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柳棉终于应付完兰纱纱，回到寝室已是晚上。

    柳棉刚一进门就被秦越拽着手腕带到椅子上，他踉跄着坐下，不解而无辜地抬头看秦越。

    今天下午柳棉一直没回教室，秦越脑子一片混乱，不知不觉就出了门，刚好看见柳棉要出去。他身体比脑子更快，等反应过来已经跟在柳棉后面了。秦越眼睁睁看着柳棉进便利店买了避孕药又走进一边的酒店，怒火霎时充斥他的胸腔，他想要进到酒店抓出柳棉质问他为什么来这里找女人开房，可走出几米又顿住了脚步。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秦越找不到理由。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见到柳棉的第一眼就移不开视线，也不清楚自己有什么理由去管制柳棉的任何行为。

    秦越本该转身回去的。可他真的好生气，所以忍不住就走进了酒店，却在大厅的沙发上看见柳棉乖巧地坐在那里，像一只误入地狱的纯白天使，美丽无暇，单纯无辜。

    秦越选择相信柳棉。他守在外面，他等了好久，一直等到柳棉出来，他才回了学校。而柳棉比他走得慢，现在才到寝室。

    秦越低头抬起柳棉的腿，看见柳棉在上午时小腿上沾着的血迹还干涸在上面，心知柳棉确实没有和乱七八糟的人开房，心情瞬间舒坦下来。

    他从一边桌子上拿出一包湿巾，抽出一张来，托着柳棉的小腿，仔细地给人擦拭。

    柳棉的鞋袜被脱下，光着脚踩在秦越怀里。他看着秦越低头认真给自己擦干净小腿的样子，心中发软泛酸。

    秦越检查了一下，发现怀里的两条腿都光洁如新，才抬头去看柳棉。他一抬头，看见柳棉怔怔地盯着自己，明艳的眼里全是他的身影。柳棉注意到他在看自己，不自觉就露出一个甜腻乖巧的笑容。那种无声流露出的亲昵与依恋让秦越心中一轻，他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想要去抱抱柳棉。

    但柳棉下一刻又收敛了表情，缩回双腿，有些疏离地对秦越说了声谢谢。按道理，在他看来这才刚认识一天，两人还没有亲近到这个地步，秦越做出这种举动柳棉是有些不解的。他疑心秦越有之前的记忆，可看着又不像那么回事。

    秦越低头说服自己，他们才刚认识，柳棉只是和他还不熟，所以才会这样，要慢慢来。因此他没有再做什么，就回自己床上休息了。

    柳棉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聂红现在还没有被孤立，也不知道是谁在传她的谣言，会是兰纱纱吗？

    兰纱纱看起来不是那种他随便说两句就能被说服的女孩子，她很强势。按道理应该是一个有主见的独立女性，柳棉想不通她那样的性格怎么会允许自己被渣男束缚。

    兰纱纱还说，她深爱自己的男朋友。

    可按时间算，兰纱纱现在才和冯鑫认识没两天，而且他俩确认情侣关系也是半个月后啊，哪来的深爱。柳棉想不明白，决定暂且不管兰纱纱，明天先去试试接近徐远江再说。

    为什么不是先找陈楠？因为柳棉压根不知道他在哪个班级，也已经快要记不清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腼腆男生长什么样了。

    等等！柳棉猛地想到，他看见的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画面里，清晰可见的就是兰纱纱和徐远江的死状。如果说聂红跳楼的提示也已经给过了，那唯一还剩下的那一个短发红裙子女生吊死在寝室的画面，那不就只能是陈楠了吗？！

    陈楠一个男生，为什么穿着裙子啊？又是为什么吊死在寝室呢？

    吊死在寝室……柳棉去寝室想要找徐远江的时候，寝室楼下人群骚动，好像就在谈论这个。所以说陈楠是那一天死的。

    当时是，他回忆一下，想起是陈厌在和宿管说话。如果柳棉没搞错的话，陈厌和陈楠两个人住一个宿舍，而且他俩还是法律关系上的兄弟。至于陈厌……是那个态度拽得要命长相又凶得不行的男生啊。

    啊，好烦。柳棉辗转反侧，翻来覆去了半个晚上才睡着。

    白天，柳棉去普通班找徐远江。

    徐远江被叫出来的时候低着头，弯腰弓背，刘海把脸遮住一半，踟蹰不前仿佛下一秒就要逃回自己的座位，看起来十足的谨小慎微。

    “同学你好，我听说你成绩很好，所以想要和你交个朋友，希望能和你交流学习……”柳棉打听过徐远江的情况，这时徐远江还不是那个不交作业周测只有三百多分的差生，他目前还是时常能进前五的学霸，是普通班的骄傲。

