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一个小时后，尉尧来到郊区的别墅，顾怀正好起身到门口等他。 尉尧不知道他站了多久，见顾怀微微扶着肚子，禁不住皱眉：“进去坐着，站在这里干什么？” 语气凶巴巴的，尉尧平时很少这么说话，看来气还没消。顾怀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任由尉尧半搂着扶他进去。 “你把他们关在哪儿了？”等顾怀坐下后，尉尧才问。看见顾怀指的“小黑屋”，他站起身说，“我进去一会儿，你在这里等着。” 顾怀对他的态度略微不适，忍不住拧眉：“尉尧。” “乖，别动。”尉尧把试图站起来的人按在沙发上，轻声细语，“宝贝儿，我知道以他们的本事儿联系不上你，我从来没泄露过你的联系方式，除非你主动联系他们——我不想问你为什么自作主张插手我的事儿，也不想跟你生气，你乖一点儿好不好？” 顾怀：“……” 看来小玩意儿没气糊涂，脑子还是清楚的，反应挺快。 “乖啊。”尉尧在他脸颊上亲了亲，又摸了摸他藏在宽松衣物下的肚子，正好感受到轻微的胎动，“乖乖的。” 顾怀：“……” 摸哪儿呢？哄他还是哄小崽子？就不能专心点儿吗？ 尉尧又揉了几下他的肚子，小团子和小圆子不安分地乱动，似乎知道另一个爸爸在身边。顾怀也忍不住摸了摸，胎动不难受，只是他还没习惯有东西在里面动来动去，感觉奇奇怪怪的。 “乖，你和宝宝待在这里。”尉尧再亲他一口，声音柔和，“我很快出来。” 守在“小黑屋”门口的人见尉尧和顾怀举止亲密，知道老板是默许的，没人敢拦尉尧。他开门进去，反手关上房门。 十几分钟转眼过去，尉尧还没出来，顾怀渐渐有些坐不住了，他忍耐着再等了片刻，还是没忍住过去推开门。 “小黑屋”光线偏暗，应该是尉尧调过的。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蔡生菜和尉光炜身上的绳子已经松开了，却一个比一个崩溃地瘫坐在地上。 尉尧侧对门口坐着，靠在单人小沙发上，依然是一身鲜亮得偏嫩的衣服，可莫名有股令人生畏的气场。发觉房门开了，他偏头看过去，眼神带着点儿没来得及收敛的阴冷。 顾怀脚步一顿，若无其事地掩上门。 “怎么了？”尉尧一向很注意胎教，立马收起不好的神色，有些无奈，“不是让你别进来吗？” 被顾怀看见无所谓，反正顾总对“绑架”这种事儿都驾轻就熟，本身就不是什么纯洁无瑕的人设。但让没出生的宝宝面对这些就不太好了，尉尧做不到这样“胎教”，顾怀揣着两只崽崽待在这里，他想干点儿什么都放不开。 “再给我几分钟——最多十五分钟。”尉尧站起来，自然而然地搂过顾怀的腰身，“乖，哥哥，你先出去好不好？” 蔡生菜一直在嚎“我没钱呀我哪儿有钱，咱们家的钱不都花在你和你哥身上啦，你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见状顿时噎住了，一口气差点儿没倒过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顾大款”和“小白眼狼”腻在一起。 连带着旁边干嚎“忘恩负义”的尉光炜也一愣，哆哆嗦嗦地瞪着尉尧：“你们到底是什么……尉尧！你根本就不是……” “不是什么？”尉尧凉飕飕地扫他一眼，摩挲了一下自己平坦的小腹，“你们不是说我怀孕了吗？既然我都揣上顾总的种了，孩子他爹就是我老公，有什么问题吗？” 他跟这对母子瞎扯淡扯惯了，越来越清楚有些人根本没办法正常交流，蔡生菜和尉光炜那套三观他这辈子都整不明白。好好说话他们也听不懂，还不如怎么方便怎么来，反正这两个人在他生命中一点儿都不重要，没必要正经掰扯。 糊弄过去就完事儿了。 “是吧，老公？”尉尧黏糊糊地放飞自我，一半是为了恶心蔡生菜和尉光炜，一半是为了逗顾怀玩儿。 顾怀：“……” 这么叫也不是不行，有点儿娇，怪好听的。 “老公，你先出去吧。”尉尧打开房门，安抚地亲了亲顾怀，温和却不容置喙地将人往外送，“很快的，再给我一点儿时间就好。” 被赶走的顾怀有些不高兴，但转念一想，他家尧尧又不是什么天真无邪的小可爱，只是对他温柔纵容脾气好而已，不是别人轻易欺负得了的。 要不是知道尉尧不好惹，他也不会让小破玩意儿一天到晚四处瞎蹦跶，没什么好担心的。 甚至有点儿美滋滋。 / 尉尧长得具有欺骗性，但确实不是善茬儿，他只用了少许辅助手段，就逼问出一个大致数目——当年这一家人从“尉尧”父母那里拿了多少钱。 “八十多万？我怎么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尉尧听蔡生菜说完，若有所思地端详尉光炜肥胖的身躯，“要不这样吧，大姆，这事儿我不计较了，咱们也别费这个劲儿。你不是说家里的钱都花在我和我哥身上了吗？我花了多少钱我心里有数，至于堂哥花的那部分……” 蔡生菜一身狼狈，知道尉尧软硬不吃，也不浪费嗓子嚷嚷了，色厉内荏地问：“你到底想干啥？” 