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做

    韩提没想到自己还会再见到宋城。

    快一个月没见，他感觉宋城又瘦了不少，他的左手腕已经康复，看到他却又痛起来。宋城靠在校门对面的路灯上抽烟，没骨头一样，脸被笼罩在烟雾里看不清明。韩提走上去，“我不知道你还会抽烟。”

    宋城夹着烟在手机上打字，很快就举起来给韩提看：以前为了保护嗓子家里不让抽，现在也没必要咯。

    韩提说：“你打字倒是很快。”说完又看见宋城的手指在手机键盘上翻飞一阵：本来不快。

    韩提觉得这样的模式有些好笑，好像自己在对空气讲话。宋城举起手机：请你吃饭。韩提不出声，叹了口气，下什么决心一样，“你来什么事？”

    宋城一根烟燃到尽头，在垃圾桶上按扁丢进去。但他很快又掏出烟盒熟练地点燃第二支，放到嘴边狠狠吸了一口，递给韩提。韩提不抽，但他还是接了过来，没动作，宋城在屏幕上划了一阵，切出备忘录。

    “以前我暗恋他，却得不到他，我知道他把我当弟弟，我只能把他的眼睛、他的鼻子嘴巴和他的脸，还有脖颈、肩膀、手臂、腰、屁股大腿刻在脑子里，然后想他的时候就把这些画面调出来，自己打飞机。”

    “但是光打飞机根本没有用，我一想到自己可能这辈子都抱不到他，我就害怕，我就想哭，我怕他根本不爱我，怕他抗拒一个男的，我就想，那我可以做女的啊。”

    “我就去学伪声，穿女装，吃激素药。”

    “我想我要是奶子变大了，要是我叫得比女的还好听，要是我的穴比女人的阴道还要湿、还要软、他是不是就愿意抱我，干我，情到深处也能说一句我爱你呢。”

    “我不会再碰他一次，他出院到现在我没见过他，还是那句话，我不能再伤害他，我不能失去他。”

    “所以我不能爱他了，我不能让他承受我的爱，我会害死他。”

    “我看到过他和你说话的样子，小狗哥哥，他是真的在笑，他是喜欢你的。”

    喜欢？这算什么笑话，可怜我？同情我？还是嘲讽我？他妈的，这个疯狗，是不是要把狂犬病传染给我才满意？韩提有些失控，怒道：“你他妈和我说这些干什么？你个变态跟踪狂！”

    宋城打字：我求你了，回到风池身边，他不能一个人的，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韩提觉得宋城疯了，他觉得自己也快要疯了。

    宋城抓住他刚刚恢复的手腕，他用力抽却抽不开，一滴冷汗从额头上淌下来。宋城单手打字，有些急了，按错好几次，手机都掉到地上。他失声后第一次对自己像破掉的风箱那样无力的嗓子感到生气愤怒和怨恨。他张开嘴，喉咙里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韩提还在挣脱他的手想要离开，他觉得自己好委屈，眼泪又啪嗒啪嗒落下来，他连哭都没有声音，韩提还是感受到手背上的水才扭头看他，“你又哭？你有什么脸哭？你自己就他妈一条疯狗，把主人咬了关我屁事？”

    宋城松了手，用袖口去擦自己的眼泪。韩提又说，“好啊，要我去找余风池可以啊？宋城，小少爷，那你在这里自己脱光衣服做给我看！”宋城愣了，傻傻地看着他，“哦，怎么？不是说什么都答应我吗？不愿意啦？伤自尊啦？”韩提嫌恶地推了他一把，“不愿意就快滚，真他妈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矫情富二代！不过有一点你倒是没说错，余风池早晚有一天被你害死。”他自顾自往前走，又被后面的人拉住书包，他就把书包也摔在地上，那人又去拉他的衣角，他一边骂一边回头，“我他妈要回去写作业了你放手......”

    宋城不知道什么时候捡起了手机，屏幕上有一道漫长的裂痕，把他的那行字也隔成两半：我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