    不过徐远江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老师和学生口中的骄傲，反而像是成绩极差被老师同学都不看好并且被嫌弃的班级边缘人。他一点也没有柳棉身上的那种意气风发的少年感。徐远江木讷、自卑，周身都散发着迟暮的气息，可他分明是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年轻人。他看起来极度的不自信，被人搭话都感到害怕，甚至畏惧其他人无意间的视线。

    柳棉感觉徐远江卑微到连自己都在自我否定，郁气沉沉，好像死掉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才会让一个学生变成这副样子？周围的同学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样的成绩老师也应该不会为难他，难道是家庭原因吗？

    徐远江一直沉默着，不太愿意开口回答柳棉的问题，和自闭症患者一样。

    柳棉的声音放得轻柔，轻声细语地道歉：“是我太突然了吧，真是对不起，我只是想和你当朋友而已。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你只要告诉我一声就好。”

    徐远江仍然沉默，直到柳棉等不下去想要放弃时才终于吱声：“嗯。”

    “不可以吗？那打扰了。”柳棉得到预料之中的答案，还是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睫，看起来遗憾极了。

    “不，”徐远江将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耗尽了，结结巴巴地解释，“可以，可以交流学习。”

    惊喜来得太突然，柳棉开心得笑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压抑住兴奋，对徐远江说：“好耶！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哦，下次有时间再来找你！快上课了，我先回去啦，拜拜。”

    长而卷翘的睫毛笑起来的时候更显浓密，鲜活青春的脸上盛开出艳丽的春花，善意与示好明显到要从眼里溢出来。

    这样耀眼夺目的人怎么会要和他当朋友呢？徐远江看着柳棉离开，站在原地，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的真伪。

    柳棉觉得陈楠不难找，体育课就是好时机。如今首要的事是兰纱纱要他穿女装，而他压根没有除校服以外的衣服。

    至于积分兑换，柳棉并不想在这种东西上花钱，那些裙子太贵了，他觉得好亏。

    不知道去和严心仪凑近乎然后向她借到女装的可行性如何……好像挺合理的，严心仪是做得出想要看他女装而借他衣服甚至给他买衣服这种事的人。

    不过柳棉没想好这次要找什么借口去接近严心仪，之前根本对时间没有概念，两个月像是什么也没做一晃就过去了。他都记不清之前是怎么和这些NPC认识的了，总感觉是不知不觉就成了朋友。现在要他主动出击，还要尽早打好关系，那可真是难倒了一直坐着不动就被人接近的高贵猫猫了。

    除了因为严心仪不是那几个会出事的NPC，兰纱纱现在手里的避孕药又还够用所以激不起柳棉的紧迫感，还有就是，他当着秦越的面，总会下意识避免和其他人接近。

    唉，端水大师发现自己其实早就把一整碗水都偏向了秦越，就差把水全泼人身上。

    这可怎么办，柳棉犯难。

    但漂亮幸运的小美人永远被上天眷顾，打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严心仪自己找上来了。

    这次因为秦越没有表现出对柳棉的独占欲，所以严心仪并不畏惧秦越正守在一边，也没有发现秦越异常的不爽，自顾自地和柳棉嘻嘻哈哈，聊得热火朝天。

    柳棉做出被严心仪引出八卦心的样子，星星眼地小声赞叹：“哇，你知道的好多！我昨天遇到一个男生，好像叫陈楠，就是一个看起来有点怕生的男生，他你也知道吗？”

    这种问法完全就是在挑衅严心仪作为消息通的尊严，她立刻表示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然后一股脑把竹筒里的豆子倒到柳棉面前，一颗颗摆开：“陈楠是陈家的宝贝独生子，但是陈家又有一个养子。那个养子叫陈厌……”

    严心仪压低声音：“其实我们都猜陈厌是私生子，说是养子，但是放家里明明就是照继承人的架势去培养的。陈楠吧，他一直娇生惯养的，什么都做不好，一身少爷病。因为头上有那么一个优秀得离谱的哥哥，所以他一直觉得他爸会随时抛弃他……笑死我了，反正我不觉得他爸会这样。我真觉得他比我走运多了，我要是搁家里敢这么作天作地的早被一顿打了，偏偏陈楠就跟被害妄想症一样，他家已经对他够好了他还不知足。那些个动漫周边、手办什么的在家里都能专门摆两个房间了，要表要鞋也是说买就买，我不晓得他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好可怜……”

    娇生惯养一身少爷病，柳棉突然有被范围伤害到。

    不过柳棉记得之前刚好撞见陈楠和陈厌起冲突，陈厌的意思好像是陈家培养他只是希望他能在陈父退休后继续让公司维持运作，赚钱雇人养活陈楠这个没什么独自生活能力的废物……柳棉有些好奇地问：“陈厌是真的会继承陈家吗？”

