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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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安静一片，简欧甚至听不到三人的动静，他选择把头转向洛阳的方向，向那个方向伸出手感觉一下洛阳还在不在。简欧的手摸到了洛阳的肩膀，指尖微微停留，很轻地沿着洛阳的肩膀移动到了手臂，对方的温度透过手心传来，洛阳的体温让简欧有些短暂的失神，直到他感觉到身边的聂明捏紧了他的手，他才缓缓放开了搭在洛阳身上的手掌。 “时间不多了。”祁焰这句话直接打断了简欧的胡思乱想。 只剩下三分钟了...... 聂明明显地感觉到简欧的错愕，但他注意到简欧只是片刻失神后没再说话，也不再阻止他们三人触碰胸口处的C4炸弹。 简欧身边的三人默不作声，迅速地梳理着缠绕在炸弹上五花八门的金属线。慢慢地，三人找到了控制电板引线的三根线路，他们各自拿着红、绿、蓝三种不同颜色的金属线，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各自的眼神里读出了不确定。 三人手中的金属线是直接连接电板的线路，但他们对炸弹的了解都不多，无法确定自己手里的线路是否就是决定倒计时停止的那一根。 坐在地上的简欧也明显感觉到聂明的手心渗出了不少的汗，于是趁着聂明的不注意就拉开了眼睛上的布条。当他看到自己胸口处布满线条的C4炸弹时，才终于知道炸弹给他带来的实际冲击力。 简欧脸色泛白，他可是第一次见到炸弹的实体，差点惊叫出声，现在大厅里的四个人都盯着这枚炸弹目不转睛。 “你觉得该剪哪根？”聂明低声询问简欧。 简欧只是稍微抓紧了聂明的手，而当聂明想靠近简欧的时候，简欧直接和聂明说：“你先和他们离开这里。” 简欧没有时间多想，他拿过聂明手里的金属钳，让祁焰和洛阳跟聂明一起走，“你们和聂明一起走！”简欧当然也看到了电子显示屏上的倒计时就还有1分多钟了，他直接站起身无视周围三人的惊讶目光慢慢往主席台的方向移动。 退后的过程中简欧看了一眼还没动静的三人组：“你们先走，我决定来剪哪一根...”说话间，他的人已经退到了主席台的边缘背靠着台阶。 简欧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他不能因为自己害得眼前的三人一起死于爆炸事故...... 他不能对不起眼前三人......更不想这三人因自己死于非命...... 看到三人还没走，还想动身向主席台走来，简欧强压住内心的痛苦，故意装作极为愤怒的样子，直接拿起手里的钳子作势击打胸前的炸弹：“还不走？！想和我一起死在这里吗？！”简欧原以为自己有时间能喊到林家人来帮忙，但事已至此他只好狠下了心，催促三人赶快离开这里。 “如果你们不听劝，我就随便剪了，别逼我...”简欧这番作为让眼前的三人停下了上前的脚步，三个人都没动。 此时窗外传来警车的鸣笛声，拆弹专家也随警方到场了，警方已经安排人员准备上楼拆弹。 可是楼上的气氛却十分紧张。 “简欧，你听我说...”洛阳话还没说完便被祁焰打断了，“哥哥，你别冲动。”祁焰想要靠近简欧。聂明却注意到简欧情绪不太稳定，明显是失了方寸，他抬起右手挡住了祁焰的动作，没让祁焰再前进一步。 现在的情况是争分夺秒！大家都需要冷静，谁刺激简欧都没好处。 简欧止住了自己手上的动作，因为他看到三人都听从自己的意愿离开了大厅，直到视野里失去了三人的背影，等再也看不到了，他才算松了一口气。 简欧不知道他的西装衬衫都被自己的汗水打湿了，额头上的汗水顺着下颌线流入衣领内，握着金属钳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简欧面临着十分艰难的抉择，对着左手里的红、绿、蓝三根金属线发了愁。 ——只能自己来剪！ ——等不到拆弹专家来了！ ——到底剪哪一根？！哪一根才是终止程序的线路？！ 简欧脑子里思绪纷乱，他第一次面对真实的炸弹，更加不要说剪断引线这种操作了！ 电子显示屏上显示还有几十秒就要爆炸了，简欧完全顾及不了么多，只能听天由命！ 简欧手里的金属钳在三色金属线上举棋不定，心跳如擂鼓，他连下巴滴落的汗水落在炸上都没注意到。 40...39...38... 