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那人原是我自己，又见少年
窗明几净的教室里，趴在最后桌的少年呼吸急促起来，像是在做噩梦一样，突然少年直起了身体，突然被噩梦惊醒。 手不小心碰倒了课桌上的水杯，啪的一声，吸引了教室里所有人的注意，一时间教室里所有的人都朝少年看来，少年也一脸茫然的看着教室。 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站了起来，匆匆从后门离开了教室。教室安静了十几秒，然后站在讲台上的老师咳了几声，继续开始讲课。 老师讲的认真，实则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这种刺头怎么不去七班，真是搞坏班级风气。 私立学校里的厕所都是干净无垢的，向南站在洗手池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张脸和那张带着戾气沾满血的脸重合在一起，向南吓的朝后退了一步，然后又好奇的上前一步，凑到镜子前仔细的看着。 手捏着脸颊上的肌肤拉来扯去，脸上的皮肤都因为大力有了红痕。这确实是一张货真价实的脸，原来自己就是那个被害人。 镜子里的人一笑，裂开嘴露出两排整齐的大白牙，便爽朗起来，只是眉眼还是透着一股桀骜戾气。校霸这张脸确实是典型的校园文校霸脸，没有表情的时候总让人觉得有股戾气萦绕在眉间，嘴唇天生的向下，让人觉得不好惹；他一笑，也不是和善人，只让人打心里觉得他在图谋什么。 只有像向南现在这样笑，才会露出一丝纯良来，让人想到了咧着牙朝主人摇尾巴的威武大狼狗。 人也高大，十七岁便已经直奔一米八，在高中的一众男生中也算得上是鹤立鸡群了，不瘦不胖，短袖下露出的结实小臂就已经能看出身体的精壮。 小麦色的肌肤配上桀骜的面容，这是个光看着便觉得不好惹的刺头，还是个有钱人家的刺头。要知道刺头一旦有钱起来，不好惹程度直接翻三倍。 向南很是臭美的捞起来短袖的衣摆，吸气凹了凹，整齐好看的八块腹肌还有若隐若现的人鱼线简直不要太帅好吗。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向南想到了一句话，哥哥的腹肌可以给妹妹开饮料哦，妹妹爱了吗？虽然有点油腻，但是完全不影响向南美滋滋的心情。 看完脸腹肌，自然还要再看看家伙，男人吗，总是对这种东西有种天然的执念。走进厕所隔间，然后过了一会儿，心满意足的走出了厕所隔间。 我现在正式宣布，我爱这个世界。 臭美过后，向南才有心情整理校霸的记忆，这么一整理，向南裂开了。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么一个大帅比，校园霸凌也就罢了，还干猥亵这种没品的事情，猥亵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猥亵主角攻一个男人？ 是自己的人鱼线不够性感，还是腹肌不好摸，再怎么说，找一个妹子也是分分钟的事情啊。为什么偏要猥亵主角攻那个排骨架子啊？ 向南表示不理解，非常不理解。 校霸记忆里的主角攻，远没有在那个房间里看到的主角攻那么好看。怯懦阴郁，又瘦又矮，总是低着头让人看不见他的眼睛，再好看的脸有了这阴郁怯弱在，也只剩五分的好看。 不爱说话，身上总有一种淡淡的酸味。垃圾清理的再干净，还是有味道，阴暗逼仄的房子集聚着垃圾的臭味，染在少年身上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这样一个小可怜本该做个隐形人，可因为校霸的关注他也被其他人关注着，只是这份关注是混合着玻璃渣的毒。不要小看学生的恶意，这份恶意足以让人痛苦，那件校服上的羞辱只是少年生活的冰山一角。 记忆告诉向南，主角攻坐在垃圾桶旁边，每天清理垃圾桶里的垃圾就是他的责任，同学孤立欺辱，老师也明里暗里的讽刺…… 向南几乎快要压制不住内心的洪荒之力了，他真的太生气了。或许是见过主角攻的美丽，也见过他的决绝麻木，向南对主角攻有了一种带着责任感的可怜。他有点想要保护少年。 随着放学铃声的响起，向南慢慢的走出了厕所。校霸和主角攻是同班同学，现在是高一下学期，主角攻是这个学期从别的学校转过来的，因为他的成绩足够优异。学校为了提高知名度会招揽一些家境普通成绩优异的学生就读，免学费书本费，每个月还有一千块钱的饭餐补贴，这对主角攻来说确实是个不小的诱惑。 他来了，成绩优异的捡垃圾阴郁少年成了校园暴力的牺牲品。欺负他对于那些自诩高人一等的有钱学生而言是一种享受，也是一种发泄。 在高二学习任务繁重时，这种发泄感到达了顶峰，少年被欺负的很惨。难以想象，如果少年没有在高二上学期后半学期偶然和主角受相认，那他一路到高三会遇到什么。或许会变成那个样子。 向南一路思考，沉着脸思考的样子很是吓人，就像少年眉眼被戾气包裹，他不像是在思考，更像是要去找谁寻仇。 