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进入苏家的帮手

    不要等到失去的时候，才知道“拥有”是何等宝贵。

    何东生给万荣打了个电话，约他在附近的茶座见面。

    万荣家没什么钱，父母遭遇意外很早就亡故了，留下孩子和爷爷相依为命。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即便夫妻俩还活着，也不过家里多两张吃饭的嘴，除此之外并无生活质量的改变。

    如今万荣的爷爷去世了，万荣孤身一人，又没有愿意接济他的亲戚。亲戚们迷信这人是天煞孤星，挨谁谁倒霉，不管万荣多刻苦努力，也没人瞧得起他。

    那是个第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个老实敦厚人的小伙子，皮肤黄中带黑，有些营养不良，但不妨碍他练出一身薄薄的肌肉来。他闲暇时间在工地给人干活，工头见他可怜，就悄悄收他当学徒工，教他给人做装修。万荣的就业方向也是家居装修，不需要太高学历，但苏友群说他这样很可惜，于是出了一笔钱让他靠高出市重点高中录取线二十分的成绩考进市重点，打算培养他作为自己的员工。

    “苏先生现在的身体情况有些不太乐观，我希望……”何东生话未说完，就被万荣急切地打断：“都是我的错！我愿意用自己一辈子来赎罪！照顾苏先生么？只要苏先生愿意，他赶也赶不走我的！”

    何东生挥挥手：“你别听你们乡下那些乌鸦嘴胡说，那不关你什么事。确实是委托你照顾苏先生，他家里还有个特别气人的弟弟，不过像你这脾气，应该是能应付的。”

    万荣挠挠自己的寸发，尴尬地说：“连何先生您也说气人……”

    “那臭小子就是不服管教，说话辣椒似的呛人，让他学好他偏不……嗯咳。”何东生差点刹不住一腔怨气，见万荣担忧地缩缩脖子，才赶紧打住自己的抱怨。

    “总之没什么大事，你会做饭，打扫洗衣服这些就够了，家里就两三个大男人，也没什么特殊的，没人需要把屎把尿，应该是挺轻松的吧。”何东生说。

    万荣自信能照顾好苏友群，于是点头应道：“有再大的困难我也要克服它！苏先生是我的恩人啊！”

    何东生放心地点点头，决定中午就把人带到苏友群家里去，于是跟着万荣去他之前住的廉租房里收拾东西。

    话说另一头，苏梓晏难得会把画板搬到客厅来，因为他哥在客厅玩手机，他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就要死死盯着苏友群。

    他勾勒的那只眼睛越发清晰，顺着眼睛又画出一个鼻子，然后是嘴巴、面颊……

    速写用不了多长时间，不到半小时他就画完了半张脸。

    这张脸他不陌生，毕竟画中人就在他面前坐着。

    苏梓晏用笔尖轻敲画板，歪着脑袋在人像头顶上画几根向下的波浪曲线——那是简易的女式波浪卷长发。

    画着画着，这小子噗嗤一声笑出来。

    “……”苏友群抬头看向自己的弟弟。

    “哥，好看吗？”苏梓晏把画板掉个头，亮给苏友群看。

    “小孩脾气。”苏友群无奈地说：“画得挺好。”

    苏梓晏越发得意，把头发细细描好，又嫌弃地说：“难看死了，不画了不画了。”

    苏梓晏拿起画纸要撕掉，却听他哥说：“别啊，花了时间的，不满意就改改呗。”

    苏梓晏闻言，放下画纸，看着苏友群说：“哥，我想画女人，没穿衣服那种。”

    苏友群头疼地说：“画吧。”

    “我要把你的脸接在女人身体上。”苏梓晏认真地说。

    这个弟弟真的是，扔臭水沟里算了！苏友群苦笑着摇摇头，对苏梓晏说：“你能不能闭嘴？”

    “我不，就爱气你，就爱拿你寻开心。”苏梓晏说着，埋头画他的动漫小人儿。

    倒是真的安静下来了。

    苏友群继续看他的手机，苏梓晏认真地画着画，嘴里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临近中午，何东生带着万荣过来了。

    “啊，阿生，小万，你们怎么过来了？”

    听到哥哥的招呼声，苏梓晏这才知道万荣长什么样子——他瞧不起的乡下人穷酸样。

    苏梓晏瞥了两人一眼，自顾自画画。

    “行李我给收拾过来了，一会儿让他把东西搬进客房就行，你这四室两厅应该不怕住不下吧？”何东生笑道。

    何东生的自作主张搞得苏友群有些尴尬：“唉，我说了不用麻烦的嘛……”

    万荣耿直地说：“不麻烦的！就是做饭和打扫卫生洗衣服而已，真的不麻烦的！”

    苏梓晏插了句嘴：“晚上我要吃豆芽酿肉。”

    万荣一愣，心想是多粗的豆芽才能把肉塞进去？

    苏友群笑着说：“是豆腐酿肉。”

    万荣哦了一声：“那好做，我会的。”

    苏梓晏同何东生同时翻了个白眼，嘲讽的对象各有不同。

    何东生拍着万荣的肩膀说：“就这周末，你在友群哥家里熟悉一下情况，有什么问题就打电话给我。”

    苏梓晏慢悠悠地起身，走到万荣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不比不知道，苏梓晏这个漂亮的男人竟然比万荣要高一截，而且肩膀还宽一些，体格倒是不弱。

    “来苏家当保姆啊？”苏梓晏双臂抱胸，冷着脸说：“约法三章知道不？”