看到炸弹发出倒计时，简欧颤抖地抓住了三根线，就在他准备干脆一刀切的时候，他的手腕被人猛地抓住，手中的钳子被抢走，整个脑子顿时天旋地转。 简欧刚抬起头就看到，刚才原本已经走掉的三人，竟都折返回来，还趁着他剪引线的时候把他给控制住了。 简欧整个人都靠在聂明怀里，洛阳和祁焰紧紧地抓着简欧想要抵抗的手腕，而且简欧手里的金属钳已经被祁焰抽走了。 这三个人跟约好了似的，锁住了想要乱动的简欧，而祁焰拿着夺来的金属钳准备剪线了。 简欧挣扎了起来：“叫你们走！还回来干什么？！真要和我一起死在这里？你们是不是都疯了？！” 聂明没出声，只是用自己的脸颊靠着简欧的额头，垂着眼冷静地按住了简欧的肩膀，不让简欧再乱动。两人脸颊上的汗水都顺着下巴滴落，聂明的手用力地固定住了简欧：“我是设想过和你的结局，但没想过殉情这一种。” 此时祁焰专注的目光落手里的金属线上，鼻尖滴落的汗水沿着紧闭的双唇滑至了下巴。同时简欧乱动的双手，也被被洛阳紧紧攥在手里，对方传来的温度让简欧不得不将视线从炸弹转移到洛阳的脸上。 洛阳平静地注视着简欧，浅墨色的眸子满是简欧都不懂的情绪，不要说洛阳，就连聂明和祁焰在这种生死关头打的是什么主意简欧一个都不懂！ ——难道他们都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救了自己，三人自然是简家和星野家的恩人... 简欧不敢再想下去，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三人回来救自己。 总不可能，是为了自己这个人吧？ 简欧心里自嘲，连最后的最后自己都要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许他们只是为了单纯地救自己吧。想到这里，简欧也沉默地不再抵抗，因为倒计时只剩下不到十秒，现在跳楼都来不及了。 5...4...3... 简欧隐约感觉到自己胸前的炸弹，温度似乎在升高，他觉得自己和死神只有一步之遥了...... 周围除了安静，没有其他任何一点的声音，简欧感觉死亡到来的前一刻整个空间好像被暂停了一样。 此时的楼下，黄色警戒线外充斥着好事的围观群众，楼上的几人并不知晓楼下的场面曾几度失控，警方也出动了大量警力维护秩序。 十分钟后，义丰社在楼下的兄弟们才看到简欧四人从大楼的旋转门里走出来，简欧脸色苍白显然还没有缓过来，连外套都扔了。 聂明则是始终揽着简欧，祁焰戴着墨镜和帽子护在两人身边，洛阳在他身边拨开周围拥挤的人群，他嘴里还叼着烟，盯着前来问询的警方人员。 四人陆续被警方请到一边待命的救护车旁录口供，简欧惊魂未定地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个大概，他着重强调了对自己安放炸弹的人是龙耀。陈述完毕后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正在答话的祁焰，最后是祁焰把正确的引线剪断了。 “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简欧在陈述期间已经恢复了冷静，他收回了自己看向祁焰的视线转而看向正在做笔录的女警。 “先生，谢谢你的合作，你休息好了之后随时可以离开。”女警录完口供之后就表示简欧四人没事了之后就可以离开现场了。 现场秩序依旧混乱，之前警方在问询期间透露了，这栋大楼里不止简欧胸口的那颗炸弹，还有其余楼层也存在炸弹。 简欧身上的炸弹被祁焰剪掉引线之后，聂明和洛阳就在第一时间把炸弹周围的锁链解开，他清楚地记得这个时候洛阳看了自己一眼，又加上了一句话：“别担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简欧很庆幸，自己死里逃生，更加庆幸没有因为自己的麻烦连累到三人。 回过神来的简欧注意到外面的天色已经是接近黎明的时间了，他站在附近十字路口的斑马线旁，点了一根烟，看向一边和手下兄弟吩咐事宜的洛阳和聂明。 这三人在面对如此危急的关头都很冷静，这让简欧着实有些惊讶，最不冷静的反而是自己了。 祁焰注意到简欧在路边一个人抽烟，就走到了他的身边。 “非常感谢，你救了我一条命。但你的行为太冒险了，如果下一次同样的事情再发生，我希望你听听我的意见。”简欧很感谢祁焰，但明确表示刚刚祁焰的行为太冒险。 “我之前就说了，”祁焰顿了顿，目光直视简欧的双眸，“我会保护你。” 简欧只是笑了笑，问祁焰是到底是怎么确定引线的。因为刚刚剪线的时候简欧注意到，祁焰没有剪三色金属线的任何一个，而是重新挑选了另一根红色的线剪断了。 祁焰随意地回答道：“直觉。” 直、觉...祁焰的回答让简欧不得不回视着祁焰，这不可能是直觉。 但简欧找不出不相信对方的理由，“我只听说过女人的直觉，还不知道男人的直觉也这么好用啊。不过刚刚的事还是要多谢你，祁焰。”简欧明确地表示自己欠祁焰一个人情，让祁焰以后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来找他帮忙。 祁焰没在意简欧的答谢，顺势伸手捏了一下简欧的下巴，不着痕迹地用食指替简欧抹去了下巴上即将滴落的汗水。 “你堂口的兄弟们都在等你，肯定是有事和你说，快回去处理吧。”简欧注意到祁焰那边的人在不远处等待的身影。 “...”祁焰似乎有什么话想和简欧说，但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出来。 “不用担心我，”简欧嘴边的烟雾随风四散，“我只是在思考一些事情，缓一缓。” 祁焰知道现在简欧恢复了平常的状态，于是看了一眼身后，注意到到聂明和洛阳已经安排好自家人手了，他也回身和自己的手下交谈。 同一时间，酒楼入口处匆忙跑出了几位警员，出来的警员们正在向楼下的长官汇报，那名长官立刻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赶快趴下，全都趴下！护住头部！”周围的巡警着急地拿着喇叭，大声警告周围的人群。 话音刚落，简欧只听到爆炸声此起彼伏！ 巨大的轰鸣声不断在人们的耳边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短暂的耳鸣...... 伴随着爆炸声，简欧甚至感觉到连脚下的地面都在微微震动。简欧俯下身体，侧头看向那栋大楼，只见从顶楼开始，每层楼的外窗玻璃都因爆炸而四散飞溅！ 散落的玻璃碎片不停地掉落，砸到了不少路人。 只一瞬间，这座大楼就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满目疮痍，整栋楼摇摇欲坠，还不时有灰尘粉末在空中四散。 大部分人都听从了警方的指挥蹲在了地上，用手捂着自己的头，现场因爆炸的突然发生而混乱一片。 本就不安的氛围又陷入了恐慌之中，楼下原本就路况不佳的道路，现在塞车的情况更加严重了，附近的小区住户纷纷打开自家阳台的窗户探头观察外面到底什么情况。 这爆炸来得太快，直接打断了警方原本的部署，连锁的爆炸和四周人群的惊慌失措，让简欧清楚的知道，龙耀是来真的，他不止在自己身上安放了C4炸弹，更是想让整栋楼的人一起死于这场爆炸，因为这栋楼是义丰社名下的产业。 就连警方请来的专家们都葬身火海，原本警方以为拆弹工作已经结束了，可在天台水箱里的炸弹突然无故引爆，让警方措手不及。 警方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局面，以现场的警力完全控制不了民众的混乱，而且还不断有媒体赶来，周围的路况也是堪忧。 简欧此刻的瞳孔急速地收紧，他可以想象出自己胸前的C4的威力，那种威力现在是亲眼见识了。漫天的飞灰与大楼上燃烧着的巨大火舌，烧红了半边天。 所有人都慌乱躲避的时候，只有聂明、洛阳，祁焰、简欧，盯着熊熊燃烧的大楼。 20分钟后，现场秩序终于在警方的努力下渐渐控制住了，消防人员还在救火，警方还在维持治安，医疗人员在替伤员包扎，警方粗略统计后并没有民众产生伤亡，只有几位拆弹专家和警员殉职。 但简欧清楚，龙耀一计不成下次只会变本加厉，而且这次警方的应对堪称不及格，损失了一批专家，义丰社只是没了一栋楼而已并没有损失人员，但龙耀实实在在给了白道一个下马威。 简欧走到距他最近的洛阳身边：“如果雄哥问到我的情况，麻烦你告诉他我先回家了。” 洛阳点了头，虽然没看简欧但却说了一句：“回家早点休息，别想太多。” 对方简单的一句关怀，让简欧看了洛阳片刻才离开。简欧走了两个街口，才在路边找到空的的士，他开来的车在大楼附近压根开不出来，只能让聂明有时间帮自己开回来。 简欧坐在的士后排告诉了司机地址，他坐在出租车里看向窗外，他已经离开那栋大楼两百米了，但鼻尖似乎仍然能闻到刺鼻的火药味。 