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阳奉阴违
很难说清楚这段不见光的人际关系给孟知然带来的正向和负向影响哪个更多。 一方面他确实为取悦先生而获得了满足感,当他进入角色时,可以忘记其他任何事,完全把注意力集中在房间里、身体上、方寸间,也可以获得来自先生的独一无二的关注和安抚。但他也时常在空闲时间里思绪漫漶地发呆,忍不住将注意力集中到某个素未谋面的人身上。 明明一开始只想始于网络、终于网络,可随着一次次约调,孟知然越来越想知道MIX的庐山真面目。在他想象中,那应该是一个优秀且成熟的男人,待人接物温和有礼,他应该对生活保持热爱和细致观察,偶尔会有些出乎意料的想法,但总是令人哑然失笑。 ……比如拍一朵奇形怪状的云,问像不像他撅起屁股的样子,比如路过一棵桦树柳树或者别的什么树,特地告诉他枝干能抽出什么样的伤痕来。 约法三章之下,先生规矩严明但恩威并施,只要他表现得足够乖巧,那么每次都能在先生指令中获得极致的快乐,但万一不小心犯错……那先生多半会照样撩拨他的性欲,然后——等着戴环禁欲吧,三天起步,求饶加倍,上不封顶。 孟知然带着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一起,过着令人安心的普通日子。白天他兼职,他补课,晚上他约调,他还是补课。 N城美院在高一学年末举行一次预招生考试,考的是基础艺术理论知识,通过的学生可以选择两个专业方向,高二学年末专业初试,高三寒假后复试和面试,拿到通知单后就可以在填志愿的时候签N美的名字了。战线拖得长,搞艺术一旦荒废又很容易手生,孟少艾寻了个老师,趁暑假空闲,就去得勤快些。 “哎,这里!”马鞭窄方的拍面轻轻敲了敲画布,“臀部和大腿连接这里的比例不对,骨骼看上去没顶到最高处,整个人的姿势不就垮了?” 孟少艾举起拇指隔空比了比。 “注意大腿和小腿的角度。”男人提醒了一句,又用手中马鞭拍了拍模特的大腿外侧,“侧面转过来给先生看看。” “唔唔。”那模特跪趴了接近一个小时,听见命令立刻挪动着僵硬的四肢慢慢调整角度,但臀尖上顶着的两支红烛却因惯性晃了晃,盛满的蜡液更大面积染上肌肤,又顺着臀肉的弧度向下流淌。模特规矩良好,虽然身体轻颤不止,却没有发出难听的声音,只是衔着的口球缝隙间流出更多粘稠水液。 马鞭贴在臀腿相接处,不带感情地沿着大腿后侧向下走,到达膝弯后转了九十度,继而贴着小腿后侧滑行至脚踝。虽是色情到极点的动作,男人只把那具鲜活躯体当作教学工具,“你看,只有这样才能让臀肉顶在最高点,蜡烛才能顶得稳。” “嗯,老师我看懂了。”孟少艾并不擦那处线稿,却换了一张纸,从零开始画。 模特听见翻动纸张的声音,不需要男人开口,就自觉把角度调整回原先的样子,柔韧的身体弯折成一座多情的山峰。 江粤觉得画全身讲究整体性,只更正画错的局部反而不和谐,不如另起炉灶。他每次点两支两小时的蜡烛,以蜡烛燃尽为限,让孟少艾只管静心慢画,画到什么程度都随意。 红烛只剩一截的时候,江粤俯身帮奴隶吹熄,又帮他解开口球,给出“休息”的指令,任由奴隶膝行靠近,然后蜷在脚边懒洋洋地舔主人的脚趾。 孟少艾收拾画具,笑着看向他们:“看一万次就要说一万次,老师把奴隶教得真好。” 江粤轻轻踹了下脚边的温热身躯,骂了句:“懒骨头,一说休息就没了形状。” 孟少艾听出他明是骂暗是宠,只是笑笑,没接话。 “你收的那个,教得怎么样?” “慢慢来吧,他是个享乐主义的sub,网调的话……”孟少艾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珠转了转,笑得意味深长,“阳奉阴违也是有的。” 