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转移学籍（剧情）

    十三年后的六月十七中午，小刘菜馆依旧是热火朝天，许平向老刘请了一小时的假回趟诊所。

    外头太阳毒辣的很，阳光烤在人的皮肤上，泛起一阵刺痛，许平走在路上人都变得蔫蔫的。

    幸而五星诊所不远，推开门凉爽的空气扑面而来，迎面撞上躺在懒人椅上午睡的陈修明，睡也没个睡相，还打着悠长沉重的鼾声。

    许平无奈地把滑落到地上的夏被重新盖在他身上，防止陈修明被冷空气冻感冒。

    推开最里侧的房间，也就是原先许平和郁迟住着的房间，如今已经新增了改造的书架，小小的房间容纳了不少东西，却并不觉得拥挤。

    看到背对着他的身影，许平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移步到书桌旁，问道：“怎么样？”

    郁迟站起来转身，他正处在帝国认定成年的十五岁上，没有小时候那般的雌雄莫辨。脸上还有些婴儿肥，满是胶原蛋白。一双茶色凤眼贵气冷冽，顾盼生辉，悬胆鼻尖微翘，衔接处自然，嘴唇偏薄，唇珠秀气。

    一头利落的灰色短发，看着清爽自然。站起来时人挺得笔直，一动一静皆有少年意气，还没发育结束就已经有一米八的个子，身型略微有些单薄。

    郁迟眼睛弯成了月牙，酒窝点缀在双颊：“我被龙兰医药学院录取了！”

    接着他狠狠地抱住了许平，像是要把人揉碎在自己的怀抱里。

    许平身上还带着做饭的火气，往常肯定是不舍得让郁迟直接贴身，可如今听了这话，高兴的一时昏了头，眼睛逐渐模糊起来。

    这一路走来并不容易，总归生活在一天天变好。

    许平虽然不是个读书的料子，但做菜确实有点天分，上手很快，还时不时有个灵光一闪创新。一月期满顺利留在了五星诊所旁边的小刘菜馆，做一名帮厨。

    小刘菜馆的老板是跟陈修明同一期退役的军人，曾经服役于联邦第四集团军。为人粗鲁，性情比陈修明跳脱的多，做人还算厚道。

    厚道主要体现在给许平开的薪水上，比之前许平打杂工的餐馆开的价钱要多上不少，但干事情的量却大差不差。

    郁迟白天跟着陈修明在五星诊所，看他给人看病，一个人安静地打发时间，等大了些偶尔会跟隔壁的老刘学点手脚功夫，仅仅用来自保。

    毕竟鬣狗星七区的治安算不得多好，郁迟又长得太过惹眼，许平在送他上基础学校的时候便忧心忡忡，好在郁迟从来没遭人欺负，每次回来都是干干净净，笑眯眯的。

    显然郁迟与他的笨蛋哥哥没有太多相似之处，从基础学校到中学，他的成绩都是一骑绝尘，遥遥领先。

    每次许平去学校开家长会都是兴高采烈地走，得意洋洋地回来，尽管自己在学校时不受待见，但在做郁迟家长这方面，他可是出尽风头。

    而且据陈修明所说郁迟是有点头脑的，跟着自己学了不少的医学与生物知识，偶尔还能装模作样开两个方子。

    陈修明说以后升高等院校，读个医科出来做医生也是个不错的出路。

    许平就是攒着这股劲，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无休，做活领钱，干干兼职。竟也是攒出了郁迟从小到大的读书费用，还有其他的花销。

    许平自己不舍得用钱，给郁迟花钱却很大方。甚至在郁迟十岁生日那天，送出了一颗绿色欧泊。那颗欧泊放在掌心看都小的可怜，颜色基底是翠绿中夹杂着一点蓝，看着光怪陆离，闪闪动人。