    万荣心想这应该就是何东生都对付不了的气人精了，好像还真的挺会跟人抬杠的。他点点头，对苏梓晏说：“何先生跟我说过的，私人物品不要动，未经许可不能进入主人房和侧卧，有什么需要挪动的要说一声，花钱记好账，其他详细的，听二位安排。”

    苏梓晏张开五指：“第一，在家里不要发出太大声音。第二，随叫随到。第三，别管闲事。第四，我们说话，不许偷听更不许记心里。第五，这个家，我说了算。”

    何东生一愣，不快地反驳：“什么时候由你说了算？你真当自己……”

    苏友群及时捂住他的嘴。

    苏梓晏瞥了何东生一眼：“哥，你干嘛不让他说？我是婊子养大的，不早就人尽皆知了？有什么好丢脸的？怎么？苏国堃不是我爸？我妈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哥现在脑子有点不好使，他发呆的时候就任由一个外人胡搞了是么？我不姓苏啊？”

    万荣尴尬得只想把头埋到胸腔里去。

    苏梓晏伸手捏住万荣的衣领搓了搓：“换件好的衣服，别把我家洗三万块一件衬衫的洗衣机玷污了。”

    等苏梓晏转身回房，三人才无奈地叹了口气。

    何东生冷笑道：“见识到了吧？这人上辈子肯定是老鼠，这么牙尖嘴利。”

    万荣苦笑着摇摇头：“我倒是感觉梓晏哥是刀子嘴豆腐心。”

    “你太小瞧他了，你友群哥教了他六年都还是这鬼样子。”何东生叹道：“唉，算了，没事别跟他说话。倒是有一句他说得挺值得注意的：我得给你买件好点儿的衣服。”

    苏友群对两人说：“我衣柜里还没拆封的衣服给小万穿吧。”

    那件丝质衬衫不算太贵但也不便宜，万荣受宠若惊。

    苏友群捏捏自己的衣领对万荣说：“我这件衣服也不太值钱，七八十买的穿着挺舒服。梓晏可能就真只是想让你穿件好衣服来。”

    何东生知道苏友群是真的失忆了，四年前他就是这么护着那个气人精投胎转世的弟弟。

    “别老惯着他，不知从哪儿带过来的臭脾气，越惯越无法无天。”何东生说完就走，却因为听到苏梓晏开门的声音而停住脚步。

    “万荣，”苏梓晏唤道。

    “诶！”万荣探头应道：“梓晏哥您有何吩咐？”

    “老子是同性恋，看不惯我你趁现在滚蛋还来得及。”

    “啊？”不仅万荣愣住，就连何东生也不禁同苏友群交换了个眼神。

    “老子不仅同性恋还乱伦，我没跟你开玩笑，不爽我这种人你他妈的趁早滚。”苏梓晏强调道。

    何东生忍不住问苏梓晏什么意思，苏梓晏冷笑一声，瞥一眼苏友群：“有话坦白说而已，我无牵无挂的你怎么贬损我都没问题。”

    苏友群知道，真正的同性恋是他自己，而非苏梓晏。

    “我……”万荣吞了口唾沫，挠挠脖子，不知该怎样回应才能让三人都满意。首先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同性恋”这样的群体，其次他不知道乱伦是什么意思，但他不敢问这些在他的认知之外的事情，毕竟涉嫌隐私。

    “接受不了就滚，神经病的世界容不下正常人。诶，我是说我容不下你。”苏梓晏又把门关上了，砰地一声响。

    何东生看着万荣，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把万荣带回去，万荣咬着牙沉默片刻，才抬头问：“那个，同性什么、那个轮？是什么意思啊？”

    何东生好笑地叹出一口气，原来不是不能接受，是根本没听明白苏梓晏在说什么。

    何东生耐心解释：“是这样，同性恋就是，男的喜欢男的，女的喜欢女的，甚至想和同性别的人结婚。”

    万荣半懂不懂：“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会想跟男人结婚啊？因为梓晏哥长得好看吗？那个轮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让人瞧不起啊？”

    何东生继续解释：“就……乱伦，违背社会道德嘛……”

    万荣摇摇头：“艺术家都有点奇奇怪怪的，是这样没错吧？”

    苏友群尴尬地捂住脸，何东生摆摆手对万荣说：“就当他是奇奇怪怪的艺术家好了，刚才他的话别在意，你就当普通地照顾你友群哥和那气人精就好。”

    万荣乖巧地点头，跟随苏友群到客房去放行李。

    “你先洗个澡吧，中午我们一起到外边吃一顿，顺手买些食材，晚上你回来做顿饭给我们吃。”苏友群知道既来之则安之，干脆给万荣布置任务。

    万荣也挺高兴自己一来就能帮上忙，于是接过苏友群的衣服，转身走进浴室。

    以后家里就多个人了，苏梓晏越想越不舒服，干脆把画板画具搬进哥哥的卧室，打算赖在哥哥身边。

    苏友群教万荣使用热水器完了回到主卧，打算跟弟弟说中午下馆子的事，刚走进卧室，就被苏梓晏抱着脖子直接亲嘴上。

    “哥……”苏梓晏看着苏友群惊讶的表情，坏笑着对他说：“晚上咱俩做爱，让万荣听到，你会不会不好意思？”

    苏友群一愣，抬手推搡弟弟，严肃地说：“你别这么闹，咱俩亲兄弟，不该干这种事。”

    苏梓晏冷笑道：“你先操的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俩亲兄弟？呵，伪君子。”苏梓晏话毕，搂着苏友群又是一个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