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温沉秋

    清晨，鸟啼声叫醒了床上的男人。男人睡觉浅，很快清醒过来，连忙眯起睡迷了的眼睛辨认着天花板。意识回笼，忆起了自己身在何处，这才放松放下来。男人坐想起身，怀里的温香软玉似乎被他的动作吵醒了，闷哼一声。

    “嗯。。典先生，你醒啦？”

    “吵醒你了吧，还早呢，你继续睡吧。”

    被窝里探出一张小脸，头发乱得像个鸡窝，哪还有昨天刚见面时的俏丽模样。男人忍俊不禁，引得小美人红了脸，佯怒掀被子下床去了盥洗室。见他也没了睡意，男人也就穿起了自己的衣服，体贴地叫了早餐。

    等小美人把头发梳顺了，男人把虾饺从餐车上端到放在酒店房间的餐桌上，招呼他吃早饭。小美人见到这一幕，莫名心下一暖。快步走到男人身边紧挨着他坐下，对方温暖的气息的飘过来，小美人忍不住凑得更近了。

    “典先生，你的信息素真好闻。。。”

    “你喜欢墨水味？”

    “典先生的信息素才没有墨水那么简单！是高浓度的麝香混合着依兰和皂感，层次感高级又浑然天成，简直就是万千beta梦寐以求的极致体香……”

    “哈哈..”

    小美人激动的赞美着，男人只是笑笑不置可否。但看这孩子醉心于自己热爱的事物，他还是耐心的听他讲完。小美人接着又如数家珍的讲起了最爱的麝香水。男人回忆了一下，昨天这孩子好像说过自己是个调香师。

    ”真厉害，原来信息素里能有这么多门道。我小的时候身边的人都说我身上是墨腥味，有的还说是动物身上的尿骚味。“

    ”谁啊，怎么可以这么说你？什么嗅觉低能儿？傻逼吧？啊！对不起，我平常很淑女的…哎不管了“男人轻描淡写的语气让小美人心脏好像被扎了一下，立时暴躁起来。这话骂出口，可算是原形毕露了。他扭捏了一下，索性也不再做小女儿态，大胆的直接攀上男人的脖颈细闻。

    ”你信息素里的花香主要就是依兰的味道。体温高的时候和麝香混在一起，乍一闻也有点像晚香玉。“

    ”晚香玉？“

    本来脸上还有些笑意的男人听到了这个词，呆住了。小美人见他脸色不对，忙坐回去，小心试探道，”典先生讨厌晚香玉？“

    ”不，不讨厌……可以说是很喜欢吧。“男人愣了会儿神，露出了个疲惫地笑容，”原来。。。我的信息素里还有花香，还是第一次知道，谢谢你告诉我，小…？”

    “小羿，害，这算什么呀，小事小事。”察觉到男人的异样，小美人善解人意的什么也没问，风卷残云的解决了三屉小笼包和一大碗粥。

    “比起那个，其实我真的想说的是，我们能不能下次还这样啊？就只是抱在一起睡觉，”小羿擦擦嘴，娇羞的看向男人，却见男人还在若有所思，简直是媚眼抛给了熊瞎子，于是委屈地撇了撇嘴。

    “典先生，不理人！”

    “小羿，我记得你昨天说过，想要给自己的香水工作室找投资是吧？”

    “是啊，家里人嫌弃我喜欢穿女装也不同意我做调香师，把我给赶出来了，实在是没钱啊。。”听到男人突然提起这事，小羿立刻愁上心头，颓废地往椅背上一倒。

    “我给你投资，怎么样？”

    “啊，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真的吗？”小羿愣了一下，一时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就这么从天而降了，狂喜的抱住男人的手臂，和他再三确认。

    “真的，作为交换，你帮我做个东西好不好。”

    “行行行，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哈哈您可太好了，我的救命恩人呀典老板！”无非就是做专属自己的签名香之类的，对他来说小菜一碟。小羿忙不迭应下了，在男人脸上啵的亲了一口，男人揉了揉他的发顶，随和地说道，“小羿还是叫我名字吧。”

    “啊！这么说起来，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典先生的名字呢，app上只显示你姓典。”

    “我叫典墨。”

    把小羿送出酒店，典墨长出一口气，这孩子过分热情了，以后合作的时候得注意分寸，免得节外生枝。典墨回到房间里，在浴室里洗了个澡，伴着蒸腾的水汽走出浴室，他看到镜中的自己。样貌只能勉强算是周正，单薄的身材除了屁股上有点肉之外同样乏善可陈，谁又能看出来他是做皮肉营生的呢。

