定会常来。” “我没有，不是，这……” 映怀被谢雪河的嗓门吵得头疼，如果不是莫亦伦还在，估计要动手揍他了。 既然映怀是首席判官，当然也有首席鬼差，谢雪河就是被孟青时画大饼骗来的几个鬼差之一，按道理没功劳都有苦劳，谢雪河早就能当判官了，但他就是宁当鸡头不当凤尾，怎么说都不肯当判官，大部分判官都比不上他，还得看他脸色。 映怀坐在院子中央的桂花树下，懒洋洋躺在一张摇椅上，戴着白玉镯的左手指指身旁的桌子缓缓道：“进来，放下，走。”莫亦伦不知为何真的听话放下，欲言又止似乎想对他说点什么。 “我这么辛苦走两条街过来送文件，没良心的，这样就赶我走吗？” “你？不走就滚。” 谢雪河翻了个白眼，准备转身离开，莫亦伦跟在他后面走到门口处，心想如果不问也许没有机会问了，便大起胆子问道：“映怀，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空气霎时宁静，映怀打算糊弄过去，谢雪河嘀咕了一句，这句话好像哪儿听过？映怀停下摇椅的节奏，缓缓开口道：“你记错了。” “走啦走啦，映怀的性格就是这样，不用管他，我带你去喝酒吧。”谢雪河一手搭在他肩膀，将他带出门外，负责开车的鬼差大兄弟见状本想开口说要把他带回去，但见是谢雪河，也就是自己老大拉着他，似乎又该装哑巴了。 谢雪河拉着莫亦伦走到隔壁的院子里，是谢雪河的院子，用了中式园林的装修，和映怀的玻璃建筑风格迥异。 谢雪河将自己的院子弄成一个三进三出的格局，在花园中间有一个吊高的亭子，亭子里有一个酒柜，他和莫亦伦在亭子里竟然直接喝上了，虽然映怀自己的院子被踏足，而且谢雪河也习惯被赶出去，但看着莫亦伦对他说的那句话，心里就觉得肯定有点不对劲。 冥界的风格向来就是爱搞事，以前还在天界当神仙的时候，谢雪河就是太爱搞事和不爱守规矩，才会被孟青时画大饼骗来的。当神仙之前也是个着名的纨绔子弟，不知为何就爱跑去修仙，家里本觉得让他随便闹着玩，结果还真被他修成了，一步步都修到能开宗立派的程度，当然谢雪河宁当散仙也不开宗立派，可不想自己给自己定规矩，一直都这样放荡不羁。 谢雪河在酒柜里翻出一瓶丹药，倒了两颗出来，一颗给莫亦伦，一颗给自己，他说：“我也觉得小哥你特眼熟，也记不得在哪见过，平常我记性不好的时候都会吃的。” 莫亦伦半信半疑看着谢雪河塞给他的丹药，看着和电视剧里的麦丽素确实挺像，谢雪河不能喝酒又特别爱喝，喝完之后经常发酒疯，现在直接发疯给一个凡人吃鬼的丹药，莫亦伦看着他一口吃下去，张开嘴正准备吃的时候，突然映怀冷不丁出现在他们俩身后，夺过他手上丹药。 “我想起来了，”莫亦伦静静看着他和谢雪河，“谢雪河喝醉了，记性不好的时候不是吃丹药。” “走吧。”映怀将谢雪河一脚从亭子上踹下去，亭子下是一个池塘，里面还飘着些浮萍。 ——“我是，秦越。” 映怀翻个白眼，不想说什么，又一脚将莫亦伦踹下亭子，他和谢雪河两声扑通，一起掉下池塘里。 在灵魂深处的秦越被谢雪河用酒唤醒，却又马上被一池冰冷的水冻结起来。 秦越借着莫亦伦的眼睛，多看了一眼，映怀戴着自己的镯子。 本来心如死灰的秦越，似乎被点燃起一点点希望，他意识到映怀戴着自己的镯子，也许是在纪念什么。 但谢雪河怎么说也是神仙，而且修为道行法术都不低的神仙，马上从冰冷的池水之中醒酒了，甩甩头发上的水和挂在额前的浮萍，看到映怀心想不妙，不仅是莫亦伦想起来了，他也想起来，这小哥就是秦越，那个缠了映怀很多年的恶魔。 