江粤点点头:“网调确实效果差些。” “老师,我不着急。”孟少艾扣上工具箱的锁扣,站起身鞠了个浅浅的躬,“还是借您的房间一用。” …… 孟知然觉得简直邪了门了。他被先生要求戴了环,除了晨勃的时候难受了点,其实并不影响白天的正常生活。可是一到晚上,或许是相似的环境作祟,那些场景就像走马灯似的一幕幕在他眼前播放。青年气盛,仗着是网调偷偷摘环自慰了一次,他想不出破绽在哪里,但偏偏就被先生给逮了。 他被罚跪两个小时,期待了三天的美好畅想直接泡汤,还给自己换来接下来三次调教不许射的“小惩大诫”。他想表个态度,刚说了一句“下次不会”就被判了个顶嘴的罪名,于是三次翻倍变成了六次。 说是六次,可调教也不是每晚都约,惩罚期还没结束,堆积的情欲就像是浇灌过多的盆栽,那水总会拼命找寻一条出路的。这次孟知然吸取教训,趁着和先生互道晚安的当晚就干,本以为先生又要隔三四天才约,没想到MIX直接来了个突击检查。 先生一看到他赤裸的下身就冷笑一声质问他:“上次的教训还没受够?”孟知然讪讪地低头跪着,一句话都不敢辩解。 “聋了还是哑了?” “没、没有……我……请先生惩罚。” “惩罚的目的是让你长记性,这么看来,是罚得不够狠,才让你连欲望都管不好。这么贪图及时行乐,为什么要做sub呢?” “先生我没有这样想,我只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我……”他匆惶地避开镜头,好像这样就能躲开先生直透人心的目光,“我昨天自慰的时候,不,是这两次,……我再也没有体会到在先生的命令下到达高潮的那种快乐。我不甘心,以为上次只是偶然,可是昨天我明明被先生弄得,就差一点点了……明明说晚安的时候我还硬着,可是,可是我可能真的坏掉了,我没有了先生,我弄了很久才出来,事后也觉得寡淡……” 读中文系的学生向来思维清晰表述流畅,这会儿却语无伦次像个结巴,“我喜欢先生您、拿走跳蛋的控制权,也喜欢、您在我百般恳求后仍然不给我解开手铐,我挣扎,但是我没办法、没办法……这些,这些和我没遇到您之前,我想象的被束缚,它区别很大。我……先生,对不起,我很乱,我讲不清楚……” “不管你有多少理由,阳奉阴违就是事实。还是两次。”MIX打断他,“你有多少想法,一开始为什么不说?第一次犯错的时候怎么不说?如果我不发现,你就打算瞒过去,然后找机会再做第三次、第四次?” 先生的诘问像是在打他的脸,堪比校园的公告栏里张贴他的通报批评。他被连串的问题问得无言以对,更可怕的是他心底明白,如果先生今天没有逼他一把,那他很有可能真的会这么做,并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真正醒悟过来。 MIX叩了叩桌子:“现在,重新陈述你犯的错。” “先生说过我没有玩自己阴茎的权利,但我两次私自摘环自慰。还有,我撒谎,企图瞒骗先生。” “注意跪姿。”MIX说,“夏天,我顾虑你平时正常生活不受影响,只让你戴可以自己拆卸的环。但你知道的,WE除了卖这款普通阴茎环,还有那种必须手机解锁才能摘的环,同样小巧,穿上裤子就什么也看不出来。” 孟知然背在身后的手捏成了拳,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他鼓起勇气做出一个决定:“如果,如果先生想的话……” MIX沉声问:“你想好了?” “请先生,”孟知然抬头直直望向镜头,“管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