的士顺路回到了大楼附近，大楼附近的三人正好看到了简欧坐在的士后排，简欧看到三人后和三人挥手示意他先走了，但三个人都在同一时间停下了动作。 因为三人看到——的士的司机滑下了车窗朝着他们比了个中指。 此时苍白的路灯光线照亮了司机的面容，只见那人穿着的士司机的制服，不过没有带帽子，这张脸简欧也认识，正是龙耀！ 几乎在看到龙耀的同时，原本在各自行动的三人都朝着简欧乘坐的车子追了上去，可惜此时心不在焉的简欧并没有注意到驾驶座位上那个人的容貌，他也没注意车后方追来的三人。 龙耀知道身后的三人追了过来，猛然将车速提快。 聂明知道简欧没注意到司机是龙耀，于是拿出手机拨打简欧的手机号码，可惜简欧的手机电量耗尽关机了，而洛阳和祁焰则拦下了路边的两辆私家车。 “借你车用用。”祁焰直接砸开了驾驶室的车窗，拉开了车门把人拽下了车然后直接坐上了驾驶座。 洛阳来到另一辆车的窗边平静地看向发抖的女司机，凌厉的眼神吓得这位女士不敢吭声，洛阳只是说了句：“借车。” 聂明问自家兄弟拿了一辆没被堵住的车钥匙，随机发动了车紧追龙耀而去。 黎明前的天色晦暗不明，宽广的马路上三辆醒目的黑色轿车与一辆红色出租车开始了激烈的追逐。 几人的车速都相当快，车速过快导致没有车窗的祁焰，头发被狂风吹得疯狂飞舞，他眯起眼睛紧跟着龙耀的车，和聂明洛阳一同赶超了龙耀。 三人试图包夹住龙耀驾驶的车辆，但龙耀的车技也不差，三人的多次包夹都没能逼停龙耀的车。 当龙耀的车行驶到跨江大桥的时候，简欧就被窗外的冷风给激得清醒了一些，不知何时龙耀将前排的车窗全都打开了。简欧也注意到车辆刺耳的、剐蹭般的金属声，同时感觉到自己乘坐的车辆被撞了一下。 简欧不得不将视线移向窗外的车辆，他刚想让的士司机停车却看到仪表盘上的车速早就超过了红色警戒线。 不对！ 很不对！ 简欧刚抬起眼看向前方的后视镜，清楚地看到了司机的长相，对方的视线也同样在后视镜里看向了简欧。 “龙耀。”简欧冷静地问，“你要做什么？” “表哥，既然你死里逃生了，不如我们去开个劫后余生的宴会吧？”龙耀阴阳怪气地开了口，一把转过方向盘，从大桥的匝道急转下了桥，龙耀的语气让简欧莫名火大，他可不想承认眼前这个疯子是自己的表亲。 “我没你这个表弟！你和你死去了的爹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简欧故意戳龙耀的痛点，目光落在了后座的车门，很明显车门被龙耀提前锁死了。 龙耀看到简欧在用拳头砸玻璃，又一个急转弯上了一座立交桥，简欧因重心不稳倒在后座上，而身后的三人驱车紧随其后。 简欧刚起身就抓住前排副驾驶的椅背，在急速的行驶中成功地转移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因为司机座位旁铁丝网的存在，龙耀无法阻止简欧的行动。 “你给我停车！我没死，今晚义丰社的人也没死，现在是要怎样？”简欧眼底弥漫着怒意，他无法在如此快的车速中强行下车，不然自己也会多处骨折。 龙耀不悦地提醒简欧：“要怎样？你没死，洛阳也没死，义丰社的人一个都没因爆炸而死，死了几个条子而已，你说我来做什么？！” 糟了。 简欧就知道龙耀没么容易放过他，但他依旧口上逞强：“我没死，你应该很难受吧。”他故意嘲笑龙耀。 龙耀猛地转了转方向盘，把整辆车调转了一个方向，简欧被对方突如其来的转向搞得想吐。就在龙耀转弯的时候，身后的几辆车，也跟着他一同调转了车头。 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划破了黎明前的宁静，“你就趁现在多得意吧！简欧你记住，好运不会一直眷顾你！”龙耀动了动唇，说出来的话让简欧头皮发麻。 两人只是对话，但话里都夹枪带棒的，简欧不知道龙耀打的什么主意，但现在自己不能落在对方手里：“我应该提醒你，就算你要报复简家，你是当秋狸组不存在吗！”他低声提醒龙耀，他不信龙耀一点都不在乎星野家的势力。 龙耀只是冷笑一声，“那我也好心提醒你——你亲爱的未婚夫，星野家未来的继承人，星野悠可能都要朝不保夕了，你还指望星野家的人来救你！” 说话间，龙耀因为祁焰和洛阳两人车辆的撞击没能将话说完，简欧听到龙耀的话心下吃了一惊，龙耀言下之意，星野悠居然人在J国也是自身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