    从小到大都热爱着亮晶晶东西的郁迟，在看到这颗欧泊的一瞬间，眼中异彩连连，当即给了哥哥一个大大的mua。

    现在郁迟能升入二十一星系上最好的学校之一，许平心里乐开了花，就说不能由着这小子的性子胡来。

    原先郁迟不舍得离哥哥太远，想在鬣狗星本地找所医科学院上，鬣狗星只是二十一星系上的一颗从星，老师都说按照郁迟的生物科学等成绩能上更好的学院。

    许平好说歹说，郁迟还是不肯，使着小性子撒娇，还拉来老刘做说客。陈修明倒是意志坚定，给许平提了个建议。

    许平忍着没理郁迟半个月，这小子便自己主动求饶了，最后确定了升学院校——同星系的龙兰医药学院。

    联邦的升学制度与帝国有所不同，在联邦首先需要通过当地星系的中学毕业考试，接着学生自行选择升学院校，确定院校的入学标准，最后前往院校进行考核。

    整个联邦一共二十五个星系，可以想见每年的毕业生会有多少。真正的豪门院校——诸如联邦第一军事学院，首都政经法学院，希尔伯特综合大学、联合理工科技大学等等，更是几乎被出身军政商家庭的孩子承包。

    而家庭中产往上的孩子凭借自己的努力与世代积攒下来的财富，也可以升学高等院校。至于像郁迟这样真正寒门出身的孩子，恐怕在龙兰医药学院也不多见。

    这么想着，许平赚钱的心突然急切起来，他算了一下自己这么多年来省吃俭用攒出来的钱，将将是够郁迟四年的学费。

    生活费，许平做不到让他大手大脚，至少也不能让郁迟节衣缩食，生活的束手束脚。

    “我在学校也可以做兼职的，等我毕业就能赚更多的钱了。”郁迟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怀抱，他心思一向聪敏，自然知道许平为什么忧愁。

    许平哪能让郁迟学习的时间用来兼职，这么多年他也成长为了一个值得依靠的成年人，因而只是伸直手臂，动作轻缓地揉揉郁迟的黑发。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你只用好好学习就行。”

    这句话似乎很熟悉，许平好像在哪里听过，他甩甩脑袋，随意开口问道：“基因检测的结果出来了吗？”

    基因检测在联邦人十岁的时候就可以自费检测，当然像郁迟许平这种钱得精打细算来的人，通常会等待十五岁那年年中的联邦统一检测。

    当年许平知道自己基因是C的时候，面色很坦然，心里也不难受。只是偶尔上网看东西的时候觉得奇怪——

    好像因为仪器上的几个字母，人们就要被分成三六九等。

    像C、D这种等级的人就是低等的，只配最下等的工作；A、B等级可以全凭自己的天赋选择自己未来的路，同样能过得很好；至于S、双S，那更是天才中的天才，联邦未来的希望，栋梁。

    如果一个C想要跟一个S结婚生子，那就是痴心妄想，不道德；如果一个S想要跟C结婚生子，那么往往人们会劝他放弃这个想法。假设S实在情根深种，也只会让他找个高等级的情人诞育后代。

    郁迟说道：“我还没看呢。”作势要看虚拟屏上的信息显示。

    他对基因检测的结果并没什么在意的，至少高校录取还能让许平更高兴，得以实现他的小愿望。

    正当此时，陈修明推开了房间的门，脸色有些严肃，仔细看有几分的不情愿：“有人来找你，郁迟。”

    维拉·简·怀修特端正地坐在病人看病的位子上，她有一头浓密的黑色齐腰卷发，清透的灰绿色眼睛盯紧了灰发少年。

    郁迟从她眼中读出了野心、欣赏、算计与势在必得，他微微侧身挡住了许平，直面看向维拉。

    维拉是个落落大方的女人，她柔柔的一笑，看向了旁边默默无声的陈修明：“修明，不向你的，朋友，介绍一下我吗？”

    陈修明缓缓吐出一口气，强扯出一个笑容：“这是联邦第四集团军的总医务长，怀修特准将——维拉·简·怀修特。”

    维拉笑容莫测，食指左右晃动，红唇微启，纠正说道：“不，是少将。”

    陈修明表情复杂，一时失言，十多年从准将爬到了少将，这个女人一如既往的可怕。

    他作为一个年长者，兼是维拉的旧相识，不可能让两个小的直面上这个家伙，于是不着痕迹地向前移了半步。

    “请问您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维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相反将视线重新放到了郁迟身上：“看过你的基因检测结果了吗？”

    郁迟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目光沉静地凝视着维拉。

    维拉没有计较郁迟的不礼貌，自顾自地说道：“我想你大约已经猜到了吧。S级？SS级？或者……你会猜SSS级？”

    “你的精神体是什么呢？我猜一定是个强大的幻想种。上一个3S天才阿古莫拉德元帅的精神体，是深蓝凤凰。”

