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早晨七点多,天光已经大亮。 卧室里窗帘拉开了一半,刺眼的光晃进来,照的人不适地皱起眼睛。 宋啸艰难地扭了扭自己的脖子,偏头一巴掌拍醒了正半梦半醒的陈潞尧。 “起来了蠢猪。” “几,几点了啊。” 他翻了个白眼,瞄到墙上的钟摆已经快荡到了八点,床上果然已经没了人影。 也不知道池瑞之起这么早是要干嘛。 陈潞尧面目狰狞地揉着自己的肩颈爬起来,十分怀疑自己昨天晚上是不是被人殴打了。 “我怎么睡在地…卧槽!” 他脸色一变,陡然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赶紧跟宋啸告状, “阿啸,十四爷想捅我!” 宋啸古怪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你搞错了吧。” 就池瑞之那副肾虚样,就不像是能“捅”人的。 “你想啥呢,真是脚滑的男同。” 陈潞尧翻了个白眼,伸出手向他比划,“这么大的一把剪刀,他昨天摁着我的手就要往我手上剪!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最怕这玩意儿了。” “你才男同。” 宋啸啧一声,感觉自己误会大了,“那你昨晚上怎么倒地上了,搞得我以为他要强奸你。” 陈潞尧表情有点发虚,尴尬的摸了摸自己还肿着的额头,“这不是那什么,我给撞衣架上了嘛。” 池瑞之其实教训了他大半天倒是真的。 房间里的衣架是红木雕的,十分厚重,难怪这小子一下就晕过去了。宋啸皱着眉,掰着他的头看了看,还好伤势不严重,不过这家伙皮肤太白,一点红印就十分明显,确实看着像被人打了。 “奇怪,不是说要拜祖宗吗,怎么都八点了那管家还没来叫门。” 陈潞尧打了个哈欠,死狗一样从地上爬起来往床上一翻,掀着眼皮,一眨一眨地又要睡过去了。 正要闭上眼睛,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极悦耳的风铃声,随后是一个仆人特意放低了的声音, “爷吩咐了,夫人身体不适,可以再多休息一会儿,早餐已经准备好了,现在下去吃也可以。” 说完轻轻扣了两下门,然后就是远去的脚步声。 “那我还要再睡会,困死我了。” 陈潞尧被子往头上一蒙,倒头就要呼呼大睡,被已经穿好衣服过来的宋啸一把拽开。 “快起来,不饿啊你。” “啊我不去!好烦啊!” 放暑假了还不让人安生,跑来玩角色扮演也就算了,懒觉都不能睡了。 “快点儿的,别逼我在这大喜的日子扇你。” 宋啸冷酷地丢下一句狠话,把陈潞尧揪起来拎到卫生间洗漱。 迫于发小的威胁,陈潞尧只好不情不愿地以最快速度收拾好自己,没办法,他从小就吃这套,家里人都管不住他,就听宋啸的话,因为不听话一定会被打… 大概是下人听到他们起床的声响跟管家或者池瑞之说了,总之他们下楼的时候下面人已经规规矩矩地坐在了饭桌边,但是没开始吃。 不会是在等我们吧。陈潞尧用眼神交流。 宋啸绕着餐桌一个一个看过去,除了池瑞之,居然还有五个不认识的男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长的挺漂亮的,不比陈潞尧差。看样貌也不熟悉,不知道是哪家的子侄也被薅来了。 他疑惑地看了看一手撑着太阳穴的池瑞之,难不成这是这人的癖好?喜欢这种柔弱的美少年型? 怪不得不选他…宋啸终于明白了为啥自己只能做丫鬟,他虽然也不是大块头,但真的跟柔弱不沾一点边,个子也太高了点。 还是易推倒的漂亮少年更好上手吧。 “来了?用饭吧。” 池瑞之似是终于注意到了他们,抬抬下巴示意坐到桌子末尾去,毕竟陈潞尧是昨晚才进门的,顺序只能排到后面。 经过一个晚上,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昨天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扣的整整齐齐的衣裳,不苟言笑的表情,配上刚毅的面孔,怎么也跟昨晚哭哭啼啼的红眼兔子联系不起来。 宋啸突的回味起昨天在幽暗灯光下瞥见的肉体,没忍住走了一会神,回过神来再看池瑞之就多了那么一丝尴尬和旖旎。 “…这几位是前三位大夫人,依次是黄宴清,黄宴南,和洪许燃,不是你们的本家…饭后可以自行认识一下,虚礼便罢了,但以后在门内必须好好相处,莫要闹出矛盾来。” 宋啸嘴角一抽,什么矛盾,争宠的矛盾吗? “这边两位是青松和玉衍…至于新夫人,叫陈潞尧,还有那个宋…” “宋啸。” 身边的下人悄声提醒了一句,池瑞之微微一顿,表情有些不好看,简单地应付了一声,“嗯,宋啸。” “吃饭吧。” 桌上的人都有些好奇地看了过来,不过目光多是放在埋头苦吃的陈潞尧身上,偶有被宋啸眼神凶回去的,也就悻悻的不再抬头。 宋啸吃到一半的时候就发现池瑞之停了筷子,手帕按在唇上擦拭了一下,便不再多吃。夹菜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只夹一点点尝了尝味,就不吃那道菜了。 池瑞之微微抿了口茶水,也不先行离去,倒是一直等着他们吃完才吩咐众人自己活动,然后起身扶着下人的手往楼上走去。 他一有要走的意思,桌上其他几位少年立马就凑了过来,除了那位大夫人,黄宴清。 “诶,你俩是陈家和宋家的啊?” “啊?是啊。” 陈潞尧往嘴里扒饭,点点头,刚不是都介绍了吗。 “你俩的婚期是多久啊?看样子你们也都是大学生吧,跟我们当初一样。” 啥意思,陈潞尧一脸懵逼,结婚那不是一辈子的事儿吗,怎么还有婚期。 “不是结婚吗?什么婚期。” 几个少年莫名其妙看着他,“你这都不知道?…” 他们在这儿唠的风生水起,宋啸却是一直盯着慢悠悠走动的池瑞之。 刚才吃饭的时候就发现了,吃的太少了点,似乎胃口不好,站起来还晃晃悠悠的,脸色难看,手还一直下意识地往心口捂。不知道是不是病又严重了。 昨晚上空调十八度就那么吹了半宿,他也没注意,拿毛巾回去之后才给调高了,当时俩人纠缠时碰到池瑞之的手,十分的冰凉,就怕是吹病了。 果然,踏上第五个台阶的时候他的身影就突的打了摆子,脚跟一歪整个人就往后面栽倒下去。 身边的下人吓了一跳,一下子竟没反应过来去扶,只条件反射抓紧了一只手臂,可大半个身子都往后倒了。 宋啸一直盯着,立马就冲过去把人接住了,手往额头一探,不出所料是一片滚烫的温度。 “喂,他发烧了,快去叫医生来。” “这…” 下人有点犹豫,想要像他一样摸一摸又不敢,“先把爷扶回房间吧,我去找管家。” “找管家干什么,” 宋啸见他搀的不稳,干脆把人全揽进了自己臂弯,“叫医生啊,家庭医生,别告诉我你们没有。” 那下人还是没说话,反倒试探性地碰了碰池瑞之的锁骨处,触手高热,才立马慌了神,“我去找管家,你赶紧扶爷回房,然后立刻出去,不要在房里逗留!” “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下人就急吼吼一溜烟跑了,他也不知道池瑞之住哪个屋,只好先把人抱进了昨天他们的房间,安置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