    他把信息素抑制贴仔细地贴在后颈。今天是温家每月一次的家宴，温沉秋的秘书通知他要到场。他并不想去，但是作为一个情妇，随叫随到是基本职业素养，哪怕他知道温沉秋此举的主要目的就是羞辱他，他也必须得去。

    傍晚，典墨从出租车上下来，温家大宅的正门已经有不少车陆续来访了。他看看时间，自己要想从正门进去，必须得孝敬大门的门房，还得费时看他摆半天脸色。权衡了一下，只好在晚风中拢了拢自己的呢子大衣，独自顺着石子小径往走向温家宅邸的后花园走。温家大宅大得很，他紧赶忙慢赶，好歹在六点前从后花园绕到了主宅。正厅没人，客人们已经在宴会厅入座了。

    “你迟到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把扶着膝弯腰低喘的典墨吓了一跳。他抬起头，见一个男人站在正厅弧形楼梯的中央，正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男人高大修长，通身贵气，棱角分明的脸上略带愠色，正是典墨的金主，温沉秋。

    被抓了现行，典墨知道辩也没用，只好垂下头任凭发落。

    “去下边等着。”

    “好的，少爷。”

    温沉秋吩咐完，不再理会他，转头回宴会厅了。典墨把气喘匀，熟门熟路的往楼下佣人房走。温家依着祖上的传承，直到现在还保有最传统的佣人班底。平时这些佣人们就在楼下生活，以便可以随时服侍上面的主子们。曾经作为他们中一员的典墨很快就穿过走廊，来到了餐厅里。

    他推门而入，餐厅里不当值的男仆女仆们本来都在聊天，见来人是他，都沉下脸来，表情僵硬的不去看他。他拉开椅子坐了，餐厅里半晌都没人再说话，不出一刻便接二连三的离开了。

    典墨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了，还庆幸今天惯会直接动手的那几个男仆现在正在楼上宴会厅当值，他摆弄着手机，就听到门外不远处隐隐传来交谈声。

    “这就是那个……？”

    “听说他以前是少爷从孤儿院里挑的的伴读，从小就干什么都不行，少爷好心带他一起上私校，他就一门心思就想爬我们少爷的床，后来眼见成不了，居然转头就去勾引还在上高中的张家少爷，和霍大少也不清不楚的。”

    “长得也没多好看，同样都是omega，刘清长得都比他好看多了……”

    “呸，刘清就算长得好看也干不出那么不要脸的事，诶…我听别人说，他好像还是个人妖。”

    “真的假的？这倒是没看出来，天生不男不女？”

    “好像是天生的，可能他那下面有点名堂吧，主子们拿他当个珍奇异兽呢……”

    典墨呆滞地盯着手机屏幕数着分秒，不恼也不怒，对这番以自己为主角的议论毫无反应。他在空无一人的餐厅硬捱着，终于听到楼上传来陆续的脚步声，猜测是宴会终于结束了。

    得尽快离开这里了，他这样想着，却还是在走廊上迎面遇上从楼上下来的那几个男仆。几人把他围住，作势要拿宴会上喝剩的酒水泼到他身上，他只得蹲下抬起胳膊防御，把几人逗得哄笑起来。

    “哟，这不是典墨吗，今天少爷要用你啊。”

    “妈的，刚下来就看见这婊子，真晦气。”

    “臭婊子又来卖逼了？也是，你都这岁数了，可得抓紧卖，不然等少爷玩腻你了可就再没机会啦。”

    “我看他也快失宠了，少爷都多久没叫他了？”

    为首的是一个漂亮的男性Omega，正是刚刚被人拿来和他比较的刘清。刘清咬牙切齿的踹了他两脚，见他一如既往的像个沙袋一样挨了打也不会吭个声，更是觉得不解恨，还想再踹两脚。这时候背后传来一声轻咳，是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刘清立刻认出了这是温沉秋身边的秘书周茗，马上换上一副讨好的嘴脸。周茗并没打算斥责这场霸凌，只是对典墨投下一个鄙夷的眼神。

    “少爷叫你过去。”

    典墨闻言，站起身来随着周茗上楼去了。没能撒气的刘青对着他的背影啐了几口，他熟视无睹。和他今晚接下来要面对的比起来，这都算不上什么了。典墨上楼梯的脚步越来越沉重，麻木的心脏逐渐被恐惧充盈。