    “那不然还能让陈楠去吗？”严心仪理所当然地表示，“如果陈楠去接手公司，分分钟就要破产吧。”

    “真不愧是你呀，什么都知道。”柳棉又一脸佩服地夸了句。

    严心仪傲娇地哼了一声，然后拍拍胸口，豪言道：“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八卦，就算有我也能给你挖出来。”

    此时柳棉总算想起自己的最终任务，便掏出草稿纸写下谢焕的名字，问严心仪认不认识这个人。

    严心仪接过纸，看到名字后就愣住了。她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忍不住反复看纸上的名字，又皱紧眉头思索，仍无法在脑子里搜刮出一丝一毫有关这个名字的信息。

    她迟疑地看着满脸期待的柳棉，问：“你不会是随便编了个名字诓我吧？”

    “你也不知道吗？”副本最终任务的答案当然不可能随随便便就从一个普通NPC嘴里问出来，柳棉也不失望，“那算了。”

    他准备收回草稿纸，但严心仪不肯算了，她收好写有名字的草稿纸，坚决维护自己百晓生的名号，对柳棉伸出手做了个打住的动作，说：“一定是因为学校人太多了，所以我没能把名字全记住很正常。你等我两天，我把整个年级的花名册都看一遍，我连其他届的也看，我不信我会找不到这个人。”

    她今天就和谢焕杠上了，不找到他严心仪誓不罢休。

    柳棉忍不住笑意，眉眼弯弯地说：“好哦，我相信你一定能行。”有人主动要帮他找线索，他只用坐享其成，这也太棒了。

    两人聊了一个大课间整整二十分钟，听到上课铃响，严心仪才恋恋不舍地回自己座位上。

    “这些我也知道。”秦越突然说话。

    柳棉转头去看秦越，见到秦越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冷硬无比，抿紧了唇看向自己。

    秦越又补充：“她说的不全对。”

    “嗯嗯，哪里不对呢？”柳棉像哄小孩似的，附和一番又做出洗耳恭听的态度。

    不过秦越不觉得自己被敷衍了，反为柳棉选择信任他说的话而感到心情愉悦。他说：“陈厌不是亲生的，他确实是一个养子，也不会真的继承陈家。”

    “哦……”柳棉点点头，又突然问，“那如果，我是说假设，假设陈楠出了什么事，陈家是不是就只有陈厌可以接手了呢？”或许是陈厌害的陈楠呢，他们在一个宿舍，很方便下手。

    秦越听了，微微皱眉，然后较为肯定地回答：“我觉得不会。就算陈楠死了，陈厌也未必被陈家接受。”

    这话一说出来，柳棉又不相信自己刚刚突如其来的猜测了。

    见柳棉低头沉思不语，秦越又别扭地开口解释：“我告诉你这些只是觉得她说错了，免得你被骗都不知道。”

    “啊？”柳棉抬头看秦越，反应过来之后露出一个又软又甜的笑，“知道了，谢谢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秦越别过脸，没再看柳棉。

    柳棉得到的信息全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而每个人的说法都会有出入，他不能相信片面之词。

    哎呀，为什么不干脆问问神奇的魔法系统呢？柳棉直接选择作弊：“好哥哥，这些东西应该和最终任务无关吧？我能不能问问你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啊？”

    “和任务无关你还问什么？”系统冷冰冰的反问堵得柳棉哑口无言。

    柳棉不知道这个说法是让他不要多管闲事还是指与任务有关所以不能告知，他趴在桌上，死皮赖脸地又一次尝试：“不要这样打击我的积极性嘛，我只是问问而已。不可以说那就不说，如果可以说，那为什么不能告诉我，让我开心点呢？”

    系统的声线一如既往的平稳冷漠：“先去找兰纱纱。”

    但柳棉反应过来这是系统给他的提示。他立刻在脑海中小小的欢呼一下，连夸了系统一分钟，词汇都不带重样的。

    “做这些没什么好处，”系统提醒他，“游戏也不会因此通关。”

    “但我可以做不是吗？”柳棉坐在座位上已经有些坐不住想要走人了，“反正你也说是游戏了，我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嘛。”

    接着他又得寸进尺地问：“那你能给我条裙子吗？”

    系统又是一个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可以。”柳棉进行一个装傻的行为，表示这种事情系统完全可以做到。

    于是在柳棉不要脸的软磨硬泡下，系统不胜其扰的给了他一身女装。

    他托严心仪帮自己向班主任请假，然后就穿着系统丢给他的裙子去找兰纱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