    小小的诊所，仿佛变成了维拉一人的舞台，她看着面不改色的郁迟，如临大敌的陈修明，以及一脸状况外的许平，依旧笑得十分温柔自然。

    高等级人类备受推崇的原因之一，便是B级及以上的人类能够拥有专属于自己的精神体，精神体凝结成实体。

    凝结出精神体意味着高等级的精神力，星际中并不仅仅只有肉体对抗，精神力同样可以运用到战斗中。甚至因为虫族这类生物攻高防高，使用精神力攻击会更有效果。

    维拉拍了拍手，示意他们不要太紧张，语气自然熟稔：“不要把我当作什么反派来看，我只是替曲故渊大将带个消息而已。”

    曲故渊正是第四集团军的首席司令，他常年带领军队驻扎在偏远星球执行任务，民间对他的评价好坏参半。

    这恐怕并不会是什么好消息，许平后知后觉地想到，随即担心地看向了郁迟。

    郁迟背对着他，身姿一如既往的挺拔，却透露出紧绷之势。

    “你的学籍已经被转移到了联邦第一军事学院战斗系。大将为你写了推荐信，不用太久你就能收到来自第一军事学院的纸质通知书。”

    联邦第一军事学院是豪门院校中的豪门，进入这个学府的学生相当于一只脚踏入了名贵场里。

    许平清了清嗓子，为难却又坚定地说道：“我们不去。”他握紧了前头郁迟的手，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冰凉，心疼地捏了捏。

    郁迟跟着点头，他心里早有成算。曲故渊大将下达的命令他能反抗？他不能。

    可要他一点表示都没有的就随他人摆布，那也不太现实。他以退为进，不过是想要攫取到更多的好处。

    维拉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两个人，开口说道：“你七年的学费将由第四集团军出资，另外每年我都会往你的结晶卡上汇款一定的数目，你在学习上的一切开销我们都可以报销。”

    郁迟定定地看着她。

    维拉继续说：“钱、权、名、利，世界上任何的东西都可以通过第一军校获得。当然我要提醒的一点就是，联邦军部内部并不太平，你以第四集团军的人进校，恐怕会遭受一些不好的待遇。”

    许平咬住了下唇，几乎是怒不可遏，他用尽全力想让自己和郁迟不再受人摆布。可命运好像格外偏爱他，总是以这种恼人的方式告诉他，别太天真。

    就在这时，一只蓝紫色的闪蝶不知从何飞出，展翅飞至许平的肩上，翅膀发出了镭射似的光芒，光华流转，如极光一般炫丽。

    许平的心情竟然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倒是时刻关注哥哥动向的郁迟，侧身用手将那只蝴蝶扇飞，拧起秀气的眉，说道：“把你的精神体藏好了。”

    原来那只蝴蝶是维拉的精神体，与她本人一样的漂亮。

    维拉看向了郁迟的那只手，终于注意到一直被挡着半边身子的许平，思量片刻放软了语调：“第一军校内正好有个空着的店铺，我觉得你可以在里面开家蓝星菜馆，听刘成说，你做的很好。

    “当然还是一样，钱的事你不用担心。”

    许平听了后，几乎没有思考地说道：“不用了，这里就很好。”

    郁迟却是眼睛一亮，央求着说道：“哥哥一起去吧。”

    他才不在乎哥哥会变成维拉等人手里的棋子，也不介意别人知道他的软肋是什么。龙兰学院一学期才能回来一趟已经够让他发狂了，第一军事学院不仅是全封闭式，一年才放一次短假。

    维拉的笑容更加明显，看得陈修明别开了视线，心里直犯嘀咕。

    “你在担心什么呢？其实待在首都星的军事学院才是最安全最明智的选择。不要以为只有我们得到了郁迟的信息，联邦内部一直有不臣者。你在外面，只会让那群叛徒找到你，然后以你为威胁，威胁郁迟，威胁大将，威胁联邦。”维拉漫不经心，却又不容拒绝地说。

    那只蝴蝶顶着郁迟杀蝶的目光重新飞回许平的肩上，甚至得寸进尺地停在他的耳边：“郁迟的前程不止如此，你不要做他的拖累。”

    许平脸色一白，目光闪躲地不敢再看维拉，叹了气，捏紧手里的拳头，最后还是放松下来，语气满是无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