要不是他家暴娇顾总在外头等着，随时有可能不耐烦地闯进来，尉尧一点儿也不着急进入正题。但考虑到宝宝也在，他还是按捺住了某些阴暗的想法，决定拿回钱就算了，别的就不擅自作主替“尉尧”报复了。 虽然他不信这些，但宝宝是无辜的，没必要没出生就面对恶心事儿。 “既然咱们家没钱了，你也别老想着让堂哥给咱们老尉家传宗接代了，这么穷，将来孩子出生了得吃多少苦。”尉尧心平气和地说，“我看堂哥挺好生养的，就是这身材可能卖不了什么好价钱，我可以帮忙找户好人家，铁定不让我哥吃亏……” 尉光炜没听完就怒吼一声扑上来，好像受到了巨大的羞辱。尉尧来到这个世界后没怎么跟人动过手——当然“上辈子”也不会到处打架动真格，通常都只是职业教练陪他练手而已。 尉光炜骂骂咧咧，嘴里没几句干净的，尉尧仔细辨认了两句，一句是“被男人操烂屁眼儿还怀了野种的婊子”，一句是“贱货以为全世界都跟你一样是出来卖的贱货”。 “堂哥，看来你还没弄清楚状况。” 尉尧一膝盖顶上他的后腰，趁尉光炜踉跄那一下，再一脚踢在他的膝弯处，三下五除二把人踹了个狗啃泥。尉光炜不知道磕到了哪儿，鼻血瞬间汹涌而出，蜿蜒地流了一地。 “现在是我让你当婊子被男人操，你就得乖乖张着腿等人来操，我让你当贱货出去卖，你就得脱光了明码标价地站街。”尉尧微笑，垂眼看人时流露出“前世”特有的冷漠和傲慢，“明白了吗？” 蔡生菜见了血，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小黑屋”隔音再好，毕竟不是密封的，很快引得守在外面的“保镖”迟疑地开门进来。尉尧眼角一扫，不是顾怀，他眼也不抬地呵斥了句“滚出去”，声音冰冷而凌厉。 不速之客动作一顿，麻溜地滚了。 尉尧记得这个“黑社会保镖”，当初顾怀派去“绑架”他的人之一，那时候他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尉尧”的身体弱叽叽的，体能不太行，他又还没完全适应这个身体，才那么轻易让对方得手。 现在这个身体虽然还是不如“前世”——毕竟没以前那么有钱有闲，他没条件接受系统的训练——但如果再被绑一次，至少不会像上次那样毫无反抗之力。 收拾个蔡生菜和尉光炜更是绰绰有余。 尉尧一开始没打算做到这个地步，毕竟“尉尧”对这一家人多少有点儿感情，他没办法认同，但会最大程度地尊重，可“卖人”这件事儿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假如顾怀真是个王八蛋，花五百万把他买下来了，或者他的性格像“尉尧”一样，稍微柔弱一点儿，那他这辈子还剩下什么？ 尉尧“上辈子”就没得到过自由，一想到这辈子的也要被毁掉，就禁不住怒火中烧。 他又在“小黑屋”里待了十来分钟，看着蔡生菜和尉光炜从怒骂到惊恐再到求饶，渐渐觉得索然无味。他松开踩在尉光炜胳膊上的脚，蔡生菜立马涕泗横流地扑上去，又愤恨又畏惧地瞪着尉尧，好像他是一头吃人的野兽。 尉尧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发泄完就气消了。如他所料，拿尉光炜开刀事半功倍，尉光炜就是蔡生菜的命根子，这个女人不一定在意自己，但在乎儿子胜过在乎自己的命。 也不知道图什么。 “剩下三十多万是吧？”尉尧坐下来，带点儿淡漠地盯着匍匐在地上的母子，“大姆，我给你个准数，三十五万，今晚之前你不把钱带过来，堂哥我就卖出去凑数——可惜他这样的剁碎了按斤称也卖不了五百万。” 他特地咬重最后一句话，蔡生菜微微一哆嗦，仿佛想象到了儿子剁烂上称的情景——小白眼狼跟换了个人似的，她毫不怀疑尉尧会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儿。 小王八蛋禽兽不如！ 几分钟后，尉尧强行留下尉光炜，温柔体贴地吩咐司机送走蔡生菜。顾怀从厨房出来，面无表情地递给他一杯加冰的鲜榨果汁。 “喜欢吗？” 尉尧喝了口清甜的果汁，没反应过来：“嗯？” “房子。”顾怀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这是他比较喜欢的一套别墅，不太值钱，但这些年陆陆续续花了不少心思，他过来这里的次数比别的房子都要多，“喜欢这里吗？” 他来之前没这么想，这会儿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不知道哪个商场伙伴说过，看上谁了可以尝试送一些不太贵重的小礼物，礼轻情意重，据说这样对方不会有心理负担，反而更容易接受。 只是他对“不太贵重的小礼物”的认知，似乎和大多数人存在偏差。 尉尧：“……” 他登时明白了顾怀的弦外之音，扫了眼轻奢风的别墅，心里警铃大作，怀疑顾怀又动了“藏娇”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