一路上看见向南的人，都下意识的避让开了，谁也不想去触他的霉头。向南走进教室，发现教室后面的垃圾桶已经被人清理过了，主角攻也不在教室。 脚尖一转，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他的记忆告诉他，少年一定会在那里。 见到小可怜时期的安枕溪时，他正俯身在路旁的垃圾桶里掏着什么，路边走过的学生都嫌恶的躲开了，还指指点点的他说着什么。 因为安枕溪是背对着向南的，所以向南看不见他的脸，但看着他镇定的继续掏塑料瓶，向南感受到了一种麻木。 这份麻木让人心疼，刚来这所学校的时候少年还会羞耻，捡垃圾都是偷摸的，可直到有一天被一个同班同学撞破，并大肆宣扬，少年的脸在新学校丢尽了。 很长时间，少年都没有捡过塑料瓶了。可是后来有一天少年似乎摒弃了自尊和羞耻，开始光明正大的捡垃圾，甚至对着同班同学的羞辱也满不在乎。 所有人都在嗤笑他，很可悲的是从来没有人去了解过少年。那段时间少年唯一的亲人不小心扭到了脚，只能待在家里，家里没了那么一点微薄的收入，少年也终于摒弃了自尊。 向南静静的站在不远处看着安枕溪，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少年，直到少年提着一大袋塑料瓶离开了学校。 向南回到学校附近那个一百多平的家，刚一走进客厅，脑子里就想起了之前的血腥，就在客厅餐桌旁的位置，曾经原主躺在那里停止了呼吸，最好的年华逝去了两个少年。 向南迈不开步子了，脑子里反反复复的上演着血腥，终于他一脚跨出了房门，这房子他住不下去了。 原主家里很有钱，爷爷奶奶那一辈算是混黑的，直到父母这一辈才金盆洗手，不菲家业之中到现在还有不少沾着灰色利益，原主从小被爷爷奶奶千娇万宠的带大，加之父母本就有点歪，原主自然也长歪了，只能说是龙生龙，凤生凤，什么种子结什么果。 家里有钱，向南自然是一个电话就解决了房子的问题，今天先去酒店住一晚，明天新房子就到手了。 向南表示这样的生活爽歪歪，他就喜欢这样挥金如土帅气无脑的角色。 拿着八二年的可乐，坐在真皮沙发上，面前是巨大的落地窗，落地窗外是城市绚烂的夜景，手机里响着奥特曼的声音。就问，还有比这更好的生活吗。就差一个妹子了。 奥特曼拯救世界，向南现在比较想帮一帮主角攻，小可怜实在是太可怜了。自己帮主角攻也是为了任务最终的完成，所以帮他也是帮自己，逻辑通顺，没毛病。 细算一下，还有半年主角受才会和主角攻相逢，自己不能莽撞加快相逢进程，否则剧情线可能会崩。 要想让主角攻生活的好一点，又不能太好，避免蝴蝶效应太过把剧情线扇飞，自己的身份现在也很尴尬，不能随便OOC。如何隐晦的稍微让主角攻过得好一点，这是个问题。 向南想了许久，终于……隐晦的对主角攻好的第一步就是认他做小弟。自己的小弟肯定不能随便被人欺负啊，自己为他出头，名正言顺，既不OOC，也能对他好。 嘿嘿，我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天才向南同学发起进攻的第一步就遭遇了滑铁卢，因为，第二天主角攻根本没来上学。 上早读课的老师一连碰到几个迟到的学生，就已经够生气的了，这几个学生还大摇大摆一副不服管教的表情，就很气人。但老师也不敢随便发火，因为这些学生家里都有钱有势。 生生的憋着火气，看着那几个迟到的学生不以为然的嬉笑打闹，这位憋了一肚子火的老师终于憋不住了。 开口就是讽刺，也不明着说别人，只是对着主角攻的空位置骂，“迟到加旷课，又不请假，还把不把学校当回事了？人穷家里困难，还不努力上进，学习是一天不如一天，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进学校的。在学校一天天的也不努力，只知道抹黑学校，这种学生真是…………” 一连串的讽刺数落，在座的学生只是窃窃私语加嘲笑。若是安枕溪本人在这里，怕不是要被说的头都抬不起来了。 向南看着角落里那个明显比周围桌子破烂许多的课桌，眉头渐渐蹙起，只想，幸好主角攻今天没来，否则…… 主角攻的自尊心比旁人还多得多，一朝变故，家境落败成社会底层的孩子比旁人更多了许多自尊心和荣辱感。他们远比旁人来的要强，可是主角攻再要强也只能忍着，他的家庭亲人可承受不起这份要强。 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讲台上的老师还在絮叨，皱起眉头不耐烦的踢了踢身前的课桌，哗啦的声响惹得周围的同学僵住了身体。 原主可不是好脾气的人，打人那更是家常便饭，看见他脸色不好，讲台上的老师都小声了一些。 “还上不上课了？”声音难掩暴躁和不耐烦，盯着讲台上的老师，“如果你不讲课，有的是人讲课，我们的时间你浪费得起？” 教室里安静无声，很快又在向南的一个小弟的递台阶下重新响起了读书声。这个小弟很有用，五星好评。 老师重新开始讲课，向南却一起身，光明正大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