坏了坏了，这回做错事了。 谢雪河顺手在池塘里捞起莫亦伦，让鬼差将他带回去，心中惊魂未定的时候，发现映怀手腕上的镯子不见了，映怀才缓缓道：“刚刚踹你下去的时候碎了，可能掉进池塘里，找回来。”这句找回来，是命令，不是要求。 谢雪河怕映怀找自己麻烦，只好老老实实在池塘里找着，摸了三天才摸出两节，剩下一节足足找了一个月。 莫亦伦对喝酒后的记忆断片了，再次醒来已经回到满月庭院的宿舍房间里，似乎是忘记自己想起秦越的记忆，心中依然想着是不是什么时候见过映怀？ 工伤休息两天，莫亦伦似乎感冒了，病得迷迷糊糊，孟青时听谢雪河说这件事，还不小心给他喝了梦引闲，应该是可以想起自己作为秦越的记忆，但莫亦伦又似乎什么都记不起来。 冥界的传统就是搞事，冥王爱搞事又调皮，当然大模厮样假装探病，来看看莫亦伦的口风。 聊了几句，说是他手下的人被惯坏，向来没点规矩，让莫亦伦多多见谅。毕竟一个是判官头子，一个是鬼差头子，孟青时早就把他们宠得无法无天。 梦引闲本来就是为了想起忘记的事情而制作的，还是孟青时经常装傻假装忘记东西，映怀便制作了梦引闲，让他喝一口，忘记什么都能想起来，免得他装傻糊弄。没想到竟然能用到这上面。 也许是出于身为神仙的慈悲心，孟青时将自己的怀表送给莫亦伦，如果莫亦伦想去找映怀，可以随时去冥界，却没有说明事实，若恢复了秦越的记忆，他当然会自己去，否则怀表也只是普通的怀表。 这件事当然不只是一个茶余饭后的笑料，莫亦伦心中应该忘不掉在冥界见到映怀，爱了他千百万年，今生喝过孟泉水才投胎也不知不觉会爱上他，那种感觉像是入侵到骨子里，每晚睡梦中都听到自己呼唤着映怀的名字。 原来不是错觉，自己真的喜欢上映怀了。 在平安夜前夕，满月庭院被皑皑白雪覆盖，莫亦伦发了一条消息给盈缺，想问映怀的联系方式，觉得有些唐突，又补了一句，如果映怀同意就最好，不同意也不强求。 盈缺将这几句话原封不动转发给映怀，映怀选择性无视，没有理会。 既然是孟青时主张搞事，看风平浪静一段时间，平安夜和圣诞节这么浪漫的时间，总不能真的就看霍欣欣演的偶像剧过吧？孟青时烧符叫谢雪河将冥界里所有跟梦引闲差不多功能的酒啊药啊全带过来，如果映怀继续选择性无视的话，他就让谢雪河拿这些东西对着莫亦伦往死里灌。 谢雪河和孟青时一样，满肚子坏主意，看热闹不嫌事大，带酒过来的时候，稍微商量一下，让秦越出来肯定会比偶像剧还好看，又不能明着来被抓把柄，不然他们俩肯定宁愿回天界当神仙也不敢回冥界碰上映怀。 说起谢雪河，年纪肯定比孟青时大一点点，没轮回过，自从飞升之后一直自愿当散仙，多少大罗神仙求着他开宗立派，不要带着散仙到处厮混妨碍他们修行，飞升前是家中幺子，高祖父是侯爷，家里有爵位，外公是相国，姐姐是皇后，哥哥是将军，这种家世不当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实在浪费，从十五六岁起，考上进士之后觉得以后平步青云没什么挑战性，谢雪河就随便找了点事干——修仙。 谢雪河觉得修仙这么简单的事，现在的莫亦伦又不是什么傻子，既然都不是恶魔了，大可以修仙长生，便有理由和映怀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